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洛鳴山呆住了。

這一瞬間,他似乎連臉上那些脆弱惶恐的表情都難以維持,語氣也變得有些茫然和困惑:“……你要像剛剛那人一樣親自欺負我?”

……像那個死同性戀一樣親自“欺負”洛鳴山?

趙行身子也僵了一下。

感覺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往後退了一點,手也從洛鳴山的下巴上撤下來。

“你腦子在想什麽?除了那檔子事兒就沒別的了嗎?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洛鳴山松了一口氣。

洛鳴山其實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那麽多地球男性喜歡和同性做愛。

既不能孕育生命,又不能獲得力量,這樣做有什麽意義呢?

真的好奇怪。

他剛剛還在想要是趙行也熱衷于這種事兒,他該怎麽辦。

幸好趙行和那些人不一樣。

趙行看着洛鳴山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突然就有些不爽。

他眯起眼,目光沉沉地打量着洛鳴山:“洛洛,你是不是高興得太早了?”

洛鳴山一愣,不安地看向趙行,惶恐之情也一點一點浮現到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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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的表情,趙行只覺得渾身的惡劣分子都開始蠢蠢欲動。

他掐了掐洛鳴山的小臉,嗤笑一聲,聲音低啞又暧昧:“我雖然對男人沒興趣,可外面對洛洛感興趣的人一抓一大把。這樣吧,你以後要是再惹我不高興,我就把你挂出去賣,怎麽樣?”

洛鳴山渾身一僵。

趙行好似沒有發現他身體的僵硬,繼續興致勃勃地說:“我也是剛聽說的,原來這裏還能用悔改值做交易。聽說賣一次有10悔改值呢,洛洛這麽好看,怎麽着不得賣20啊?”

洛鳴山不可置信地看着趙行,眼圈紅紅的,身體輕顫着,恐懼和不安幾乎要将他淹沒。

像是只受驚的小兔子。

好可愛。

他要是有長耳朵,一定會吓得垂下來吧。

趙行手指不輕不重地揉捏着他皙白柔軟的耳垂,眯起眼:“所以,洛洛要乖一點,別惹我生氣,知道了嗎?”

洛鳴山垂頭,咬着嘴唇,連聲音中都帶着顫意:“知……知道了。”

趙行滿意地把手指從被揉捏得通紅發燙的耳垂上拿開。

雖然是故意說來吓他的,但偶爾這麽吓吓也挺好。

有助于身心愉悅。

趙行輕笑一聲,站起身子:“走吧,該回去了。”

趙行推開門,大步往前走。

洛鳴山垂着頭小心翼翼地在後面跟着。

趙行一邊走一邊想,到底要怎麽折磨這只小白兔呢?

總不能只靠恐吓吧。

不過,不得不說——

雖然趙行不是同性戀……

但洛鳴山哭起來可真好看。

趙行一想起他剛剛眼眶泛紅的樣子,便覺得渾身的毛孔都愉悅地張開了。

趙行沉浸在“折磨”洛鳴山的幻想裏,自然也瞧不見身後的洛鳴山腳步輕快,臉上也挂滿了與他如出一轍的愉悅笑意。

……阿行哥哥确實是變了一些,但也沒有變很多嘛。

雖然嘴上說得狠,但心還是很軟的。

和小時候一樣可愛。

啊,不對。

好像比小時候更可愛了呢。

……

不久後,裝暈的張升從雜貨間爬了出來。

他咬着牙,顫顫巍巍地罵道:“操……全他媽是變态!”

回到宿舍,趙行有些無聊,就拿着桌上的《悔改行為手冊》亂翻。

洛鳴山則安安靜靜地在一旁打掃衛生。

趙行翻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就擡頭問洛鳴山:“你是怎麽進來的?”

洛鳴山動作一頓,低聲道:“過失殺人。”

趙行愣了愣:“為什麽會過失殺人?”

