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小劇場——藍白H (7)

***

第二天,我倆回到了帝都。當晚穆弦就做了一個決定:通過易浦城,勒令各個部門,務必将第一批人員和核心物資的遷徙時間提前。

這些人員不是高官或者皇室,而是帝國最優秀的科學家、學者和基因素質最好的一批青少年;核心物資,則是最重要的能源儲備和科技成果——他們是帝國未來的希望,将被送往索夫坦小行星,一個最安全、環境最好的所在。

他們的遷徙日期,最終被定在兩天後。連塔瑞王子都艱難的表示,不可以再提前了。人員的集中、物資的準備、安全防衛,都需要時間。

***

第一批船只遷徙的前夜。

天色剛黑的時候,穆弦就打了電話,說一會兒就回來吃飯。這讓我和莫林欣喜不已,想必是明天的一切已經就緒。

莫林說:“我們今晚應該大吃一頓,為明天打氣!”

我深表同意。大家幾乎連軸轉了一個多月,每天都活在緊張氛圍中,我自己也覺得需要放松放松。距離災難還有差不多五個月呢,這是一場持久戰。

“吃火鍋。”我提議,“火鍋比較有氣氛。而且天氣冷,吃火鍋好。”

莫林為難:“這個我還沒有研究過,等我去網上下載一本食譜……”

我失笑,拍拍他的肩膀:“我來。”

熱騰騰的火鍋端上來時,穆弦和莫普恰好走進來。莫林立刻報告:“指揮官,今晚小姐是大廚,專門為你精心準備的!”

莫普笑着拿文件先去了書房。穆弦脫下大衣、摘下軍帽,掃一眼桌上堆積如山的菜色,白皙的臉頰泛起愉悅的笑意。

“謝謝,我很喜歡。”

斯坦人的食譜裏,并沒有火鍋這個選項。不過穆弦表現得很淡定。他在我身旁坐下,輕輕印上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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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開始了。”我笑着說。

他點點頭,拿起叉子,叉起一片生羊肉片,優雅的塞進嘴裏,細嚼慢咽後,眉目舒展,“很鮮美。”

我和莫林都笑了。

結果進餐的程序,還是變成穆弦掃蕩種類繁多的、他最喜愛的生肉,火鍋成了我一個人專屬。吃了一會兒,我有點無聊,火鍋這種東西,人多才有氣氛,穆弦吃東西又不說話,。

像是察覺到我的情緒,莫普忽然說:“宮中有許多美酒,小姐和指揮官,是否想品嘗一下?”

我不由得掃一眼他——上一世,就是他提議帶我去祈禱泉,結果我喝醉了,終于把持不住,跟穆弦第二次發生關系,然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想不到換一個地點,換一種境況,他還是提出了類似的建議。

我剛想拒絕,穆弦低沉的嗓音響起:“去拿一點。”我意外的回頭看向他,燈光映着他白皙如玉的臉,挂着淡淡的笑意。

“時光倒流……”他低頭在我耳邊說,“有些經歷,我還是想找回來。”

我的臉立刻熱了。

可莫普豈止取了“一點”?他拉着莫林,扛了十來瓶各式各樣的酒回來。好在他們還算照顧我,拿了幾瓶汽水酒。雖然我的酒量差的驚人,這種酒精度還不至于一杯倒,而且酸酸甜甜還挺好喝。

穆弦開了瓶高度酒,慢慢的一個人喝着。火鍋的熱氣蒸騰裏,他的臉慢慢的也就泛起了紅暈。我望着他清秀的、微醉的面容,心就撲騰騰跳得厲害。

“我們猜拳吧!”莫林忽然興奮的提議,“這是地球人傳統而簡單的益智游戲。你們輸了就喝酒,我們輸了就做引體向上!”

