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希望你歡喜。”◎

次日果然是個晴天,天幕湛藍,日光澄明。

虞歡坐在鏡臺前梳妝,用木梳通發的時候,有人來禀告,說是早膳以後,齊岷在月洞門那兒等候王妃尊駕。

春白上前接待,送走人後,心裏戰戰兢兢的,回來向虞歡确認:“王妃,齊大人果真要陪您去逛廟會?”

虞歡握着一縷青絲,用梳篦梳着發尾:“嗯。”

春白難以想象,“啊”一聲,耷下腦袋,似天要塌了般。

虞歡觑她一眼:“你不痛快?”

“不是,奴婢……”春白忽然覺得辯解都無力了,長長地嘆一聲氣。

原本還以為齊大人跟尋常男人不一樣,能夠抵擋王妃的美色,眼下看來,多半也是被王妃拿捏住了。

這天底下,或許就沒有男人能逃過王妃的掌心了吧?

春白萎靡,聽得虞歡幽聲問:“你是在想,這天底下沒有男人能逃過我的掌心嗎?”

春白一抖。

虞歡評價:“想法很好,可是,為什麽要嘆氣?”

春白嚅嗫半晌:“王妃,您上次也說了,齊大人并非什麽善人。他連認作義父的馮敬忠都敢殺,何況是……您。您就不怕他故技重施嗎?”

春白以前試圖拿齊岷的安危勸虞歡收手,可自從知曉虞歡并不把齊岷的性命放在心上後,便只能轉換思路了。

齊岷是錦衣衛裏赫赫有名的殺神,人送外號“閻王”,這樣的人,虞歡根本招架不住的,就算一時間拿下他,日後也有的是苦頭吃。

“你的意思是,他會先從我,然後再抛棄我,又或者是直接殺了我?”

虞歡一針見血,吓得春白臉色慘然,心虛地否認。

虞歡用梳篦玩着發梢:“那也不錯啊。”

春白:“?!”

“可惜你太高估他了。”虞歡淡淡,像是有恃無恐,又像是同情惋惜,“他要敢殺我,早就殺了。”

齊岷再兇神惡煞,也就是聖上跟前的鷹犬,聖上點名要的人,他再恨也不敢動。不然,早在前天夜裏的賀府,又或者是更早——他便對她動手了。

何況,他連從她都不敢,又遑論是殺呢?

春白啞然,虞歡放下梳篦,打開首飾盒,看着裏頭琳琅滿目的飾品,從底部勾出一支很多年前用過的珍珠簪。

“還記得挑心髻怎麽盤嗎?”

那是虞歡出閣以前最喜歡的發髻樣式。

春白一怔後,點點頭。

虞歡說:“再盤一次吧。”

辰時二刻,臨街那頭已傳來喧天鑼鼓聲。

辛益安排妥當,來齊岷屋裏禀報,見齊岷仍是一身紮眼的赭紅飛魚服,不由打趣:“還以為頭兒會換身衣裳呢。”

齊岷不語,拿上繡春刀後,舉步往這邊來。辛益目光在他腰間一略,狀似無意地問:“頭兒先前找的東西……還沒找着麽?”

“找着了。”

辛益的偷瞄并沒逃過齊岷的眼,他語氣淡然,卻自帶令人閉嘴的威嚴。

辛益沒敢再多問,跟在後面:“今日逛廟會,王妃肯定會盛裝打扮,再加上頭兒這一身飛魚服,周全山想不上鈎都難。”

齊岷想到要跟虞歡并肩走在大街上的情形,眉頭攏着。

燕王暴斃,按理來說,虞歡是要披麻戴孝的,可齊岷沒見她穿過一次白。衣裳首飾,每次都是怎麽華麗怎麽來,仿佛不惹人眼就會死。

今日逛廟會,不知又會有多隆重,多招人矚目。

“都安排好了?”齊岷盡量說服自己不去想跟虞歡相處的情形,問起公事。

“放心,餌都已放好,就等着魚上鈎了。”

