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誤會

黃濑還跟赤司說了什麽,黑子聽不清楚。他覺得有些頭暈,然後面無表情地轉身。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忘了之前出門的初衷,只想着離他們兩人遠一點，越遠越好,遠到他覺得剛才那一句只是錯覺、是夢。天還這麽早,一定還沒有睡醒，一定……

“小黑子？！”

很快後面有人叫他。黑子裝作沒有聽見，加快了腳步。那人又喊了一句，接着就是一連串的腳步聲。黑子的心髒縮了一下,幹脆整個地跑起來。他在身後面不停地喊他，黑子越跑越快。在風聲中他似乎跑過了整個操場,繞了一個大圈子到了器材室外。最後黃濑的聲音漸漸消失了，腳步聲也再沒有跟在身後，大概……他放棄了。

黑子的眸子暗了暗，速度慢慢緩了。但還來不及停下，他便直直地撞上了一個人。黑子本來體力就很糟糕，空腹疾跑之後整個人都氣喘籲籲，一撞到人，他只覺得腿一軟差點跪下。那人眼疾手快地抱住他，吃驚地說：“阿哲你……？！”

黑子緩過神來後，掙開青峰的懷抱，自己撐着膝蓋喘氣。他的耳邊嗡嗡作響，眼前全是一閃一閃的金光。他晃了晃腦袋，不說話。青峰拍着他的背，深深地皺起眉。一時間兩人陷入了沉默。

等到黑子呼吸平穩了許多，青峰摸了摸他的額頭，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青峰的眼睛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但在懶洋洋之中又藏着銳利。他的目光落在黑子身上，帶着一股壓迫之感。黑子站直身子，勾一下唇，沖着青峰再平常不過地眨眨眼，輕聲道：“只是突然想試試能跑多遠。青峰君吃了早餐嗎？”

“能跑多遠？”青峰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深深地望着黑子，漸漸流露出複雜的神色。黑子抿起唇，倔強地盯着青峰身後的那棵樹。青峰嘆一口氣，伸手握住黑子的手臂：“阿哲，沒有人跟你說過嗎，你撒謊的技術真的很爛，爛得不用動腦筋，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你怎麽總他媽把什麽事情都埋在自己心裏！我們會擔心的！”

黑子偏一下頭：“你們？”

“我們。我、黃濑、綠間、隊長、紫原，還有你的同伴你的哥哥。你知不知道你最近一直很反常？先是一直投籃，再是狀态差到被赤司趕出去，然後到現在都一直動不動就精神恍惚。你到底在想什麽？什麽事情連我都不能……”

“青峰君把我當朋友嗎？”黑子突然打斷了青峰的話，認真地問。青峰愣住，用疑惑地目光把黑子從上到下都掃了一遍，最後不可思議地憋出一句話：“你……到底怎麽了？”

黑子垂下眼，握緊自己的拳頭，輕輕地皺起眉。他想了很久，最後慢慢開口道：“去吃早餐吧。”

他覺得很難受，心髒的收縮有些不正常，太陽穴也跳得厲害。那句話依然回音一樣不停地萦繞在鼓膜間，刺激神經。越是刺激，心髒越是難受，甚至有些喘不過起來。這樣的感覺很像哥哥去機場的那天，即使抱着他的大腿也不能挽留他，最後看着飛機起飛之後，他坐在機場的長凳裏便是現在的感覺。……很難受，又說不出來，無法表達，把整個腦袋地壓懵了，恍恍惚惚連方向都找不到。

青峰一臉複雜地跟在他的身後，提醒他走錯了路。黑子應了一聲，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食堂裏已經有為數不少的人，黑子默默地站在隊伍後面，等待着隊伍慢慢往前移，最後面無表情地點了早餐，端着盤子走到一個角落裏去。

青峰一直跟在他的身後，點了早餐後一路快走，在黑子對面坐下。黑子垂着眼，不快不慢地吃自己的早餐，吃得專心致志。青峰一面吃一面盯着他看，最後忍不住開口道：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有一點……”頓了頓，他皺皺眉，“這樣的話我一直覺得很矯情很沒必要，不過現在我還是要跟你說。朋友不朋友什麽的，你知道記住我們一直都把你當成很重要的人就是。”

黑子不說話也沒有反應。青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等了許久，黑子吃完了他的早餐，這才擡起頭，道：“謝謝。”

