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搗亂

有小小的汗珠從額頭滲出來，伴着明亮的陽光，飛揚的塵土，讓人心煩意亂。

原來已經是盛夏。

白月輝背起已經陷入昏迷的人兒，一步一步地後退着，小心翼翼地結出隔離幕。那薄如蟬翼的一層的水幕，一點一點地影射出陽光的影子。

遲暮歌退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前方所有灼熱的視線。有那麽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從前，曾經站在身邊的人，怎麽就去了對面。

“遲暮雲，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讓我來解決！”

“你的許諾是你的事情，我沒有必要遵守。”

“……”

遲暮雲不再理會時晚楓，他知道，融合了那個靈獸能力的人就在白月輝和遲暮歌之間。他手下的人立刻将三人包圍了起來，奔波了幾個星期終于見到了目标，士兵們顯得十分興奮，躍躍欲試地盯着他們看。

被當成獵物的感覺并不怎麽舒服，敵衆我寡，形勢嚴峻，白月輝甚至可以感受到，遲暮雲看着他身後雙翅的灼熱目光，他不自覺地後退幾步，躲到遲暮歌身後。他忽然又想到蘇藜，那個混球，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如果他在的話……

“白月輝，蘇藜呢？”

遲暮歌壓低了嗓音。如果那家夥出手的話，逃走應該還有幾分勝算。

“他不見了。”

白月輝咬了咬嘴唇，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遲暮歌目光沉了沉，不再說話，緊盯着前方。

“不，現在你要服從我的命令，我又不是一定會輸！”

遲暮雲打量了時晚楓一眼，并沒有搭理他：

“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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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誰敢！”

“……”

士兵們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紛紛看向遲暮雲，期待着一個肯定。

“不要管他！”

一旦得令，士兵們又紛紛向三人圍了過去，卻猝不及防對上了已經沖到面前的遲暮歌。

白月輝拼盡全力拉出一道隔離幕，把遲暮雲和時晚楓隔在了對面。幾個來回下來，包圍圈已經被遲暮歌撕出了一道口子，而隔離幕也漸漸地在遲暮雲的手中破碎，白月輝撐開翅膀，拖着懷裏的人一躍而起，很快在密密的石林裏沒了蹤影。遲暮歌沒了顧慮，更是勢如破竹，很快沖了出去。

遲暮雲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空蕩蕩的前方，沒有理會旁邊炸毛的時晚楓，擡了擡手，撇下一句話帶人離開，留下臉色難看的時晚楓。

“在我這裏，你最好把你的少爺脾氣收起來，畢竟，戰場上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時晚楓那裏受過這等委屈，他自幼天賦異禀，又是出身貴族世家的嫡長子，一直被當作掌上明珠，連軍部那些老古董們，也總是要給幾分面子，從前被遲暮歌壓了風頭，今日一見确非浪得虛名，他也就認了，可是眼前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隊長，甚至是那些士兵也不把他放在眼裏，現在更是明目張膽的威脅，讓素日心高氣傲的他立刻火冒三丈，想也不想便追上去對遲暮雲出了手。

“嚣張的家夥！”

時晚楓憤憤不平的想着，從前只要自己在，就從來沒有別人嚣張跋扈，盛氣淩人的時候，而現在自己卻成了被人嫌棄的弱者，而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出身則仿佛成了衆人的笑柄。

遲暮雲似乎早就料到了時晚楓會動手，幾次漫不經心地躲避之後，差不多就摸清了他的套路，猛然一拳便正中對方胸口。一擊即中後，他便轉過身，不再糾纏，只是冷冷的說道：

“無聊。”

“……”

“這裏不适合你，你太蠢了……”

“還輪不到你來說教！”

“并且幼稚。”

“你……”

時晚楓咬牙切齒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自幼接受的就是貴族精英教育，而繁瑣的貴族禮節裏并沒有關于如何優雅的吵架這一項課題。他素日是嚣張慣了的，從來只有他奚落別人的份兒，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被堵得無話可說。

“你這混蛋！沒有教養的家夥！我可是……”

“侯爺的兒子。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再重複了，也不必再用這個威脅我，時晚楓，我今天也不妨告訴你，我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五年，自認沒有什麽過失，論起能力，我不遜于遲暮歌，軍部的事我也聽說了一些，我不知道他是犯了什麽過錯，還是得罪了什麽人，被扣上叛國罪這麽個莫須有的罪名，一紙空文就能把曾經的上将軍變成如今的通緝犯，我們這些出身低微的人的命運，從來都不是掌握在我們手裏，現在，我玩膩了，我們不是你們這些公爵王侯們争權奪利的工具！所以，小爵爺，你自己愛咋咋地，不要指望我會對你唯命是從，也別想對我的士兵頤指氣使！”

遲暮雲說完，轉身就走，不再理會呆住的時晚楓。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讓他一時應接不暇，被閑置多年後突然接到大祭司的密令，遇到不知為何變成逃犯的遲暮歌，以及忽然生出翅膀的白月輝，還有不清楚底細的寒鴉，進入洞穴後沒了消息的陸雪霏……現在還多了個搗亂的小爵爺。

本以為時來運轉，可現在他卻隐隐感覺，自己正在卷入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可是他琢磨不透那人的心思，早早的提拔自己，把自己劃到他的陣營裏，又多年閑置，幾年來，既不肯放手，又不給自己實權。

遲暮歌已經成了逃犯，軍部剛剛到了密令，和大祭司的密令差不多，大致就是讓自己協助時晚楓抓捕遲暮歌一類的，線人來信說是大祭司向軍部的提議，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融合了靈獸能力的人可能是遲暮歌？寒鴉已經失去消息好幾天了，他會不會是大祭司安排的眼線？還是另有其人？白月輝生出了翅膀，剛才他看起來對那對翅膀控制的并不好，那就很有可能是剛剛擁有的，而讓人段時間裏發生身體上的變異，很有可能是融合了強大的靈獸，這樣說來，融合了靈獸能力的應該是白月輝……

白月輝，白月輝……自己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射下去。不過箭頭上的攝魂香應該會折騰他們很久。

遲暮歌的身手還是一如既往的狠辣，但是好像避諱的很，一心想要速戰速決的樣子，這可不是那家夥的作風，他在忌諱什麽？自己原先的任務是捕獲靈獸，然後靈獸陰差陽錯地被白月輝融合，遲暮歌也出現在這裏，所以自己的任務變成追殺兩個人，遲暮歌從一開始就很避諱和別人接觸，甚至不惜進入家族禁地，如果僅僅是躲避自己，他完全不必這樣，畢竟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時晚楓那個白癡這個時候還呆在帝都，更不用說軍部那些效率低下的部隊了，他到底在害怕些什麽？

“呼……”

遲暮雲深呼了一口氣，揉了揉太陽穴，長時間的思考讓他的精神疲憊不堪。

他不确定自己還能不能走下去，本來以為已經時隔多年，自己可以狠的下心動手，但是真的到了戰場上針鋒相對的時候，卻還是一再猶豫。

現在再看見白月輝，眉眼之間，竟平添了幾分陌生，遲暮歌也一改當年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樣子，沉穩內斂了許多。

原來早就物是人非，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