我還沒出聲,穆弦破天荒的表示出對這種“簡單益智游戲”的興趣,淡淡的說:“好。”

要知道,以前他就算偶有消遣,也是玩一局大型軍事模拟對戰游戲。

不過要讓穆弦去吆喝“兩只小蜜蜂”是完全不可能的,他負責猜拳,我負責吆喝。但我沒想到,他那麽強一個人,玩猜拳居然是個菜鳥。連輸三回,我和他不得不一起罰酒,很快就有點暈了。莫林得意得不行,莫普都變得興奮。

我當然不讓穆弦繼續上了。雖然我也沒怎麽玩過,但莫林莫普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菜鳥相逢勇者勝,我們勝負各半。

後來我就有點迷糊了。等我回神,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開始,莫林端起了酒杯,咕嚕咕嚕灌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莫普開了另一瓶高度酒,跟穆弦對飲。我有點糊塗的拉拉穆弦的袖子:“要是機器人喝醉了,那是什麽概念?”

穆弦眼神清明,柔聲答道:“短路。”

我模模糊糊覺得這樣不太好,又聽他低聲在耳邊哄道:“別擔心。可以修好。”

我頓覺放心。

後來,他們果然是……短路了。

沉默寡言的莫普,開始一直說話,神色嚴肅,面帶笑意,一會兒對穆弦說,一會兒對我說。但他說的語言,我完全聽不懂。穆弦聽得含笑點頭,我疑惑的問:“他在說什麽語言?”穆弦眉都不皺的答道:“計算機十六進制代碼。”

我恍然大悟,又覺得挫敗,箍住穆弦的胳膊:“我也要學。”

穆弦淡笑答道:“好。以後。”

莫林沒有背十六進制代碼——他在唱歌。可他不是安安分分的唱,而是一手拿個空盤子,一手拿根筷子,跳到了桌子上,跟個小學生唱校歌似的,站得筆直,邊敲邊唱。我不得不承認,他的嗓子當真如同破鑼一般。更要命的是,在我仔細辨聽後,發現他唱的是:“當山峰沒有棱角的時候……”

我捂着耳朵就往穆弦懷裏鑽,莫普轉頭,繼續用“計算機十六進制代碼”對莫林喊了一句什麽,語氣還有點兇。

然後……

然後莫林就用“計算機十六進制代碼”唱了起來。

我笑得肚子都痛了,可臉也有點疼。因為穆弦的手扣着我的後腦,往他的胸口壓得很緊……很緊……

我嘤咛一聲擡頭,看清他幽深而暗沉的雙眼……他一低頭,吻住我的唇。冰涼的液體就灌了進來,我被嗆的喉嚨火辣,是酒!

我的頭更暈了,恍恍惚惚,卻看到穆弦在微笑。

“啧啧,我還以為星球危機完全解除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在門口響起,“老遠就聽到歌舞升平吶。”

我迷迷糊糊轉頭,看到一道颀長的身軀,倚靠在門邊。雖然還穿着皇帝的長袍,卻已經恢複了易浦城的容貌。墨黑的眼睛很亮很亮,似笑非笑望着我們。

他怎麽來了?

莫林從桌上跳下來,第一個開口,而且還恢複成人類語言:“易不要臉!易狐貍!我們不歡迎你,走!”

“哎約,短路了?”易浦城斜瞥他一眼,邁着長腿走進來,掃一眼還剩一半的菜色和咕嚕咕嚕沸騰的火鍋,居然眼睛都笑彎了:“我最喜歡火鍋了。”徑自坐下,拿起筷子,端起一整盤肉片倒進火鍋,這才擡頭看着我和穆弦:“不介意吧?”

我覺得頭更疼了,他怎麽會知道火鍋?

穆弦神色平靜:“介意。”

我很奇怪的看一眼穆弦:“你說錯了。”又對莫林說:“你也說得不對。”

于是他們四個,全都盯着我。

我沖易浦城笑了笑,然後招了招手,叫莫林站到我面前,柔聲說:“我知道你很讨厭易不要臉,我也很讨厭。但是我們現在正在跟他合作。就算要罵他,也不能當面罵,懂不懂?”

