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四個人坐下, 雷雨從外面把茶具和茶葉拿了進來。
“江先生,夫人,不知道應該給你們拿什麽, 所以我和瑾白就準備了一套茶具, 還有一點茶葉,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
“有這個心就夠了, 應該是我們給你們見面禮才是, ”江母看了一眼,讓人去收起來, “聽說瑾白在音樂上比較有造詣?”
雙方雖然過分客氣了點,但是易瑾白想象中最差的情況并沒有出現, 不由松了口氣,“夫人謬贊,只是比較感興趣,我笨,不敢說什麽造詣。”
“謙虛了, ”江母看着易瑾白,然後手肘碰了一下江父,“你去安排一下晚飯吧, 倆孩子好不容易來一趟。”
江父在這裏也插不上什麽話,正好起身離開, 去安排晚飯。
“你們兩個的事情, 我們也是從網上才知道的, 這天底下能遇上個有緣分的, 也挺不容易的, 是吧?”
江父一走, 江母直奔主題, 說起江水雲和易瑾白的戀情。
江水雲并沒有避諱,牽住了易瑾白的手,“夫人說得對,人這一輩子不一定能遇見一個合适的人,遇見了就得抓牢了。”
“是,”江母的視線略過緊張的易瑾白,落在江水雲身上,“我知道我們沒有對你盡到父母的義務,所以現在我們也無權幹涉你的決定,你放心,我們這次讓你們回來吃頓飯,不是說什麽不愉快的事情,只是我們畢竟是一家人,總得有個相處的時候,對吧?”
江父江母也是拎得清的人,雖然有親子鑒定,但是除了能證明血緣關系以外,也沒什麽用,他們沒有盡到父母的義務,自然也沒有身為父母的權力去幹涉孩子的權力,這次一起吃飯,其實主要也是為了緩和一下關系。
江母的這話江水雲比較認同,“對,總是有相處的時候。”
江母向易瑾白伸出手,易瑾白雖然心裏忐忑,但還是不敢怠慢,坐到了江母的身邊。
江母握着易瑾白的手,“以後叫我阿姨吧,總歸都是一家人,不能太生分了,我和你叔叔給你準備了個見面禮,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江母拉着易瑾白站起來,兩個人明顯要往其他的地方去。
“我跟你們一起去看看吧。”
江水雲也緊跟着站起身來。
江母停下腳步,回頭看着江水雲,“寸步不離地跟着,就這麽不放心我們?以為我還能讓你女朋友受什麽氣?”
“沒有,我閑着也是閑着。”
江水雲确實不是擔心那個,她就是擔心易瑾白單獨面對江母可能會比較緊張,有自己在的話可能會好一點。
“閑着就一起過來吧。”
江母也沒有什麽意見,接着往前走去。
又走過了兩道門,轉過一面屏風,後面收拾地幹幹淨淨,端端正正擺着一臺古筝。
“聽說瑾白這孩子各種樂器樣樣精通,所以就想着要給你送個什麽樣的見面禮,正好遇見這把古筝,聽說是有些歷史了,還挺有點名氣,瑾白自己來試試?”
江母開口介紹,松開了易瑾白的手。
易瑾白悄悄地餘光瞄了一眼江水雲,看見江水雲微微點頭,才坐到了古筝的後面。
聲音清越,一上手就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易瑾白這麽一觸碰,就有一種愛不釋手的感覺,只是一眼就看得出這是個多價值連城的東西,當見面禮實在是太貴重了。
“阿姨,我太謝謝您和叔叔了,不過這個古筝太珍貴了,我不能收你們這麽貴重的東西。”
易瑾白這次簡單地彈了一小節,古筝雖好,但是這太貴重了。
“見面禮沒有退回來的道理,沒什麽貴重不貴重的,收着就好。”
江母要送的東西,自然不會要回去,勸着易瑾白收下。
彈彈琴,再閑聊一會,圍着周圍轉一轉,三個人之間也算是和睦相處,江水雲話比較少,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藝術細胞,所以江母和易瑾白聊天的時候壓根插不上什麽話,只能在旁邊陪着走。
“今天下的這場雪大啊,你們今天晚上可能走不了了,我讓人收拾間房子出來,你們先在這裏坐一會。”
看了一會雪,江母突然說道,然後扔下江水雲和易瑾白兩個人離開,去安排她們今天晚上的住宿了。
就剩兩個人,易瑾白一直繃着的神經總算是放松一下,靠進江水雲懷裏,“其實我覺得江夫人和江先生可能跟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樣,最起碼我覺得他們和我之前接觸到的他們不太一樣了,剛才江夫人跟我說這麽多話,其實也是想跟你多說些吧?”
“我沒感覺到。”
江水雲搖搖頭,兩個人站在廊檐下,她伸手出去接了片雪花,雪花在落進她手裏的一瞬間化成水。
“他們也許只是不善于表達呢?”易瑾白還是想勸勸江水雲,他們畢竟是親生的,這次江父江母已經一反常态,連對她都是前所未有的和善親近,說不是跟江水雲有關系她才不信。
“這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麽差別,就算他們是真的這麽想的,又有什麽用呢?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我不可能像小孩子一樣跟他們親近得起來,他們對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人感覺也是如此,就算是親生的,分開的這二十多年也早就成了不可跨越的鴻溝,現在這樣就挺好的。”
江水雲的心裏比誰都清楚,像他們這樣,企圖變成別人家其樂融融,真正的一家人是不可能了,彼此之間不要有任何的怨恨和虧欠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江水雲說得更有道理,易瑾白不再勸了,只是伸手握緊江水雲的手,“沒關系,我們還有彼此啊。”
江水雲點點頭,視線不着痕跡地掃過廊檐上的一個小角落,眼神中多了些無奈。
另一邊湊到一起的江父江母也聽完了江水雲的那番話,雙雙沉默。
是啊,錯過的二十多年要拿什麽補?補不了的。
“其實我們也不是非要她回來當我們的孩子,對吧?”