錦衣衛裏有一半人留下來看押驿館裏的王府家眷,辛益是負責留守的,以等候周全山那幫人趁着齊岷在外逛街偷襲驿館。

齊岷點頭,走下曲廊,擡目朝月洞門那頭看時,腳步微頓。

辛益展眼,跟着訝然。

庭院裏栽着一棵參天槐樹,樹下生長着開得正美的花,瓣瓣雪白點綴在碧葉間,微風徐徐而來,吹拂着蔥茏花木。

一位身着鵝黃色襦裙的女郎站在花叢裏,正彎腰采摘花朵,側臉落着斑駁柔光,如脂似玉,耳垂底下墜着的珍珠似清露蕩漾。

“王……”辛益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虞歡撫弄着摘來的小白花,聞聲回頭,看見二人,揚唇一笑。

樹底清光因風而動,拂過她的藕衣黃裙,粲然笑靥,明媚秋波;拂過她挑心髻上插着的一支珍珠簪,耳垂處晃着的兩顆珍珠耳環。

這是齊岷第一次看見她如此清新可人的裝扮,沒有金鑲玉裹,沒有光芒萬丈,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貴不可言的王妃,而像是……

一個天真爛漫的、不谙世事的二八女郎。

燦爛,純潔,嬌憨。

齊岷屏息,半晌後,舉步往前,剛走一步,目光倏地被她佩戴在腰間的一塊玉佩吸引。

風裏,一條熟悉至極的金色流蘇微微曳動,虞歡佩戴的玉,赫然便是他自己的那一塊。

齊岷眼神瞬間又變冷。

身後傳來辛益的腳步聲,齊岷冷然:“辛益。”

“在。”

“去查崗。”

“……是。”辛益不瞎,看着虞歡佩戴的玉佩,再偷瞄一眼齊岷,壓下胸口翻江倒海的震驚疑惑,黑着臉離開。

虞歡低頭撥弄着手裏的小白花,全不在意的模樣。

齊岷上前,臉如陰雲。

“指揮使知道這是什麽花嗎?”虞歡等他走近,晃一晃手裏的小白花。

齊岷盯着她,不言,眼神明顯不豫。

虞歡笑:“不知道?”

齊岷攤開手,示意她還玉佩。

虞歡便把摘來的花放進他掌心裏。

“茉莉。”

說完,虞歡轉身往前走,背影袅娜靈動。

齊岷眯眼,看回手心裏的茉莉花,微風徐來,雪白的瓣、鵝黃的蕊在他掌裏簌簌抖動,馥郁幽香飄至鼻端,像無形的牽扯。

齊岷掌一傾,花瓣跌入泥地。

日頭高照,大街上游人如織,正是上午最熱鬧的時候。

二人都沒有帶随從,并肩行走在熙攘人潮裏,挨得頗近。

大概是因為玉佩的事,齊岷始終一聲不吭,虞歡想起他先前喝退辛益時冷着的臉,戲谑:“指揮使是在害怕,還是在生氣?”

齊岷不答反問:“王妃是希望我害怕,還是希望我生氣?”

虞歡沒想到他會這樣接腔,擡頭看他。

日光很明亮,齊岷眉目軒朗,輪廓如雕,挺直的鼻梁令他身上那種生人勿進的氣場更強烈,整個人明明是行走于炎日裏,卻仿佛一棵屹立在大雪裏的孤松。

虞歡笑一聲,道:“我希望你歡喜。”

齊岷唇角微動,很明顯是一個嘲諷的笑。

虞歡不以為意,手指勾起他的玉佩玩:“我怕弄丢貴人愛物,所以鬥膽一戴,逛完廟會後,自當物歸原主。”

齊岷:“佩戴玉佩逛廟會,弄丢的幾率,比物歸原主要大。”

虞歡嗯一聲:“那就煩請指揮使看緊我了。”

周遭人聲喧嘩,齊岷低頭看向虞歡,瞥見她唇角一躍而逝的梨渦。

這條銀環蛇,又開始朝他吐蛇信子了。

作者有話說:

嘿嘿嘿嘿,第一次約會要來啦。

周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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