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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嫣呆了呆,捏着喜被的手指頭用力攥了一下,再松開,緩緩挪過去,放進姜峥伸過來的掌心。
他的手上還是有一點涼。俞嫣纖指僵僵地搭在他掌中。她有些不敢去看姜峥,目光落在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手。
姜峥沒什麽動作,眸色溫和地凝視着躺在他掌中的這只手,過了一陣子,他才慢慢長指收攏,将女兒家的細軟柔荑逐漸握在掌中,力道再一點一點加重,仔細地感受着些什麽。
手上被禁锢包裹的感覺讓俞嫣心頭怦怦跳着,很是慌亂。可是在這種慌亂之餘,俞嫣又隐約品出了一絲奇怪。
然而俞嫣還沒來得及多想,姜峥忽然用力一拉,便輕易将俞嫣拉過來,讓她徹底撞進他的懷裏。
男子堅硬的胸膛相抵,讓俞嫣大腦空白了一息。頃刻間,俞嫣的臉頰也紅了個徹底。不管什麽時候都腰杆挺直的俞嫣,第一次将脊背一點一點弓起來,想将前胸藏起來,而不是這樣緊貼着他。
感受到懷裏人的抵觸,姜峥的另一只手撐在了俞嫣的後腰,他慢條斯理地問:“不可以嗎?”
聽見耳畔姜峥的話,俞嫣脊背一點點向後縮弓的動作停下來。她輕輕咬了下唇,重新将腰身挺直。
“可以。”簡單的兩個字從她口中吐出,低軟的聲線下藏着抛頭顱灑熱血的決然大無畏。
頓了頓,俞嫣再狠心補一句:“你、你要是想繼續也可以。”
耳畔傳來姜峥很淺的一聲笑。
“青序。”他說。
俞嫣反應了一下,才明白他不喜歡她用“你”來稱呼他。她重新小聲喚他的小字:“青序……”
“對。青序。”姜峥說話似乎永遠這樣慢悠悠,若像此時這樣再壓低幾分音量,飄進耳畔更有幾分缥缈山霧的韻味。
緊接着,俞嫣感覺到姜峥的面頰靠過來,緊貼着她的頸側。他的鼻尖若有似無擦過她的雪頸,淡淡的氣息拂過來。
俞嫣搭放在一旁的手,悄無聲息地攥緊了。
許是因為沒有人看見了,姜峥眉眼間如四月春風的淺笑淡去不少。他垂眸,視線落在懷裏的人後脊。他那雙眼睛沒有笑時,變得冷了許多。此時,他涼沉的眸中多了幾許思量與試探。
對,他在試探。
他在試探自己對懷裏這個女人的承受度。
想爬床的髒婢可以随意扔殺,可是懷裏這個女人,是他的妻子。
是他自己挑中的妻子。
還行,沒有感覺到厭惡。暫時還在他的承受範圍之內。
姜峥低頭,将微涼的唇,隔着俞嫣身上輕紗寝衣,落在她的肩頭。
俞嫣細軟的肩立刻僵縮了一下。
姜峥已經放開了她,又是一副溫潤含笑的眉眼望着她。他說:“我們睡吧。釀釀。”
俞嫣紅着臉,不敢去看他那雙仿若浸着佳釀的眸。她匆匆忙忙地側轉過身去,整理了喜枕和喜被,便躺了下來。她很想背轉過身去,理智又覺得那樣不好,便平躺着,雙手交疊地搭在身前。
她将眼睛閉上,異常靈敏的耳朵聽着姜峥在她身邊躺下來。
夜,是那樣的寧靜。
可是俞嫣一點睡意也沒有。縱使她昨天晚上熬了夜,明顯睡眠不足。
平生第一次,和一個男子同榻而眠。而這個男子除去是她夫君的身份,也是她今日第一次見到的陌生人。
太多的情緒聚在俞嫣的心頭讓她一點睡意也沒有。她連翻身也不想,擔心影響身邊人睡去。她始終保持着同樣的姿勢躺在喜床上。時間在她腦海中已經沒有了概念,她實在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睡不着嗎?”姜峥忽然開口。
俞嫣不吭聲,仍舊一動不動,假裝自己睡着了。
緊接着,她感覺到身邊的人有了動作。
他要幹什麽?俞嫣忽然緊張起來。可她在裝睡呢,她不能睜開眼睛去看。
哦……原來是給她蓋了蓋被子。
是了,他若想幹什麽,之前便幹了,也不會拖到現在。俞嫣啊俞嫣,不要那麽小人之心行不行。這個人,分明還算體貼。
俞嫣逐漸安慰了自己,略放松之後,這才稍微有了點睡意。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臨睡前喝掉了一整杯的水,她還沒睡着呢,忽然想去淨室。
俞嫣白着小臉忍了一會兒,終究是妥協地睜開眼睛。她偏過臉,望向睡在身側的人。
隔着鴛鴦床幔,外面成雙的喜燭光影照進來,照在姜峥無可挑剔的五官。俞嫣莫名覺得睡着了的姜峥,眉眼太冷。
這個人,是她的夫君。
也就只有他睡着了時,俞嫣才敢這樣打量着他。