話一說完,我感覺周圍都靜下來。

“你真的讨厭我?”懶洋洋聲音從對面傳來,似乎還帶着笑意。

我認真想了想,答道:“其實還好,我覺得你這個人,挺有意思的,很男人。”腰間忽然一緊,我擡頭,看到穆弦盯着我,臉色好像很難看。

我頓時也感覺到,自己的話好像說的有點不妥,但是哪裏不妥,腦子又轉不過來。但我決定繼續把話說完,對易浦城說:“不過你嘴太賤了,對女人不負責,還狡猾,還說話不算話,唯利是圖,市儈,自以為是……”

“說得好!”莫林興奮的喊了聲,我的腦子頓時打了結,嘟囔道:“我還沒說完……”對面傳來呼哧呼哧的聲音,易浦城根本不理我,埋頭大吃起來。

“真讓他在這裏吃啊?”我疑惑的回頭看着穆弦,他又笑了,柔聲說:“你說的,我們跟他正在合作。”

後來有一段,我沒什麽意識,迷迷糊糊感覺穆弦抱着我,這讓我睡得很香。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有人在拍肩膀。

一擡頭,看到莫林瞪着紅色大眼睛,臉湊到我面前。而我人坐在穆弦大腿上,他的臉很紅,纖長的手拿這個酒瓶,正在跟……易浦城?!對飲?

兩人神色都淡淡的,沒有說話,有一搭沒一搭說話、碰瓶子。

也許是精神力的作用,睡了一覺,我感覺腦子已經清醒了很多,但還是無法消化他倆對飲這個事實。這時莫林小聲而扭捏的對我說:“小姐,我求你一件事。”

我笑着說:“什麽事?”我忍不住摸了摸他圓圓的頭顱。

“你有沒有辦法,把我改造成半人啊?”他眨了眨眼,“聽說半機械改造技術是時光族發明的。我最近,有點想當人了。”

我愣住了,酒意更是清醒了幾分。

且不說改造技術我從來沒涉獵過,就算是族裏的技術專家,也只能把人改造成半機械人,沒有把機械人改造成人的道理,因為機械人就算換上人類的皮膚和器官,也是造出來的機器。

可看着他的大眼睛,我居然不忍拒絕。

“我不确定,回頭我研究一下。可能行,可能不行,你不要抱太大期望。”我柔聲說。

“嗯!”就算這麽說,莫林還是高興的點了點頭,他提着瓶酒,咕嚕嚕灌了幾口,嘭然就倒在地上,正好壓住比他更早醉倒的莫普,再也沒動靜了。

“為什麽騙他?”懶而冷的聲音響起,我擡頭看向易浦城,他的眼神深深的,“怕他傷心?”

我瞪他一眼,轉頭看着穆弦,小聲說:“我以後找機會跟莫林解釋。”

穆弦輕聲答道:“不必。”

我一怔,點點頭。

後來我又睡着了,再醒的時候,發覺易浦城也倒在地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鼾聲響得像雷。

穆弦正打橫抱起我,從桌前站了起來。紅暈像胭脂一樣,染透他淨白的臉頰。可那雙眼,卻明亮得像星星。

我望着一桌空酒瓶,有點意外:“你把易浦城喝倒啦?!”我以為易那種流~氓,喝酒應該好過穆弦這種乖孩子。

“嗯。”穆弦聲音淡淡的,“他會短路,我不會。”

我頓時明白過來——易是半機械人啊。

“他很男人?”依舊淡淡的聲音,幽幽眸色似乎透着寒氣。我大半酒意都清醒了,已然明白又觸了龍鱗,趕緊摟住他的脖子,笑着說:“我那是反話,是為了襯托後面貶低他那些話,這叫欲揚先抑。”

穆弦的表情還是淡淡的,我拍拍他的肩膀:“先放我下來。”

腳一落地,我走到易浦城面前,使勁朝他踹了一腳。他那濃黑的眉毛擰在一起,翻了個身,背對着我繼續打呼嚕。我轉頭看向穆弦:“這下行了吧?”

