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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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南別過頭，“你別這樣看我。”

蕭月塵聞言低頭斂下神色。

有南想，這時候其實應該問一句的。

比如，問他到底是不是“塵塵”，如果是，為什麽送他禮物，一送送這麽多年，又不和他互相認識。

剛想開口，卻聽見那頭簡明扯着嗓子喊：“有南！吃飯了！”

有南松了草，雙手在膝蓋上擦了擦。站起來一瞬間由于大腦供氧不足差點昏倒，下意識抓住蕭月塵的手臂，卻很快被他拂開了。

他後退一步，不再言語，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疏離，很快就離開了。

有南望着他的背影，撚了撚手中之前拔落的枯草莖，眉頭緊皺。

有南回到房間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夏九三人自從一塊兒吃過外賣就不見了蹤影，連晚上的壩壩宴都沒有來，有南就孤零零地住進了劇組統一訂的酒店。

也是新奇，這麽古樸偏僻的地方居然也有酒店。

回來之前夏天就把劇本給了他，有南回了房在床上閉眼趴了一會兒，拿出劇本湊近床頭的臺燈認真看起來。

他神色寡淡，呼吸輕淺，輕輕翻動着打印紙。

他手裏這個人物是原著中沒有的。

原著中祁森與秋兮青梅竹馬長大，婚禮當晚兩人手牽手回家時，就在祁森給秋兮買奶茶的空擋，秋兮被街頭混混拉進巷子，等祁森找到他時，恰好看見他被人侵犯的一幕。

報案以後這件事并沒有太多後續，混混被關了幾天又重獲自由，維權無門，秋兮徹底絕望。

為了逃離痛苦，兩人搬進了水鎮的一個小院子。但秋兮最終沒能走出陰影，自殺而亡。

秋兮的自殺讓祁森徹底崩潰，最終他回到城市，親手捅了鑄成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十幾刀，渾身是血去自首，被判死刑。

改編時有依添了一個人物，也就是有南手裏的冬雪。十七歲，孤身一人住在前來躲避世界的兩位主人公院子隔壁。

有南目光反複略過中間部分他為數不多的幾段臺詞：

作者有話說：

見面倒計時~

12、第十二次無理取鬧

◎有南，我在看你呢。◎

“我叫冬雪，冬天的冬，風雪的雪。我媽媽說，她生我那天，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從她進醫院就開始洋洋灑灑地下，我落地沒多久又停了。那時候他們都覺得很神奇，認定我以後必定出人頭地。”

“可是我爺爺是個學算命的，他見了我，對了時辰，眉頭一皺就說我是個蹲大牢的命。為這句話我爸媽離了婚，我爸去城裏打拼，我和媽媽繼續住在老房子裏。”

“我媽媽在我六歲就老了。她是我親手埋的。就埋在我家院子裏。她還沒有來得及教會我怎樣在這個世界裏活下去，就撒手不管了。但我沒有去福利院。我有房子，有地，還有媽媽，我不去福利院。”

“村裏的孩子都對我挺好的。他們都很善良，時常送我一些東西。有吃的，文具，書本，很多很多。他們的眼睛有圓有扁，眸色有深有淺，其實很生動。但是每次看向我，從淺到深，全是憐憫。”

“我不難過。我只是想哭。也不是為了多大的事，就是覺得，再也沒人來将院子裏撒潑打滾又笑又鬧的我用溫柔裹住，再也找不到我的窩。”

“秋兮，秋兮，你那麽溫柔，我還想讓你抱抱我。”

這是秋兮自殺的那個夜裏，冬雪聽見銅盆落地的悶響後闖進秋兮家門，看着面色慘白沒有呼吸的秋兮補上的自我介紹。

劇中的結局是冬雪替祁森殺人入獄，被判無期徒刑。

有南合上劇本，揉揉心口，輕輕嘆氣。

許願的故事是披上歲月靜好的皮囊的烈酒，扒開皮才發現裏面全是濃烈滋味。

有依的人物是鎖進孤獨的冰，初嘗無甚滋味，越品越苦，越品越想哭。

把劇本擱在床頭，他簡單洗漱出來，關了燈，摸出手機，在屏幕上來回滑動。

手機壁紙是一張之淩抱着玫瑰的照片，這是當初蘇語和之尋出門旅游讓之淩照顧院子裏玫瑰時有南給他照的。

那時候的之淩十四歲。

手機微弱的燈光打在他臉上，鼻梁高挺，眼尾微挑，瘦得有些脫相。

他在搜索框裏寫了又删，删了又寫，最終打下“失格”兩個字，跳出來一串一串免費閱讀和電視劇改編相關訊息。

往下拉就自動聯想推薦詞條“蕭月塵”，有南猶豫片刻，點開。

載入頁面後詞條聯想除了最頂上的百度百科，其餘基本都不怎麽友好。

諸如：

蕭月塵同性戀。

蕭月塵酒吧。

蕭月塵被包養。

蕭月塵滾出娛樂圈......

