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成長的事
飯桌上,大家都是差不多大的年輕人,也吃過幾次飯,漸漸熟悉,所以氛圍融洽。
只是話說到一半,又有人開始問林舒月:“林老師怎麽還不找男朋友?”
林舒月感覺這個是每次聚會都繞不開這個話題了。
她只好幹脆把話說死得了,開玩笑說:“哎呀我有我的理由,暫時不找,過幾年再說,以後別問了哈,再問打人了。”
衆人笑笑,杜明霞說:“林老師估計是在挑。”
林舒月無言以對,只好尴尬地擰擰眉。
杜明霞大概察覺到了氛圍有些不對,又換話題說:“賀老師為什麽也單身?”
林舒月下意識地把目光看向這個既熟悉又陌生人,兩人對視了一眼,眼神略微複雜。卻見他也微微一笑,說道:“跟林老師一樣,我有我的原因。”
林舒月呵呵地笑,不想把這氛圍搞得太僵地說:“嗐,說這些多沒意思,緣分來了自然就成了。”
“說的很對,還是要相信緣分的。”教數學的楊老師附和了一句。
好在大家都是年輕人,不大計較這些,所以很快就把氛圍又拉到了随意狀态。
林舒月吃罷飯,騎着自行車去修理店,把已經修好的電視機帶回家。
折騰一番,到家時已經下午3點多,勤勞的成秀芳已經出門幹活了,林舒月調适了一下電視機,開着它聽聽聲響也好……
在別人家看彩電固然是不錯,但是總感覺不自在。
但是買彩電又要花不少錢,思來想去,怕是得等到自己辭了職,去一線城市裏找出路,賺到更多的錢,才能改善眼下的生活條件。
新的一周,無事發生,感覺班級好像平靜了許多,按照這樣的節奏,日子過得飛快,一晃一周,一晃一周也不錯。
不過在周四的中午,林舒月正在宿舍做飯,香幹炒肉味道十足,香氣環繞。
忽然外門邊有人湊了湊,林舒月瞟了一眼,這才看見林小敏站在門口,臉色集窘迫與難堪于一體。
“小敏,怎麽了?”林舒月拿着鏟子,疑惑地問。
林小敏站在原地,都不敢挪動分毫步子。
“姑姑……”她怯怯地叫了一聲。
林舒月把香幹連鍋子一起端到了支架上放着,奇怪地來到門口問林小敏:“啊,怎麽了,吃飯沒有?”
小姑娘擦了擦眼睛,好像要哭了似的。
“有人欺負你了?”
“不是。”小姑娘吱唔道。
“那是什麽,出什麽事了?”
“我好像來那個了。”
“……”作為女人,秒懂。
“第一次來?”林舒月走過去,把她拉進了門裏。
小姑娘好像感覺很羞恥,沒有說話,只點了點頭,走路的步子也十分奇怪。
“明白了,你別慌,要不,你在我這裏洗澡,我前幾天剛好買了新的褲子,沒穿過,你先換上。”
小姑娘漲紅了臉,沒有說話,只知點頭。
林舒月之前鍋裏燒的水不多,又用了一部分,她看了看,說:“熱水不多了,我去別的老師那裏問問有沒有熱水。”
跑去旁邊的謝老師、杜老師那裏打了一些熱水,提過來的時候,林小敏還是很不安:“好像外面的褲子也沾上了。”
林舒月說:“沒事,先穿我的吧,我有七分褲,你穿着剛好。”
她走到房間,拿了褲子和生理用品過來,遞給林小梅:“你會用嗎?”
小姑娘搖搖頭,不過說:“應該不難,電視上經常放那種廣告。”
“嗯,別怕,也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是正常的生理現象,你有我也有。”
小姑娘拿着這些東西去了門進來的另一邊的洗澡間,林舒月這才得空把鍋裏的香幹炒肉盛起來,一邊裝盤一邊問:“小敏,你吃飯了沒有?”
“我吃了。”
“哦,那我先吃飯。”
林小敏的父親因為與學校門口收費站裏一些職員的關系很好,她又有個同班同學家就在收費站,所以平日裏都是去同學家洗熱水澡的。學校澡堂的熱水設施不是很好,食堂鍋爐房裏傳過來的溫度不夠,一群孩子幾乎都是洗“冷水澡”解決,夏天還好,冬天鍋爐房燒的水供應不多,為了去鍋爐房打到熱水,得一下課就沖過去才能打到。
林小敏還算機靈,知道來跟自己求助,只是很多女生,可能就沒有這般幸運,很多女生都羞于啓齒……
大家都是這個年紀這種經歷走過來的,林舒月怎麽會不懂?
