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求你寬恕我們的罪過,如同我們寬恕別人一樣;不要讓我們陷于誘惑,但救我們免于兇惡。]
——拉米雷斯回過頭。
他跪在地板斑駁的圓形光斑裏面:聖母像後面有一扇圓窗,教堂之外的燈光從此投射而入,照亮了雕塑最上方那顆白冷之星,把星星的影子投在了拉米雷斯腳邊。這座教堂是由老費舍爾·馮·埃拉赫設計的,在十七世紀下半葉在弗羅拉教區主教座堂的原址上建立起來——三十年戰争後菲爾格蘭特被丹麥占領,弗羅拉代替菲爾格蘭特教區成為了霍克斯頓的總教區,之前的教堂規格當然就不太合适了。
他看見莫德·加蘭站在圓窗外流瀉進來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在頭一秒鐘,他想:莫德其實之前從來沒有來過這個教堂。
下一秒,他意識到加蘭看上去很疲憊,他又有段日子沒有見到對方了,自聖若瑟教堂爆炸案之後的那個夜晚,他們就再沒有見過。他瞧見了加蘭眼睛下面的青黑色,襯托着皮膚更加蒼白得驚人,她看上去好像更瘦了點,或許跟她最近留在了聖殿聖徒會有一定的關系。
拉米雷斯的腿完全沒知覺了,與其說他試圖站起來,不如說他在地上踉跄着挪動了一下比較妥當。
加蘭還站在原地沒動,或許是在等她那個問題的回答。
拉米雷斯沒法動彈,只能皺着眉頭等着腿上針刺一樣的麻木感過去,他無奈地向着加蘭招了招手,說:“過來。”
//拉米雷斯對會在愛德華·科爾森那裏聽到那樣的故事有一定的心理準備——在這種時候他真的感覺到自己的虛僞,他當然知道莫德手裏沾滿鮮血,罪人和無辜之人的鮮血,問題就在于知道這個事實和親眼看到那個事實是這樣的不一樣。
科爾森顯然因為他對安全局的某種偏見而感覺到生氣,因此氣呼呼地把之前存檔的視頻文件放給拉米雷斯看。在加蘭對着那位瑪麗·米勒女士開槍的時候拉米雷斯還是忍不住畏縮了一下,鮮血噴濺出來,如同所有誇張的電影那樣噴滿牆壁,那女孩的手從不曾顫抖。
然後攝像設備微微轉向伊萊賈·霍夫曼的角度。
科爾森按下暫停。
“看見了嗎,那個,”科爾森指向霍夫曼,對方當時臉上帶着一個僞裝得當的驚惶表情,但是手指似乎有意無意地按在腰上,“他身上當時帶了一把槍,我毫不懷疑,如果加蘭不選擇殺掉米勒,而是堅持要報警,霍夫曼一定會對她開槍。”
拉米雷斯沉默着,科爾森嘲諷似的扯了一下嘴角:“那樣,最後被埋在農莊的田地裏的可就不止米勒一個人了,我們倒是能用謀殺政府探員的名義逮捕他,然後那堆下落不明的炸彈就會不知道落在誰的手上,被什麽人用來随便炸點什麽——如果那是您想要的結果的話。”
有的時候,科爾森會覺得自己的措辭太刻薄了,但是在這種場景之中他總是難以控制住自己,他看見弗羅拉大主教的面色更加難看起來,這簡直讓他感覺到了一種怪異的快慰。
說實在的,他不介意在這個人面前維護莫德·加蘭,畢竟對方到目前為止是他最得意的手下之一,這至少證明莫爾利斯塔·梅斯菲爾德的眼光沒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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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當初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先生推薦的加蘭的時候,說的是:“我得拜托您看好她,不要讓她一個不小心就死了。”
“畢竟,”那位措辭有點像哲學家、但是仔細想想實際上說得是不知道到底有什麽道理的鬼話的中校(現在已經是上校了 )說道,“您知道吧,會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喜歡上追不到的家夥的人,總是會不小心弄死自己的。”//
加蘭向拉米雷斯走過去。