燈光下,笑意就像璀璨的星光,在穆弦臉上浮動着。

“嗯,很好。”他再次将我打橫抱起,快步就走回了卧室。

夜色幽暗,星光照耀。大大的浴缸裏,熱氣蒸騰得仿佛夢境。我和穆弦無聲的糾纏着親吻着彼此,一身酒氣還沒洗淨,身體和意識已經沉淪。

這晚很長的時間,他都将我壓在身下,一直溫柔而強勢的沖撞着。極度的刺激叫我再次變得渾渾噩噩。仿佛已經不記得過去,不關心将來,只要今天,只要此刻,我們緊緊相擁。

很多年後的某一天,我回想起這些年,突然驚覺——任何事發生前,其實都會有個預兆。

譬如我們新婚之夜,穆弦心血來潮,把毓山雕刻成定情信物,後來,他被囚禁在毓裏三千萬年;

譬如穆弦的新婚誓詞,是“即使宇宙毀滅,我們也不會分離。”後來,我親眼看到大黑洞吞噬宇宙的壽命,而他死在我面前;

譬如在遷徙前夜,莫林突發奇想要吃一頓大餐“打氣”,我們四個人,我們一家人,多年來第一次,不醉無歸;

又譬如莫林突然提出想要改造成半人,而穆弦說不必解釋清楚,讓他一直心懷希望的等待下去。

這一晚,甚至連易浦城都不計前嫌,跟我們賓主盡歡。我們像是被什麽驅使着,不約而同的選擇肆意的放縱,仿佛這是我們最後的狂歡,仿佛已經沒有明天。

☆、77章

穆弦,答應我一件事。

嗯。

從現在開始,我們兩個一分一秒都不分開。

好。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

……

金黃的朝陽照耀帝都,廣闊的空間港熱鬧非凡。我站在高高的指揮臺上,穆弦靜靜立在我身旁。

今天是遷徙計劃實施的第一天。之後五個月,飛船會連續不斷往返于斯坦星和外太空,直至完成全球人口的遷徙。

放眼望去,空間港外的幾條公路上,黑壓壓聚集了許多民衆,幾乎将空間港圍得水洩不通。隐隐傳來他們高喊的聲音,有的在喊“斯坦萬歲”、“帝國新生萬歲”,也夾雜着“抵制放棄星球”“我們絕不離開”的抗議聲。

空間港內則有秩序許多。數百艘中型客運飛船,整齊排列在停機坪上;外圍密密麻麻停滿小型戰機,他們将負責船隊的安全護航。無數地勤人員,在飛船和戰機間穿梭着,做最後的飛行前檢查。

更遠的一側空地上,一輛輛高速列車,正沿軍用懸浮鐵路駛來。一批批人員走下列車,有白發蒼蒼的科學家,也有活躍的青少年。在士兵們的護衛下,聚集在空地上,等待上船。

而我們身後的指揮臺上,數十名官員坐于工作臺後,調配、指揮着現場工作。塔瑞皇子殿下是現場總指揮,他站在衆官員面前,不斷發布簡短命令,神色凝重而沉靜。

指揮臺的另一側,是一面巨大的懸浮屏幕,正播放着這次遷徙的宣傳片。穿着金黃色王袍的易浦城就坐在屏幕下方,言笑晏晏接受着媒體們的訪問,鎂光燈閃爍如舞臺。

一切井然有序,只等2小時後,易浦城向全國正式宣布遷徙令,第一批飛船就會駛入太空。

“你們忙了這麽久,今天他成了主角。”我望着易浦城,他被記者、各界代表簇擁着,真是衆星捧月。

這些日子來,穆弦他們幾乎是不眠不休,易浦城這個家夥可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無所事事,興致來了還總能勾引到美貌侍女,歡度春~宵。如今一切安排就緒順風順水,他倒成了帝國的英雄,接受全民敬仰。

