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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官來接親了!◎

“你說什麽?”

顏如月猛的将蓋頭掀起來,面露異色。她胸膛劇烈起伏,腦子有些空。

如意瓶摔在地上的清脆聲,蘇晴柔低呼聲,桃紅的驚叫聲,混在在一起讓室內變得混亂不堪。

顏如月全部都聽不見,只能聽見自己粗粗的喘息聲。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寧澤悔婚了。

“月兒,月兒!”蘇晴柔推了顏如月一把,将人叫回神。

“月兒別急,想來是有事情耽擱了,”蘇晴柔勸着顏如月,讓寶瓶也跟着出去找人。

“桃紅,”顏如月閉了閉眼,再睜眼時恢複清明,她道:“這件事莫要聲張,告訴九叔派人從後門走去寧家,看到底是寧澤自己逃走了,還是被人綁走了。”

指甲死死的扣着手心,将細嫩的手掌摳破,有刺痛感傳來,讓她勉強鎮定。顏如月深深呼了口氣,吩咐丫鬟将如意瓶碎片清掃,再去庫房裏取一個來。

蘇晴柔紅着眼睛看顏如月,心疼不已。這麽大的事情,她一個小姑娘很快就反應過來,還能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

“月兒,你莫急,一會就能來的。”

成親當天新郎官不見了,這豈止是丢了臉面,簡直就是恥辱!

若是寧澤不來,那豈不是讓衆人以為顏如月是個沒人要的女子?往後她該怎麽辦?越想,蘇晴柔越怕。

這時候整個屋子裏的人都急躁,只有顏如月鎮定的坐在那,半響後,她猛的起身。

“月兒?”

新婚嫁娘頭戴鳳冠,上頭鑲嵌着碩大的寶石,在兩側還有一串串的小金珠子。随着她的動作,金珠子閃動,晃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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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如月雙手提着裙擺,道:“我親自去看看。”

說着就往外走,低垂的眸子發紅,掉下的淚水滴落在大紅的裙擺上,消失不見。

“月兒,你不能出去。”蘇晴柔将人拉住,急着道:“新娘子必須得等新郎官來接,方可出屋。”

顏如月擡起頭,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姐姐,新郎官都不見了,我何必還恪守規矩?”

蘇晴柔張了張嘴,想說寧澤可能是被什麽事情絆住腳了,但是她看着顏如月微紅的眸子,怎麽也說不出這等自欺欺人的話了。

成親,是人生中何等的大事,寧澤不可能不記得,也不可能有事耽誤了。

蘇晴柔松開手,顏如月拎着裙擺離去。

顏如月猶墜冰窟,身上都是冷的,冷的她發顫。即便外面豔陽高照,她也沒覺得有一絲溫暖。院子裏的丫鬟們都心疼的看着她,面帶同情。

同情嗎?

顏如月又開始攥緊拳頭,手心的疼痛讓她強撐着自己鎮定下來。等到走到院門口時,遠遠瞧着一群人在月牙拱門那站着。

顏如月沒來得及細看,因為柳枝回來了。

“小姐,”柳枝白着臉,“寧夫子找不到,寧老夫人本來是睡着的,叫了許久才将人叫醒,她也不知道寧澤去哪裏了。”

顏如月身形晃了晃,有些站立不穩。

“小姐!”柳枝低呼一聲将人扶住,只覺得顏如月将大半個身子都靠了過來。她擡頭看她,就見她眼眸紅着,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滾落。

她家小姐很少哭。

碰見什麽事情也只是慌亂一會,很快就鎮定下來想辦法。這是柳枝跟着顏如月這麽多年,見過她為數不多哭泣的場面。

足以可見,顏如月有多傷心,多難受。

顏如月腦子裏亂哄哄的,一會是寧澤不滿蹙眉的樣子,一會是族裏那些長輩們張牙舞爪,要過繼兒子的畫面。

她咬着唇,垂眸落淚,一身紅衣格外的惹人注目。

李乘風捅了捅謝硯,低聲道:“哎,你看,那是不是新娘子?”

謝硯轉頭,對上她的杏眸。

少女鼻尖都哭紅了,眼眸更是含着淚光。貝齒咬着紅唇,似在克制自己不要掉眼淚。

外柔內剛,堅韌如絲。

謝硯定定的看着她,眼前閃過她笑起來的樣子,她生悶氣的樣子,和眼前這張我見猶憐的臉重合,重重的擊在他心口。

見她張口和旁邊的丫鬟說了句什麽,那丫鬟便急急的跑了過來,将他叫到一旁。

衆位書生們也反應過來不對勁,不過他們看過去的時候只見到一抹紅色的衣擺,消失在樹後。

回屋的顏如月用帕子擦幹眼淚,坐在梳妝鏡前,等柳枝跑進來朝着她點點頭的時候,顏如月立即恢複了往日的模樣,鎮定自若的道:“補妝。”

蘇晴柔雖不知怎麽回事,但是立馬上前幫忙,重新上了遍妝,抹了口脂。

丫鬟将如意瓶放在顏如月手裏,她低着頭坐在榻邊,任由蘇晴柔将紅蓋頭蓋在頭上。蘇晴柔心裏暗想,還好寧澤回來了,否則此事很難收場。

蘇晴柔緩緩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院子裏忽地吵鬧起來。蘇晴柔按住顏如月,她走了出去。就見院門口王氏正在大聲叫喊着什麽。

“大喜的日子,伯母這是做什麽?”蘇晴柔臉上堆了笑意上前問道。

門口的婆子松開王氏,王氏一步踏了進來,眼睛往屋裏觑,“不是說那個寧澤跑了嗎?月兒這婚事也不能成了,還在屋裏做什麽?”