圓窗的那道光線落在他的側臉上,讓他面部的線條顯得怪異地深刻,睫毛的影子就隐隐綽綽落在眼睛下面,瞧上去又長又柔軟。他好像暫時沒有站起來的打算,身上黑色的神父常服的下擺躺在斑駁的光影裏面,腰間是象征着樞機主教神父的紅色腰帶,基督寶血、犧牲與殉道的紅色。
就在這麽一刻,加蘭覺得自己其實是不應該來的。她當然知道拉米雷斯對她必須去做的某些事情的看法,因此在真正聽見對方說出口的時候也并不應該感到驚異,或者換句話說,也不應該感覺到委屈。當她看着拉米雷斯的時候,常常難以猜測對方到底在想什麽,就好像這一刻。
所以她走了過去,站在對方的身前。她身上的衣服的一邊口袋裏裝着一個小小的藥瓶,另外一個口袋裏裝着那串玫瑰念珠。
在這種時刻,加蘭心裏往往有些黑暗的念頭,她從沒法承認自己真的是個好人,或許拉米雷斯也知道這樣的事實。她看着那聖母像冰冷的石頭面孔慈悲地注視着他們,會想要拉米雷斯黑色的長袍下的肉體袒露在這樣的目光之中,他的皮膚會在光輝的照耀之下散發着一種月光似的色澤。
她想着那片用塑料盒子裝起來的光盤,局裏的同事去查阿登納提到的、霍夫曼的那個神秘住宅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有進展。雖然不清楚為什麽那個年輕的助祭會出現在視頻裏,但那讓她有一種特別不安的預感。
另一方面,她不确定拉米雷斯是不是真的知道——她和霍夫曼或者阿登納沒有本質的區別,如議員的豪宅裏袅袅升起硝煙的槍口或者米勒女士眉間那個流血的洞,如這一刻她可以坦然地幻想着用那象征着犧牲的血紅的腰帶綁住拉米雷斯的手,想象着他跪在圓窗投在地面上狹窄的光斑之間,赤裸的肩背上有汗水在閃閃發光。
她當然不會因此就夙願得償,但至少那樣他們就會迅疾地逼近最後的結局——無論是哪一個結局——把她從深入骨髓的疲憊裏救拔出去。
她并不遏制這些黑暗的念頭,在這種時刻為自己會有這樣的想象感覺到一種怪異的快樂。
或者,她本來應該死在溫斯洛,那就是最好的結果。
(“您不會再感到煩惱了。”)
拉米雷斯擡頭看着她,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不知道是否真的為她的所作所為感覺到憤怒。然後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加蘭的衣擺。
加蘭一頭霧水,但是還是在他手指的拉力之下順從的往前湊過去,慢慢地半跪下來,動作看上去可不是一點半點的乖巧。然後——拉米雷斯往前傾身,好像脫離那那道光柱的牢籠,整個人也沉浸到了黑暗之中。
大主教的手臂繞過她的肩膀,把她抱在了懷裏。
拉米雷斯感覺到對方的肩膀都緊繃起來,顯然是完全猝不及防所以愣住了,這讓有點想要嘆息。
不知怎的,他花點時間回憶了這兩年——就是加蘭的戒斷期過去,好不容易從軍方的一連串訴訟中脫身之後的這兩年——盡管事已至此,他還是得承認,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不正常到任何人聽了都要瞠目結舌。
有了安全局的這份工作之後,加蘭因為各種原因不太經常和他見面,他有對方的手機號碼,但是也從來沒有主動聯系過她(然後他就會想到,農莊那次是這兩年之間他唯一一次主動打電話給她)。不如這麽說:加蘭偶爾會突然出現在他家裏,實際上對方根本沒有他家的鑰匙,也不知道是怎麽進去的。然後他們做愛,加蘭從來不在那裏過夜,總是選擇很快離開。他們不談論工作和生活,盡管他想,也從沒真的開口問過對方是否一切都好,雖然梅斯菲爾德中校給他看的那個鮮血淋漓的視頻往往在他夢魇的縫隙裏浮動,但是他就是沒辦法開口。
而在這一刻,他就想,為什麽她抱起來還是感覺那麽小、那麽瘦。加蘭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特別瘦小,無論如何都不怎麽長肉,就算是幹了現在這種工作也是那樣。但是她的皮膚是溫暖的,跟那雙殺人者的手不同,拉米雷斯的手指落在她的黑發上面,那些發絲長久落在她的肩膀上,都被皮膚的溫度沁暖了,讓他想起了菲爾格蘭特的安全屋的那個夜晚。
