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到底有沒有意思

“早到了。”愣神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兒，程曉曉拿着電話嘆氣，“陸小林找你了？”

陸小山“嗯”了一聲，頓了頓，欲言又止。

程曉曉心領神會，差點兒笑起來，也沒讓人尴尬，主動開口：“陸總打電話是為了安慰我呢？還是僅僅表示一下歉意？”

陸小山在電話那頭的氣息滞了滞，沉默了兩秒鐘，聲音平平地應道：“這件事兒是我沒考慮周到，抱歉。”

“陸總，您這歉道得也太幹脆了，我有點兒受寵若驚呀。”程曉曉有一瞬間的詫異，随後揚眉，“不過，我接受。”

“程曉曉！”陸小山在電話那頭不怎麽耐煩地加重了語氣。

程曉曉都能想象到他冷着臉皺眉的模樣，邊想邊笑，語氣卻多了幾分認真：“你放心，我沒事兒。這種事兒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認真說起來，我也不算吃虧，不過被砸了個雞蛋而已，就讓身價數億的陸總您欠了我一個大大的人情，算起來還是我賺了！”

“這件事兒我會盡快解決的。”陸小山明顯沒理會程曉曉的玩笑，确認完程曉曉平安無事心态正常，幹脆利落地準備挂電話，“回頭再聯系。”

程曉曉也沒覺得這個電話挂得突兀，應了一聲，拿着手機若有所思。

在她的印象中，陸小山從來不是這麽“直接”的人，尤其是道歉這種事兒。今天這個電話打得有點兒“急”。而且，即便她給了臺階下，這道歉的話也來得似乎太快了點兒，有點兒莫名其妙的關心和示好……

昨天吵了一架雖然算是和好了，但也沒見他直接道歉呀！那就是普通朋友吵架和好，哪能真像陸小山說的跟情侶鬧別扭一樣！

可這會兒陸小山這麽莫名其妙地開始關心她？算什麽？同情？

正想得出神，門鈴聲緊接着響起來——這回是真的外賣到了。

程曉曉回過神來，煩躁地吸了口氣，到門口領好外賣，拎了飯菜到桌上，還沒吃兩口，陸小林的電話又打過來了，一摁接聽鍵陸小林的聲音就滿屋子亂竄，震得人耳膜發癢。

“程曉曉，我哥剛剛是不是給你打電話了？”

陸小林的聲音裏透着無比的興奮，夾雜着還有那麽點兒迫不及待，不等程曉曉答話，自個兒又叽裏呱啦說開了：“我跟你說，中午我去找我哥了，你猜我哥跟我說什麽？他對你有意思！他竟然承認對你有意思！真是奇了怪了？”

程曉曉一邊拆筷子一邊慢悠悠地問：“你從哪兒看出他對我有意思了？”

“都說了，我哥親口承認的！”陸小林着重強調了一下“親口”，頓了頓，突然發現程曉曉顯得太平靜了，于是莫名地有點兒挫敗加無奈，只得耐着性子從頭到尾解釋起來，“今兒中午你不是被砸了嘛，我就去找我哥說了。哎，你說說你一個女的，大街上被人砸雞蛋還這麽淡定，我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雖說我挺希望你跟我哥能走一塊兒，可我也不能昧着良心看你平白無故受牽連呀……總而言之，我就跟我哥說了，你這樣也忒不容易了，他要是對你沒意思，就別把你扯進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去！結果——你猜我哥說什麽了？”

話到此處，陸小林仍舊是一副意外震驚的語氣。

程曉曉一邊吃飯，一邊淡定地問：“他說什麽了？”

陸小林深吸一口氣，學着自個兒親哥的語氣，給程曉曉再現了一下先前的情形：“他說‘我要是對她有意思呢’！”

頓了頓，陸小林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無奈居多還是驚訝居多，忍不住跟程曉曉絮叨：“你說說，我哥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那不就是對你有意思嘛！我就納悶兒了，先前我還問過他是不是暗戀你，他還不承認！你說我先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他暗戀你呢？我就覺着吧，他對你有好感，但不至于暗戀呀！你說說這都是什麽事兒啊？他要喜歡你，相親那天幹嘛去了？這會兒對着我說什麽‘我要是對她有意思呢’有什麽用？我要不跟你說，你能知道？這年頭根本不流行悶騷性格了！我哥這樣的，鐵定找不到真愛……”

陸小林這會兒過于興奮，一絮叨起來就開始了沒完沒了的架勢，程曉曉放下筷子，無語地打斷了陸小林的神神叨叨：“你跟我打這電話就是為了故意跟我透露你哥暗戀我？”

陸小林哽住，真實目的這麽快就被不留情面地拆穿，難免有點兒接不上話，不由自主地住了口，随後很快回過神來，又理直氣壯地辯駁：“這事兒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當然要跟你說說，反正這種事兒早說清楚早好，也免得你跟我哥往後再有點兒什麽，碰見了也挺尴尬的。”

