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你就是一只小豬

遲暮雲在那個巨大的鐵籠裏一整天，小侯爺才帶着一幫随從姍姍來遲。

看着他風塵仆仆一臉戾氣的樣子，便知道他是剛剛從地牢裏被放出來，就迫不及待的來找自己麻煩了。

果然，一見到遲暮雲，時晚楓就仿佛變成了一個被點燃的炸藥桶，把憋在心裏想要罵他的話全部吐了出來，卻也無非是遲暮雲你這個卑鄙小人，混蛋之類的，最後實在想不出話了，想了半天，沖着挂在上方籠子裏的遲暮雲吼道：

“你就是一只小豬。

成功的讓在場的所有人憋笑憋到內傷。

遲暮雲閉着眼睛，盤腿坐在鐵籠裏，任由他在下面喋喋不休的罵着，完全不在意的樣子。直到他罵到這一句，才慢慢睜開眼，沖他勾唇一笑。

“那你搬個梯子上來打我呀！”

“你！”

遲暮雲氣的牙癢癢，父親在他來之前特地叮囑過他不可以輕舉妄動，連鐵籠的鑰匙都沒有給他，這不禁讓他很窩火。

“怎麽，上不來了？不是挺牙尖嘴利的嗎？小奶狼~”

“你，你才是小奶狼！”

“閉嘴吧你，你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在暴露着你的低智商，說你是傻狗都是侮辱了狗狗這種聰明可愛的生物，你這個沒斷奶的幼稚小鬼趕緊收起你的奶牙回家找媽媽吧！我想她會好好安慰她的乖乖大寶貝的，你說是不是？大寶貝？”

“你！我時晚楓今天一定要打死你！”

說着便要沖上前去，卻被身旁幾個眼疾手快的侍衛攔住。

“放開我，今天我一定要撕了他的嘴！”

“少爺，您冷靜點，冷靜點！他再怎麽樣現在也不過是籠中之鳥罷了，何必與他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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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少爺，這說不定又是他的激将法，想蒙騙少爺您呢！您可不能再上當了啊！”

時晚楓這才恍然醒悟，略微冷靜下來，心髒卻依然因為過度激動而狂跳不停，仿佛要從胸膛裏蹦出來。他咬牙切齒地開口：

“好啊，遲暮雲，你竟然又想愚弄我！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遲暮雲也不生氣，依舊氣定神閑地打坐，不鹹不淡地說道：

“小王爺，一個坑踩兩次，你是蠢呢，還是蠢呢？所以說，笨蛋就是笨蛋，并不會因為笨蛋自身的否認而改變你是笨蛋這一客觀事實。”

“哼，說到底你現在還不是在我手裏，你最好心裏有點數，不然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呵呵，你說這話的時候不心虛嗎？你連這籠子的鑰匙都沒有吧？你知道什麽叫做生不如死嗎？你實際上只是一個沒用的小破孩罷了！”

“你……你盡管說好了，我不會再相信你的一句鬼話了！我一定要讓父親剝了你的皮，縫住你的嘴！”

“來吧，殺了我吧，反正你手下死去的冤魂那麽多，也不多我這一個，我看不起你，因為你口口聲聲光明磊落，卻暗地裏公報私仇，使一些下三濫的手段來對付我，我相信所有知道事實真相的人都會一樣看不起你，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家夥，你的家族也會為你而蒙羞！”

“你胡說！你……你不要再油嘴滑舌了！我不會再被你愚弄了！你給我等着，你這混球！”

時晚楓說完，帶着手下的幾個人頭也不回的走掉了，臨走還不忘重重的摔上大門。

遲暮雲看他離開，挺直的身體慢慢的虛軟了下來，他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這肯定不會是時晚楓那個笨蛋的意思，那就只能是昌平侯的命令。

他過去從未與此人打過交道，卻也聽聞此人城府極深，表面上安份守己，恭謹忠誠，卻能在幾次皇權變更中屹立不倒，占據扶桑城這樣的要塞重城而不遭他人疑心，古來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人極少。