他記得她小時候特別喜歡身體接觸,他記得十幾年之前加蘭從寄養家庭裏跑掉,半夜三更去敲他的門的場景。他記得對方爬上床單,用骨頭都有點硌人的手去環抱他的腰。
“神父,”她說,眼睛也亮閃閃的,她的眼睛的顏色真的很淺,就好像一起情緒都一覽無餘,“給我講個故事吧。”
然後他會從書架上随便抽一本書,如果說他真的從他的父母那裏繼承了什麽,不如說是數量相當龐大的藏書。實際上小女孩喜歡看什麽樣的故事呢?他并不真的清楚。
[皮格馬利翁也在祭壇上供過祭品,站在地上,結結巴巴地禱告道:“天神啊,如果你們什麽都能賞賜,請你們賜給我一房妻室……”,他沒有敢說“把我的象牙姑娘許配給我”,只說道:“把一個像我那象牙姑娘的女子許配給我吧。”]
時至今日,拉米雷斯似乎依然記得手指翻過書頁的觸感。可,現在想起來他就會意識到,他好多年沒再擁抱過莫德·加蘭了,自那個忏悔室的夜晚之後。他從不主動表現什麽,他不抗拒對方的懷抱,接受對方的親吻,然後對自己說,“我這樣做是因為擔心溫斯洛那樣的事情重演”,他會在舍夫爾神父面前說:“我想她依然愛我。如果我拒絕她,我擔心,她會——”
這一刻,他感覺到加蘭把頭輕輕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如同真的被實質性的疲憊壓倒了。他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不知道如何開口,只是在黑暗的間隙裏,又一次看見了記憶裏面那些血腥的畫面。
拉米雷斯慢慢地摸着對方的頭發,沉默了很久。
——最後他就只是說:“想跟我回家嗎?”
迎接他的是沉默,他保持着冷靜,數着自己逐漸加快的心跳,迎着那冷冰冰的石頭面孔上譴責的目光,等待着答案。
他聽見加蘭輕輕地應道:“嗯。”
所以,事情是怎樣變成這樣的呢?
拉米雷斯覺得自己的脊柱快在柔軟的床墊裏面融化了,他側身躺着,加蘭在他的手臂之間,手指卡着他的肩膀,湊過去親吻他的嘴唇。在這種情況下,他能感覺到對方的嘴唇有點幹裂了,甚至在加蘭閉上眼睛之前在她的眼裏看見了血絲,他知道對方在聖殿聖徒會的時候沒辦法好好休息,但是不知道事情比他想的更嚴重一些。
他們回家之前拉米雷斯在聖若翰洗者大教堂的更衣室裏換下了那套在教堂穿的神父常服,現在身上穿着搭配羅馬領的白襯衫。加蘭的一只手摸索到他的領口,把那長條狀的白色紙片的一端從領子裏面抽了出來。
她的手指落在他咽喉處的赤裸皮膚上,讓他輕輕地抖了一下。
如果一定要說,事情的起因就是:他進家門以後換鞋、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後在轉身之前,加蘭從他背後抱住了他,手指環過他的腰。
然後拉米雷斯不知道怎麽就心軟了。
“我帶你回來是指望你好好休息一下的……”現在他只能這樣在對方的嘴唇之間喃喃地抱怨道,加蘭親吻他的時候,他依然會感覺到羞愧,但是現在這種感覺更多的被某種頭昏腦漲的安适感淹沒了。他的手落在加蘭的腰上,不知道是想要擁抱她或者推開她一點點——然後他的手碰到了對方衣服下面更加堅硬的布料。
加蘭的動作忽然頓住了。
拉米雷斯稍微清醒了一點,他想要往後挪一點,至少讓他看清楚那是什麽,但是加蘭八爪魚似的扒着他,力道特別可觀。顯然不知道怎麽他就這樣被對方抱在懷裏了,他只能保持着這個動作,問道:“那是什麽?”
加蘭沉默了好幾秒,然後才說:“……胸帶。”
拉米雷斯反應了好幾秒才意識到那是什麽玩意,那一刻他的內心感受簡直難以言喻,他試圖撲騰一下,真的很想看看那是什麽狀況,但是因為不敢碰到加蘭受傷的身體而不敢亂動,最後還是完全失敗了。加蘭的嘴唇讨好似的蹭着他的嘴角,簡直迷惑人的神智。拉米雷斯到底還是皺起眉頭來,問道:“你肋骨骨折了?爆炸那天?”
