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識風

白月輝拖着懷裏瘦成一把骨頭的人，硬生生掙紮着飛越了整個石林，最後精疲力盡的一頭紮進了一片繁茂的花海裏，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

閉上眼睛的一瞬間，他甚至還有幾分想到：幸虧這個人瘦，要是蘇藜，肯定又要撞樹了……

六月初夏，正是花開時節，郁郁蔥蔥的野花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生長的極其旺盛，沿着低緩的山坡下來，野花生長的愈發挺拔，在濕潤的溝谷裏，花叢一度長到幾米高。

茂盛的花叢很好地遮蓋了兩個人的身影，直到傍晚，遲暮歌才找到窩在花叢裏的兩個人。

白月輝昏睡着，那個人安靜地守在他身邊，背影已經有了幾分形銷骨立的感覺，仿佛忽然一陣風過來，就會被吹壞。似乎聽到了響動，他慢慢的轉過身，擡起臉，茫然地對着前方。

“将軍？”

遲暮歌一瞬間心緒翻湧到了極點，卻只是顫着嗓音輕輕地回應：

“是，是我，是我來了。”

遲暮歌一把将他摟進懷裏，用力的蹭着懷裏人的頸窩，幾乎把那可憐的小家夥摟得喘不過氣來。

“将，将軍……”

“嗯。”

“……我……”

“識風，不要說話，讓我再抱一會兒好嗎？”

“……嗯。”

遲暮歌盡量地把識風全部塞進自己懷裏，一遍一遍地撫摸着他軟軟的頭發，确定着他的存在。

他也想到識風身上有傷，而且白月輝還在昏迷，他應該停下這愚蠢的行為，去處理這樣那樣的事，可是他做不到，他從來沒有這麽貪戀過這一絲小小的溫暖，在這個時候，他好像突然理解了白月輝，原來無能為力地放縱自己，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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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他感覺未來好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胸膛裏那個死寂如灰的地方又慢慢複蘇。

遲暮歌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把全部的信念交托在這個人手裏，就在幾個月前，他還是自己手裏可憐的小玩物，每天都因為自己無理取鬧的差遣忙的暈頭轉向。

在他之前，遲暮歌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寂寞安靜的男孩子，和白月輝的軟糯完全不同，他有着自己的想法，很聰明也很有天分，并且，他的身上有一種稚嫩的勇氣，每天盡力去完成所以的任務，哪怕是惡意的戲弄。

識風是個帝都貴族的私生子。遲暮歌對那個伯爵的印象并不怎麽好，只記得他眼神裏便透着一股暴戾，為了拉攏當時正春風得意的自己，酒色財權，沒落下一樣。識風就是當時被送過來的禮物之一。

遲暮歌倒也絲毫沒有客氣，全部收下後當晚就召開內部會議分贓完畢。對于當時的遲暮歌來說，這樣的人是最好的棋子，有野心，有權勢，沒智商，并且臭名昭著，有些自己不方便動手的事，完全可以由他代勞。

識風屬于賄賂之中比較尴尬的存在，既沒有特殊的本領，也算不上傾國傾城的美人兒，更有一個私生子的尴尬身份，遲暮歌考慮了半天，覺得有必要先觀察觀察，再下定論，于是識風就成了他的副手，主要有端茶倒水，掃地跑腿，澆花喂鳥等等一系列重要工作，并且幾乎承擔了無聊的将軍大人的所有娛樂活動，這一點讓将軍府上下都十分感動。

能在将軍府混下去的人，眼睛都毒得很，将軍的态度很隐晦，他們自然也不敢輕舉妄動，所以識風過的倒是意外的安穩。

遲暮歌漸漸地發現，識風似乎很喜歡跟他去校場，他興致勃勃地觀察着正在訓練的士兵還有各種各樣的靈獸的樣子，就像趴在玻璃前看着櫥窗裏的彩色糖果的小孩子，這讓遲暮歌覺得很有趣，像小時候的白月輝，傻乎乎的，好欺負又好哄。

鬼使神差的，遲暮歌把他送了進去。識風的确很有天分，只是沒有融合有用的靈獸，當然，這是以遲暮歌的眼光，在他看來，識風之前融合的能力都是垃圾。

那個時候，遲暮歌很喜歡識風的眼睛，清澈漂亮，仿佛盛着一汪陽光，卻又寂寞的讓人心疼。

沒有碰到你之前，我都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那麽孤獨。

遲暮歌越來越喜歡把他帶在身邊，十月秋圍，他甚至親自獵了一只九尾貓

給他。遲暮歌可以感受到，識風看自己的目光是不同的，那目光裏有一種他很熟悉的東西――崇敬。

他從來都是很優秀的人，無論是能力或者交際，他的生活裏也從來不缺少別人的崇拜，可是他卻意外的在乎那個人，以至于像個孩子一樣的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強大，并且惡劣的企圖用糖衣炮彈收買人心。

可是那個人卻毫不自知，每天興奮地跟着自己出去，然後在訓練場度過無比充實的一天，然後晚上獨自去上晚課，甚至每個星期結束的時候，他還會對這個星期的工作和學習作總結報告，一臉期待表揚的樣子，勤奮的讓遲暮歌都覺得無可奈何。

這讓就好像一只肥兔子天天到一頭餓狼面前顯擺自己又長肉了一樣。好在遲暮歌自認為不是什麽好人，對于識風，他已經花了不少心思了，也已經沒有什麽耐心了，是時候要一些報酬了。

于是某一天的下午，識風就被遲暮歌拖回窩強迫着發生了關系。

然後的一切都順理成章，在遲暮歌的威逼利誘之下，識風不再反抗，只是越來越沉默，安靜的像影子一樣的跟在他身後。

那個時候，遲暮歌還沒有那麽豐富的感情，只是把他當作一個有趣又合心意的小玩物罷了，他很享受識風跟在自己身邊的感覺，就像肩膀上停了一只安靜的鷹，但他并不準備解開鷹爪上的鎖鏈，以防萬一被反啄一口。因此，識風的主要工作，依舊是端茶倒水，遛鳥跑腿……

這樣安逸的生活一直到那道密令下來，遲暮歌成為那個計劃的一部分。

“他的身體是迄今為止最合适的實驗體，無論是韌度還是強度都近乎完美，無可替代。”

絕大多數時候，将軍不是戰死沙場，文臣也并非亡于死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