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小鬼

昨天下午又是暴雨，外面濕漉漉的，地上腐朽的枝葉被浸泡的松軟，破敗的棚戶區裏竟然出現了淡淡的彩虹，帶着漂亮的光暈，映照在清明澄澈的天空上。

誰能想到，怎麽幹淨美麗的天空之下，會有這麽一片人間地獄呢？

他們轉悠了一下午，終于湊齊了儲備的東西，遲暮歌還意外的搞到一匹刺角馬，雖然被坑了不少錢，不過還是很值得的。

啼暮是不能帶來的，那些利欲熏心的家夥如果見到啼暮感覺立刻會興奮的瘋掉，刺角馬雖然跑不快，但是耐力極好，對環境要求也低，也不太引人注目，還是很不錯的選擇。

他們剛剛從市場裏出來不久，就被堵了。

一夥小混混似的人把他們圍了起來，旁邊跟着那個小鬼。

“喂，你們兩個，把錢還有東西都交出來，不然就揍你們。”

“快點！”

遲暮歌把下意識的沖過去擋在他面前的識風撥回身後，媳婦兒真的太可愛了，好想……

“喂，磨蹭什麽呢！”

“哈？”

這人好煩。

結果自然是遲暮歌把他們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頓。

“放了我吧，這位大爺，都是這個該死的小鬼，他告訴我們的……”

“趕緊滾！”

“好好好！我這就滾，這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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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許走！”

遲暮歌一把拎住想要趁亂逃跑的小鬼頭，把他揪起來吓唬道：

“小子，恩将仇報可不是什麽好習慣，你說我該怎麽收拾你？”

這小鬼倒是倔強的很，死活不肯說話。

“為什麽這麽做？你明明可以離開這裏，為什麽要害我們呢？”

識風冷冷的問道。

那小鬼忽然笑了，看着識風惡狠狠的說道：

“離開？我的家人都在這裏，我怎麽離開？我本來以為可以找到一個有錢有勢的買主，然後再也不用像乞丐一樣活着，可是我卻碰到了你們！”

“你知道他們把你買回去做什麽嗎？你會被折磨死的！”

“那又怎麽樣？萬一不是呢？你們昨天晚上說的我都聽見了，你原來不過也是跟我一樣的貨色，都是婊子你裝什麽啊，要是你沒遇到這個白癡，估計早就被人玩死了。”

遲暮歌猛地掐住他的脖子，那小鬼頓時喘不過氣來，翻着白眼撲騰着。

“放開他吧。”

遲暮歌看了一眼識風，悻悻地把那個小鬼扔到一邊。耳邊響起識風涼涼的聲音：

“是啊，有個白癡喜歡上了我，可是恐怕再也沒有這樣的白癡願意喜歡這樣的你了。”

識風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一時間的安靜之後，身後傳來嚎啕大哭的聲音。

是啊，沒有的，就是沒有了。

遲暮歌亦步亦趨的跟着他，生怕他想不開做出什麽事來。

“抱抱我，好嗎？”

“嗯。”

……

遲暮歌帶着識風騎在刺角馬上慢慢的穿過狹長的貧民窟，這裏四處躺着流浪漢，幾塊破布，或者是幾張廢紙都可以成為一張床。

不斷地有骨瘦如柴的孩子跑過來問他們要一些零錢，還有化着粗劣妝容的女人試圖把他們拉那狹窄逼仄的棚子裏，她們看着遲暮歌年輕英俊的臉，甚至大方的表示可以免費提供服務。

識風在他背後摟着他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背上，聽見她們大方的邀請，使勁兒擰了一下遲暮歌腰上的軟肉。

感覺到小識風生氣了，遲暮歌輕笑一聲。他禮貌的婉拒了她們的邀請，盡快的離開。

他并不歧視這些可憐人，她們并沒有選擇的權力，如果可能，誰會願意做這些事呢？

那些姑娘聽見他的話，都溫順的退了回去，偷偷躲在破舊的門板後面沖着他笑，議論着他的到來。

這也許是她們這一生所碰見的最英俊溫柔的男人了。

他看着那些羞怯的躲起來的姑娘，竟然也有一絲絲的心動。這樣小心翼翼地感情，已經很難尋得到了。

他從前是上将軍的時候，見過不少名媛佳麗，一個個不是自視清高，冷漠倨傲，便是如狼似虎，潑辣刁蠻，真正德藝雙馨的女子，倒是真的屈指可數，都是些附庸風雅。

或許真的是天使與惡魔同在吧。

遲暮歌捉着識風的手，拉到身前輕輕地吻了一下，讓他心安。

他們走了整整十七天，才穿過漫長的貧民窟，到達龐大的監獄遺址。幾乎每天下午都會下雨，中午是毒辣的太陽，他們這些常年生活在溫帶的小動物只能在清晨和傍晚趕路。

茂盛的灌木叢爬滿了低矮的牢房，這些半地下式的房屋大多已經坍塌，或者被積水湮沒。濕熱的熱帶雨林氣候很容易就侵蝕掉這些老舊的建築。大自然正在一步一步地奪回屬于它的地盤。

曾經陰森恐怖的監獄現在成了各種各樣的小型動物的庇護所，它們來回流竄着，尋找着食物。

遲暮歌追着幾只小兔子跑到了一個地下室的入口處，水泥糊的入口比較防潮，屋頂被很好的掩蓋起來，加上茂盛的灌木叢，很難被發現。

入口被刻意遮擋過，灌木叢有些歪斜，還有幾個不清楚的泥印。

應該是最近有人來過。

他俯下身聽了聽，現在裏面應該沒有人，他考慮了一下，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跳了下去。

裏面很昏暗，一股腐屍的腥臭味撲面而來，嗆得他後退好幾步。無意間打開了牆壁上的開關，幾束昏黃的燈光依次亮了起來。

很寬敞的一個地方，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這裏應該是刑訊逼供的地方。四周散落一地的羽毛，獸角，還有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幾把大小不一的刀整齊的挂在牆上，刀口很新，看得出來應該經常打磨。

前面好像還有一個隔間，裏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鳥禽拍打翅膀的聲音。

遲暮歌慢慢的靠近，小心地推開那扇門，裏面的景象讓他頓時毛骨悚然。

靠着牆砌着一個浴缸那麽大的池子，灌了半池的血水，一條奄奄一息的鲛人躺在裏面，下半身的魚尾破碎不堪，幾只烏鴉撕扯下魚尾上的碎肉，順着一個小小的排氣口飛了出去。

那鲛人似乎是感覺到了陌生的氣息，嘶啞的哭叫起來，尖利的聲音透着絕望和恐懼，讓人心驚膽顫。

“離她遠一點，不然我就殺了這個人。”

一個人影挾持着識風，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