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場措手不及的刺殺才落下帷幕,一場無名的大會也因為夜色深重而暫時告一段落,聚攏的人群紛紛散開,朝着山下走去。
蔚掌門承諾會有北圻宗的弟子巡邏保護,因此也有三派弟子随着人群往下走。
徐憫也早就在能遛的時候遛了。
只餘蔚楚歌一言不發,皺眉神思,等到壇場上的人散了個七七八八,才打算回掌門卧房。
蔚楚歌借着濃稠夜色和肥大的衣袖的掩蓋,始終沒有放開攥住汴清予手腕的掌心,拉着汴清予的手腕走,連一句解釋或者是征求意見的話也不願多說,後者就任由對方拉着走。
早些時候,日入将盡,蔚楚歌處理完今日的掌門事務,思來想去還是去天權派供着的神醫求取了一顆治療內傷的藥丸,等了好一會兒,神醫終于練出了藥丸。
蔚楚歌手裏藥瓶還沒捂熱,就聽聞赤焰幫遇害的消息,提劍和天權派弟子下山,好不容易解決了黑衣殺手,帶領推着放屍體的木車的弟子上山時,正好遇到下山的汴清予。
他知不知道自己還有內傷在身?!
蔚楚歌離去前,雖然被汴清予幾句話氣到七竅生煙,無法冷靜自持,但是也能感知汴清予的狀态确實差到極致,宛如五髒俱損。
蔚楚歌後悔自己走的急,沒有吩咐天權派的人把汴清予攔住,讓他不要到處亂跑。
眯起眼,蔚楚歌想起來自己曾經企圖圈養一只鷹,那鷹剛烈的很,怎麽也不能馴服,哄不得,威脅不了,賞罰并施也無用,最後生生在金絲牢籠裏掙紮至死,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翺翔的雄鷹越過山海,掠過雷雲,撕裂過野兔,吞食過游蛇,若要他違背本性,屈服于方寸牢籠,谄媚于他人以乞求食物,是折辱,壓抑到了極致便會爆發,最後寧死也要自由。
汴清予與自己一樣渴望權勢,現在兩人的露水情緣是他做出的最大的讓步,汴清予絕對不甘于淪為階下囚,否則蔚楚歌絲毫不介意多一只金絲雀。
蔚楚歌拖着汴清予回到自己內室,将汴清予扔到床上。
身體砸到鵝絨絲衾上并不是很疼,相反,手腕上強大的壓迫的力道終于消失了,汴清予甚至還松了一口氣。
只見蔚楚歌背過身,手臂動了一下,下一瞬蔚楚歌轉身壓在自己身上,汴清予并不是掙紮不得,只是身心俱疲,蔚楚歌要做什麽?
大概是反唇相譏的幾句話,自己只要知道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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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楚歌盯着汴清予的銀白面具下的眼睛,汴清予的眼睛黑卻澈亮,上挑的眼尾,風情又禍人,幾次殢雲尤雨蔚楚歌已經熟悉汴清予的身體,知道他哪裏最容易敏.感,其實他這一個欺身的動作已經讓兩個人都有了異樣的反應。
但是蔚楚歌又痛恨汴清予那雙始終沒有陷入情障的眼睛。他總是在一場情事結束之後最快抽身,他如此冷靜自持,反倒顯得自己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間。
确實,這種颠倒衣裳的交易蔚楚歌無需投入真情實感,但是流淌在血液裏的骨子裏的最原始的野性讓蔚楚歌想徹底征服眼前的人。
想看他為情所困,沉迷情欲,無法自拔的樣子。
汴清予被蔚楚歌禁锢在身下,呼吸都變得快一些,“我記得我讓蔚掌門明日再來,蔚掌門爽快答應,怎麽,蔚掌門現在是想要出爾反爾嗎?”
