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068 貞潔烈夫
半個時辰之前, 禦書房。
“請聖上收回成命!”
驕陽似火,烤在人的身上,好像要将人烤化了似的。
男子跪在臺階之下,厚重甲胄未曾脫下, 裏面一襲玄衣, 襯得膚色冷白。
他的面上已被汗水浸濕, 可一雙眼卻愈發漆黑,滿是堅定。
這已是他不知多少次, 對着禦書房裏面那位九五至尊請求。
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得不像話。
“請皇上收回成命!”他的頭,再次重重磕在那石磚之上。
烏發散亂在後背。
“大人, 大人您別跪了, 快起來吧!”
太監彎腰想要将之扶起,一臉為難。
“皇上心意已決,您再怎麽懇求, 也是沒有用的呀!這禦史臺都出了人命, 皇後娘娘這鳳座,鐵定是保不住了。聖上正在氣頭上, 您執意如此,若是再激怒了聖上,別說連累您自身, 恐怕要禍及明家, 魏家滿門了!”
白雨漸卻恍若未聞。
他盯着那扇永遠不會開啓的房門,有些恍惚,好似天地之間就只剩下那扇門。
皇權傾軋,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而這一切……
若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俪韋死在他的手中,到底還是害了她。
哪怕是戰場之上,生死之間幾個來回, 都沒有讓他如現在一般,如同在烈火之上煎熬,痛不欲生。
白雨漸再度叩首,額頭上已經見紅。
“請聖上,收回成命。”
他這一聲,卻比之前還要堅定。
“吱呀”一聲,房門緩緩開啓。一襲明黃龍袍踏出,皇帝笑聲響起:
“丞相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他的笑聲中,隐隐有一絲冷意。
“皇上,太後之死定有蹊跷,真相未明之前,何以定皇後之罪?”
“白雨漸。”皇帝忽然開口。
“她是朕的皇後。”皇帝走到了面前,壓低身子有些陰沉地說道。
“你自早朝起便跪在此處,三番五次請求朕赦免皇後。這是要讓天下人看你我君臣的笑話麽?”
“就為了區區一個女人?”皇帝笑得輕蔑。
那男子緩緩起身,雖是跪着,脊梁骨卻是挺直,如同一柄永遠不會斷折的利劍,“在聖上眼中,不過是失去了一個女人。聖上依舊擁有三宮六院。可于臣而言,世上唯她一人。”
“丞相,朕是皇帝。”
“你要知道,君臣有別,你說這話,是不想要項上這顆人頭了麽?”皇帝明顯動怒。
似乎是知道,皇帝心意已決,結果無法更改。
白雨漸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
“若早知今日,是這樣的結局,微臣絕不會答應,絕不會離開燕京,”他的笑容淡得好像随時都會消失,卻又灼灼人眼。
“臣已經做了所有臣該做的,只剩最後一件事。”
“微臣告退。”
陽光傾灑在他走過的道路上。
皇帝眺望着男子那道修長挺拔的背影,還有那背影之後,連綿起伏的宮城。
“什麽時候,朕也能随心所欲一回。南星洲究竟是何樣的山水,朕何時才能親眼去看看?”
皇帝這話是什麽意思?
太監們大氣也不敢出。
自從俪韋身死之後,皇帝的一些想法愈發琢磨不透起來。
尤其是這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軟禁皇後,冊封賢妃……
“或許,母後說得是對的。”
皇帝的一聲輕嘆,消散在風中。
……
“如果一定要用一條性命,”
“來證明你的清白。”
白雨漸擡起那杯毒酒一飲而盡。
蓁蓁伸出手,速度已經夠快地去搶那杯酒,可還是晚了一步。
眼睜睜看着他仰頭喝盡,喉結滾動,随即酒杯被他擲在地上,已經空了。
它在地上骨碌碌轉了一圈,滾到了池仙姬的腳邊。
池仙姬亦是一臉空白,呆呆地看着腳下的酒杯。
沒有想到,他竟然沒有一點點的猶豫。
就這樣不顧自己的性命。
再一次,再一次……
池仙姬面上那些屬于勝利者的,得意的笑意,就那麽僵在了臉上。
她的嘴角緩緩地收了回來,她怔愣地看着面前的兩人,臉色灰敗得可怕。
“白雨漸。”她的聲音有些嘶啞,“她是皇後,是旁人的妻。你竟然為了這樣一個女人,去死?”