程曉曉無語得直想嘆氣，頓了一瞬，轉念又笑起來：“你說得對，這種事兒早說清楚早好。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我索性直接問問你哥好了。多謝你提供的信息。”

電話那頭的陸小林措手不及，下意識地哎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勸呢，程曉曉直接挂斷了電話，想了想，一邊笑一邊翻開微信，給陸小山去了條非常簡單明了的信息。

“陸小林說，陸總你暗戀我？”

不過幾秒鐘的功夫，程曉曉菜都還沒吃上兩口，對方的回複便過來了，一樣的簡單明了。

“他腦子一向不太好使，理解能力有誤。”

程曉曉望着手機差點兒笑岔氣，順手回了條信息過去結束話題。

“行，那我就放心了。”

這條信息發過去之後，程曉曉安心吃飯，原本以為對方也默認話題結束了，結果等吃完飯桌子收拾完，陸小山又發了條信息過來。

“放心什麽？”

程曉曉頓住，這要怎麽解釋？

陸小林的話雖然神神叨叨吧，但從陸小山昨天的反應來看，她其實不完全确定他對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要是十年前的程曉曉估計也看不出來這麽多，那時候畢竟年紀小沒經過世事，而且當局者迷，不一定看得清。但讓現在的她來看，陸小林有句話應該沒說錯——陸小山的表現似乎是對她有好感，而且這份好感大概不是這幾天才産生的，更大的可能是起源于十年前。

或許陸小山那個冒充的“前女友”陳柔來找她的時候估計就是察覺了陸小山對她的不一樣，只是當時她自己沒察覺到罷了——雖然說人家陸小山作為一個身家過億的總裁對同一個異性保持好感十年不變有點兒匪夷所思，但是架不住這位大哥昨天的舉動讓人存疑呀！

而且今兒聽說她被砸了還這麽“及時”地來親自道歉，直白得都有點兒不像陸小山了！讓人不得不懷疑動機呀！

哎，怎麽說呢，十年前她對陸小山就沒那方面的想法。十年後的現在，要說她相個親就能馬上對陸小山有別的想法了，那也太戲劇了。

她是欣賞陸小山，能跟他恢複友好關系她也覺得挺好，但假設讓陸小山當她男朋友就有點兒……嗯，難以言表——她的書粉小姐姐們有句話說得非常對，陸總是座大金山！金山不但意味着錢多，更意味着利益糾葛多！伴随而來的麻煩事兒也多！比如，這兩天這種。雖說被人砸個雞蛋在她看來是小事兒，可小事兒也經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來呀！她也會煩的。

更何況，豪門巨賈圈兒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她早幾年就見過，那個圈子在感情生活方面給她的印象并不太好，陸小山身在其中難免不會有這樣那樣的“不得已”，但她程曉曉明顯就不是能接受這路事兒的人。

陸小林突如其來的“消息”給了她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光明正大地問陸小山的态度。

既然陸小山否認了，那她當然放心了！人家陸總就算當年對她有那麽點兒好感，但現在否認了就是明顯沒打算有什麽後續了呀，她可以安安心心地讓人家陸總欠人情了！

但是——話都說到這兒了，這不就是心照不宣了嗎？冷不丁地追問一句算什麽？

程曉曉皺眉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手指敲着桌面，默了一瞬，想起先前相親時陸小山對她橫眉冷對的模樣，松開眉頭，好笑地搖了搖頭，拿起手機給陸小山編信息。

“放心應該不會再有下一個陳柔來找我了，也應該不會有人因為你的紅顏知己給我扔雞蛋了。就算找我，我也有充分的理由證明自己的‘清白’——比如，把聊天記錄截圖給人家看？”

既然心照不宣沒用，那只能“開誠布公”了。

信息發出去，對方遲遲沒有回複，連對話框上“正在輸入”的字樣都沒有，看來陸小山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不知道這麽會兒是不是又冷臉了。

程曉曉愉快地舒了口氣，給手機關了靜音，開始老老實實碼字——她上午一個字都沒寫！

等寫完一個情節下來，已經快下午四點了，程曉曉動了動胳膊，下意識拿手機，視線掃過手機屏幕，頓了頓，等看清手機屏幕上的消息內容，程曉曉吸了好長一口氣，郁悶了。

陸小山回了她一條信息——暗戀這個詞不合适，你可以換一個。另外，我沒有紅顏知己，你不用故意刺我。

……

難道是她拒絕得不夠明顯？

程曉曉不解了，上回相親的時候不是說了不幹拉倒？陸小山這麽要強的人不至于聽不懂她的意思呀！這種自打臉的反應是什麽操作？從上回相親到今天，也就昨天晚上她跟他吵了一架，是中間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兒？

還是說，陸小山也有類似“初戀情結”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