蘇晴柔笑意冷了下來,“伯母說的哪裏話,馬上就是吉時,還請伯母到前廳觀禮。”

王氏不忿的哼了一聲,嘀咕了一句:“裝什麽。”

說完,她轉身走了。

她倒是想看看,此等難堪的場面,她顏如月要如何收場!想到前廳裏的安排,王氏眼眸閃過精光,心想今天可真是個好日子。

待到了前廳,只見已經有很多族人在了,老族長更是板着臉不怒自威。

“德春,”老族長叫顏德春,“新郎官怎麽還不來?”

眼看着就到了吉時,莫不是真如王氏所說,那新郎不想娶親,跑了?

若真是如此——-

老族長摸摸胡子搖着頭,那還是早點過繼個兒子,好好教養吧。

廳堂裏坐着衆位顏家長輩,他們也從王氏那裏得知發生了何事,不由得在心裏暗自盤算着合适人選。

顏家産業極大,眼看着顏如月婚事也吹了,而且丢了這麽大的人,料定城裏也無人會再娶她。所以過繼來的孩子便是顏家唯一的繼承人。

這可是塊大肥肉,誰都想上前啃一口,因此都各懷心思。外面吵吵鬧鬧,廳堂裏一片安靜。

王氏捂嘴偷笑,顏老大皺眉看她一眼,王氏才收斂不少。她推了推小兒子顏青松,讓他過去顏德春那裏。

等過了今天,自己這個小兒子可就得管顏德春叫爹了!正好族裏人都在,當場就能成禮做個見證!

顏德春急的額頭冒汗,他掌管的生意甚至涉及到京城貴人,都沒覺得有今日事情棘手。

眼看着外面看熱鬧的百姓已經察覺出不對,喊着吉時到了,而屋裏的族人又咄咄相逼……

他只覺得嘴巴發幹說不出話。

就在此時,聽見外面有敲鑼打鼓聲。

管家九叔滿臉激動的邊跑邊大喊:“老爺,新郎官來了!新郎官來接親了!”

王氏猛的站了起來厲聲道:“不可能!”

她明明聽見下人來報,說是寧澤不見了,怎麽可能又來接親?屋裏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不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顏德春這回臉上露了喜色,他看了看王氏,冷聲道:“今日是我女兒大喜的日子,還望慎言。”

顏老大覺得丢臉,一把将王氏拉過來,王氏差點摔倒狠狠瞪他,卻也不敢再說什麽了。

顏德春可沒工夫看他們夫妻吵架,他快步朝着後院走去,邊走邊和九叔道:“寧澤怎麽回事?怎麽才來?”

九叔張了張嘴,猶豫了一會還是說了實話。

“新郎官不是寧秀才。”

顏德春停住腳步,“你說什麽?什麽不是寧秀才,不是他還能是誰?”

九叔低聲将事情始末說了,顏德春大發雷霆,“月兒這不是胡鬧嗎?終生大事,豈可兒戲!”

說完顏德春甩開袖子,朝着顏如月的院子去了。只是過了會,顏德春就又出來,眼眸發紅,吩咐九叔道:

“新郎官接親得讓他闖三關,走吧,麻煩鄭夫子幫個忙了。”

顏府也是一片熱鬧,不過遠遠沒有街上人聲鼎沸。

衆人看着迎親隊伍裏的新郎官,騎着高頭大馬,着一身喜袍。

他長眉入鬓,目若朗星,一雙眸子猶如幽深潭水,晃動着讓人心動的漣漪。

銀冠束發,青絲垂肩,大紅的喜袍襯的他氣質超脫,風姿斐然,好一個面若冠玉的貴公子!

“這新郎官長的可真俊俏啊。”

“是啊,長的也太好看了,不過怎麽不像是寧秀才啊。”

顏如月和寧澤的婚事人盡皆知,大家也都見過寧澤,雖說寧澤此人風度翩翩,但是比起眼前的這位可差了太多了。

“真的不是寧澤!”有人低呼一聲。

衆人議論開來,都弄不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

顏府裏出來一個丫鬟模樣的人,笑盈盈的攔住大門,道:

“不知這位公子何所求?”

一身喜袍的男子如芝如玉,如畫中璧人。他勾起唇角,滿城的景色都黯淡下來。唯有他長眸璀璨,一字一句的道:

“謝硯,求娶顏府大小姐顏如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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