兩年前,他願意為了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妹妹,擔下不屬于他的責任,義無反顧地去死。
兩年後他依舊選擇了同樣的一條道路,為了同一個人。
而這個人還已經是別人的妻子。
池仙姬看着這個男子,好像從未看清過這個人一般。冰雪一般淡漠,又溫柔如同深海,只是這份溫柔從來沒有屬于過她。
她看着他的身形晃了一晃,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從未有過這樣脆弱的一面,他臉色慘白,整個身體都蜷縮了起來,他的指骨無力地想要抓住什麽,逐漸痙攣。
額頭大顆大顆的汗珠滾落,可是他的眸光始終追随着那個少女。
你為什麽,就是不肯看我一眼。
池仙姬嘴唇哆嗦着,她的身體都控制不住地輕顫起來。
過了半晌,她又臉色蒼白地輕輕笑了起來,似乎自言自語,“白雨漸就算你用命來證明她的清白,又怎樣?不過拖延一時,她還是會死。沒有人可以阻擋我池仙姬的路。沒有人!”
從男子喝完酒,到重重倒地的過程,蓁蓁一直沉默地看着,她的神情甚至都沒有太大的改變。
在他像是嬰孩一般蜷縮成一團的時候,她方才蹲下身,将手指放在男子的鼻下。感受到微弱的暖流,還沒有斷氣。
他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靠近,眼眸微微撐開一線,一雙桃花眼裏深邃潤澤,仿佛落了無數光暈。
他笑了起來,唇角勾着柔和的弧度。
偏偏要這種時候,他才肯溫柔。
他說,“我不會讓你死的。”
蓁蓁卻問,“軍中如何?”
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一點都沒有意外,用着氣音回答着,滿眼都是耐心,“沒有事了,戰亂已經平息,所有人都得救了。”
他告訴她廣寧侯已死。
忽赫十六部與太行簽訂契約,三十年內,不犯邊境。
他該做的,真的已經全都做完了。
“你做得很好。”她的手輕輕放在了男子的掌心,仿佛一種無聲的嘉獎。
白雨漸渾身無力,連合上手掌,握緊她的手指都做不到。
只能用力感受着她的溫度她的溫暖,貪婪地注視着她的面容。
他總是會用這樣的神情瞧着她。不知從何時起,或許從很久以前開始,在她看不見的時候。
他那雙眼睛不該這樣看着一個人。會讓人産生被他深深地愛着的錯覺。
他這樣的人,不該有那麽濃重的情感。
那與他極不相襯。
他忽然吐字艱難道,“我懷裏有一物,你且取出來。”
“我位極人臣,如今又有軍功在身,皇帝早已忌憚。”
他每說一個字就要費力吞咽,重重地咬着舌尖,好似在強迫自己維持清醒。
蓁蓁依言将手伸進他懷裏,他的整片胸膛冰冷得可怕。那顆心髒處卻是炙熱無比,一聲一聲跳動得飛快,仿佛震耳欲聾。
她摸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取出來一看,是一把匕首。
“你……什麽意思?”
白雨漸閉了閉眼,這就是他未競之事。
他這一生,別無所求了。
這條命,她想要,就拿去。
他嗓音平靜,壓得極低,“微臣意圖挾持娘娘,犯下謀反之罪。我若身死,皇帝必然大悅,你可免除一死。”
用他的命來邀功。
是他的性子。
蓁蓁垂眸,“你早有此心。”
“是。”他的命,會是她的護身符。
白雨漸咳笑出聲,“此事畢了,會有人力保于你。今日之禍,絕不會重演。”
她搖了搖頭,“你真是半點都沒變。”
還是那麽地強橫專.制,一定要別人跟着他的想法走。
蓁蓁想起他那翻新一遍的丞相府,那些價值連城的珍寶,一點也不符合他的性子。
與朝廷一些官員私交密切,身沾結黨營私之嫌,原來都是鋪墊。
“傳你奸佞弄臣,污你明氏清名。”
她輕聲問,“也不再在乎了麽?”