遲暮雲猜不透他的意圖，把他捉起來又不管不問，扔在這破地方晾着，放了時晚楓這個笨蛋來罵自己，又不肯給他鑰匙。

他琢磨了半天，只覺得這老爺子是想先跟他一個下馬威，至于他到底想幹什麽，他還真不清楚。

好不容易又挨過了幾個時辰，外面忽然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帶着一絲莊重嚴謹的意味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末了卻都停在門外，幽幽火光裏只慢慢走來一位威嚴長者，面相雖然不算英俊潇灑，卻也不失風度氣場。

他擡了擡手，鐵籠緩緩降下，把遲暮雲放了出來。

遲暮雲強撐着站起來，卻依然掩蓋不了身體的虛軟，對比之下整個人顯得脆弱不堪。

“老夫在山海宴上見過你，此次聽聞你途經扶桑城，特地讓犬子請你到府上做客，不想犬子失禮怠慢，實在是慚愧慚愧，還望閣下一定見諒啊。”

昌平侯不緊不慢地說着，目光間仔細打量着遲暮雲。

“侯爺言重了，晚輩不過無名小卒，怎麽能勞煩侯爺費心，若是侯爺想見晚輩，差人說一聲便好，何須如此大費周折，若是傳了出去，恐怕要讓人說閑話了。”

遲暮雲心裏冷笑一聲，也不拆穿，陪着他演戲。

“哼，真是伶牙俐齒。想必你也見過犬子了，不知你對犬子可有什麽看法？”

“晚輩不敢。”

“但說無妨，還有什麽是你不敢的。”

“侯爺折煞晚輩了，既然侯爺都這麽說了，我也就逾越了。小侯爺性情率直，如今天下形勢詭谲，這恐怕不是什麽好事。”

“嗯，的确如此。說起來楓兒也算是老夫老來得子，難免過于溺寵了些，從小驕縱慣了，沒遇到過什麽挫折，也沒闖過什麽大禍。歲月催人老，如今老夫也已經不年輕了，膝下只有這一子，也是難免讓人擔憂。”

“侯爺正直壯年，實在是過慮了。”

“唉，老了老了，不服老不行了，你也不必唬我，當真是個糟老頭子了，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人了。我聽說你曾在洛水閣做過講師，年紀輕輕，倒是很有學識，只可惜祭司府不涉朝政，可惜了你這麽多年。”

“侯爺言重了，我年少無知，闖下禍來，幸得大祭司庇佑，才免去了責罰，并沒有什麽可惜不可惜的。”

“我看你雖然年級輕輕，但是行事老練，又性情謹慎，不像是會闖下禍事的人，怕不是給你那兄長擔了罪責吧？”

“侯爺是從何聽得這般無稽之談。”

“你不必裝了，我對這些陳年舊事也不感興趣，只是我頗為好奇，你們若真是兄弟情深，何必處處遮掩，他風光無限之時，你又何必一直苦守祭司府做個無名小卒呢？”

“侯爺，我們是遠族之人，一無權勢，二無根基，風中獨木，稍有不慎，即刻傾覆，他一人且天下皆知，若是再有兄弟，難免樹大招風，況且他的榮光是沙場沐血換來的，我既無功績，就絕不依附他人上位。”

“你能有這番心境是好，不過良禽擇木而栖，你兄長的事，我略有耳聞，想必你比我清楚，這其中遠沒有你能想到的那麽簡單，大祭司當年為什麽幫你一介無名之輩，之後又陷害遲暮歌，不過是因為發現他比你更加合适那個計劃，其餘的老夫現在也不便多說。我也要提醒你，這天下現在終究還是皇帝的天下，一步錯步步錯，你可要想清楚。若你有意，楓兒倒是缺個老師，教導他為人處事，老夫雖然權勢有限，不過祭司府還是要給老夫幾分面子的。”

遲暮雲苦笑一下，開口說道：

“既然侯爺這麽說了，晚輩也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只是還請侯爺寬限幾日，容我回去處理好雜事。”

“無妨，我明日讓楓兒送你回去，你們也彼此了解一下，增進一下感情。”

遲暮雲一聽，頓時有些頭疼，可又不好拒絕，只得答應下來。

“行了，老秦啊，去帶他休息吧。”

“呃，等等，侯爺，我還有一事，想請侯爺幫忙……”

“若是幫你兄長翻案之事，現在還為時尚早，就不必提了，至于以後，就看你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無足輕重之人的話，是沒有人願意聽的，更不用說相信了。”

“……是，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