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新鄰居
闫汀牽着一衆歸魂回到家時,發現阮琳正蹲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四處張望着。
闫汀有些小感動:“我這才出去不到半天,就開始擔心我了?”
阮琳權當沒看見,眼睛繞過闫汀繼續往外面瞅。
闫汀順着她的眼神往外看,除了一條延伸到幾百米外的老舊街道外什麽也沒看到。
“你到底看什麽呢?”
阮琳眯着眼,回味着今早看到的場景:“等帥哥。”
闫汀嗤笑了一聲:“夢游呢吧你!”
她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遺憾:“早知道那個帥哥來了,我就不賴床了,那樣還能多看一會兒。”
闫汀沒時間聽她這些花癡的廢話,只當她是發癔症呢,牽着衆游魂就往屋裏走。
阮琳突然回過神來,望着闫汀身後的衆歸魂驚呼了一聲:“這些是什麽玩意兒,這麽吓人?!”
聽了這話,帶頭的粉衣女鬼不樂意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阮琳,生氣道:“彼此彼此!”
阮琳看了自己一眼,又看了她們誇張的打扮,正要開嗆,就被闫汀一把推進了屋裏:“關門,做法!”
他把十幾個歸魂帶到了後院,解開了手中的符繩。
這個後院不大不小,正中間種了一棵槐樹,據說是爺爺的父親種下的,如今長得又粗又壯,枝幹有些彎曲,茂密的枝葉恰好恰好給人乘涼。
樹下有一張看似普普通通的圓形石桌,只有闫汀知道這其實是一張祭臺。
他走到石桌旁,稍一用力,就将嵌在石桌一側的凹槽裏的拉環拉了起來,石桌的表面竟一分為四,向四周分裂開來,露出了一片漆黑光潔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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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祭臺上擺滿了各種叫不上名字的陶器、銅器、經文等,一旁還擺放着兩只用了一半的香燭。
将祭臺擺放在槐樹底下是有講究的,槐樹在風水學中有着鎮宅辟邪的說法,還有着幫助亡人身體入土、亡靈歸廟的作用。雖然闫汀不知道在每次做法時這棵槐樹到底幫沒幫上忙,但是總有個好的寓意。
他望着身後的歸魂,深吸了一口氣,為這麽多人做轉生之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費時不說,還消耗體力。所以他必須做好大幹一場的準備。
他把所有器具都擺放整齊,十二張符紙也貼滿了槐樹一周,又從口袋裏掏出那個沾上了他們生前血液的印章,擺放在祭臺最中間。
他讓這十二個歸魂圍繞着石桌盤腿圍成一個圈,點燃了祭臺上的蠟燭,準備開始做法。
歸魂和普通冤魂不一樣,因為迫害他們的人早已去世,所以他們留在世間的怨念便永遠無法消除。
闫汀在自己的手掌畫了一個十字,握緊了拳頭——既然不可以消除,轉移總是可以的吧?
這些怨念是他們轉生的最大阻礙,而吧這些怨念轉移到自己身上,也只是讓自己身體受些損傷,補養幾天就好了。
他單手用力,一股力量從祭臺中流出,槐樹上的符紙突然像狂風吹動似的躁動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闫汀猛地握緊拳頭,院子裏的一切都歸于平靜。
圍成圈的衆人睜開眼,表情有點懵:“大師,結束了?”
闫汀搖了搖有:“我先出去一下。”
他走到鋪子裏,打開木門後又把卷閘門拉開,迎面撞上了一個裝着各種瓜果蔬菜的菜籃子。
菜籃子後面,是一張白皙英俊的面孔。
許陌聞舉着籃子遞到闫汀面前:“送你的。”
闫汀有些驚訝,他接過菜籃,把許陌聞請進了屋。
“許律師,你怎麽來了?”
許陌聞拿着一部嶄新的手機晃了晃:“我來加你微信。”
闫汀:“……”
專門來加我微信的?
“我記得我把電話號給你了呀。”
許陌聞點了點頭:“對,我已經把號碼存下來了。”
所以呢?你為什麽還要專門跑到這裏來加我?
闫汀看着菜籃子的面沒有把這個話說出口,只是委婉道:“其實你給我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我直接加你也是可以的,不用你專門跑一趟……”
“這樣也可以啊……”許陌聞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有什麽不可以的大哥?你這樣會讓我誤以為你家斷網好多年了?
但闫汀面上還是沒有表現出來,笑嘻嘻地把他請進了屋:“你先坐,我去把菜籃放一下……”
闫汀提着菜籃來到後院,衆歸魂有些不好受寵若驚:“您還讓我們吃了飯再走?這多不好意思……”
闫汀幹笑了一聲:“用不着不好意思,因為沒你們的份。”
“阮琳,你帶他們先去你屋裏躲一躲。”
阮琳一副不情願的樣子:“躲什麽,外人看不見摸不着,又傷不到他們。”
“我怕他們傷了別人,這幫家夥聚在一起陰氣太重了。”
阮琳眉頭都皺上了天,正要領着衆歸魂往屋裏走,一陣腳步聲從鋪子那裏傳來。
許陌聞這時從鋪子的後門走了過來,沖闫汀道:“我想了想,還是和你一起做飯吧。”
一起做飯?