穆弦今天也是軍裝筆挺,左胸挂滿曾獲得的帝國徽章,明晃晃一大片。深灰色軍帽、白色手套,襯得他的臉清秀如雪。

大概是聽出我話裏的酸意,他露出淡淡的笑意:“成為主角的是父親。”也許是因為提到父親,他的神色有片刻的沉寂。我有點心疼,握住他的手:“他會理解。”

“他性格剛毅,會理解。”穆弦望向遠方,雙眼幽黑如深淵,“也會追究我的罪。”

我心頭一震:“那怎麽辦?”我心中甚至飛快閃過個念頭——不如就此将皇帝囚禁到老?不過我沒說出口,因為直覺告訴我,穆弦不會這麽做。

果然,他靜默片刻,側眸看着我:“華遙,帝國安全後,我們去……”

“去地球?”我搶在他前面說。

他眸中閃現笑意,深深望着我,點頭。

我只覺得心頭一股沉沉的熱流湧過。

曾經的約定,再次被提及。他說過銀河系很大,去哪裏都可以。

我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輕聲說:“天涯海角、宇宙洪荒,我都跟你去。”他的眸色變得深沉,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緩緩俯下臉。

忽然,他身後白光閃爍不停,我微微一僵,立刻反應過來——一定是遠處的記者們注意到了我們的親昵擁抱。

我有些窘,穆弦立刻側轉身體,替我擋住了燈光。我的背後靠上指揮臺邊沿的防護欄,空蕩蕩的微風輕拂着我的皮膚,有種搖搖欲墜的危險感。而他背着光,高大如天神,将我們兩人和身後的一切喧嚣隔開。

我心頭一蕩,在記者們看不清的這一方小天地裏,擡頭輕輕吻了吻他的喉結,他的下巴。他的俊臉浮現一絲紅暈,清黑的眼眸裏閃過笑意,鎖在我腰間的手逐漸收緊……

“指揮官,銀石搜救任務有線索了。”莫普沉肅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我心頭微震,穆弦已經松開我,臉色恢複清冷。

銀石搜救任務,指代的就是對2400名失蹤精神力者的搜救。

穆弦點點頭,牽着我的手,跟莫普一起走進了指揮臺後方,專屬于他的臨時辦公室。機器人侍衛守好外圍,莫普立刻關上門,沉聲說:“剛查到的消息,災難發生的時候,肯亞殿下名下的一支小型艦隊,也出現在那一片星域。這支艦隊當時受到一定的輻射破壞,但幸運的存活下來,兩天前已經安全返回肯亞的轄地。”

我的心一沉,穆弦的臉色也愈發冰冷。

莫普遞給我們一份紙面報告,然後繼續說:“按照之前的調查結論,那些精神力者存活的可能性依舊很小。但如果他們還活着,只可能是被肯亞的艦隊帶走了。”

我的心重重一震,下意識看向穆弦。他站得筆直,低頭看着報告,烏黑的眉目仿佛籠罩着一層寒氣。我也看向報告,但心頭已經紛亂,怎麽都看不進去。

肯亞會帶精神力者回到斯坦星。

這個認知,自動闖進我的腦海,生生讓我後背滲出一層冷汗。我明知它的可能性很小,可預感卻如此強烈而篤定。

因為……歷史不可改變嗎?

“這幾天是否有肯亞名下的飛船入港?”穆弦沉聲問,我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莫普搖頭:“沒有。對于肯亞,我們一直加倍留意。”

我的心稍微一松,穆弦卻冷着臉繼續問:“肯亞母親家族企業的商船呢?”