“……防衛過當。”

趙行看着洛鳴山變得有些難堪的神色,忽然就明白了。

他把書一扔,嘆息道:“這世道完了,怎麽這麽多死同性戀?”

不怪趙行對同性戀群體有偏見,主要是他已經遇到了太多變态了。

趙行見到的第一個同性戀,就是小時候那個準備對洛鳴山下手的男罪犯。

趙行見到的第二個同性戀,則是他的一個“朋友”。

有一天這個“朋友”問趙行:“趙哥,你歧視同性戀嗎?”

趙行當時很客觀地說:“我不歧視同性戀,我覺得每個群體都值得被尊重,我只是歧視變态。”

比如說那個意圖猥亵兒童的男罪犯。

當晚,借宿在他家的“朋友”穿着蕾絲長襪和吊帶短裙來爬他的床。

大半夜的,趙行還以為是鬼,吓了一跳。

趙行黑着臉把人趕走,那人還一臉怨憤:“趙哥,別人都談女友,就你不談,承認吧,你就是同性戀。”

趙行:“……”

趙行無語透了,別人那是談女友嗎?今天一個,明天換另一個,那是玩兒呢!也不怕得病。他潔身自好還有錯了?

況且比起女人,他更喜歡玩摩托。

後來這位“朋友”消失了一段時間,再次有消息時,他給趙行發了一段視頻。

視頻有三個主角,內容不堪入目,趙行看了三秒就退出來了。

可三秒都是晚的了。

因為“朋友”在視頻的第一秒就在陌生男人的身上喊着“趙哥趙哥”。

趙哥:“……”

趙哥被惡心得頭皮發麻。

趙行抱着馬桶吐完回來,“朋友”發了句話:“趙哥,看完覺得怎麽樣?硬了沒,想不想上我?”

趙行如實回了句:“吐了。”

然後拉黑删除一條龍。

第三次遇到同性戀,就是監獄裏張升這樣的渣滓。

如此這般,趙行很難對同性戀群體不抱有偏見。

“對了,這宿舍裏的其他人呢?”

洛鳴山:“有兩個人搬出去了,其他的都去上夜班了。”

這裏是有夜班可以上的,每三個小時能夠得到0.5悔改值,由于掙得并不多,平時是沒有太多人去的,今天還住宿舍裏的其他人都去上夜班,全是因為趙行。

趙行剛來就把洛鳴山打了,惡名遠揚,再加上周銘到處宣揚他的親眼所見,弄得宿舍裏的其他人人心惶惶,恨不得一直待在外面不回來。

其中有兩個人已經花費悔改值搬出去住了。

沒過多久,剩下的那三個室友下班回來了。

出人意料的是,那三個室友中有兩個是父子關系,父親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瘦削中年,孩子看起來才六七歲,分別是5號床和6號床。

那小孩兒也不怕生,知道趙行是他的新室友,立刻就開朗地做了自我介紹,說自己叫呂曉峰,他爸叫呂志強。

趙行看他可愛,就扔給了他一塊糖。

而剩下的1號床是一個叫作張岳的男人,三十五六的年紀,面容普通,身材高大,看起來很是沉默寡言。

他進來之後就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換衣服,整東西。

直到洛鳴山從衛生間裏出來,他看着洛鳴山額頭上已經染成血紅色的紗布,才說了第一句話:“……聽說你受傷了,這……這是我買的藥。”

他張開手,粗糙寬厚的手心裏放着一管嶄新的藥膏。

洛鳴山沒有立刻去接,而是看向趙行。

趙行眯起眼,沒說話。

洛鳴山鼓起勇氣問:“趙哥,我……我可以要嗎?”

趙行心裏還挺滿意的。

洛鳴山這是真聽話啊。

一點兒都不帶虛的。

跟小奴隸似的。

但他臉上卻沒一點兒滿意的樣子,反而蠻橫地說:“你要藥膏做什麽?是想要早點除掉我給你的見面禮嗎?”

