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婚禮
白月輝沉默地聽他們說完,忽然一拍桌子,以一種壯士斷腕的氣勢說道:
“我現在出去,就說是她強迫我的。”
“……”
很顯然大家并不如同他的想法。
“笨蛋。”
遲暮歌扶額,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鹿鈴,去告訴她,我們只同意跟她私下解決,如果她再鬧下去,就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嗯,好的!”
鹿鈴馬上帶着幾個女孩子去了。那寡婦也是聰明人,見好就收,反正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再鬧下去就沒什麽意思了。
她要求今天晚上白月輝一個人去她家談。
遲暮歌覺得不能讓白月輝這個智商的家夥去獨自冒險,不然很有可能會跟對方達成共識,他決定讓白月輝進門,自己和識風就守在門外,只要情況不對,他們立刻就踹門進去。
雖然聽起來萬無一失的樣子,但是遲暮歌還是一直皺着眉。
“還有那裏不放心嗎?”
識風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很少見遲暮歌這麽糾結的樣子。
“我在擔心,就算情況不對,白月輝那個笨蛋估計也察覺不到。”
“不,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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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一定。”
白月輝在晚上還是去了那所房子,遲暮歌和識風趴下房頂上,随時準備掀房子。而周圍則聚集了湊熱鬧的吃瓜群衆。
這是一所木制的小房子,裏面空蕩蕩的,家具也破破爛爛的,看起來像被人用作發洩情緒故意破壞過了一樣,不過還算整潔。樓梯吱呀作響,讓人擔心随時會斷掉。
白月輝朝着燭火來到了昨天晚上的那所小閣樓,那婦人果然坐在那裏。
她歪着頭,靠在破舊的櫥櫃上,幾縷頭發垂在額前,像幹枯的雜草,雖然臉上已經顯露出生活的疲态,但還是不難看出年輕時應該是個美人,只不過表情刻薄嘲諷,看起來不怎麽讨喜。
他忖度了半天,沒想好怎麽開口,那婦人卻先說道: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留下的,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什麽交易?”
白月輝小心翼翼地問,生怕一不小心又掉進陷阱裏。那婦人自嘲的冷笑道: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騙你的。我只是想讓你給我的孩子當一天的父親。”
“你的孩子?”
“對。”
那婦人站起身,拉開了挂在牆上的一個小小的布簾,布簾後面擺着一個小小的骨灰盒,和一根将要燃盡的紅燭。她撫摸着那個小小的骨灰盒,露出溫柔的神色。
“為了擁抱你,他幾乎燃盡了所有的生命,我希望你能陪着他走完最後的路。天亮以後,他就要永遠離開了。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小陽告訴我,他看見你有漂亮的翅膀,和溫暖的懷抱。等他離開以後,我會告訴大家真相,告訴他們我才是真正的罪人,我會承擔這個罪名。反正我已經是個潑婦,也不在乎加上多少罵名。”
說完,她點燃了所剩無幾的紅燭,那個蒼白的小男孩慢慢的出現在他的面前,卻虛弱的近乎透明。
“你會是我的父親嗎?”
“……嗯。”
白月輝遲疑了一下,答應了下來。
小男孩抓住他的手,很開心的笑了。
“精靈啊,精靈,請你一定要好好照顧我的媽媽,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裏啦,精靈啊精靈,滿足我最後的願望吧,請把我變成最漂亮的嫁衣,我的媽媽啊,已經很久沒有新裙子啦。”
白月輝聽到他的要求愣了愣,看向他的母親,那婦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倚靠在櫥櫃上,眼睛含着淚水,顫抖的點了點頭。
他把掌心放在了幾乎透明的小男孩的頭頂,無數的銀絲把他包裹住,交織出美麗的花紋,最後在老婦人的身上凝聚成一件絕美的嫁衣,瑩白如月,燦若星河。
白月輝并不是很适應這個控制靈魂的能力,強行使用以後有點頭昏腦脹,翅膀不受控制地撲棱了出來,耷拉在地上。
那婦人也并不在意,只是流着淚,顫巍巍地站起來,光着腳在地板上慢慢的跳起舞來。即使是衰敗的容貌和幹瘦的身軀,也沒有減少她一絲的優雅。
看起來像是雙人舞,但是白月輝笨手笨腳完全不懂舞蹈,只能幹巴巴地在一邊呆着。又或許,這場舞,本來就是她一個人的獨舞,優雅而悲傷,高貴又孤獨,再加上任何東西都是多餘。
燭火映照着她的臉龐,那溫柔認真的神色讓人難以想象她是如何在他門前撒潑似的哭嚎。
她忽然倒在地板上,淚水大滴地砸到地板上,她不受控制的嚎啕大哭起來。
聽見這歇斯底裏的哭聲,趴在屋頂上的兩個人立刻沖了進去,一進來就看見白月輝撲棱着翅膀半死不活的樣子,那婦人癱坐着地上哭的稀裏嘩啦。
兩個人把白月輝架起來,發現一邊的翅膀已經斷掉了,別扭的耷拉着。
因為生命之樹的原因,白月輝本能的往識風身上靠,委屈的抱着他使勁蹭不撒手,偏偏腳下一絆一個趔趄順帶把識風的褲子拽了下來。
“小兔崽子,反了你了,想幹嘛!”
遲暮歌一巴掌抽在了他屁股上。
白月輝疼得清醒了過來,翅膀也撲棱一下收了起來。
“臭小子,連你嫂子都敢下手,再讓我逮着就扒了你的皮。”
白月輝暈暈乎乎的撅着嘴,沒什麽反應,倒是識風背後一寒,有些心虛。
正在他們苦惱如何應對門外的人群之時,那婦人站了起來,一個人打開門,走了出去,對着門外黑壓壓的人群宣布:
“今天的事,是我無理取鬧,昨天晚上,我也根本沒有見過他,我們沒有任何關系,是我心術不正,想要他留下來,都是我的錯,跟他沒有任何關系,他的無辜的,請讓他們平安的離開吧。”
這場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鬧劇終于有了意料之中的結果。人群沉默了一瞬間,馬上就開始議論紛紛,許多人開始指責她無理取鬧,也有好多人嘲笑她不知廉恥,可是她卻像沒有聽到一樣,定定的站在門口,接受着人們各種各樣的目光,轉過身,平靜的對他們說:
“走吧,謝謝你。”
遲暮歌自然是立刻扛起了白月輝,帶着識風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雞飛狗跳的一晚終于結束了。
白月輝的翅膀在識風的幫助下恢複的很快,沒多久就又生龍活虎,只是偶爾還會有些頭疼。
聽說那寡婦沒幾天就傷心過度去世了,穿着嫁衣,手裏抱着個小小的骨灰盒。
她這一生,幼時死了母親,又瘋了父親,挨打挨餓好不容易熬到長大,被無賴酒鬼糟蹋了卻反倒要嫁給他,沒多久又死了男人,走了孩子,留下她在這世上茍延殘喘,如今終于解脫。
白月輝堅持去送了她最後一程。
“她也不想當潑婦,可是也沒有誰把她當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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