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封建家長

夜色垂下來,遠處的幾顆星子,透過遙遠的雲層閃爍着。

遲暮歌尋了一處低窪的水潭,小心翼翼地給識風清洗身上的傷口。交織縱橫的傷痕像一張密密麻麻的網,覆蓋在那具瘦骨嶙峋的身體上。

他從白月輝身上摸出了墨影,把釘在識風胳膊上的銀針一根一根挑出來,有幾根鐵釘已經生鏽,以至于他不得不把肉一起剔出來。

可憐的小家夥疼得昏了過去。

軍部的手段,他向來清楚。

他把識風身上破爛不堪的囚服脫下來,小心翼翼地放到自己的衣服上,他還在不斷地流血,必須馬上包紮。

遲暮歌試圖晃醒白月輝,他需要繃帶。也只有在這種時候,白月輝的能力才顯得特別有用。

但是白月輝似乎并不想買賬,晃來晃去一直不肯睜開眼睛,被煩的厲害了,撅着嘴氣呼呼地罵了幾句,糊了遲暮歌一臉的蛛絲。

于是遲暮歌生氣地把白月輝的衣服扒了下來,心想反正這家夥醒了再自己織一件就好了。正當他扒白月輝褲子的時候,蘇藜突然撥開花叢出現在了他面前。

蘇藜:“……”

遲暮歌:“……不是你想的那樣。”

蘇藜:“……”

在蘇藜的凝視之下,遲暮歌最終放棄了白月輝的褲子,只拿着上衣把識風包了起來。

“剛才出了點事情。”

“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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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暮歌的鎮定自若讓蘇藜有點無可奈何,剛才冒冒失失的家夥也不知道是誰。

“我現在要帶走白月輝。”

聽到這裏,遲暮歌才重新把目光從識風身上挪過來。

“不行。”

“哎~不要這麽急着拒絕,我們做個交易怎麽樣?”

……

遲暮歌還是把白月輝給賣了。

在蘇藜臨走前,還狠狠地威脅了一下:

“他最好不要要什麽事,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又不是嫁姑娘,那麽啰嗦……”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你這混蛋也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

“……”

真是封建家長。

蘇藜扛起還在昏睡白月輝,擡腳欲走,忽然間又想到了什麽,轉過頭說到:

“不死樹的種子只能救一個人,你可要想好了。”

“我有分寸。”

“啧,我看不像。如果你能等的到的話,就去禁言島吧,不死樹就生長在島上的黑森林裏。”

蘇藜說完,不再給遲暮歌開口的機會,轉身離去,很快消失在了密密的花海裏。

他也知道了?

遲暮歌卷起左袖,露出結實的手臂,密密麻麻的黑色脈絡交織在皮肉之下,再過不久,這條手臂就會徹底失去感覺。

他就是實驗中的一員,識風也是。如果不拿到解毒劑,很快,他就會變成無知無覺的傀儡,成為所謂的殉道者。而唯一存放解毒劑的地方,就是原先安寧城的地下宮殿。

而安寧城已經成了之前的皇位奪嫡之争的犧牲品,三位皇子聯手偷襲安寧城,試圖通過揭露這個不為人知的秘密計劃而逼大皇子讓出太子之位,卻不想安寧城裏的東西如此恐怖,魯莽地士兵無意中打破了盛放寄養寄生靈原液的血池,一夜之間,繁榮的安寧城枯萎成了一座鬼城。

也是直到那一天,遲暮歌才猜到自己的身份。鎮守安寧城,不過是個幌子。

就在三位皇子的士兵攻城的前幾個小時,軍部突然來人把他和識風帶去了軍部,并且直接關進了監獄。

一向懦弱無能的大皇子卻即刻昭告天下,遲暮歌勾結三位皇子謀反,由于內讧導致安寧城被毀,處以叛國罪,并立刻下達了通緝令,格殺勿論。另外三位皇子也被以謀反定罪問斬,第二天屍體就被丢在了亂葬崗。至于安寧城的秘密,也被一推六二五,遲暮歌地盤上出的事,自然要主人負全責。

三日後皇宮傳出易主的消息。先帝病逝,傳位大皇子。

殺父弑兄,逼宮奪嫡,不過三日。手段利落狠辣的讓遲暮歌都不得不佩服。

誰能想到,三年前,這位大皇子還因為懦弱無能而被鄰國公主退婚。

岐國長公主落蓮和親大皇子,本想等大皇子繼位後将兩國冷峻多年的關系重修于好,可大皇子并非嫡出,母族又無權勢,只是空有一個太子之位,本人既不受皇帝寵信又資質平平,懦弱無能,甚至時常被其他皇子嘲諷戲弄,而落蓮長公主卻自幼是天之驕女,才貌雙全,心高氣傲,那裏受得了這等委屈,可偏偏夫婿唯唯諾諾,竟由着別人羞辱自己,不出幾日,長公主便修書回國,向長兄訴說自己的遭遇,請求和離。

大婚之後的第十五日,岐國重修十裏紅妝,以嫁親之禮将長公主迎回,迎親的使者只帶了一句話:

“唯有清水出芙蓉之說,未聞蓮華落淤泥之中。”

從此大皇子徹底成了皇室的笑話,也漸漸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之中。

誰知三年不鳴,如今一鳴驚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各大勢力,要麽俯首稱臣,要麽被圍剿殆盡,新帝手段鐵腕,不為坐上客,即為階下囚。

遲暮歌嘆了口氣,把紛亂的思緒收了起來,如今朝堂遠,不念舊時心。

遲暮歌把識風輕輕地扶起來,摟進懷裏,把不死樹的種子握進他枯槁的手心裏,慢慢地把種子裏的能量融進他的身體裏。

識風作為實驗的一員,已經可以初步融合一些溫和的不同屬性的能力,不死樹又主愈合,只要控制得當,就可以共存。

等到完全融合之後,識風的身上已經沒有一絲的傷痕,就連削瘦的身體也變回了從前的樣子。

只剩下雙目緊閉。眼角的血紅的咒印仍然頑固的留在上面。

連不死樹也無法破解的厄難詛咒。被迷惑之人,将永堕黑暗。

拇指撫過柔軟的睫毛,一直到那個小小的印記。

他拿着匕首刺瞎雙目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明明只要離開自己就好了,卻固執地做出這種蠢事情……

只不過分開了那麽幾天的時間,他到底是經歷了什麽,又怎麽會拿到“禍水”這種可怕的東西……而他什麽都沒來得及問,就再一次弄丢了他。

緣分真是輕若流沙的東西,一不小心,就從指尖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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