“那些,我從未在乎過。生前身後之事,與我何幹,”
只是,他還不放心,還要叮囑,“待我死後,一定要為自己籌劃。若你無所出,将玉傾之子養到膝下,立他為儲君。你若有所出……我自私地請求你一回,善待玉傾之子。”
他盯着她的雙眸,好似永遠這般冷靜,這般無畏,“答應我,好好活着。”
“我從來,沒有為你做過什麽。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
他緩緩閉上雙眼。
“池仙姬怎麽辦?”
白雨漸輕笑,“你早已不是過去的你。”
言下之意,池仙姬不足為患。
他很欣慰。
盡管這樣的改變,經歷了一場堪稱痛苦的蛻變,他多麽希望,她還是從前的她。
那個從未被卷進種種恩怨的她,什麽都不知道的她。
永葆單純和天真,永遠快樂。
蓁蓁握住了那把匕首。
“你後悔養大我了嗎?”
他不曾睜眼,“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低聲喃喃,卻沒有說下去。
他的腦海中,掠過那十年。
這輩子将近一半的時間,他從未對任何人言說,那是他人生中最珍貴最快樂的時光。
看着那個小小的她長大,為她绾發,為她做好一日三餐,教她讀書認字,教她醫術,一同釀酒,行醫……
看着她從小小的孩子到亭亭玉立的少女,給她準備嫁妝,預備送她出嫁……
他的掌上明珠。
……
池仙姬上前一步,低頭看着靜靜躺在那裏的男子,面色微微扭曲,“死了?”
就這麽輕易地死了。她當上皇後的樣子,還沒有給他看到,他就這麽死了。
池仙姬緊緊扯住自己的頭發,走來走去,面上的神情似哭似笑,腦海中緊繃的那根弦,終究是斷了,“為什麽?憑什麽啊。”
“憑什麽那作惡多端之人,就可以逍遙快活十幾年。”
“憑什麽我們這些受苦受難的人,就要這樣去死?”
“白雨漸你起來!你這個懦夫!”
池仙姬的模樣簡直瘋魔,一時間又讓蓁蓁難以确定,此人到底對白雨漸有沒有情了。
她默不作聲地看着她。
“虞氏是我毒殺,”池仙姬看着男子蒼白的面容,她的眼睛全然紅了。
那種心痛至極的感覺,與看着一件稀世奇珍在面前摔得稀爛,一模一樣。池仙姬拿手指着蓁蓁,對那已經聽不見了的男子說話。
“當初亦是我詐死,想看你們決裂,看你親手除去她的樣子。”
“你注定要回到這裏,這裏,才是你最該待着的地方,如果沒有那該死的俪韋,你會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是明嘉樹和明翩翩的好兄長,是我青梅竹馬的未婚夫,這一切,本該是完美的。”
她死死地盯着,那永遠不會給予回應的,冰雕雪塑般的男子,聲音裏有一絲讓人毛骨悚然的溫柔。
她說,“我當初,真的只想要你送我一根簪子的,”
“你為什麽不願意?”
“在你身邊悉心照顧的明明是我啊,可你為什麽會将我認錯?你為什麽推開我?”
“小時候是這樣,那個時候也是這樣,到了如今還是這樣。”
“白雨漸,我到底哪一點配不上你?”
“既然,你真的這麽喜歡她愛護她。”
池仙姬的目光漸漸陰冷下來,“我送她下去陪你,好不好?”
她拔下了發上的簪子,一步一步朝着蓁蓁走近。
她笑着,眼裏卻有淚,“可能會有點疼,不過沒關系的,很快,你就能跟你的好兄長在地下團聚了。”
蓁蓁卻毫不躲避,甚至沖池仙姬揚起了一個笑容。
勢在必得的笑容。
“賢妃真是給了朕一個好大的驚喜啊。”
一道聲音倏地響起。池仙姬渾身僵硬,霍然轉過身去。
不知何時,禁衛軍已經包圍了碧梧宮。火光沖天,黑影重重,腳步聲紛亂嘈雜。
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緩緩踏進。
他的視線最先鎖定在少女身上,“皇後,你受苦了。”
蓁蓁下拜,“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姚玉書匆匆走來,親手将她攙扶而起。
“若非皇後信任,今日此局,絕無可能成功。”
池仙姬踉跄幾步,看到手裏的簪子,立刻扔到了地上。
她跪在地上,開始飛快地思量着對策。
心底卻是一片絕望,那些話,都讓皇帝聽了去。
皇帝看向池仙姬的目光是冰冷的。
“池氏,你謀害太後,甚至意圖戕害皇後,你好大的膽子!”