不勝枚舉。

有南正準備摁滅手機，餘光瞥見一張圖片的背景有些眼熟。他點開放大，仔細辨認，确定就是雨城西的思南酒吧。

他摁滅屏幕，心口莫名有些悶。

他翻了個身，蹙起眉頭。

蕭月塵。

蕭、月、塵。

塵？

塵塵？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塵塵，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

不不不，從一開始就是奇奇怪怪的。

比如，他們兩個毫不相識，為什麽平白無故送禮物？

如果是因為他和張山那群叔叔的關系，大可不必在這次新學期禮物裏準備一封信。

況且......

十多年來，那些禮物真的都很用心。

他搖搖頭，頂着天花板墜下來的黑洞洞的燈，又忍不住摁亮手機屏幕。

等他反應過來，不聽話的手指已經撥出去一個電話。

他盯着屏幕中央的名字，正想着這號那人已經很多年沒用了，電話就打通了，發出“嘟嘟”的聲音。

他一瞬間瞪大雙眼，竟不知該如何。終于想起來驚慌地準備掐斷電話，那頭卻很是巧合很是配合地接起來。

然後有南聽見了。

纏着困倦與睡意，挾帶驚訝與不确定，幹淨清澈又略帶沒睡醒時迷迷糊糊的鼻音的、他期待了八年、躊躇了八年、難忘了八年、又有八年不曾聽見的、七分熟悉的嗓音：

“有南？”

他聽見了。

有南怔住。

他感到自己呼吸發緊，渾身發燙，握着電話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猝不及防。

他飛快地想着該怎樣開口，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麽。他張了張嘴，卻一個音都發不出。

“是有南嗎？”之淩掀開被子，坐起來，又确認一遍電話號碼。

有南也起身，匆匆忙忙倒了一杯水喝一小口，深呼吸幾次，才輕輕開口：“是我。有南。”

他在黑暗中輕輕坐回床上，心跳如擂，呼氣的聲音都小心翼翼地壓抑着，只是忍不住嘴角上揚。

他想，這樣一通電話，于你只是一次不經意的談話，張張嘴，發個聲，簡簡單單，僅此而已，跟吃飯喝水沒什麽兩樣。

但于我而言，這就像是一場籌備了好多年的盛大演出，想要每一個細節都完美無瑕，所以惶惶墜墜，提心吊膽，連音調，連節奏都生怕有半點不妥。

即使你困倦迷糊，難以察覺出我的用心，甚至可能明天早晨醒來只當作一場逼真的夢，或者幹脆不記得。

即使如此，即使這樣，我也想傾盡全力把每一個字都說好。

因為電話那頭是你。

因為你是之淩。

之淩開了燈，嗓音有些懶：“我聽說你和夏九去水鄉玩兒了？”

他偏頭用肩夾住手機，站在小吧臺桌前，倒了半杯水潤嗓子。

“是。還挺漂亮的。我明天給你發照片。”

“今天沒拍？”

“拍了。”

之淩聞言輕輕一笑。

他眼神還帶着幾分睡意，慵慵懶懶趿拉着拖鞋走到沒有拉窗簾的落地窗邊，手裏的涼白開晃出紅酒的高級感。

“我回來這麽久也沒有來一條消息，怎麽忽然這麽晚給我打個電話？”

他手把着窗簾，目光落在天邊那輪皎潔漂亮的圓月，等待有南的回答。

他似乎是在斟酌，但也沒讓人等太久。

“沒有發消息是因為，你說了你很忙。”

——是因為不想和你的朋友一樣。

“打電話是因為，因為......就是想你了呗。”

——其實是因為手滑。

之淩聞言輕笑。

有南一聽見他笑，就覺得心裏像是搖着清脆的銀鈴。

他想，之淩的笑是極為好看的。他的皮膚像十一的月亮，比暖白玉還幹淨，每每笑起來，就明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之淩輕吟片刻，笑道：“有南，你去窗邊。”

有南赤着腳就跑向窗戶，一把拉開窗簾。

“詩中說，‘我寄愁心與明月，随風直到夜郎西。’不論是愁啊願啊還是想念，大約都是一樣的。有南，我在看你呢。”

有南嘴角高高翹起，怎麽壓都壓不平。

想了想他問道：“之淩，你最近在幹什麽？”

“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