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教壞小孩子

三個人陷入了微妙的困局。

白月輝呆呆地思考着怎麽開口，才盡量自然的把這一頁帶過去，他自是指望不上一向沉默寡言的識風能開口。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如果一旦陷入困境，身邊若是有人願意出頭，白月輝總是樂于安分守己地當作呆傻無能的陪襯，但是一旦他感覺到并沒有合适的人可以充當領導者，他似乎就瞬間獲得了這樣一份偉大的責任，千方百計的去實現這個目的。

白月輝把那幾句不鹹不淡的話從左邊嚼到右邊，到喉頭滾了幾遍也最終沒能吐出來。正當他挫敗而糾結的時候，識風卻做出了出人意料的舉動。

他把小小的遲暮歌從肩頸取下來，小心翼翼地捧在面前手心裏，認認真真，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遲暮歌在他的掌心蜷縮着身體，閉着眼睛，沉默着。

白月輝忍不住咳嗽了一下，識風也察覺出老是舉着他有些不妥，卻又找不到安置他的地方，想了想最後又幹脆把他揣回懷裏抱着，卻引得氣氛更加尴尬。

雖然僵局被打破了，但白月輝的心情卻意外的不是那麽美麗。他心如止水的放下了剛剛烤好的兔子肉，因為他忽然感覺很飽，甚至還有點撐。

遲暮歌趴在識風的懷裏深深地喘了一口氣，側過臉貼上他的心口，聽着耳邊節奏有力的心跳，緩緩地說道：

“識風，不應該是這樣的。這正是我現在最恐懼的事。告訴我，如果現在，我忽然死去了，世界上再也沒有遲暮歌這個人了，你以後，想要去做什麽？”

“我，我不知道，我沒有想過。”

識風愣了愣，懵懵懂懂地回答道。自從他們産生關系的那時候起，遲暮歌就像耀眼的太陽一樣強橫而不留餘地的進駐他的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一回憶就全部都是他，才最開始被耍的團團轉，到後來的精心呵護，他像菟絲草一樣緊緊攀附着遲暮歌，以他的目标為目标，以他的生活為生活。

這他的第一次愛情，如此笨拙。

遲暮歌從他松動的懷裏爬出來，張開小小的手臂捧住他的臉，神色肅穆地說道：

“識風，一個人的人生，是很長的，長到足夠慢慢失去他所珍視的一切，長到足夠讓人痛不欲生。我以為我再也輸不起了，可是我還是在失去了安寧城之後又回到了這裏重新開始，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更為了那些不堪辜負的東西。時間還在往前走，我們就無法停留，它逼着我們向前，即使我們走的很慢很慢。一路走來，能守住的只有自己，所以，我要你成為一個完完整整的人。我要你睜開眼，可以縱覽山河萬裏，站起身，可以并肩日月星辰，擡起手，可以觸及風起雲湧，我要你活的驕傲而潇灑，挺起胸膛，接受我們的愛情。”

遲暮歌說道這裏，松開了雙臂，回到識風懷裏，用手輕輕地安撫着他那被刺激的砰砰亂跳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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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真好。不得不說遲暮歌很有鼓舞人心的天分，白月輝都忍不住要被他感動了。但他拒絕了這份狗糧，并冷漠的踢翻了他們的狗碗：

“得了吧，我們沒有那玲珑心思，你還是直接說想讓我們幹什麽吧。不然弄巧成拙，又顯得我們笨笨的。”

白月輝聽夠了這般虛話，早就不入耳了，這彎彎繞繞的情話，也就唬一唬單純的識風了。

“還是說，你有不好的預感了……”

遲暮歌聽着識風亂了節奏的心跳，知道時候差不多了，至于白月輝，心大得跟天似的，倒是不用顧慮太多。

“識風，我想，讓你來接手安寧城。”

“我，我？”

識風有些不淡定了。

“我現在無論是身份還是身體都不合适出現在安寧城，三人成虎，防不住攸攸之口。而你不一樣，很少有人見過你，又能夠控制寄生靈，把你推上去實在是太簡單了。”

識風自然是最經不住遲暮歌誘惑的，很快被他唬的滿口答應下來，還是一副高高興興的樣子。

于是安寧城就在這麽随意的決定中被強行易了主。

白月輝看不下去了：

“幹嘛呀幹嘛呀，我們現在可是連安寧城的大門都進不去，你們想的可真多。”

雖然他曉得遲暮歌的本事，把識風扶上去不是難事，但是還是忍不住腹诽。

遲暮歌早就把事情考慮的透徹，只等他們按照計劃走下去，如果沒有太多意外，他很快就可以重新掌控局勢。

他現在的迷你身體雖然有諸多不便，但是在當今情況下卻發揮了意外的作用。皇族的人大概也不會想到他們又回到安寧城，即使知道，忌憚于安寧城的情況，應該也不會輕舉妄動。識風一路上已經長進頗多，有他從旁指導，也穩得住大局。白月輝雖然腦子不好使，但是實力也不算多差，起碼打不過躲得起。

他唬着識風，告訴他明天見了人應當怎樣怎樣做，怎樣獲得信任，怎樣恩威并施，甚至是怎樣收買人心，鏟除異己。

識風聽得懵懵懂懂，呆呆地應下。

白月輝看着遲暮歌溫柔的把這些東西一點一點地硬生生地灌給識風，生出一絲的不忍來。

很久以前，有個人也這麽對他講過。

他們管這個叫謀略，可是他學不會。

那人嫌他笨，就搖了搖頭，嘆一口氣：

“算了。”

後來他就用最殘忍的方式讓他牢牢記住。

他聽着遲暮歌的絮絮叨叨，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