池仙姬呆呆地站在那裏。
她眼眸一動,掃了一下他們二人,他們相互扶持,共同進退。
驀地感到一陣諷刺。
好一對帝後。
她的眼珠呆滞地轉了轉,旋即落在了地上靜靜躺着的男子身上。
即便是已經逝去,他還保有那樣致命的美麗,像是被永遠冰封起來的神靈。
她的手忽然死死捂住了心口。
“原來最終,還是我輸了。”
她淚水流了滿臉,低着頭,猛地抓起腳邊那根簪子,向蓁蓁撲了過來。
卻被一個禁衛軍眼疾手快,一腳踹倒,“護駕!”
池仙姬趴伏在地,披頭散發,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哪裏還有平日裏的仙姿佚貌。
平息了一小會兒,她忽然擡起眼,癡癡看向不遠處的男子,手腳并用,艱難地爬行着。
她在往白雨漸的方向爬去,那是她這一生的執念。
就在即将與男子那修長蒼白的指尖相觸的剎那,她的手,被一只鳳履死死踩住。
“你不配碰他。”
少女冰冷的聲音響起,她的眸光,像是在看着可笑的蝼蟻。
蝼蟻。
池仙姬掙紮扭動,口中不知胡亂喊着什麽,仿佛一個瘋婆子般。
她忽然擡起眼,那眼中有一抹快意。
“他死了。”
“有一個秘密,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那個秘密,那個被白雨漸永永遠遠,帶進了地獄裏面的秘密。
她光是想到白蓁蓁最終知道一切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呢!
“好好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池仙姬笑了起來。
她尖利的笑聲響徹整座宮殿。
直到被人拖下去,那笑聲仍舊經久不散,像是盤踞在空中的怨靈。
蓁蓁行了個禮,“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姚玉書看了一眼地上的人,淡聲道,“今日之事,你受了委屈。皇後想做什麽便做吧,朕不會過問。”
他大步走出,吩咐道,“來人,為丞相準備後事,丞相是國之重器,需得厚葬才是。”
蓁蓁彎了彎眼睛,“恭送皇上。”
……
好像沉在湖底,看着水面上的游魚飛鳥來去,卻怎麽也浮不上來。
又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沒有終點也沒有結局,醒來時卻忘記了夢中的全部內容。
腦海中嗡嗡作響,眼前一片昏黑,白雨漸皺了皺眉,輕輕合上雙目。再度睜開時,眼前仍舊是一片昏黑混沌。
“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白雨漸渾身一震。
正對着床榻的地方,少女一襲煙羅紫的長裙逶迤拖地,側躺在貴妃椅中,身姿窈窕有致。白皙的指尖撫過話本,淡淡說道,
“丞相大人一向神機妙算,可惜這次,您算錯了。那杯酒,并非鸩酒,而是一杯,會讓人沉醉三天三夜不醒的稀世佳釀。”
“這是何處。”男子嗓音冷靜。
燭火昏黃中,她擡眼看去。
男子不光雙手雙腳都被鐐铐鎖住,動一下便有鎖鏈之聲作響。
還用一條黑色的,約莫四指寬的布條蒙住了雙眼,挺直的鼻梁頂起那布條,只有微微的光亮從下方的空隙處傳來。
通過微微蜷縮起來的手指,可以看出男子內心的不安。
“碧梧宮下的,地宮。”
她看得身心舒暢,語氣也好了很多。
眼波流轉,話本随手一擱,少女從貴妃椅上起身,煙紫色的裙擺拂過地面,“大人您,到底還是,落在了本宮的手上啊。”
“丞相曾經說,想把本宮關起來,這麽巧,本宮也有同樣的想法。”
她拊掌而笑。
那笑聲之中,他還聽見斷斷續續的銀鈴聲,聲聲清脆,随着她的靠近而愈發清晰。
腦海中驀地浮現,那纖細幾乎一折就斷的雪白腳踝上,綁着細細銀鈴,微微顫栗。
他立刻抹去這樣的想象。
男子指骨緊緊攥着,修長的脖頸沁出汗水,粘濕了發,宛若海藻般黏在冷白的皮膚上。
她忽然俯身,“丞相願為我而死。”
溫熱的呼吸撩過耳畔,她調笑,“可是愛本宮愛得難以自拔?”