某種恐懼似乎降臨到了他身上,讓他感覺血都冷了下來——我不知道,他想,這一次我還是不知道。這個認知讓他感覺到自己的胸口都攪在一起了,但是加蘭就只是親他,聲音輕松:“沒事。”
“……不止一根?”仗着他對加蘭的熟悉,拉米雷斯繼續猜測道。
“嗯。”加蘭簡單地應了一聲,顯然不想多說,專心致志地繼續解他的扣子。她的手指讓拉米雷斯的皮膚顫栗……他們很長時間沒做了,這是真的,但是他的心跳也不應該這麽快才對。
他試圖躲避對方的手,用那種“我們應該談一談”的語氣說道:“莫蒂——”
但是顯然不成功,加蘭的手摸到了他的腰,讓他低低地嗚了一聲。那個小混蛋輕飄飄地笑了一聲,手指靈巧地向下摸去了,她的聲音聽上去挺愉快,雖然語調裏還有怪異的疲憊揮之不去,但是她整個人好像顯得精神一點了:“您硬了?”
這就是她的缺點,在這種事上她永遠學不會閉嘴。可是,他心中給自己找理由的那一面指出這也不能怪他,全因為這小混蛋一邊親他、一邊把腿卡在他膝蓋之間蹭來蹭去。但另一方面……他想到了在科爾森的辦公室裏加蘭踮起腳親他的樣子,安全屋的晚上她沾着血腥味的手指,往常加蘭有任務的時候他們常常幾個月不見面,實際上見面了也沒有什麽交流,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聖殿聖徒會這個案子就是能讓人感覺到時間如此漫長。
舍夫爾神父說“要對自己誠實”,他做不到向自己坦白,但是——
(你們一向聽說過:“不可奸淫!”)
加蘭的手指隔着褲子的布料抓住了他已經硬起來的陰莖。
(我卻對你們說:凡注視婦女,有意貪戀她的,他已經在心裏奸淫了她。)
事實上這場情事在某種意義上進行的兵荒馬亂的,甚至比他們兩個脫光了坦誠相待更讓拉米雷斯羞恥一點。加蘭用唾液把他褲子的布料一點一點的潤濕了,毫不介意地用臉和嘴唇去擠壓布料之下硬熱的器官。她很少會這麽做,因為……說真的,拉米雷斯在這事上太過于傳統了,剛開始的時候,他簡直都沒辦法試傳教士位之外的姿勢。
拉米雷斯只能發出模模糊糊的推拒的喉音,毫無建設性地用手纏着她的黑發,畏首畏尾的,顯然很擔心不知道怎麽就給她斷掉的肋骨們造成二次傷害。他的腿顫抖着想要并攏,但是出于某種考慮似乎強迫自己敞開着,當加蘭的手指終于肯大發慈悲的伸進褲子裏直接摸上他的性器的時候,那感覺簡直就好像她的手指直接摸在了皮膚之下的神經上面,讓他整個人劇烈地顫栗起來。
在幾秒鐘的空白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直接射在了褲子裏。
這個認知讓他臉上的皮膚都燒起來了,但是加蘭就只會湊過去親昵地親吻他,實在是沒辦法讓他發脾氣。那小混蛋一邊啄他的嘴角一邊把他從濡濕的布料裏解脫出來,她就算是脫衣服都帶着一點奇怪的特工式的利落。等拉米雷斯終于能碰到加蘭赤裸的腿的時候,就注意到對方也濕了,而且她好像毫不在意有液體順着她的腿往下淌。
雖然——好吧,他們兩個上床的時候,拉米雷斯自己稍微主動一點都會令他感覺到難以言說的羞愧,神父本就不應該……但是,現在他瞧着加蘭的眼睛,對方的瞳孔是擴大的,呼吸粗重了些,雖然她什麽都沒說,但是拉米雷斯自己倒感覺不自在起來了。
實際上他就只剩下了那件襯衫,羅馬領一邊已經散開了,搖搖欲墜地挂在衣襟上。他簡直不知道怎麽開口,但是還是低聲說:“那個……莫蒂,要不要我——”
他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說這話,當下連耳垂都是發燙的。加蘭看了看他,目光好像瞧着一只車燈下面的鹿,然後她偏過頭去,親了親他已經紅起來的耳垂。
“我想要點別的。”她的聲音低低的,但是聽上去十分謹慎。“希利亞德。”
她的手指(帶着槍繭的手指)溫柔的蹭過了他仍然處于不應期之中已經軟下來的器官,這點刺激都讓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她的手指意有所指地摸過了柔軟的會陰,按壓着那塊特別軟的肌肉,然後又往下挪了挪。
