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挖坑

“結果雖然出來了,但我不能拿着檢測報告書去找她。人一有錢啊，疑心就重。再加上她以前受過傷,不容易信任別人。我才不去讨這個嫌！”陸懷進說道。

“說實話,有沒有她這個親媽,我不是特別在意。不過，我需要搞清楚,為什麽她會以為孩子死了，我怎麽會到了陸家，陸家的孩子去了哪兒。

“現在,我們要讓她對過去産生懷疑，讓她主動去查、去發現。

“你需要做的,就是在假裝不知情的情況下,把我跟杜岩卓的關系透露給她。她肯定會問,我親媽是誰，你就說，已經知道名字叫韓興琳，不知道該不該去找。”

“韓興琳？”羅清怡問道，“這是她以前用過的名字？怎麽連姓都改啦？”

“她果然沒跟你提啊。”

陸懷進将韓興琳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大概就是這樣，再具體的，淩先生那邊也查不出來。現在，我們最擔心的，是孩子夭折這事不是意外、不是失誤，而是陰謀。如果真是陰謀的話，會不會有人一直在監視我？媽，我光是想想，汗毛就豎起來了。你瞧瞧！”

陸懷進将汗毛直豎的胳膊伸給羅清怡看。

羅清怡伸手揉搓陸懷進的胳膊，連聲安慰：“別怕別怕！咱們能想到的，她都能想到。你不知道她有多愛那個孩子，如果她知道你是她的親生兒子，她肯定會保護你。一個母親的強大，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

“你說的我都慚愧了，我都這麽大了，還要媽媽來保護。”

陸懷進羞赧地紅了臉，從背後将羅清怡抱在懷裏，親昵地撒嬌。

“在我心裏，你才是我親媽！”

羅清怡擡手輕輕拍了拍陸懷進的手臂，感覺心裏頭流淌的全是蜂蜜，甜得幸福。

“我知道，我也把你當成親兒子看。”

“媽，你就把我這事當成小秘密跟她分享，千萬別露餡兒啊！”陸懷進叮囑道。

“知道啦……”羅清怡笑得自信，“活用語言的藝術。我心裏有底。”

陸懷進豎起大拇指，真心贊嘆：“媽，你是我的驕傲！”

羅清怡笑得滿面春風，想起沒了親生兒子的吳秀珍，不禁心生同情。

“你說，老陸家的孩子，能去哪兒？”

“我很擔心是那個死嬰。”陸懷進語氣沉重，“如果真的是，這就太缺德了。本來，人家兩口子的年齡還來得及再生一個。現在這麽老了，想生也沒機會了。”

羅清怡點了點頭，附和道：“太缺德了！确實太缺德了！”

“老兩口盼了半輩子，好不容易盼來一個兒子，結果還是別人家的。光是想想，我都覺得他們可憐。”陸懷進嘆了口氣，說道，“除非他們的親兒子還活得好好的，否則，咱得一直隐瞞到底。要不然的話，我真怕他們會急得上吊。”

羅清怡重重點頭，喟然長嘆。

母子倆仔細商量了一番，又說了些貼心話，陸懷進便告辭離開了。

羅清怡看了下時間，覺得不算太晚，正适合閨蜜之間說點悄悄話。

她撥通了湯榮華的手機，語氣親近而又急切。

“榮華，你現在方便嗎？能跟我見個面嗎？”

“瞧你這口氣挺急的，怎麽啦？”湯榮華關心地問。

“電話裏說不清楚。”羅清怡嘆道，“小進剛才來吃飯了，跟我說了件事。哎呀，我這心裏頭啊……你要是有時間，就陪陪我呗，跟我說說話。”

“時間不早了。要不，你來我家吧，晚上就在我這兒睡。”湯榮華提議道。

“好！太謝謝你了！”羅清怡高興地說道，“我這就收拾東西過去。”

湯榮華的家，在一座風景優美的公園旁的高檔小區“森林公館”裏，位于高層公寓頂樓。

這個小區的開發商、物業，都是她名下的。

這套高空別墅，完全按照她的要求設計、建造，華麗大氣、美輪美奂。

羅清怡曾經來過幾回，也住過一次。

她笑稱，湯榮華活得像個女王，而她，卻像個女傭。

羅清怡一進門，便沖湯榮華畢恭畢敬地行禮，口稱“女王陛下”。

湯榮華笑着打了羅清怡兩下，提議道：“我們一起泡澡吧，邊泡邊聊。”

“好！”

羅清怡一口答應，她正需要這種輕松的氣氛。

二人進入散發着玫瑰花香的浴室，脫光衣服，并排坐進巨大的按摩浴缸裏。

湯榮華伸手撥弄飄浮在水面上的新鮮白玫瑰花瓣，柔聲問道：“小進跟你說什麽了？”