洛鳴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苦笑了一下,對張岳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與他擦肩而過。

張岳将藥膏捏在手心裏,看了趙行一眼,臉漲得通紅。

趙行根本沒把這人的憤怒放到眼裏,他沖洛鳴山招了招手,喊他過來,然後摸小狗似的摸了摸他的頭:“洛洛乖,你做了錯事,傷口要多疼一陣兒才能長記性。”

洛鳴山一顫:“趙哥,我知道了。”

11點的時候,宿舍裏的大燈便統一熄滅了,只剩下一盞昏暗的小夜燈。

——由于人們都居住在地下,很多人都患上了黑暗恐懼症,所以即便是睡覺,這裏也不會完全關掉燈光。

就在小夜燈亮起那一剎那,宿舍門才被人鬼鬼祟祟地推開,有一道人影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站住。”趙行開口。

那人立刻如雕塑般僵住了。

“……趙,趙哥。”張升戰戰兢兢地開口。

趙行:“明天搬走。”

他真的不想看到一個兩個對洛鳴山有企圖的同性戀在他面前晃悠,辣眼睛。

張升立刻就松了一口氣。

他本來就準備明天搬走的,如果不是一個人一天只能換一次宿舍,他剛剛就已經搬出去了。

他是真的不敢和這兩個變态共處一室了。

如果說趙行是崇尚暴力的普通變态,那麽洛鳴山對他來說就是一個令人忍不住跪地求饒的未知殺器。

直到現在,他還覺得脖子緊繃繃的,像是被人掐着,好像離死亡只剩下一線。

張升摸了一下脖子,立刻道:“我明天,明天一大早就把周銘換回來。”

“周銘?”趙行皺皺眉,“他很吵,而且腦子有病,聽不懂人話。”

張升又趕緊說:“那我明天就直接搬走,不換周銘過來。”

這樣的話,這個八人宿舍就剩下五個人了。

挺好。

人越少越好,那麽多人,還挺煩的。

趙行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繼續睡了。

第二天早上七點,趙行被洛鳴山小心翼翼地叫醒。

宿舍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顯然,洛鳴山盡可能地延長了趙行的睡眠時間。

趙行洗漱完迷迷瞪瞪地睜開眼,就拿起洛鳴山提前去餐廳買的面包開啃。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趙行餓了,他竟然覺得這個普普通通的面包尤其美味,吃完之後,身上的困意和疲憊都消散了。

但是趙行依舊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滿意,他只是大步往前走,給了洛鳴山一個頗為冷淡的背影。

洛鳴山垂頭跟上。

由于錯開了出行高峰,趙行就沒再選擇走樓梯,而是乘坐電梯到了次地面,往學院的方向去。

這裏有學院,也有工廠。

在學院上學不能賺取悔過值,可若是不按時上課就會扣除悔過值。

工廠做工能夠賺取悔過值,不去也不會扣除。

所以這裏的“罪犯”一般是上午上學,下午做工。

趙行也準備暫時這樣做。

沒辦法,他光在洛鳴山身上就花費了35悔過值,現在要節省一點兒了。

趙行和洛鳴山被分配到的學院都是7號學院,那兒離他的宿舍不遠,在次地面步行二十分鐘,穿過太陽廣場,就能到達學院了。

現在是早上七點多,太陽廣場已經開啓了“太陽”,紅色的大燈懸在高處,将周圍照得明亮。

趙行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麽簡陋的太陽廣場了。

C市的太陽廣場比這裏要大百倍,那裏的“太陽”是懸浮在空中的,還會随着時間的變化而變換顏色,早上是紅的,中午是金的,傍晚是橙黃的。

C市太陽廣場的宣傳冊上說,那裏的太陽燈是完全按照真實的太陽制作的,甚至還會散發出熱量和能幫人美黑的紫外線,位列“仿真太陽”排行榜前十。

不過,也沒多少人在意那假太陽和真太陽到底像不像。

畢竟,人類已經離開地球三百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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