然後拉米雷斯不知怎麽就懂了。
[因此,天主任憑他們陷于可恥的情欲中,以致他們的女人,把順性之用變為逆性之用。男人也是如此,放棄了與女人的順性之用——]
他大概愣住了幾秒鐘,這幾秒鐘足夠加蘭抽身而退了,她忽然就放開了他,向後坐在自己的腳踝上,聲音足夠冷靜足夠滿不在乎,雖然以拉米雷斯對她的了解知道并非如此。她用一種奇怪的、息事寧人的輕松語調說:“當然,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
拉米雷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肘。
他耳中血液奔流的聲音已經幾乎讓他聽不見別的聲音了,可是他明白他會去走什麽。就因為這是莫德·加蘭,因為這是他的莫蒂,所以一切都沒有問題。有什麽未知之物在他耳後大聲詛咒着(“做這種事的人,決不能承受天主的國”),但是如果那是莫德·加蘭想要的話,就沒有問題。
“……好。”他低聲說道。
[就在各人身上受到了他們颠倒是非所應得的報應。]
所以最後他趴跪在那裏,膝蓋陷入柔軟的床墊,加蘭的嘴唇黏糊糊地親吻着他的脊骨和腰窩,兩根手指緩慢地進出着他的身體。
實際上拉米雷斯的床頭櫃裏有潤滑劑,雖然他大部分時候都力圖忘記那東西真的在他的床頭櫃裏。那瓶玩意是随着之前加蘭的某一次到訪忽然出現的,就跟有一次拉米雷斯在他的衣櫃裏翻出了一個突擊步槍彈匣一樣。
“您要是感覺到不适,一定要告訴我。”她一邊親吻那些泛紅的皮膚一邊這樣說道。實際上這個姿勢讓拉米雷斯想到了那個視頻——但是那不一樣,因為這是莫蒂,雖然同樣是染滿鮮血的雙手,但是既然他的導師希望他誠實,他就得承認這真的不一樣。
最開始沒有什麽快感,他還在不應期,只能感覺到奇怪的滿漲感和黏糊糊地順着臀縫往下流的液體,又涼又癢。加蘭的動作很小,相當謹慎地推進第三根手指,往更深處緩慢地摸索。
加蘭的手指觸及之處是柔軟而熱的,讓她心跳加快。她很長時間沒幹這種事了,顯然,之前這種事加蘭連提都不敢跟拉米雷斯提,就是因為完全不知道他會作何反應。
現在他肯定是緊張的,連腰肢的繃緊了,加蘭能看見他的耳廓簡直紅得要滴血,臉埋在床單裏面,之前用發膠固定的頭發只散開了一點點,落在潔白的布料上面。她往深處摸索着,一寸寸按壓過去,知道光靠手感覺不到什麽明顯的區別,就只能靠看對方的反應。
這種柔和的撫慰持續了足夠長的時間,長到拉米雷斯的四肢甚至都放松了一點點。然後,在她碰到什麽地方的時候,忽然聽見拉米雷斯從喉嚨裏低低地嗚了一聲,他的後穴都攪緊了,富于色情意味地吸吮着她的手指,雖然他肯定不是有意的,他可能也沒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
他的腰都在顫,加蘭湊過去親吻那片發燙的皮膚,有一絲血色從那些不見天日的白色下面透了出來,拉米雷斯模模糊糊地喊着她的名字。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他就會叫她“莫蒂”,簡直又奇怪又坦然。
她在對方腰上留下一個不見血的牙印,手指繼續非常有效率地戳着那片柔軟敏感的內壁,力度控制得非常微妙,拉米雷斯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就被那種滿漲的快感淹沒了。一時之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腦海裏都在嗡嗡作響,全都是心跳和血液的轟鳴聲,那種尖銳的快感帶着一種海嘯一般的、飄飄欲仙的麻木從受刺激的部位一路向上,仿佛大水淹沒了他的口鼻。
