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或許是氣氛太過微妙, 兩人都忘了在吹蠟燭之前去開燈,所以等顧決吹完蠟燭後,室內陷入了一片漆黑。
光線突然變幻, 溫喃沒有适應過來, 眼前也一片黑,她下意識地抓住了顧決的袖子, 指甲都嵌入衣料裏, 越揪越緊。
溫喃不算是夜盲, 但是比較怕黑, 曾經一度需要開着燈才能睡着,但睡得并不踏實, 每天早上醒來都會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麽東西遺落在夢裏了。
黑暗就像一個巨大的漩渦,把她不停地往裏面卷,那種溺水窒息的感覺會源源不斷地襲來, 沒有人能拉她一把,除了她自己。
到現在, 她有慢慢地調整過來一些,只是突然的轉變, 還是會讓她下意識地想去找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這個人能帶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哪怕你只牽着他的衣袖,也會感受到支撐着你的那股力量。
“怎麽了?”顧決低低的聲音包含了太多種情緒,關切的、慌張的、擔憂的, 他拿出手機來,屏幕映亮了他的五官。
望向她時, 眼底搖曳的碎光,化掉了她心口的一層厚冰。
溫喃慢慢松開手, 但還是戳了戳顧決的胳膊,聲音很小:“你能去開一下燈嗎?”
原來是怕黑。
顧決松了一口氣,卻又很快像是被揪住了心口,疼得慌。
原本就覺得她太瘦了惹人心疼,但她平時都以冷然的樣子示人,差點給人一種,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會讓她難過害怕的假象。
顧決的手輕輕繞到她的後背,想環到她肩上去,想了想,最後還是在她肩上方空停幾秒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怕,我去開燈。”
沒有過分華麗懸浮的辭藻,卻分外地使人安心。
等到燈被打開的那一瞬間,溫喃覺得,亮如白晝的感覺真好,有人陪着的感覺,也比想象中的還要好上許多。
燈光重新照亮他的所有,他真好看,溫喃的詞彙量太匮乏,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才最貼切,只知道,他的好看不僅僅是浮于表面的,連靈魂都跟着滾燙。
溫喃的目光越來越輕柔,低低喚他一聲:“顧決。”
“嗯?”顧決揚眉,沖她笑。
“祝你生日快樂。”溫喃也跟着笑,雖然她現在沒有表,但她的時針和分針在心裏,算着時間,再一次跟他說了生日快樂。
“生日禮物後面給你。”
“祝你身體健康,天天開心。”
溫喃說這話的時候還挺難為情的,她也說不出來什麽具有文藝氣息的話,除了身體健康、天天開心以外,她本來還想說祝他暴富和越來越帥,後面一想,好像他也不需要這兩點。
顧決懶懶笑了一下,看着是發自內心的欣喜,眼神炙熱:“倒不如祝我歲歲有今朝。”
溫喃愣了一下。
這話裏的意味太過明顯,溫喃心神一晃。
“不過還是算了,我可不想年年都看着你丢手機。”
顧決開玩笑地說着,順手切起了蛋糕。
他切了很大一塊給自己,溫喃嘗了一小口,是鹹奶油,吃着很細膩,回味醇香。
顧決打開電視,轉過頭問她有沒有想看的電影。
“都行…”
溫喃端着蛋糕自然地在沙發上坐下了,顧決站在前面,選着電影,他寬闊的背影擋住了整個屏幕,溫喃看不見他最後選了什麽電影,片頭響起的時候,她身旁一沉,顧決已經坐下來了。
不過看的是什麽電影,在這時顯得也沒那麽重要了。
顧決拉開茶幾下面的小抽屜,裏面有些小零食。
“喜歡吃什麽?”
溫喃嘴上說着剛吃完面和蛋糕肚子很飽,但手還是忍不住去拿了一包薯片,青檸味兒的,拆開來塞了一片在自己嘴裏。
顧決放的是一部喜劇片,背景鬧哄哄的,溫喃的心思本來也不在電影上,就算這會兒放個恐怖片或許她也能面不改色。
“顧決,你怎麽一個人過生日啊?”
顧決拉開一罐汽水,遞給她,隐約間還能聽到泡沫滋滋騰跳的聲音。
“不是有你陪我嗎?怎麽會是一個人?”顧決挑着唇角輕笑一下。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過生日,都不叫朋友之類的一起吃飯,或者和家裏人一起過?我平時過生日都會和幾個朋友過一次,然後我媽媽再給我單獨過一次,做一桌子菜...”
電視裏的笑聲不斷,溫喃雖然沒有仔細看情節,但也被裏面的氛圍所感染,話也多了起來。
但顧決垂下頭,輕輕撥着自己的手指,看上去很落寞,蒙着一層灰暗。
空氣靜滞幾秒後,他才緩緩開口,嗓音低到極致,蘊着點淡淡的憂傷,藏不住。
“我沒有媽媽。”
溫喃愣住,沒有控制住手上的動作,無意識地捏了一下薯片的包裝袋,發出的聲音格外刺耳。
電視裏的笑聲不斷,電視外的兩人卻陷入了一陣沉默,還好,持續的時間不算太長。
“沒事。”顧決輕聲說,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她。
“我沒有爸爸,那咱倆還挺...”溫喃嘴比腦子快,差點就想說“還挺配的。”
“還挺什麽?”
顧決一雙黑眸瞧住她,唇邊揚着柔和的笑,視線灼灼。
“那我們倆還挺慘的。”
這對誰來說,可能都是一個傷感的話題,但溫喃不想以難過的語氣來說出這些話,特別是在本來應該開心的日子。
“我也沒有爸爸。”
“我只有一個哥哥。”
顧決喝了一口水,光影勾勒出他挺立的輪廓,眼裏壓着點隐晦不明,在她的視線中定格。
他表現得淡定,但溫喃還是很心疼,像被人揪住了心口。
“對不起,我不知道...”
她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的。
或許他本來傷口已經快要愈合,但被她生生撕開了。
顧決忽地轉過頭看着她,瞧着她長睫不安地扇動着,內疚又慌張
的樣子,眼底揚起柔和的波瀾,忍不住伸手去輕輕撓了一下她的
頭:“傻不傻,幹嘛道歉,你沒有錯。”
“算起來,我已經比大多數人過得好多了,沒什麽的。”
“而且現在還遇見了你。”
二十歲就遇見那個一眼萬年的人,顧決認為自己已經足夠幸運了。
十幾歲的年紀遇見也許會留下一些遺憾,再晚幾年遇見也許又多了許多生活上的疲乏,不能讓她看見自己最意氣風發的那一面。
就現在,剛剛好。
顧決語氣酸澀,氣氛本來已經醞釀到那個頂點了,溫喃也跟着鼻酸。
可聽到顧決的下一句話,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總比我哥一把年紀了才情窦初開強。”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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