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給你的雞兒放長假
識風沿着亡靈花叢匆匆向前,穿過迷蒙的濃霧,和蚊蟲飛舞的沼澤,撥開厚厚的藤簾,面前赫然是一座屹立的鬼城。
他穿過層層廢墟,走過荒廢的街道,到達這個城池的心髒。
一片随風搖曳的折紙白玫瑰,取代了熟悉的府邸,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花叢中時隐時現。
識風穿過層層疊疊的紙玫瑰,來到那人身邊。
遲暮歌倒是安靜,閉着眼睛躺在那裏,如同沉睡的孩童,難得的乖巧。
前方隐隐約約走出一個人來,熟悉又陌生的臉龐讓他困惑不已。
“我?我就是你啊!”
聽見他的話,識風才幡然醒悟,這的确是自己的臉,卻讓他覺得毛骨悚然。
“我是你,也不是你。我是你心底的欲念,是你極力隐藏的那一部分。”
那人說着,繞着他轉了一圈,最後從背後輕輕地擁住他。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你看,他就乖乖的躺在這裏。”
“不會撒謊,不會離開,甚至沒有生老病死,永遠只是你一個人的。”
……
識風慢慢的跪倒在遲暮歌的身邊,伸出手撫摸着他固執的眉眼,開口說道:
“真是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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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不過,現在他只能老老實實地躺在這裏了,留下來吧,我們可以有很長的以後。”
“不。”
“為什麽?”
“大概是,習慣了吧。習慣了最初的那個驕傲的,自負的,蠻不講理的家夥。”
習慣了追随他的腳步,早已忘記了如何一人起舞。
“你真是無藥可救。黃連吃多了,別人潑你一杯涼茶,也是甜的。給他欺侮的多了,也就習慣了跪着,能站起來就是格外的恩寵了。”
“人本來就有優劣之別,他從小就看遍穹頂銀河,而我不過窺見縫中螢火。”
不僅僅是實力,更是眼界與野心的差距。他的目标是蒼穹萬裏,而我不過想與他同行。
“如果,有一天他不愛你了呢。”
“……”
“服從,美貌,忠誠,陪伴,這些東西,別人也可以給他,何況,你還是個男人。或許你存在的意義不過是他溺水時的一根稻草,等他回到岸上,怎麽還會需要你。”
“既然我是他溺水時的稻草,又怎麽能在他需要的時候放棄。”
“如果有一天,是他放棄了你呢?”
“……”
“這個家夥,可是最喜歡撒謊了,不擇手段的陰謀家,他真的在乎你嗎?在你身上發洩欲望的時候,玩弄你的身體的時候,他不會不知道你很痛苦吧?口口聲聲說着不會束縛你,還不是被抓在掌心玩弄?現在他只要你,因為他沒有選擇,以後你就只有他,因為你是個傻瓜。”
識風沉默着,看着安靜的沉睡的遲暮歌,沒有回答。
那些痛苦的記憶湧上來,彼此糾纏的身體,那雙眼睛裏赤裸裸的欲望,像把他吞噬的深淵。
他昏昏沉沉的,忽然一陣惡心,幹嘔了幾下,終究沒有吐出什麽來。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漸漸地平複下來,擡起頭,看着另一個好整以暇的自己,提議道:
“閹了他。”
……
白月輝晃晃悠悠地趕到的時候,看着識風扒了遲暮歌的褲子,明晃晃的墨影就要落在他的命根子上。
他大吃一驚,下意識地攔下了正欲行兇的識風。
真是美人心易變,剛才還信誓旦旦,為他赴湯蹈火,怎麽這麽快就準備一刀兩斷了?
“怎,怎麽了?你對他哪裏不滿意,要這麽傷害他?”
“你怎麽在這兒?”
“我?我想……我來找你啊。”
“……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我要是還有良心,就到不了這裏了。”
“……”
本來以為孤獨是很痛苦的事情,再回頭也不過如此。那些人來了又去,時間久了,連回憶都不剩。
“你剛才……”
“……”
“……要不你繼續,我不攔着。”
“算了。”
“不生氣了?”
“沒有生氣。”
“……”
“走吧。”
識風若無其事地背起遲暮歌,沿着亡靈花往回走去。
沉悶的四周忽然刮起風來,紙玫瑰嘩啦啦的搖晃着,染上血紅色,在灰暗異常蒼穹之下顯得異常妖冶。
廢舊的城池坍塌,幻象扭曲着支離破碎,紙玫瑰一朵朵随風凋零,一座座墓碑拔地而起,每一個墓碑上都釘着一個倒懸的娃娃,身着紅衣,面目猙獰。濃重的霧氣撲面而來,将他們吞沒。
白月輝用隔離幕圈住他們三個人,勉強推散了周圍的霧氣。
“是鎖魂陣。”
“出不去嗎?”
“這處鎖魂陣的規模太大了,差不多有一千人,咒術狠毒,這墓碑下埋得是祭品,鬼娃娃倒懸着釘在墓碑上,怨念不散,不得超生,只能化為厲鬼,迷惑人的心智,以尋找寄主。”
“為什麽要有這種咒術……”
“誰知道呢,這處鎖魂陣應該差不多已經存在了上百年,那時候人的心思,誰又知道,不外乎就是為了謀求利益罷了。呆在這裏無非是畫地為牢,必須快點離開,我的規則在別人的地盤上可不怎麽管用。”
白月輝緩慢的拉伸隔離幕,沿着亡靈花返回,四周的小鬼到底還是有些忌諱白月輝,并沒有過多的阻攔。
他們一路往回,卻怎麽也走不到最開始的地方,亡靈花誠然還是亡靈花,一路延伸向前,直到消失在濃重的霧氣裏。
時間過了很久,他們卻陷入無言的僵局。
識風已經沒有力氣前行,抱着遲暮歌坐在一旁休息。遲暮歌還是昏昏沉沉的,怎麽也叫不醒,皺着眉,沉溺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白月輝對此嗤之以鼻,以一副過來人的表情說道:
“那有什麽解不開心結,兩巴掌下去他就清醒了。”
識風擡了擡手,沒舍得打。
所以遲暮歌也就沒舍得醒。
“心智不穩定,會打傻的。”
白月輝想了想遲暮歌傻了吧唧跟着識風後面跑的樣子,沒忍住,笑了。
身旁的霧氣流動起來,霧魈張牙舞爪地轉來轉去,隐隐約約走出一個人來。
……
銜着種子的烏鴉繞着樹梢轉了一圈,躲開了刺眼的陽光,紮進密密的森林裏。
“回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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