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把床單抓皺了,腿在陌生的快感之下抖得不成樣子。這是漫長而連綿的,持續不斷而不容抗拒,讓他的膝蓋發軟,在加蘭試圖把第四根手指探進去的時候他的腿徹底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氣。拉米雷斯的手埋在臂彎之間,腿在床單上打滑,就這樣倒了下去。
加蘭伸出手一把撈住了他的腰,他的腰腹顫抖着,發燙的皮膚上面都是滑膩的汗水。她眼疾手快地往他身下塞了個枕頭,把他的身軀墊高了一點,就在這種情況下,拉米雷斯那點時斷時續的理智甚至讓他沒敢亂動,就怕碰到加蘭斷掉的肋骨。
然後她繼續用自己的手指操他,實際上她的手指很纖細,但是徹底把四根手指都埋進他的身體之前還是小心翼翼地補充了一回潤滑劑,黏糊糊的液體淌的哪裏都是。
拉米雷斯的手指在床單上抓撓,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臉上是濕的,但是當時沒法細想。實際上這個時候只有一個怪異的念頭貫穿了他的腦海:他的下身終于在快感之中感覺到了滿漲的疼痛,但是胸膛裏卻有種難以言喻的空虛,這種感覺指向了他手指可以觸及之處——
所以他模模糊糊地叫對方的名字,在“莫蒂”這個詞之間鑲嵌進難以抑制的哭腔。事後他不記得他說了什麽,但是估計是懇請對方讓他轉過身去,因為加蘭很快就那樣做了。
她放開了他,拉米雷斯的膝蓋打着顫,暈頭轉向地把自己翻了過來。他意識不到自己當時看上去是什麽樣的,但是其實他的頭發有些亂了,額頭垂下了一小绺金發,随着他的動作色情地晃悠着;那件襯衫還皺皺巴巴地留在原處,但是衣襟是敞開的,羅馬領有一邊被解開了,白色紙片就卷曲着挂在他的胸膛,其中被扯下來的那一邊把他的胸口磨得發紅。
他的眼睛張開,就能看見瞳孔擴大,漆黑的顏色把綠色的虹膜擠壓至一環,面頰上全是縱橫交錯的淚痕。加蘭沒碰他前面,他的陰莖還是軟的,但是因為前列腺的刺激有許多精液滴滴答答淌出來,濡濕了他身下那個枕頭的布面,在他翻身的時候牽出一線銀絲來。
拉米雷斯陷在床單裏,有可能快感把他腦海裏最後一點關于肋骨的顧慮都擠出去了,因為他猛然伸出手,抓着加蘭的衣襟把她扯了過去。
加蘭有點猝不及防地摔在他身上,感謝她敏銳的反射神經和保護肋骨的胸帶,讓她的骨頭沒有被搞得錯位。幸虧拉米雷斯當時根本意識不到這一點,要不然他想到這種可能性準會自責得要死。正是因為他意識不到,所以當下全憑本能行事:他壓着加蘭的肩膀,湊過去親了她的嘴唇。
所以他同樣意識不到,加蘭起碼愣了好幾秒鐘。
然後她似乎是反應過來了,就猛然湊過去兇狠地噬咬着他的嘴唇,手指重新塞回他的身體裏去。拉米雷斯哽咽了一聲,腿在加蘭身軀兩側張開,無意識地用膝蓋蹭着她的腰。
他向後仰頭,好像想要逃避這些多得可怕的快感,這個時候加蘭就湊過去親他優美的、伸直的脖頸。拉米雷斯的眼睛空洞的盯着天花板,他什麽也沒看見,只是聽到了隆隆作響的如號角一般的心跳,從高遠的穹頂上垂懸下來的皓光。
拉米雷斯聽見加蘭在他耳邊喃喃了句什麽,他困惑地眨着眼睛,沒法理解那樣的字詞。但一般來說,他知道對方會說“我愛你”。
那天晚上,莫德·加蘭又做了那個夢。
她夢見了老鼠,每一只都有着紅色的眼睛,蟄伏在黑暗裏,或者本身就是陰影的一部分。她看見那些映着扭曲躁動着,向她的方向蔓延,就好像要吞噬什麽東西。
她看見了獠牙和利爪,肮髒皮毛之下嶙峋的骨頭,那些老鼠的尾巴打結在一起,就好像什麽難以言喻的龐然大物似的挪動着。那個男人就坐在老鼠尾巴堆疊起來的王座上,沉浸在黑暗裏面,看不清楚臉,但是依然能看清手臂上虬結的肌肉線條。
鮮血在那些指爪和毛發下面蔓延,撕碎的皮膚、骨頭碎片和頭發散落一地,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但是知道他是笑着的。他的嘴裏哼唱着簡單的調子,從那聲音裏就感覺到有不可抑止的狂喜洩露出來。
[H?nschen klein geht allein]
(小小漢斯獨行)
[in die weite Welt hinein.]