以前時常在網上看到貧困山區的女孩子遭遇“月|經貧困”,所以有很多姐妹捐贈衛生用品等物資給她們。
林舒月也捐過,雖然不多,但是她自己也過得極潦倒,只能表表心意。
而來到了1998年後,更能深切感受到這種貧困與恥感帶給女生的影響……于是,林舒月又覺得,自己是不是能做點兒什麽事。
免費衛生用品是不大可能了,她的工資也墊不出來,而且現在經濟終究不算很好,貧困的人比比皆是。
但是也許,能做點兒別的……
還在吃飯時,林小敏洗完澡走了出來。
“洗好了?”
“嗯,我去洗一下褲子。”
“哦,去吧,肥皂洗衣粉都有,你自己拿,洗完晾在這裏就可以了。”
宿舍外間走廊分為廚房和洗澡間,上方牽了一條鐵絲,平時林舒月自己的小衣服也不好意思曬在外面,都晾在鐵絲上。
林小敏忙不疊地應聲。
在她曬衣服的時候,林舒月用黑色的塑料袋,拿了半包衛生用品給她。
“這些你今明兩天應該夠了,還好明天下午就放假,你回家後跟你媽媽說一說這事。”
林小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不用給我,我等下去學校小賣部買一包就行了。”
林舒月笑着問:“你敢去買嗎?”
林小敏又搖了搖頭,讷讷道:“我鼓起勇氣去。”
“小賣部的老板是教初三的王老師,雖然平時多是他老婆在經營,但這個時候,他肯定也在。你先用吧。”
“哦,好吧,那這個錢……”
林小敏家不窮,甚至可以說是“暴發戶”,但是林舒月也不好跟她算。
“不用給了,你都叫我姑姑了,而且你不也幫我接過電話麽。”
小姑娘聽了,這才臉色轉喜地接過了東西,再三道謝地離開了。
下午,林舒月在辦公室批改作業,教生物的老師拿着一臺顯微鏡走進來,搖頭說:“哎呀,這批設備真的是老化了,申請新的顯微鏡,一直都申請不下來。”
一位老師笑着說:“鐘老師,寫申請報告要不停地寫才有用的。”
“沒用的,學校可沒有新購顯微鏡的預算,我現在用的還是幾年前一中換新捐贈的。”
林舒月看了一眼鐘建剛,這位老師有一個很大的肚子,他廚藝一流,搬到了新教職工大樓後,據說做菜的香味能一直傳到整個單元。
設備老舊是鄉鎮中心常見的問題,林舒月也無奈地搖了搖頭,腦子裏卻突然靈光一現。
确切地說,是兩道靈光同時一現。
她問:“鐘老師,男女生的生理課是什麽時候才上的課程?”
鐘建剛臉色有一些尴尬,說道:“初三才上。”
“哦……這麽晚啊?”這個時候的生物教材安排跟她當年上的都不一樣……
鐘建剛說道:“其實以現在這撥80後孩子的發育情況,初三才排課太晚了,有些滞後。”
林舒月點頭。
“而且,學校也沒分男女生,每次上這節課,我都得豁出這張老臉去……”
林舒月也尴尬地笑了笑,說道:“我倒是想給我們班的女生單獨提前上上這節生物生理課。”
“可以啊!”鐘建剛十分贊同地說,“反正這一節課的內容,考試幾乎不考,林老師你要是願意來上,效果比我上要好多了。”
此時上課鈴聲剛好響起,鐘建剛拿着那臺顯微鏡,又走了出去,離開時說:“林老師,我先去上課了,你要是想給你們班的女生上課,自己調一節活動課即可,或者晚自習去上也行。”
林舒月點點頭:“好嘞,我自己安排。”
給女孩子上課這事一點兒也不麻煩,林舒月說幹就幹,周五的時候,借了初三的生物課本,抽空備了備課,又結合自己掌握的知識,增加了一些別的知識,比如:正确對待生長發育,痛經時怎麽辦?如何科學認識月|經,消除月|經迷信?
這些知識,肯定比較大膽,但是對女孩子們來說,又特別重要。
林舒月備好課,把稿子帶回了宿舍。打算下周過來就抽一節活動課,給這些女孩子們講講課。
卻說周末放假回村,林小敏把事情告訴了媽媽李賽鳳。
李賽鳳是個嗓門特別大的農村婦女,有些心機,也有些勢利。但是有一點兒好,那就是懂得人情世故。而且她老公,也就是包工頭林喜順,對子女寄予厚望,只要她沒有照顧好子女,必然就會迎接老公的一頓臭罵。
所以得知林舒月幫了女兒,她很快拿了一些自家曬的煮熟的花生來到林舒月家。
李賽鳳噼哩啪啦說了一通感謝的話,讓林舒月嘗嘗花生,這才走回家。
有一說一,花生還是挺好吃的……
作者有話說:
祝大家除夕快樂,新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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