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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
巡臺夫人略是意外,起身笑着搭腔道:“承蒙夫人高看,不知夫人有什麽事用的上我?我能為夫人做的,必定竭盡全力。”
榮康公夫人在潘氏的盛邀之下坐下來,笑着道:“還能有什麽大事呢,是家裏的哥兒年歲到了,這不,想托夫人說個情。”
潘氏和巡臺夫人各自詫異,誰不知道他們榮康公府統共就一位哥兒,就是榮康公夫人所出的二公子戴思安。
巡臺夫人在短暫訝異之後想起了一樁舊事,那戴家老二半夜爬京府推官家女牆,被人家當歹人幾棒子打得屁滾尿流,當時誰還沒偷摸着瞧過笑話呢。
見兩人都沒接話,榮康公夫人一時面上也不大好看。
令潘氏詫異的,是戴思安分明被宮裏指過婚了。
那為什麽榮康公夫人還要托巡臺夫人保媒?難道指婚最後沒有成?
瞧那日萬歲爺親臨的種種跡象,可見萬歲爺是真的對易姐兒沒揣什麽心思,甚至會不會有可能,是聽了榮康公替兒子求拒婚,才一時興起來瞧上一眼?
不管怎麽說,能重拾和榮康公府的姻親,對現在的夏家來說,絕對不算是一件壞事。
潘氏心下有了計較,又招了個丫鬟來,“快去催一催二姑娘,莫要叫夫人們久等了。”
夏和易被兩撥丫鬟們催着趕着,匆匆趕到涼亭裏,客人是榮康公夫人,還認出另一位是劉巡臺的夫人,八成是要說親了。只是面上一概不顯,依禮向夫人們請安。
榮康公夫人瞧着她,眼神閃避了一下,笑容依舊,“我的兒,有日子沒見了。”
劉巡臺夫人頭一回見夏和易,打量得細致,是真真被未經雕琢的相貌驚得呼吸窒了一瞬,簡單勻淨的打扮,就瞧着這般娉娉婷婷,有這樣的底子,不出兩三年,必然又要同年輕時的夏公爺和潘氏似的,成為攪動年輕孩子芳心的禍水。再說了,生得這樣齊全,性子又是個不服管教的,誰要是娶回了家當媳婦兒,那可真是要雞飛狗跳家宅不寧了。
心裏這麽想,嘴上卻是要撿着誇人的部分說,驚呼道:“天爺,這孩子,竟能标致成這樣!快過來讓我仔細瞧瞧。”
巡臺夫人将夏和易拉着,好一通搓揉手,才戀戀不舍地放她坐下。
夏和易覺得榮康公夫人的神色不大對勁,坐下後又刻意往那邊看了一眼。
果然,視線一對上,榮康公夫人就讪讪笑着移開了。
桌上又添了一副碗筷,趁丫鬟布置的功夫,潘氏對榮康公夫人說:“我是親眼看着思安長大的,心裏對他自是大大不同于別人。前幾日我們公爺回來,說是宮裏為思安指了一門親事?不知是哪一家的小姐,竟有這樣好的運勢。”
“是永清郡王家的四姑娘。”榮康公夫人卻是不大想提的樣子,一句便揭過,更為慎重地說:“夫人大恩将安哥兒視如己出,我又何嘗不是打心底裏把易姐兒看作是親生女兒。只是我今兒這一趟,倒不是為安哥兒來。夫人們走動交際,消息傳得清楚,我也不好避諱什麽,我那安哥兒确實是個不成器的。說句逾矩的,便是我厚着老臉從夫人這兒讨了易姐兒回去,他也配不上。”
夏和易挺直背坐在杌凳上,聽到這裏,心慢慢緊起來,手指不知覺摳進卡子花裏。
潘氏不明就裏,“那您的意思是……”
榮康公夫人頓了頓,咬了咬牙,繼續笑着說道:“是為了元夫人留下的大哥兒,世子既記下我名下,他的親事,我這個做母親的,總是少不了要過問。”
世子早已下殇的傳聞,劉巡臺夫人是完全不知情,潘氏卻是聽說過的。
雖然一直都只是捕風捉影的傳言,具體實情怎麽樣,這些年來,即便潘氏在心裏為夏和易挑中了榮康公府為親事,走動得頻繁些,但這事兒畢竟是人家傷疤,如何都不便直接往上頭撒鹽,故也從來沒有求證過。
榮康公夫人見潘氏面露狐疑,幹脆戳破了道:“我知道夫人的顧忌。說與夫人聽,世子好書畫,生來愛寄情山水,于是常年住在西山別苑裏,不肯回來。我操持着公府上下,不能時時盯着別苑的動靜,世子又是個爺們兒,對吃穿用度上不大用心,便叫別苑的管家鑽了空子,我往西山送三匹布,他竟敢私下裏克扣一匹。此事說來也是難堪,是好些日子後,我才發覺賬上對不上,弄清楚原委後将那人發賣了。誰知他竟然懷恨在心,便在外頭編排了那些有的沒的胡話,傳來傳去的,竟然愈加誇張了。”
既然正主兒都攤開來說了,再是離譜,也總不能将一個死人說成活的,潘氏半信半疑地聽着。
而劉巡臺夫人雖然不知道她們到底在說什麽,但也不願意透露出自個兒不知情的樣子,省得倒像是被貴夫人們排擠了似的,便張羅着圓場說:“原來是一場誤會,說開了就好。說開了,大家心裏都敞亮。”
“說得實在些,比起安哥兒,到底世子将來才是要襲爵的,易姐兒若是嫁到我們家——”榮康公夫人本是苦口婆心,說着說着看向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夏和易,吓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夏和易直挺挺地立在杌凳上,臉色差得吓人,臉色慘白,唇色也慘白,上牙咬下唇咬得用力,嘴角都快破皮了。
果真還要再來一次麽?她嫁給榮康公世子,大婚之夜發現新郎官竟是萬歲爺,然後怎麽辦?再投一次湖?