青峰正要說什麽，突然看見黃濑站在食堂地另一邊。因為隔得很遠，他看不清黃濑的表情。但是他可以肯定，黃濑在看這邊，——确切的說是在看黑子。

要是平時，應該早就撲過來了吧？

青峰看了看黑子，又看了看黃濑。黑子站起身要走，青峰叫住他。

“涼太大概是我們中間最在乎你的那個。”

黑子的背影頓了一下，他回過頭看青峰一眼，然後出了食堂。青峰望着剩下的早餐，再擡頭的時候，黃濑已經不見了蹤影。青峰把叉子叉進面包裏，再沒有食欲。

上午，綠間沒有來上課。黑子上完第二節課後便回了寝室。綠間躺在床上睡覺，應該已經進入了熟睡狀态，黑子開門進來都沒有反應。他的臉色不怎麽好看，似乎是生病了。

黑子摸了摸他的體溫，很正常。他想推醒綠間，但是看他睡得這麽熟，最終還是沒有舍得下手。下課時間快結束了，黑子決定先去上課，中午再來看看。

到了中午，依然不見綠間的聲音。黑子連飯都顧不上吃趕到寝室，看見綠間臉色蒼白地坐在床上，閉着眼睛，伸手按着太陽穴。大概察覺到有人，他睜開眼，看到是黑子後又閉上眼，“唔”了一聲。

黑子擔憂地在床邊坐下，問：“綠間君不舒服嗎？”

這一回綠間沒有睜眼了，喉嚨啞啞的，無力地說：“昨天運動過度，低血糖。”

“很嚴重嗎？”黑子皺眉，“上次綠間君請假是……？”

“低血糖。”綠間吐出三個字，“昨天的作業……恩……謝謝了。”

黑子道：“你等我一會。”

抛下這句話，他轉身又跑回了食堂，點了一大堆東西打包帶上來。綠間洗完澡出來，見到書桌上擺了這麽多東西，忍不住吃了一驚，然後下意識地伸手推眼鏡，有些不好意思地偏過頭。

“唔，聽別人說低血糖要多吃東西。”黑子道，“應該會有用？綠間君昨天下午一直在打球吧。”

綠間在桌邊坐下，開始吃東西，他吃得很慢，總有種不對勁的感覺。黑子眨眨眼，道：“綠間君是在……害羞嗎？”

“怎麽可能！”綠間立刻否認，接着察覺到自己的反應有點過頭，幹咳了一聲，不說話。黑子在床邊坐下：“害羞也沒關系的。”

“……哼。”

綠間動了動，擋住黑子的視線，開始飛快地解決這一桌子的東西。兩人氣氛很好地沉默了許久，綠間突然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恩？有嗎？”黑子看似漫不經心地說。綠間不說話了，一直等到所有的東西都解決了，綠間才站起身，抽出一張紙巾，優雅地擦擦嘴，輕聲道：“這件事情不要告訴別人。”

“為什麽？”

“不要問為什麽。”

黑子認真地想了想，道：“是怕別人擔心嗎？”

綠間的表情瞬間變了，但瞬間又變了回來。他瞪着黑子，不承認也不否認。黑子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照顧綠間君的。”

“誰要你照顧！”

因為吃了東西的原因，綠間的氣色好了一點，黑子把床鋪好，問綠間要不要出去走走。

“說了不用你照顧……下午就在寝室裏趕作業，黑子你去忙自己的。”

“我知道了。”

于是黑子攤開他的作業本，坐在綠間對面，開始寫作業。綠間的兩頰邊浮起兩塊紅雲。默默地抽出自己的作業本，寫了一會，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放下筆道：“你今天心情不好。”

黑子也和他一樣不承認不否認，一副全神貫注看作業本的樣子。綠間用筆頭敲了敲桌面，然後輕輕碰了碰眉心，道：“不願意說嗎？”

“不願意。”黑子輕聲道。雖然他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但是綠間看到他握筆的手指節泛白，忍不住擔心地皺起眉。

整整一個下午，黑子真的安安靜靜地坐着陪綠間寫作業。到了晚飯時間，綠間和黑子一起出了門。綠間拉開門後吃驚地看到黃濑沉默地站在門口，愣了十幾秒才反應過來，問：“你……什麽時候在的？”

黑子從後面走過來，看到黃濑後同樣吃了一驚，接着眸子暗了下去，張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閉了嘴，轉身又進了房間。黃濑下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啞着聲音叫他：“小黑子……”

作者有話要說：第一更，兩個小時後上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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