31

◎薄耘又跟傅見微二人世界上了◎

中午, 倆人去了薄耘說的烤鴨店。這家自稱百年老店,真假未知,但味道确實行,價格親民, 上過好多次美食節目, 非節假日都會在飯點坐滿食客。

“上午才說來, 預約已經沒包間兒了,就坐大廳吧。”

薄耘邊說, 邊給傅見微拉開椅子。

傅見微習以為常地坐進去。

點好菜,等送來時, 倆人面對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半晌,薄耘笑起來。他一笑,傅見微也笑了, 問:“笑什麽?”

“你笑什麽?”薄耘反問。

傅見微說:“我看到你笑才笑。”

薄耘說:“我看到你就想笑。”

話音落下,他察覺這話有歧義,正要解釋, 聽到傅見微說:“那你就多看看。”

皮了這一下, 傅見微迅速害羞,低着頭,從桌上拿了個小橘子剝皮。

薄耘:“……”媽、耶!過、分、可、愛!

他趕緊也拿了個小橘子,裝模作樣地吃起來,吃着吃着,忍不住擡眼, 正巧傅見微看向自己。四目相對, 傅見微又垂眸, 薄耘卻頭鐵地一直盯着。

半晌,薄耘回過神來,清清嗓子:“我不是要給你心理壓力,能考什麽樣兒是什麽樣兒,只是覺得奇怪,你之前挺穩定,怎麽忽然……我聽你同學說,你從暑假就不對勁兒,常走神。你叔叔找你了?”

“沒。”傅見微撕着橘絡,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薄耘察覺到他在回避問題,追問:“那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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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為什麽。”傅見微說。他絕不會将那難以啓齒的真相告訴薄耘。

他怎麽說?說自己偷偷地看不該看的影片,做不該做的美夢?

那段時間,他很怕夜晚的到來,怕又沉溺于夢中,怕夢中發出聲音被室友聽到。他自欺欺人地假勤奮着,開夜燈通宵背書,效率極低,白天上課時犯困,精神難以集中……

薄耘完全地想岔了,沉默一陣,說:“鮑桧跟你的路不同。他不讀書都沒關系,一輩子不上班都不愁溫飽。你不要跟着他厮混。他很不成熟。可能他不是想毀你前程,他可能是出于善意,帶你吃喝玩樂,但這不是現階段的你需要的。”

他搭在桌上的手指輕輕敲了幾下,“你不要太相信一些主觀的東西,比如……一些感情。你要更相信客觀的東西,比如你的學歷,你獲得的成績,你的履歷。感情可能會變,人是善變的,無論這個人是不是好人。但你的檔案被銷掉的概率微乎其微。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傅見微沉默了很久,擡眼看他,很認真地說:“我沒有和鮑桧厮混,沒有和他去吃喝玩樂。”

鮑桧确實邀請過他很多回,他都拒絕了。

薄耘一怔,忙正色道:“對不起,我用詞重了。”

傅見微搖搖頭:“沒事,我只是不希望你誤會。”

懷春少年的心敏感過人,對方說“你看那塊石頭好大”可以無縫轉化成“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薄耘立刻向他确認:“為什麽怕我誤會?”

“啊?”傅見微無辜地說,“有誤會肯定是不好的。”

“……”

好像真的只是單純地、無情地在陳述“那塊石頭好大”。

薄耘正暗自尴尬和惱羞,菜送上來了,他忙說:“吃吧。”

吃飯時,不要說不好的事。薄耘換了話題:“我之前幫你炒的那支股,最近看高點差不多,就抛了。賺了點兒,暫時還是放我那兒,再買點別的。等高考完,你去銀行開個卡,轉這卡上,你大學的生活費就有了。”

傅見微驚訝道:“我沒讓你給我炒股啊。”

薄耘理直氣壯:“我自作主張,每月少給你打兩百塊錢,就當是你的本金了。”

“那不還是你的錢嗎?”傅見微問。

薄耘堅決否認:“不是了,是你的錢。你把你的錢放我這裏,我是你的操盤手。”

“……好吧。”傅見微說。

薄耘等了會兒,見傅見微專心卷烤鴨,忍不住問:“不好奇多少了嗎?”

“只要是耘哥給我的,多少都可以。”

說完,把卷好的餅放到薄耘的碟子裏,擡頭沖他笑了笑。

“……”

他只是在說石頭真的好大!沒別的意思!薄耘瘋狂地如此告訴自己!彎愛直,文愛理,就像鳥愛魚!腦回路整個岔開!慘!

吃完回校的路上,薄耘提起舊話,問傅見微如果不是因為鮑桧,那這段時間究竟怎麽回事兒。

傅見微半天憋出一句話:“我不想住宿舍了。”

“啊?”薄耘怔了下,問,“誰欺負你了?”

首先排除葉九月。

隋冬雖然騷包,但哪怕是看在他的面子上都不太可能欺負傅見微。而且,他早就在私下拜托過隋冬多幫他看顧。那麽也可以排除王佑,一來,王佑不像幹這事兒的人;二來,如果幹了,隋冬早跟自己說了。

“誰也沒欺負我,但要互相遷就作息,複習不方便。”傅見微随便找了個理由,他死也不會說是怕說夢話所以不敢睡覺。

“這樣啊……那就不住吧。”薄耘說,“我去問下宿管老師,看是什麽流程。唉,就這點事兒,你不說,拖到現在。”

傅見微眼中發亮:“你去問嗎?”

這樣子過于驚喜,把薄耘整不懂了:難道小傅得了社恐?

下午放學後,薄耘去找宿管老師,不料撞上同樣來問退住的隋冬。

宿管老師迷茫又警惕:“這個寝室又發生什麽事了?”