經過上次那件事,闫汀認定他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今天看來,這個人不僅善良,還很自來熟……
闫汀還沒來得及客氣一下,阮琳直接扔下衆歸魂跑了回來:“帥哥!果然是帥哥!我就知道今天早上沒看走眼!”
他今天早上已經來過了?闫汀看着眼前的人,有些奇怪,而眼前的人也正在用同樣的眼光看着他的院子。
他指着滿樹的符紙和還沒來得及合起來的石桌:“你這是……”
“哦,”闫汀忙擋在了石桌前,“有人約我給孩子驅邪,我先擺上。”
許陌聞了然地點點頭,随即又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這些,真的可以驅邪嗎?”
闫汀擺擺手:“哪能啊,你一個律師也信這些,做做樣子而已!”
許陌聞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終于微笑着點了點頭:“我們去做飯吧!”
讓客人做飯,闫汀雖然想拒絕,可面對熱情的許陌聞卻也不好說什麽,只得領着他進了廚房。
阮琳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歸魂們站在那裏無所适從,他們叫住正跟在許陌聞身後的阮琳:“這位姑娘,我們怎麽辦?”
阮琳不耐煩地拽着他們進了屋,指着東北方向的一間屋子:“就那兒,呆着去吧!”
衆游魂齊聚一堂,場面一度十分混亂,闫汀慶幸普通人看不到這些玩意兒,否則一定懷疑自己是進了陰曹地府了。
許陌聞走到廚房,阮琳就跟到廚房,這麽近距離看帥哥的機會她絕對不想錯過哪怕一秒,還是闫汀嫌她煩,偷偷甩了一個符,把她攔在了廚房門外。
唯一讓闫汀尴尬的是,廚房許多天沒用,許多地方都落了灰。
好在許陌聞不嫌棄,和他一起拿起抹布忙活了好一陣,總算收拾得像個廚房樣子了。
闫汀親眼看着許陌聞熟練地把胡蘿蔔土豆切絲,又把新鮮的排骨剁成了均等的小塊後下鍋焯水,還是有些吃驚的。
“想不到你還會做飯。”
“怎麽,不像?”
的确不像,他長了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樣子,做飯這種“粗活兒”和他不甚相配,可看他做起飯來這麽得心應手,倒也不覺得有什麽違和了,甚至畫面還十分地美好。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人。”闫汀道。
許陌聞笑了笑:“以前還真是,不過後來自己獨居慣了,也就改了這些壞毛病。”
“不和父母住一起,也沒有女朋友?”闫汀随口問道。
許陌聞把焯好水的排骨撈了出來,把冷油倒入鍋中。“父母早就不在了,至于女朋友嘛……沒這個打算。”
闫汀聽到前一句話時就已經後悔自己多嘴了,但他也沒想到許陌聞這麽年輕就沒了父母,所以只能岔開話題:“對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怎麽會想到來我這裏做飯呀?”
“我是來和新鄰居打好關系的。”
新鄰居?
“你還不知道吧,我前幾天就已經把隔壁的商鋪租下來了,只不過要幾天後才能裝修好。”
許陌聞已經把排骨倒入了鍋裏,鍋裏的熱油混合着排骨發出“滋滋啦啦”的響聲。
他修長的手指靈活地将蔥姜蒜撒入鍋中,可能是自身氣質的襯托,他不像是在做飯,反而像是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闫汀想到,隔壁的商鋪幾年前是一對夫妻在打理,後來兩個人搬走了就一直空着。這幾年也有人來看過,不過因為地段不好就一直沒租出去。
留在這條街的都是老住戶了,做點小生意,能夠養家糊口就行。闫汀不知道許陌聞租這裏的商鋪是想幹嘛,做生意嗎?
而且,這人不是律師嗎?
許陌聞背對着闫汀,但是卻能感受到闫汀的心理活動似的,還沒等他問出口,就說道:“你是不是想問我一個律師為什麽租商鋪?”
闫汀默認,許陌聞此時正在往鍋裏加水,蓋上鍋蓋把排骨悶了起來。
他突然回過頭看向闫汀,小聲道:“其實我那律師證是假的。”
“啊?”闫汀很是驚訝,“當時……我還真沒看出來。”
他其實想說的時當時你裝的還挺像,把我都騙過去了。
所以,眼前這人不是借着律師職業的便利來幫自己一把,而是冒着被拆穿的風險專門假扮律師來幫自己的?
這幾年來求他驅邪的不少,找事的也不少,而專程跑來幫他一把的,只有眼前這人一個。
他習慣了獨來獨往,習慣了面對生活的一切挑釁和刁難,所以突如其來的善意反而會讓他有些忌憚。
他正想着,許陌聞已經打開了焖着排骨的鍋蓋,一瞬間香味飄滿了整間廚房。
“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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