可是俞嫣很快就不能打量着姜峥了。她犯難地想着該怎樣下榻又不吵醒他。
從姜峥身上跨過去?俞嫣自然是不願的。她輕手輕腳地挪到床尾,再小心翼翼地下去。寝鞋擺在床榻正中的地方,她只好只着绫襪,走過去穿鞋。
她踮着腳尖往外走,并沒有看見姜峥在她身後睜開眼睛。姜峥視線緩緩下移,落在她踩着寝鞋的一雙小足上。寝鞋沒有好好穿在她的小腳上,足跟将鞋後踩得癟塌。随着她踮着腳往外走的動作,小巧圓潤的足跟一下又一下離開鞋子再落下。
今晚是大婚之夜,在外面候着等吩咐的可不止石綠。春絨也帶着侍女候着,候着房中人叫水。
可是直到下半夜,新房裏都沒有什麽響動。春絨臉色平靜,石綠卻有點坐不住替俞嫣擔心。
好不容易聽見點細微響動,石綠立刻擡起頭,仔細去聽。
春絨比石綠更了解府中的布置,她輕聲說:“當是主子夜間去淨室。”
石綠亦對春絨笑了笑,只是她那顆心卻徹底涼了下去。
當俞嫣從淨室回來,她動作輕柔地開門再關門,恨不得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釀釀,我在這裏。”姜峥忽然開口。
俞嫣吓了一跳,立刻轉過身,看見姜峥正斜倚着門旁不遠處的方桌,手裏握着一只瓷杯。
“是我把你吵醒了嗎?”俞嫣問。
“沒有。渴。”姜峥微擡手,手中握着瓷杯。
俞嫣點點頭,朝床榻走去。經過姜峥身側的時候,姜峥的手忽松,瓷杯從他手中掉下去。
清脆的一聲炸裂響動,瓷片濺射,水亦是。吓了俞嫣一跳,也驚到了院子裏候着不能睡的下人。
俞嫣離姜峥有一些距離,摔碎的瓷片離她尚遠,可是杯子裏的水卻濺了一些在她的鞋面上。
“有沒有傷到?”姜峥一邊問着,一邊朝俞嫣走過來。
“沒有……”俞嫣話音尚未落下,人已經被姜峥打橫抱了起來。
俞嫣心跳迅速地快起來,身體緊繃的同時,已下意識地因怕摔而擡手攀在姜峥的肩。
俞嫣看見自己的衣袖,紅色的輕紗下雪膚無所遮。她的指尖兒輕顫了一下。
幸好,到床榻的距離并不遠。
姜峥很快将俞嫣放了下來,他彎腰,握住俞嫣的腳踝,将她的鞋脫下。
俞嫣縮了縮腿,想将腿縮回床榻上,可是姜峥仍未松手。
“襪子濕了。”他說。
說着,姜峥解開了俞嫣踝側的襪帶,将松垮的襪子從她足上扯下來。一只雪足乖乖地落入他的掌中。
“沒有弄濕。”俞嫣蹙着眉辯解。有點不高興襪子被他扯了去。赤着的小足落在外面,落在他的掌中,那種被冒犯的情緒又從俞嫣心裏冒了出來。
姜峥視線落在掌中足,多停留了兩息,又去解她另外一只足上的绫襪。襪子落了地,姜峥中指沿着俞嫣的足跟朝前緩緩地滑過,慢悠悠地穿過她的整個足心,直至小巧的腳趾。
“你幹什麽?”俞嫣紅着臉,微擡着下巴,下意識地拿出帶着惱意的斥責語氣。
姜峥含笑望過來。對上他的溫柔眼,俞嫣一怔,忽然覺得是自己反應大了些。她魚兒一樣地從姜峥掌中逃開,鑽進大紅的錦被裏。
姜峥起身,走到門口喚人進來打掃地上的水漬和碎片。而他自己,則是去了淨室去洗手。
兩個侍女頭也不敢擡地打掃收拾,只看出去的時候,實在壓不住好奇心,望了床榻一眼。可惜床幔垂着,看不清裏面的情景。
姜峥在銅盆中反反複複地洗手,水面映出他面無表情的隽逸五官。他拿了棉帕仔細拭去手上的水痕。倒水聲隐藏了他随口輕聲的兩個字——
“麻煩。”
姜峥回去的時候,看見俞嫣面朝床榻裏側側躺着。他上了榻,将搭在她身上的錦被往上提了提。
快天亮時,俞嫣才勉強睡着。雖睡着了,她也一直沒有睡踏實。明明知道睡在身後的人是她的夫君,可是睡夢裏卻始終覺得在與野獸共眠,沒有一時覺得安心。
清晨姜峥起身時,俞嫣立刻醒了過來,跟着坐起身。她的眼睛不由落在姜峥的身上,他正将床頭那一側的床幔懸挂起來。姜峥顯然并不想管另一扇床幔,挂完這一側,便轉頭望向俞嫣。
“夫人昨晚沒睡好。”他說。
“挺好的啊。”俞嫣擡着小下巴反駁。
姜峥笑笑,溫潤的語調勸慰着:“日子久了,會更習慣的。”
聽見外面的腳步聲,知道侍女快進來伺候。俞嫣抿了抿,把想嗆嘴的話忍回去。
姜峥卻忽然朝俞嫣走過一步,俯下身來。
俞嫣不知他要做什麽,驚訝地略睜大了眼睛望着他,視線順着姜峥探過來的手而走,落在自己的肩上。姜峥捏着她的衣領,将她滑下去的領口拉好。
俞嫣呆了呆,竟是不知何時輕紗寝衣的一側滑下去,将左側大片的肩臂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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