到了這個時候,白雨漸如果還不明白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戲。
她與姚玉書聯手策劃的戲。
那他真是白活了這麽些年紀。
“不。”他薄唇開合,冷漠地吐出這個字。
少女撅起紅唇,輕嘆,“丞相總是如此,”
“你的性子,本宮不太喜歡。”
“以後,你要是說一些本宮不喜歡的話,本宮可是要懲罰大人的。”
“懲罰”二字,她咬字輕緩而暧昧,聽得人臉紅心跳。
她指尖在男子凸起的喉結上輕輕勾了一下。
如同羽毛在上面撩動,卻是轉瞬即離。
少女起身,如雲薄紗在他手背上撫過,若有似無的香氣鑽進鼻尖,無處不在撩動他的神經。
“那杯酒的後勁,還是很大的,本宮呢,為丞相親手煮了一碗醒酒湯。”
她回眸看了榻上的男子一眼,恍然大悟似的,“既然丞相手腳不方便,本宮便纡尊降貴,親自喂丞相喝吧。”
擡起醒酒湯,在湯中攪拌了一下,舀了一勺送到男子唇邊。
他卻緊閉着雙唇,還将臉偏到一邊,一副拒而不受的姿态。
蓁蓁才不跟他講什麽道理,直接掐住他的下巴,連勺子帶湯怼了進去。
他嗆得厲害,劇烈地咳嗽起來,湯汁順着他薄薄的唇角流淌,浸濕了修長的鎖骨,顯得肌膚冷白如玉,又打濕了胸膛前的布料。
“之前丞相在客棧裏面,摸得本宮很不舒服。”
她看到,便将手放在了他的胸肌上,輕輕一擰。
男子從喉嚨裏滾出一聲悶哼。
性.感得要命。
他的身子向上繃起,黑色布料緊貼軀體,勾勒出寬肩窄腰。
線條優美的肌肉撐足了衣衫,天生的衣架子。
下颚連接脖頸的線條繃直,欲到了極點,偏偏,他看不見自己這副露.骨的打扮。
仍舊如那高山冰雪一般,凜然不可侵犯。
這種極致的反差,帶來極致的誘惑。
額角青筋分明,他唇角抿成一條線,忽地冷聲喝道,“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殺了你?”
“也太暴殄天物了。”
她又擡起勺子,喂湯進去。
這一次他是怎麽也不肯張開口了。
她生氣地命令道:
“把嘴張開。”
白雨漸卻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無聲地抵抗着。
四周安靜了一會兒。
就在他以為她終于放棄,兩片柔軟倏地貼到了唇上,帶着一股難以抗拒的馨香。
“唔”
布條之下的一雙桃花眼,赫然睜得大大的。
如果解開布條,男子的表情,那必然是震驚到了極點。
他被鎖在榻上的手腕亦是緊繃無比,每一根手指都死死地攥緊,手背上面的青筋似乎要頂破那層薄薄的皮膚。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
“張嘴。”
她吐息稍微離開一寸,撒着嬌說,“張嘴嘛。”
他的唇卻閉的緊緊,像是蚌殼一般。
就差在身上寫幾個大字。
誓死不從。
貞潔烈夫。
蓁蓁都無語了,她瞪着眼睛看向他。
白雨漸被黑色布條蒙着眼睛,但不用想都知道,此刻射向她的兩道眼神,肯定凍死人不償命。
一般人面對這樣的眼神都會心生膽怯,就算是她,有時候也頂不住。
所以這也是她一定要把他雙眼蒙上的主要原因。
這人死倔成這樣……
不過,她的好勝心卻被徹底挑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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