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 11

蘇揚終于意識到了教一個基礎薄弱到幾乎可以說是沒有的人是如何艱難。

看着沈若言對于證明兩個三角形全等都開始頭疼，她自己也不由得頭疼起來，但是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能把沈若言從問題學生扭回正常學霸軌道，她已經是十分努力了，雖然不怎麽費勁但好歹也是成就感，能有多少是多少。

她的金牌班計劃正在朝着光明大道美好未來行駛着，結果在沈若言這裏又撞牆了。

她開始從初中一年級給沈若言講課，感覺像是初中老師一樣，她驀地就想起了自己的初中老師，被自己欺負地直哭……現在也不知道老師還好不好了，她嘆息一聲卻沒有多說話，看着沈若言十分艱難地做題，不由得愁雲密布。

不過唯一讓她高興的就是，沈若言做菜從來沒給她做過重樣的，即使是長的一樣，吃起來味道也截然不同。每天都有無數驚喜等着她，她自然也盡心竭力地教着，而沈若言也十分努力，已經到了初二的課程。初一的課程她有基礎因此基本上星期五晚上和星期六一天已經完全解決就跟複習一樣，一點就通，但是沈若言似乎是不開數學這竅，初二的東西完全就頭暈起來。

一轉眼到了下午，蘇揚沒有給沈若言布置作業，她知道平時老師們留的雙休日作業就夠她兜一壺的了，而走之前她還輔導着沈若言把作業寫完，沈若言自然感恩戴德涕淚橫流。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沈若言急忙擺手。

“不是說去取衣服嗎？”蘇揚眨着眼睛，沈若言這才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連忙走下樓，蘇揚送她回家。

雙休日基本上不回家，她已經安排好了，回家後就開始打掃家洗衣服什麽的，然而當她掏出鑰匙的時候，卻發現門并沒有鎖。

蘇揚并不意外，她想看看沈若言見到她父親會有怎樣的表情，所以才執意前來，而本着想要了解一下對方家長以及怕沈若言做出什麽激烈的舉措，她才跟過來，所謂衣服什麽的都是借口。

沈若言驚訝起來：“會不會遭賊了？”

“賊有你家鑰匙？你看看這鎖孔明顯還是完好的。”蘇揚抱着胳膊，她心中明了一切，但也不由自主地忐忑起來，電話裏，沈若言的父親還是非常和善的，文雅有禮的類型。只是還沒有見過，不知道第一印象準不準啊！

這時候沈若言已經鼓起勇氣推開門進去了，剛進去，手中的書包就摔在了地上。

接着是誰也沒預料到的局面，蘇揚因為一直以來都知道沈若言為了吸引她父親的注意從而做一些比較過分的事情，因此也是想要見到她父親的，她想象的畫面是沈若言淚流滿面撲過去，最次也應該是一臉平靜……

而沈若言的父親想象的是，因為一直以來他對于這孩子都疏于管理，這孩子會恨惡自己做出一些過激舉動，他已經做好了挨打準備。

然而……沈若言出乎這倆人的意料，抱着蘇揚的手就躲在了她身後，然後瑟瑟發抖。

這是……怎麽一回事……

倆人面面相觑，都蒙了。

然而倆人都是老妖精級別，自然是早早回過神來，蘇揚連拉帶拽硬是把她拽到了沙發上，然後三個人相對而坐。蘇揚把額前頭發捋到腦後：“您好，我是沈若言的新班主任，我姓蘇。”

“蘇老師您好，電話裏我們已經自我介紹過了，哦，我是沈若言的父親。”

“嗯您好，嗯，根據我對沈若言的了解，她是一個好孩子但是嗯……好吧，這樣說，您和她的生身母親離異之後對于她的精神生活有什麽關照嗎？”

“非常慚愧，我盡量是在物質上滿足她……精神上，我做得确實不夠。”他剛說完，旁邊的沈若言就開始低聲抽泣，這下蘇揚也開始慌了，她抱了抱沈若言：“沒事沒事……算了……你們父女二人聊吧，我拿了衣服就走。”

“衣服？”沈若言的父親沈子傲疑惑道，蘇揚不好意思地點頭：“上次我的衣服在她這裏忘記帶回去了。”