“他說，前陣子，學校來了個哈佛大學的交流訪問團，他負責接待。訪問團領頭的教授姓杜，以前是薊大物理系畢業的，對他特別好，還在學校領導的見證下，收他當徒弟。”

羅清怡用雙手掬起一捧散發着清香的水，輕輕捂在臉上，留出時間讓湯榮華做心理準備。

這些年，湯榮華一直通過報紙、雜志、網絡等媒體關注着杜岩卓。

她知道，杜岩卓曾經于8月16日前來薊京大學進行為期10天的交流訪問，加入了“薊京大學頂尖學者講學計劃”，以後每年都會來薊大講學。

她本不知道陸懷進負責接待，現在得知自己的幹兒子成了杜岩卓的徒弟，忽覺這是一種奇妙的緣分，心裏的滋味兒有點複雜。

“這個杜教授很有意思，因為大家都說小進跟他長得像，他居然在小進不知情的情況下，偷偷做了親子鑒定。”

羅清怡邊說邊觀察湯榮華，發現對方臉色微變，又加了一句。

“你猜怎麽着？”

湯榮華搖搖頭，表情有點僵硬。

“居然真是親父子！”

羅清怡話音未落，湯榮華突然激動地蹦出三個字。

“不可能！”

羅清怡故意擺出疑惑的表情，以探究的目光看着湯榮華。

湯榮華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忙伸手猛往臉上潑水，心裏頭跟炸開了的油鍋似的，劈啪作響。

混蛋！

他跟她在一起時，竟然還有別的女人！

不可原諒！

羅清怡與湯榮華相交兩年多，第一次見到對方如此激動。

她猜測湯榮華這是舊情難忘，誤會杜岩卓腳踏兩只船了，不忍心繼續賣關子，卻又不得不按照原計劃行事。

“小進也說不可能，兩個人又做了一次鑒定，結果一樣。沒辦法，小進只能相信這是事實。”

“小進的生母是誰？”

湯榮華極力壓制心中的滔天恨意，盡可能地讓語氣保持平靜，憋得聲音直抖。

“韓興琳。”羅清怡回答。

“不可能！”湯榮華厲聲說道，“絕不可能！”

“為什麽？”羅清怡故作疑惑，“你是不是認識他們啊？我看你似乎有點激動。”

湯榮華在水下攥緊雙拳，一直緊繃着臉沉默不語。

羅清怡默默守在一旁，耐心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湯榮華咬牙說道：“韓興琳是我以前用過的名字，我自己的孩子是什麽情況，我還不清楚？”

羅清怡故作驚訝地瞪大眼，問道：“小進的生父，就是你的愛人？”

“什麽‘愛人’？”湯榮華怒道，“他也配？”

都吃醋成這樣了，還嘴硬！

羅清怡暗暗發笑，嘴上則說道：“我覺得你一向高明，看上的人肯定不凡。小進也跟我說，他人品很好，很受人尊敬。我忽然有個想法，你願不願意聽聽？”

湯榮華側頭盯着羅清怡，吩咐道：“你說！”

“我以前看過新聞，說醫院裏的護士把孩子抱錯了，害得兩家人養了很多年別人家的孩子。你當年，該不會也倒黴地遇上這種不負責任的護士了吧？”羅清怡試探着說道。

湯榮華眉頭一跳，臉色越來越黑。

她當年難産，苦苦煎熬了兩天兩夜，艱難地生下孩子後就昏迷了。

待她醒來時，她哥告訴他，孩子很虛弱，出生後不久就夭折了。

她躺在病床上哭得死去活來，大病了一場。

孩子的火化、下葬等等事情，她一概沒有過問。

當年，她還是在校大學生，卻未婚先孕，被她爸打得差點流産。

家裏強制要求她堕胎，她為了保住孩子，偷偷逃了出來，遠走他鄉，日子過得極為艱苦。

後來，她被她哥找到，在對方的勸說下結束了颠沛流離的生活，安心待産。

孩子的生父已經被逼赴美留學，根本不知道這個小生命的存在。

除了她哥，沒人支持她生下孩子。

在那段艱難的歲月裏，她向這唯一的支持者交付了所有信任。

知道孩子夭折，她只是痛心，卻從來沒有想過懷疑。

即便脫離了家族、改名換姓，她也一直與她哥保持聯系。

她能取得如今的成就，自身的努力和才智固然是主因，他哥的支持也不可或缺。

這份兄妹間的信任，是她21年來的精神支柱。

信任她哥，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得知陸懷進是杜岩卓的親生兒子，她的第一反應是懷疑杜岩卓腳踏兩只船，而不是懷疑他哥弄錯了。

難道，真的是他哥弄錯了？

他哥那麽精明強幹的人，怎麽可能會在人命關天的事情上出錯？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每天16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