夏和易立了立心神,勉強笑道:“想是方才來的路上吹了風,沒有大妨礙的,夫人不必擔心。”
劉巡臺夫人看着眼前姑娘霎時灰白的面色,剛才還覺得夏大姑娘說腹痛是尋借口不來,現在倒有點懷疑了,再看這雕梁畫棟的公府,連綿的游廊一眼望不到盡頭,幽深廣闊的庭院陰森森的,樹葉晃得像鬼影,涼風一吹,簡直背脊發麻。
潘氏對夏和易的病态沒有大動作,不是她不關心閨女,實在是夏和易裝病的次數太多太多,裝頭痛裝腹痛裝腳痛的,樣樣都齊全,而且回回都像得驚人。潘氏上過好幾回當,現在自然是冷硬多了。
比起這個,潘氏對榮康公世子更是堆了一大堆疑問,又礙于劉夫人在,不好開口直問。剛想借着更衣的借口将榮康公夫人叫出去詢問清楚,就見劉夫人熱情對榮康公夫人笑道:“我厚着顏借花獻佛,請夫人萬萬要嘗一嘗這道一撚珍,是出自醉仙樓的大廚之手,我才剛嘗了一筷,果真不同凡響,我們家裏可沒有這樣道地的口味。”
兩位夫人一齊去琢磨菜品了,潘氏只好按耐下來,拿出主人家該有的待客熱情來,将夏公爺去酒樓裏挖廚子的故事當作笑談來講。
三位夫人強打笑臉各懷所思,一桌席面,吃得竟像分了三桌似的。
夏和易趁亂站起來,福了福身,端出一副賣乖臉兒嬌憨道:“難為夫人們賞臉喜愛咱們家的手藝,這道一撚珍好雖好,就是吃了腹裏稍滿些。不如我為夫人們揀篩些去核山楂吧,煮一壺山楂茶,吃口甘酸,消食積多爽口呢。”
臉色還發白着,退席的借口又說得合乎情理,潘氏沒理由拒絕她,只能笑着應了,“難為你有這份心,快去罷。”
從席上退出來,夏和易随手拉了個丫鬟吩咐去廚上準備山楂茶,自己就步履匆匆往小院裏趕,走到院門口,瞧見秋紅探頭探腦地在小徑上遠遠候着,見到夏和易就趕快上來,說小厮胡猴從外院遞了話,有十萬火急的消息要禀報二姑娘。
好在因從前溜出去玩的次數多,夏和易琢磨出了一條出外院的密道,得從後面的假山堆裏上牆鑽洞地繞過去,雖然她一直懷疑潘氏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假裝不知情罷了。
好歹是見到了胡猴的面,倆人各自揣着手蹲在兩棵并排挨着的大樹幹後面,胡猴小聲道:“二姑娘,武寧王爺即刻就要離京了。”
夏和易深吸了一口氣,“你怎麽知道的?消息來源可靠嗎?”
胡猴說是,“二姑娘讓我多掃聽武寧王府的消息,小的今兒趁出門跑腿的時候特地繞道去了趟武寧王府,看見有好多大箱子進進出出的,小的覺得奇怪,就貓在牆角聽了會兒,聽好幾個人在說,王爺預備離京往北地回了,準錯不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怎麽這麽急就要走!夏和易惱得直想跺腳,又急又慌,到底沒忘了追問最重要的,“王爺具體什麽時辰出發,有人提到過嗎?”
“說是七日後,卯時從城西出發。”胡猴答得十分肯定。
別了胡猴,夏和易急得搓手跺腳,心裏高懸着,腦袋聾拉着,踩着影子回去,連着嘀咕了一路“沒時間了。”
回到房裏,鎖上房門,她抓住兩個丫鬟,第一句話就是“趕緊的,把能當的東西收拾出來,找鋪子都當掉,統統換成容易攜帶的銀票子。”
與此同時,皇帝也在聽陳和祥回禀與夏和易相關的消息。
“榮康公夫人剛從泾國公府出來,通通按照您之前交代的說了,那邊的反應都照您預計的一樣。”
皇帝“嗯”了聲,沒什麽表情,“武寧王離京的消息,确信轉達到了?”
陳和祥哈下腰答是,“已經讓那位常聽二姑娘吩咐的下人知曉了,一路上安排了好幾個人在議論這事兒,保準是聽見了,請您放心。”
皇帝往後靠在搭腦上,緩緩籲氣。
刻意在皇後面前讓榮康公夫人為世子定親,皇後一定會警覺,以為他要将上一世的手段故技重施。正當她慌不擇路之際,再适時告之她,她的“此生至愛”武寧王要離京的消息,讓她來不及籌謀其他拒絕榮康公府定親的理由。
既然皇後不大聰明,腦子那麽軸,又對夏家心存失望,那他就豪賭一把,看看她會不會不顧一切地追上去。
且先試試看,要是不成,再圖後計。
雖然沒有明刀明槍上陣,可仍然是覺着太累了,哄騙小姑娘,操心勞力,動計謀使心眼,絲毫不亞于朝堂争鬥。
堂堂一國之君,何至于淪落至此。
不想就罷了,一氣做完了,再回頭看看,竟覺得可嘆可恥。
“唉。”皇帝在心底重重嘆了一口氣,但是不忘定睛多囑咐道:“你再安排幾個人,務必将消息傳到她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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