“哦……”沈子傲恍然大悟一樣，但心裏卻驀然升起一團疑雲，老師跑來學生家做什麽，尤其是在家長不在的時候，這也就罷了還把衣服落下了……

要是被蘇揚知道了，大概會氣得一口老血噴出來吧！好心好意地聯系了這個男人，好不容易争取來他和沈若言見面，卻被懷疑另有企圖。

現在只剩下了沈若言和沈子傲。

沈子傲看着她：“一直以來——”話還沒說完就被沈若言打斷：“蘇揚叫你來的？”

“怎麽能對老師直呼其名呢……”沈子傲皺起眉頭，愈發覺得古怪，沈若言低頭：“我不怨您，只是希望您在享受您的天倫之樂以外能夠想起我的存在，偶爾來看我一眼就可以。過年什麽的我也不奢求，一年能見到你兩回就可以，成嗎？”

“對不起……我對你确實是疏于管教，但你也不能欺負老師啊！”

“我欺負她了嗎？”沈若言聲音驟然拔高，她把自己的怨氣全部發洩出來了，沈子傲吓了一跳，還沒說話，林爽就已經扭頭冷笑：“沒事，您繼續說。繼續說。”

“我的個人想法呢……是想要接你去我們那裏。”

“我不去，我就在這裏上學。”

“……你媽呢生了一個弟弟。”

“那不是我媽。”沈若言的語氣變得越來越冷硬，她瞥了一眼沈子傲：“沒什麽事情的話我就可以收拾家了。不送。”

沈子傲心中生着悶氣但又沒有什麽理由發作，只恐怕自己在沈若言眼中形象更為惡劣，只是默然點了點頭，拿起公文包就走了。

看着沈子傲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她終于是失聲痛哭，抱着自己的膝蓋窩在沙發裏，然後哭得淚流滿面。

而蘇揚本來就沒走，在樓下的車裏坐着，看見沈子傲走後，她重新上樓去，一推開門就看見抽抽搭搭哭得稀裏嘩啦的沈若言。

“你來做什麽？誣告？我欺負你了？呵呵。”沈若言一時沖動，沖昏了頭腦幹脆用了最傷人的呵呵二字，看見蘇揚的那張漂亮的臉充滿着疑惑和不解：“你給他打電話來就是來刺激我的是嗎？你給他告狀呀，就說我欺負你了對吧！然後我離開你的班去了外地，高二五班就是全年級最好的了對吧！我一直都拖後腿是不是！你滿意了對不對？”

她歇斯底裏地吼叫着，抓起手邊一切能打的東西甩向了蘇揚。

蘇揚也不免有幾分火，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何況是從小脾氣就不好的她，她避過那些飛來的東西，一把抓住了沈若言的衣領把她摁在了沙發上，居高臨下開始惡狠狠地反擊：“你激怒我不就是想要吸引你父親注意嗎？你不就是想要見他嗎？我幫你叫他來了我好心全變成驢肝肺了是不是？我告狀了嗎？你欺負得了我嗎？我高中時候打斷老師一條腿我怕你嗎？如果不是憑着你的文字我早就不想理你了！你完全就是咎由自取！一切惡果自己吞下去你等着哭吧誰想理你！我原來都是一廂情願地幫你結果就換來你又打又罵？呵呵，我也會！”說着把沈若言直接放倒在沙發上，然後氣喘籲籲瞪大眼睛，怒火發洩出來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不莊重，放開沈若言坐在一旁翹起二郎腿，看着發呆的沈若言不說話。

她剛剛也是委屈極了，明明是好心，卻被說成是那樣不堪，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驀地就想起了小時候跟人打架，明明自己不占理，卻因為一時口舌之快挨打，最後自己帶着人反撲過去，最後遍體鱗傷，只是因為口誤或者是其餘雞毛蒜皮的小事。

自己那麽辛酸的日子都熬過來了今天怎麽跟這小丫頭置氣呢？她深吸一口氣，下意識從兜裏掏出煙來叼在嘴裏，姿勢和一般小混混別無二致，然後剛想點火，突然意識到是在別人家，努力放緩語氣讓自己不那麽瘋狂：“我能抽根煙嗎？”