莫普一怔,我再次升起不祥預感——任何一個斯坦人都知道,肯亞的母親出身斯坦望族,他外公的家族企業,更是在多個行業占據壟斷地位。即使肯亞被皇帝勒令囚禁在遠方的小行星,他的家族在政界和經濟界,依然有無法忽視的影響,而他也從一個被流放的王子,很快變相發展成“藩王”。

莫普低頭看了看資料,緩緩答道:“這幾天,他們有三艘大型商船入港。”

災難即将發生,他的商船不出反入。

穆弦不出聲,眼眸靜靜望着窗外明朗的天空。我的心緒也亂得厲害。

肯亞,肯亞。這個遙遠而印象深刻的名字,讓我的腦海裏再次浮現,那個棕發藍眼的男人。他優雅、機敏、自命不凡、心狠手辣。曾經,穆弦奪了他的兵權,我捅了他一刀。他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恨我們倆的人。

這次,我和穆弦集中送走精神力者,是非常秘密的,連易浦城和塔瑞都不知道。因為怕引起民衆的猜疑和恐慌。可他們要是真的落入肯亞手裏,他那麽聰明,就算是因為災難,無意間撞破了我們的秘密,又怎麽會白白放過?

可他并不知道,這些精神力者的重要性。那他到底打算幹什麽?

想到這裏,我的心頭猛的一凜——上一世這個時候,肯亞并沒有插手帝都的事。不過我不認為他沒有野心,應該是還沒有等到翻盤的機會,斯坦星就墜入了黑暗。

而現在,我和穆弦改變了歷史,于是肯亞對歷史的影響也改變了?跟易浦城一樣?

我正思緒紛亂,就聽穆弦冷聲說:“讓易浦城進來。”

我一愣,莫普已經領命去了。

“你打算怎麽做?”我疑惑的問。

穆弦淡淡答道:“肯亞唯一尊敬的人是父親。”

我點點頭——看來穆弦打算主動跟肯亞聯絡。應該這麽做,那些精神力者就像可怕的定時炸彈,在外多散落一秒,都是無法預知的危險。

更何況他們當中,已經有一個人,精神力爆發了。

***

易浦城很快就來了。一踏入房門,原本慈祥睿智的神色,立刻變得懶散,并且似笑非笑。像是察知了我們遭遇難題,需要他出馬。

穆弦只花了簡短的時間,就把這些精神力者的隐患,對他坦然言明。易浦城的臉色簡直可以用陰霾形容,他答的第一個字,就是“操”。

“所以即将毀滅的不是一顆斯坦星,而是整個宇宙?”他冷笑着,陰陽怪氣的問。

“有可能。”穆弦擡起清黑的眼眸,淡淡掃一眼易浦城,“我需要你說服肯亞交人。”

易浦城陰沉着臉,靜坐不動,唯有手指在桌面輕輕敲着。穆弦不做聲,負手淡淡的望着他。過了好一會兒,易浦城擡頭,神色已經恢複平靜:“好。”

我心頭一喜,就聽見穆弦沉聲說:“多謝。”

易浦城看一眼穆弦,淡淡“嗯”了一聲。穆弦打開通訊器,吩咐莫普立刻準備。我對易浦城的印象又好了幾分——大事上,他比我想象的更加幹脆果斷。

“謝謝你。”我也說。他斜瞥我一眼,手指敲了敲桌面:“還有呢?”

我愣住,他嗤笑一聲:“腳勁挺大啊。”我這才反應過來,是說我昨天踢他的一腳呢,原來他知道。

“對不起。”我失笑,他冷哼一聲,轉頭看向窗外,不過眼中似乎也有未褪的笑意。

莫普走了進來,開始用皇帝陛下的授權代碼,調試、呼叫皇室的秘密通訊頻道,希望肯亞能夠給予回複。我們三人坐在旁邊等待。

“肯亞現在按兵不動,是因為查不出精神力者對我們的作用。”穆弦忽然開口,聲音疏淡,“讓他相信,精神力者對他沒用,但不能告訴他真相。”

我略一沉思,穆弦說得對,肯亞雖然抓了人,但應該也是對我們秘密運送精神力者的行為疑惑不解,所以現在才蟄伏沒有發動。但我們不能讓他知道宇宙毀滅的真相——誰知道他會不會借此鬧出什麽事。

對于穆弦的要求,易浦城沉默不答。我擡頭望去,卻是一怔——他大刺刺的靠坐着,眼睛回望着窗外,竟然有些走神。

他這樣的人,想到了什麽?居然會恍惚走神?