(進入廣闊的世界中)
[Stock und Hut steht ihm gut,]
(手杖和帽子佩戴停當)
[ist gar wohlgemut.]
(他很高興)
[Aber Mutter we sehr,]
(但媽媽哭得很傷心)
[hat ja nun kein H?nschen mehr!]
(她現在沒有小漢斯了!)
拉米雷斯是被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已經從地平線上緩緩冒頭,室內被朦朦胧胧地照亮了。他暈頭轉向地睜開眼,幾乎立刻看見莫德·加蘭在他面前縮成了一團。
說真的,他根本就沒有跟加蘭在一張床上睡過覺,她小時候有時跑到他家,實際上是睡在他家的客房裏的。拉米雷斯壓根就不知道加蘭在睡着以後會挑個角落縮成小小的一團,但是這讓他想到他們去找摩根斯特恩小姐的那個晚上,她在副駕駛座上睡着以後也試圖把自己蜷起來,那真是一個十分沒有安全感的睡姿。
但是實際上她睡得并不安穩,在夢裏也緊緊地皺着眉頭,有些焦躁地翻來翻去。拉米雷斯看見她嘴唇翕動,吐出了幾個模模糊糊的音節,然後她又不安地翻了個身,一頭撞在了他懷裏。
拉米雷斯整個人都僵住了——他一想到對方斷掉的那幾根肋骨,就不知道把手放在什麽地方好——但,他身上的溫度似乎讓她感覺到舒服了一點,就一心一意地往他頸窩裏拱,把頭貼在他鎖骨下面柔軟的皮膚上,嘴唇幾乎就貼着他的心跳。
然後加蘭不動彈了,她在拉米雷斯家沒有睡衣穿,晚上洗完澡之後似乎就随便找了一件他的襯衫套上了(拉米雷斯當時根本沒有精力阻止她)。以他倆身高的差距來說,那件襯衫根本啥也擋不住,只能給人一種虛僞的安全感。
現在她躺在那,被單亂七八糟地纏在她身上,兩腿都光裸地露在外面,壓在被單的褶皺上,就好像什麽陳橫在靜物臺襯布上的奇怪藝術品。拉米雷斯對此感覺到了一種怪異的局促和不之從何而來的靜谧感覺,這個姿勢讓他看不到加蘭的臉了,但是她的頭發鋪滿了床單和枕頭,繞在他的手指之間,讓他的皮膚發癢。
拉米雷斯知道,等天亮之後,一切就又都過去了,他們回歸理智,就好像童話故事裏午夜的鐘聲、随着天亮就會升入玫瑰色的雲朵的泡沫。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什麽進展,或者等加蘭醒來之後一切就會恢複原狀,要麽對于加蘭來說,這一次和之前的那些次根本沒有什麽區別。這只能讓他想要嘆息,或者跪在十字架下忏悔自己的可鄙,要麽二者皆有。
但是他現在只能慢慢地摸着加蘭散開的頭發,祈禱她至少可以松開眉頭。霍克斯頓的大主教悄悄地把落在她額前的一縷頭發勾到耳後,然後湊過去,用嘴唇碰了碰她眉尾白膩的皮膚。
[他的手指感到脈搏的跳動。這位帕福斯英雄連連感謝維納斯,又去吻那嘴唇,這回是真嘴唇了。姑娘覺得有人吻她,臉兒通紅,羞怯地擡起眼皮向光亮處張望,一眼看見了天光和自己的情郎。]
注:
①“山中聖訓”是《瑪窦福音》中記載的、耶稣在山上對信徒們的一系列講話,本文引用的《天主經》部分和下文中“你們一向聽說過:‘不可奸淫!’……”的部分都來自于山中聖訓。
②副标題是著名的《天主經》,基督宗教最廣為人知的經文之一;你們可以沒聽過別的天主教梗,但是連這個都沒聽過我就真的沒辦法了(
《天主經》實際上出自《瑪窦福音》第六章。注意,本文中出現的“求你寬恕我們的罪過,如同我們寬恕別人一樣”一句雖然廣為人知,但是其實并不是思高本翻譯,而且我還沒找到這個翻譯版本的出處(思高本翻譯是“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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