“……原來你抽煙。”沈若言也是意識到了自己的無理取鬧，蘇揚一直以來都是為着自己好的，況且她們在網上就有超過三年的交情了，自己那樣确實是不對，她努力擺出弱勢姿态想要請求原諒，但又拉不下臉去，只能是這麽開始扯。

“我從小學開始抽煙。”蘇揚毫不在意，看都不看她一眼，剛剛也确實是把她激怒了，一瞬間就引爆了她潛藏在體內好多年的暴力因子，不過蘇揚自制力是特別好的，沒有動手打人，如果她自制力不好的話，高中也沒辦法迷途知返天天拼着命去學習。

“哦。”沈若言開始驚訝，然後看着蘇揚雲淡風輕地點了一支煙，默然夾在了指間，自己還沒說能抽呢……這人也太不客氣了，但這也只能是想想，她知道自己理虧。

“你父親的提議你考慮過麽？”蘇揚這時候已經恢複了鎮定，她素來都是控制情緒的強者。

“我不想去。”沈若言一臉黯然，她不想去看見後媽，也不願意離開自己和母親的居住的地方，她不願意看她們生活地幸福快樂而自己只能是置身事外，用旁觀者的姿态豔羨着別人的幸福，而且，在這個城市就算再不濟，也是有着死黨安度和顧淺淺，還有雖然是混混但卻對她非常好的楚天。

以及還有對她非常好的蘇揚，只是她不願意承認蘇揚占據了很大一塊地方。

“對不起……”她緊接着又開口，蘇揚扭過頭來看着她，然後微微一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種笑容讓沈若言覺得毛骨悚然。

“我……我剛剛太沖動了你別生氣……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真的，你別生氣……要麽你打我一頓吧真的……我知道你對我好……”沈若言現在的表情在蘇揚看起來就跟犯了錯誤的小狗一樣，耷拉着臉趴在腿邊乞求原諒。

不免覺得好笑，然而她也覺得剛剛沈若言确實是太過過分了一些，嘆息一聲站起來，不想再理會她，沈若言一個餓虎撲食抱住了蘇揚的小腿：“你別走……”

“你先是拿我撒氣了，然後死乞白賴請求原諒，你逗我玩兒呢是吧？”蘇揚微微彎着腰，指間的香煙燃到了盡頭，她把煙頭摁在了一旁的垃圾箱裏，然後笑了笑：“德智體美勞你哪一項能夠拿出手的？不要打架不要喝酒不要逃課，不許反駁！”

沈若言不知道為什麽蘇揚這麽說，但還是雞啄米一樣狠狠點頭，蘇揚動了動腳：“起來吧，趴在地上看起來好像很猥瑣的樣子。”于是她看着沈若言一臉忐忑戰戰兢兢地爬起身來又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規規矩矩去倒了奶茶給她喝。

“為什麽又是奶茶。”雖然挺喜歡的但不明白自己一來，沈若言就搬奶茶給她，

“因為覺得您這麽漂亮的年輕的女孩子都喜歡這東西。”沈若言趕緊拍馬屁，反正拍馬屁不會掉下一塊兒肉來。蘇揚怎麽會聽不出來，冷笑一聲，但還是喝了幾口：“不要拍馬屁，說句實在的好了，我剛剛氣得差點兒就把你從九樓丢下去。”

沈若言不禁全身劇烈一抖，然而蘇揚又變了一個語氣說：“但是考慮到我已經離開混混界多年，為人師表幹這種事情有悖常理，于是就放過你了。”

“是是是。”

“是你個頭，聽着，這次姑且原諒你，再有下次——”她把聲音放低，語氣開始詭秘莫測。

“再有下次我就天打五雷轟！”沈若言連忙賭咒發誓，蘇揚卻搖了搖頭：“再有下次的話，論壇上你就等着我怎麽辦你吧！”

沈若言當即傻眼了，她實在是沒想到蘇揚會用二次元的東西來威脅自己。但壯着膽子嬉皮笑臉過去：“您打算怎麽辦？”

“發帖傾訴一對CP的艱難歷程，比如說我要是控訴一下你對我如何如何……這樣的話你至少會有半個月不能好好碼字……”蘇揚說的是實話，論壇上一群八卦黨，對于元老和大神這種配對的花邊關系自然是窺探得非常積極，而這麽一來，沈若言想安心去碼字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