穆弦跟我對視一眼,冷聲道:“易浦城。”

易浦城身體微震,目光這才緩緩回轉,看向穆弦,明顯沒聽到穆弦的話。穆弦又淡淡重複了一遍,易浦城有些漫不經心的點頭:“行,見機行事。”

又過了幾分鐘,坐在桌前的莫普忽然站起,朝我們點了點頭:“有回應了。”

我心神一震,穆弦牽着我的手,在一旁坐下。全息視頻通訊頻道打開,一塊兩米多高的淡藍色懸浮屏幕,在易浦城面前的空氣中閃現——那邊是一間普通的機艙,暗灰色金屬牆壁冷硬而沉寂,畫面中只有一張普通沙發。

易浦城已然恢複清明而沉肅的神色,靜靜望着屏幕。過了一會兒,就見一個男人走到沙發前坐下,白色軍裝嶄新筆挺。

他在鏡頭前坐下,身軀挺拔而舒展,長腿交疊着。他擡起麥色俊朗的臉,嘴角帶着笑,那雙眼卻透着冷意。

“父親。”他的聲音平靜無比。

我心頭一動。

他變了。

當日的肯亞驕傲而嚣張,甚至有些狂妄。而此刻,那雙碧藍的眼睛,幽深而冷漠,掩去了昔日的一切鋒芒。

我不由得轉頭望向穆弦,他眸色平和,沒有半點仇恨和輕蔑,甚至沒有波動。只是專注的望着肯亞。

我莫名就有點感動——從他們兄弟二人對抗開始,穆弦的心裏,裝的就是更大的世界。所以肯亞才屢屢敗給他吧。

這次,我想也一樣。

易浦城露出溫和的笑意:“肯亞,你最近怎麽樣?”

肯亞的嘴角忽然浮現略顯譏诮的笑意:“父親,如果我沒記錯,今天是星球遷徙的第一天,您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空間港頒布遷徙令嗎?為什麽忽然來關心一個無足輕重的兒子?是什麽事,讓您想到了我?”

☆、78章

臨近正午,陽光從窗戶射進來,将地板塗成淡淡的金黃色。隔着玻璃往外望,前方指揮臺已經站滿了前來觀禮的帝國官員,每個人的表情都很鄭重,但眼中都有明亮的希望。

一牆之隔,屋內的氣氛卻是這樣緊張而沉默。

我看着肯亞略顯陰沉的容顏——他到底知道多少事?

不過面對肯亞略帶戾氣的質疑,易浦城的反應之快,心思之深,還是超出我的預料。在短暫的沉默後,他臉上閃現悲憫的神色,緩緩的說:“你并非無足輕重。”頓了頓,聲沉如水:“你也知道,我為什麽找你。”

他的語氣如此深沉,這一剎那,我差點都以為,眼前的人就是正牌皇帝,不是易浦城。同時餘光瞥見,穆弦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意,似乎也對他的回答感到滿意。

就算易浦城事後又提出加錢,我都覺得是他應得的了。

肯亞的神色有片刻的怔然。

也許他的情緒還是會被“皇帝”影響。我聽說過,他從小就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

見他沉默,易浦城柔聲說:“我今天親自找你,有兩件事。第一件事,他們向我報告,一支客運艦隊,在第三β右旋臂星系遭遇超新星爆發。上面的2000多人,應該是被你的船隊救走了。有這回事嗎?”