蔚楚歌思緒被汴清予的嘲諷之詞打斷,神思回歸現實,蔚楚歌揚唇嗤了一聲,“汴掌門怕是忘了,子時過半,已經是第二日了。”
汴清予一怔,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只好回瞪蔚楚歌。
看美人發怒也是一種樂趣,蔚楚歌心情稍愉,雖然蔚楚歌未見過汴清予全貌,但是已經在心底下斷言,汴清予是個美人了。
蔚楚歌從瞳孔看到鼻骨唇角,視線停滞,方才就是這張嘴伶牙俐齒頂撞自己的,蔚楚歌突然附身,去吻汴清予的唇瓣——
汴清予似乎早就預料,迅速偏頭避開,盯着架子床的側面圍子,一截修長白皙的脖頸暴露在蔚楚歌眼前,“我與蔚掌門萍水相逢,不過各取所需,尋歡作樂,吻就不必了,摻着分不清的真情假意,我怕蔚掌門假戲真做陷進去。”
汴清予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只是交易關系裏不需要這種唇瓣相貼,仿佛情意綿綿的吻。
蔚楚歌一舉被打斷,不怒反笑,“不過是逢場作戲,真一點假一點,汴掌門又何須在意呢?”
汴清予緊抿唇瓣,而後道:“我好心提醒蔚掌門,蔚掌門不領情,那我也無法。”
“汴掌門多心了。”蔚楚歌眸色深沉,視線凝滞在汴清予的雙眸。
那裏面是譏笑與嘲諷,唯獨沒有自己想要找的東西。
“若我現下非要吻你呢?”蔚楚歌松開禁锢汴清予手腕的一只手,拇指與食指中指捏着汴清予的下巴,強行将頭扳正。
汴清予面具下那雙清亮的眼睛倏爾睜圓,瞪着蔚楚歌。
蔚楚歌也不怕他,将唇瓣貼上去,靈活的舌撬開汴清予的牙關,将壓在舌頭下的褐色藥丸送到對方的舌間,然後突然低頭,咬了一下汴清予的喉結。
汴清予因猝不及防的微癢順勢仰頭,口腔裏藥丸順着咽喉而下。
“唔——”
蔚楚歌見到自己目的達到,手鉗制的力道也松了些,但還是用着汴清予不能輕易掙脫開的力道,将原來拿捏下巴的手重新放回對方手腕處,雙手的三指貼在脈搏上。
汴清予怒目圓睜,“你喂了我什麽?!”
眼前的人只顧着藥丸的效用,一心不能二用,終于給了蔚楚歌診脈的機會,蔚楚歌将雙手手指搭在脈象上,之前為了防身學了一些皮毛醫術,這脈象,雖有澀脈和結脈,可也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怎麽隅中時虛弱成那樣……
蔚楚歌內心存疑,面上卻未顯露半分,反而嗤笑道:“毒藥,你信麽?”
汴清予皮笑肉不笑,“那蔚掌門不惜以身試毒含于口中,是想與我做一對亡命鴛鴦?”
蔚楚歌聞言愣了一瞬,似乎真在思考汴清予的話,而後大笑道:“那倒也不錯。”
汴清予依然盯着蔚楚歌不放過。
蔚楚歌被汴清予的反應取悅,輕笑幾聲,也不打算繼續捉弄汴清予道:“給你治傷的藥。”
“今晚你就在這睡,我今晚不動你。”蔚楚歌衣袖臨空一甩,揮滅了房間裏的燭火,湊到汴清予耳邊,惡劣地咬了一下對方的耳垂。
汴清予意料之中身體一顫。
蔚楚歌輕聲呓語,氣息盡數噴在汴清予脖子上,“但是你要是被我發現你今晚敢逃,我就是不睡也要把你艹的下不來床。你若不信大可試試。”
然後蔚楚歌往架子床外側一躺,根本不打算征詢汴清予意見。
汴清予左手邊是蔚楚歌,右手邊是粉白牆壁,兩面夾擊,走投無路,只好乖乖躺着睡覺,身體被柔軟的鵝毛絲衾包裹,很快三丹田處皆生出一股暖意,汴清予知道是蔚楚歌喂的治療內傷丹藥起作用了。
窗外一輪弦月半躲半藏于烏雲之後,月華順着窗戶縫隙流入室內,在地上結了薄薄一層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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