江父扶着江母的肩膀,“我們和她都不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所有人都沒有什麽過錯,但是事實已經發生了,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就這樣吧,她也是一個很有責任心的好孩子。”
“可是她才是我們的孩子啊。”
江母眼中泛着淚光,當年健康的孩子突然有了基因缺陷,他們就已經懷疑過孩子是不是被人掉包了,可是查來查去,查了二十多年,都沒有什麽結果,直到現在,拿着江水雲的基因鏈和當初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的基因鏈做對比,才發現他們當年确實丢了一個孩子,就是現在的江水雲。
現在人是找回來了,可是孩子叫他們江先生,江夫人。
“別想那麽多了,現在好歹孩子在我們身邊,不是嗎?”江父心裏也不是滋味,但是看江母這個樣子更是心疼,只能寬慰江母。
“為什麽什麽都查不出來?”江母沒辦法這樣輕易說服自己接受這件事情,“在我們身邊二十多年的那個孩子是從哪來的?還有,水雲說她是被她老師養大的,你說,她老師是誰?”
看着江母依舊過不去這個坎,江父也只能跟着思考,“可是孩子她不想說,從她的語氣中就能聽得出來,那位老師對她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人,你不要亂懷疑。”
江母瞥了一眼江父,将手中用來靜心養性的珠子拍在了桌子上,“這些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行,肯定查,但是今天是兩個孩子第一次來吃飯,不要鬧得不開心了。”
雖然查了二十多年都沒查到什麽蛛絲馬跡,但是江父還是順着江母的話說,當初生完孩子在醫院裏,江母就篤定孩子不是他們的孩子了,一遍遍做親子鑒定,裏裏外外查了個底朝天,可是什麽都沒有。
“我心裏有數,瑾白這孩子也是個很不錯的,更何況水雲心裏都是她,估計現在我們倆加起來的分量都不如她,我又不是想不開在這種時候跟倆孩子鬧別扭。”
江母站起身來,撚起那串珠子,又恢複了一貫的表情。
一頓飯吃得雖然客氣有餘,但也算是賓主盡歡。
吃完飯,不怎麽有話說的四人默契地沒有留下來說喝茶什麽的,而是各回各房間,免得尴尬。
江母讓人給江水雲和易瑾白準備的房間是真的不小,住着也很舒服。
天色已經黑下來了,外面燈火通明,江水雲看着依舊在下的大雪,身邊坐着的是正在試古筝的易瑾白。
“瑾白,過段時間我們也去看看老院長吧?算起來,那也算是你唯一的親人,我們結婚的事得告訴她一聲。”
江水雲想一出是一出,其實她剛才是從雪花想到了自己和易瑾白結婚的事情,既然要結婚,雙方就要見家長,自己這邊老師不在,但是還有江父江母,至于易瑾白,就只有老院長一個人了,雖然老院長也不在了。
易瑾白聽江水雲提起老院長,一時有些恍惚,半晌才點點頭,“對,突然想起來我已經好久沒回去看她了,不過她對于你肯定會很滿意的。”
“那是我的榮幸,我還要謝謝她,教導出來這麽好的一個你。”
江水雲坐下,易瑾白看了江水雲一眼笑了笑,調整了一下手指上的撥片,接着那首熟悉的曲子響了起來。
這首江水雲和易瑾白最熟悉的曲子也已經久違了。
聽着聽着,江水雲笑了起來,易瑾白停下手,“我彈錯了?你笑什麽?”
“沒有,就是想起來以前沒名沒份的時候,連首曲子的醋都要吃,某人還什麽都不知道,就好心酸啊。”
江水雲是想起來了易瑾白彈奏這首曲子給沈閑聽的那事,當時自己心裏真的快憋死了,但還是死憋着不說,就覺得自己沒資格,真是想想都心酸。
易瑾白很明顯也想起來這回事了,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麽回事,我說你怎麽莫名其妙的,還心酸呢,誰讓你不跟我說啊?”
“我以為我們倆心有靈犀,那還用說嗎?”江水雲挑挑眉,“所以到最後,你到底有沒有教沈閑這首曲子?”
易瑾白笑得趴在古筝上,得了,現在江水雲還在惦記這事呢。
“沒有,”看着江水雲那豎着耳朵聽的樣子,易瑾白沒逗她,“你當時莫名其妙的,我心裏也不是滋味,忐忑不安的,所以就把那事給撂下了,更別說你後來還玩失聯,我更是沒心情了,光是新歌就夠我忙的了。”
“那就好。”
聽易瑾白這麽一說,江水雲頓時喜笑顏開,她确實是小心眼,但是對自己喜歡的人,誰不小心眼啊。
作者有話說:
第二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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