我心生疑惑:他為什麽說兩件事?

肯亞微微一笑,湛藍的眼眸看起來溫和而坦誠:“我聽說過這次爆發,不過我名下的商船很多,他們有沒有救人,我也不太清楚。既然父親關心,我立刻派人去查一下。”

說完他就轉頭吩咐:“去查。”有人應了聲:“是。”然後腳步聲漸遠。

肯亞居然給了模拟兩可的答案,着實在我意料之外,可仔細一想,又是情理之中——如果精神力者真在他手裏,他沒搞清楚他們的作用,自然不會貿然承認或者否認。

果然,他話鋒一轉,問:“父親,船上是些什麽人?連您都親自過問?”

他話音剛落,穆弦的眉頭已經微蹙,目露譏诮。看到他的反應,我頓時反應過來——肯亞好陰!他這麽一問,要是易浦城說真話,他必然可以追問,為什麽把精神力者秘密運出去?要是說假話,之後還怎麽讓他找人?

可易浦城幾乎不假思索,答得坦率:“是帝國的2400名精神力者。”

我的心一緊.

肯亞顯得有些驚訝:“精神力者?父親,沒聽說您下達了這條遷徙命令。”

易浦城神色鎮靜的說:“是我給諾爾的秘密命令,這件事關乎帝國安全,我們稍後再談。”

他話鋒一轉:“第二件事——帝國遷徙之後,兵力需要重新布置。我與塔瑞商量過,打算設置兩位元帥,分管南區和北區艦隊。你是否願意,擔任南區元帥?”

我吃了一驚,便見肯亞眸中也閃過震驚。

帝國遷徙後的兵力規劃,的确聽穆弦提過,可能會分兩個戰區。但從未讨論過元帥人選。易浦城居然張口就來!

我大概猜到易浦城的想法了——他這是要先丢塊肥肉給肯亞嗎?可是肯亞多精明的人,會上當嗎?

再看穆弦,他的表情也有些驚訝,但很快變得所有所思。

“南區元帥……”肯亞一字一句慢慢重複,俊朗的臉上露出複雜難辨的笑意,“北區元帥是諾爾吧?”

易浦城點頭:“是的。”

肯亞往沙發上一靠,目光似乎垂落在地面,幾秒鐘後,又擡起:“當年您為了諾爾,将我驅逐。現在,為什麽又啓用呢?”

是啊,為什麽呢?

易浦城靜靜一笑:“當年你為了争權奪利,兄弟殘殺、不把帝國士兵的命放在眼裏。現在,你悔悟了嗎?”

我心頭一震。

一瞬間,易浦城仿佛真的搖身一變成那位帝國的統治者,儒雅,但是氣勢逼人。

畫面中的肯亞亦是神色震動,臉色似乎有點發白,又有些發紅。我想壞了,談崩了,肯亞那麽心高氣傲,想必是惱羞成怒了。

屋內靜了有幾秒鐘,肯亞忽然身子前傾,緊盯屏幕,緩緩點頭:“是的,父親。我願意再次為帝國效力。”

他的語氣非常鄭重。

看來他被說動了。

父親的責難,沒讓他發怒,反而讓他默認了自己曾經的錯。也許是因為,他根本不會懷疑皇帝的話。

莫名的,我竟然有點感動。穆弦這步棋,真是走對了。

易浦城也露出欣慰的笑容,又鼓勵了肯亞幾句,還強調了新的戰區元帥的新責任。肯亞一一點頭,嘴角的笑意也始終未褪。

我以為火候差不多了,易浦城會再提精神力者的事。誰知就在這時,肯亞神色自若的問:“父親,能否給我一份紙面任命手令?”

易浦城一怔,肯亞的臉色有些譏诮和自嘲:“父親,現在您的政府裏,百分之五十以上,都是諾爾的人吧?”

易浦城點頭,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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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