“什麽也沒發生。”隋冬說。

“傅見微怕晚上複習影響室友休息。”薄耘說。

宿管老師沒挽留,只說需要寫退住申請,家長和班主任簽字。

隋冬點點頭離開了。薄耘等他出去後才開口:“老師您知道傅見微的情況,他家長沒法兒簽這個字,能我代簽嗎?”

“不能。”宿管老師說,“那就他的資助人簽。”

“那不就是我?”薄耘理所當然地說。

宿管老師說:“資料上登記的是鐘明珪先生。”

“他是我舅。”薄耘不死心地問,“我不能代簽嗎?”

“不、能。”

薄耘只好費了一番周折聯系上正在非洲拍獅子的鐘明珪先生。

好在最終都還是辦妥了。

還別說,自從退寝,傅見微的狀态真的很快恢複(情報from薄耘在傅見微班上的“眼線”),下一回小考回了前十,再下一回回了前五。

熟悉的養成快感、成就感回來了,其中還夾雜着另外的私人情感,令薄耘再度“狂熱”。

現在打電話、發短信已經不能滿足他了,他在傅見微的舊電腦安上攝像頭,讓傅見微孤獨的時候連線自己。

大概因為獨居真的很孤獨,只要沒停電,傅見微一回去就開視頻。

薄耘吃完飯就上樓,反鎖書房門,打開電腦屏幕,笑着看正低着頭做題目的傅見微。平時傅見微對着他總是溫溫柔柔的無害模樣,而做題的時候,傅見微會不自覺地皺眉,神色認真,顯出些銳利來。兩種形态,各有各的可愛!

傅見微有所感應,筆尖停了下來,擡眼與屏幕上的薄耘對視,松開眉頭,也笑了起來:“耘哥。”

“吃了沒?”薄耘問。

“剛吃了。”

薄耘之前聽傅見微說了今晚吃焖飯,這會兒就沒多問。

大多數時候,傅見微都是做焖飯:把菜和米放在電飯煲裏,淋上調料,煮熟就能吃,方便。

薄耘當然希望傅見微能三菜一湯,但傅見微懶得弄,又不想請做飯阿姨,薄耘只好随他去。

薄耘簡單說了下自己剛吃了什麽,閑聊幾句,沒多說,各自搞起了學習。大概每四十分鐘休息會兒,倆人起身活動下,喝喝水,去洗手間,盡量不離開攝像頭的範圍。

薄耘好幾次忍不住猜想:傅見微也是喜歡他的。

但他又懷疑這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傅見微不過是感恩罷了。

他不知道,不确定,不敢去确定。

怎麽說呢……如果對方是荊榮,倆人是“平等的”,問就問了,不成就不成。可他跟傅見微,某種意義上來說,确實是“不平等的”。

如果傅見微沒那個意思,那麽,他的告白對傅見微而言,不僅很惡心,還會是一個非常非常大的難題和壓力。

現在傅見微處在一個很特殊、很重要的時間節點上:高考。

還是那句話,無論他,還是鮑桧,他們都可以高考失敗,而傅見微不可以。當然,也不是說完全不可以,只是,最好不要。

……

即将進入倒數一百天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令人震驚的事情。

——有同學看到隋冬親吻葉九月。不是平時男生間開玩笑那種。

但凡換個人,這緋聞都不至于傳得如此迅猛,但那是隋冬啊!

兩天內,全校範圍內,就差鮑桧養在寝室的貓也知道了。

薄耘的心情很差,他去個廁所,一路上聽到的聲音都在議論這事兒,回教室也是,荊榮就坐他隔壁組,身邊圍了好幾個人在隐晦地說。

絕大多數學生更好奇的不是隋冬是gay,而是隋冬為什麽gay葉九月,他們覺得葉九月配不上隋冬。

“有完沒完?”薄耘不耐煩地問,“沒別的事兒幹了?散了!”

大夥兒只當他和隋冬交情好,給他面子,散了。

薄耘從抽屜拿出課本,用力地摔在桌上,沉着臉翻開。

像泡沫被戳破了。

他不知道隋冬和葉九月(和樸靓)具體是什麽情況,也沒很大的興趣知道,這件事對他的意義就是把他拉回現實。

荊榮湊過來:“喂,沒事吧?”

薄耘沒說話。

“你這麽生氣幹什麽?你也喜歡葉九月啊?”荊榮問。

“你有病吧?”薄耘皺眉瞪他。

“開個玩笑嘛。”荊榮湊得更近,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

薄耘嫌棄地往躲了躲:“幹什麽?”

“沒什麽。”荊榮說,“好像剛剛隋冬和葉九月他們的家長都來學校了。”

“……所以?”薄耘問。

荊榮說:“所以,我猜葉九月應該會挺慘的。”他的聲音忽然壓得很低,說出的話卻像平地驚雷,“就像未來的傅見微。”

薄耘驚得瞳孔急縮!

“……”

荊榮輕輕地嘆了聲氣,湊得更近了,聲音也更小,十分無奈,“哥,你不會覺得你們瞞得真挺好吧?”

這段時間,薄耘又跟傅見微二人世界上了,而且,肉眼可見比高一時更親熱(e xin),看向對方的眼神令荊榮害怕極了!好怕他倆一個把持不住就當衆法式熱吻!

荊榮為此連夜設計八百個公關方案預備,甚至不惜把黑鍋背到自己身上:是我!是我非要玩真心話大冒險!是我嫉妒薄耘!是我要不折手段摧毀他!是我壞心眼設計這一切!都是我!

“以前大家可能不會多想,但出了隋冬這事兒,就不好說了。”荊榮說。

作者有話說:

江一六:如果這才叫義氣,我會連夜退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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