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薄唇輕啓提醒呆愣住的新娘子道:“該編同心結了。”◎

顏家門口站立着十幾位仆從,每個人手裏拎着個籃子,裏面滿滿的糖果子和花生瓜子。

桃紅見新郎官進去了,她站立在府門口,笑盈盈的将糖撒向人群裏。百姓們歡呼孩子們雀躍,嘻嘻哈哈的熱鬧聲很快就将質疑聲音壓了下去。

新郎官信步往裏去,還走出沒多遠便被一群書生攔住。而那群書生裏,李乘風目瞪口呆的看着謝硯,直到他朗聲念完催妝詩,李乘風還沒回過神。

等見到他衆星拱月般,站在一衆人裏,長指搭上弓,穩穩當當的射中紅心,李乘風才在爆發的掌聲中反應過來。

謝硯?

謝硯!

謝硯成親了?和顏大小姐?!

不止李乘風震驚,鄭夫子也是疑惑震驚,看了看謝硯,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顏德春,他捋了捋胡子,沒說什麽。

同來的書生裏,有不少是寧澤的同窗,本想着來湊個熱鬧,卻不想新郎官竟然不是寧澤,不過他們都會看眼色,便也沒說出來。

倒是顏家族人走出來,族長領頭拍掌叫好,誇贊新郎官一表人才。王氏湊在一旁低聲道:“不對,這不對,新郎官不是他!”

來的族人沒見過寧澤,紛紛面帶異色,顏老大氣的直接給了王氏一巴掌,将人帶走了。剩下的顏家族人不明就裏,便都沒說話。

這不是挺好嗎?長的俊俏會念詩還會射箭,堪當一句文武雙全。

顏德春掃了一眼衆人的方向,只笑了笑,然後看着眼前的紅袍青年。

最後一關,謝硯撩開長袍,鄭重跪地,顏老爺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

“往後月兒,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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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硯長眸微動,拱手行禮,朗聲道:“小婿定不負所托。”

他答的是那樣的幹脆利落,讓人以為他和顏小姐認識了許久,相互傾慕了許久。

擠在顏府門口的百姓們爆發出歡呼聲,謝硯的學生們大聲喊着吉祥話,場面熱鬧非凡,将王氏的喊叫聲壓了下去。

過了會,就見顏德春背着新娘子出來了。

顏如月蒙着蓋頭視野狹小,她牢牢的趴在父親寬厚的肩膀上,看着父親發白的發根忍不住落淚。

“爹……”

顏德春腳步一頓,紅着眼睛含着淚意,輕聲囑咐道:“月兒,等到了那也別怕,你永遠是顏家的大小姐,有什麽事情有爹給你撐腰。”

知道寧澤逃婚的時候顏如月掉了眼淚,可遠遠沒有此刻來的傷心。父親年齡見長,她該站起來為他遮風擋雨的。可今天……

顏如月咬着唇,壓制自己的哭泣,低低的應了聲好。

顏德春将顏如月放在轎子裏,火紅的簾子蓋住,顏如月便看不見外面的景象了,只能隐隐聽見顏德春說了什麽,而後便有個清冽的聲音道:

“您放心,小婿定然會照顧好她。”

他的聲音猶如山中清泉,又如竹林輕風,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顏如月從悲傷情緒中緩過來,随着轎子搖晃,她緩緩呼出一口氣,抱着如意瓶的手收緊。

她要嫁人了。

顏如月不是沒想過這場婚禮如果沒有新郎官會怎麽樣,等待她的是族裏長輩的壓迫,是所有人的鄙夷。

和她定下婚約,新郎都會跑,說明她着實不是個好女子,而且還要讓父親和她一起蒙羞。

想到這,曾經對寧澤的喜歡化為怨氣,同時,她再一次對謝硯産生感激之情。

她只是抱着試試的想法,沒想到他真的答應了。知道他答應的時候,顏如月想,他一定對妹妹極為呵護,願意為了還欠下的人情做到如此地步。

顏如月扯出苦笑。

曾經,她天真的以為盲婚啞嫁不會發生到自己身上,可沒想到,最後還是……

敲鑼打鼓喜氣洋洋的聲音從簾子往轎子裏鑽,顏如月深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睛養精神。

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新郎官騎着高頭大馬走在前頭,身後是走的穩穩當當的小轎子,再往後,便是擡着嫁妝的隊伍了。

有好奇的百姓望過去,發現前頭拐了彎,後頭擡嫁妝的隊伍才走出顏府!

十裏紅妝,足見富有。

一路上,顏家的仆從們不停的撒着喜糖花生,将這份喜氣分享給衆人。衆位百姓跟着隊伍,直接去了東邊謝家。

遠遠看過去,就見謝家紅燈高挂,大門敞開,做足了準備。

謝蘭芝攪着帕子,緊張的望着由遠及近的隊伍,旁邊李乘風低聲安慰:“沒事,顏家都安排好了。”

自謝硯應下這門突如其來的婚事後,顏如月便安排府裏的人迅速到謝家,将隔壁寧家裝飾好的東西扯下來,直接挂到謝家。

剛開始寧母還不讓,哭着喊着說寧澤定是被人綁走了。可柳枝直接拿出寧澤留下的親筆書,展開後裏面全是道歉的話語,大致意思就是他不喜歡顏如月,實在無法成親。

柳枝還道:“您睡了這麽久,不覺得奇怪嗎?”

就算睡的晚,按理說院子裏吵鬧起來就該醒才是,可是柳枝叫醒寧母可是廢了不少功夫。

想通了一些事情,寧母失魂落魄的讓開,任由人将所有的喜慶物件拿下來,看着隔壁變成新房。

轎子裏,顏如月察覺到緩慢落地,她的一顆心又忽地提了起來。心裏翻來覆去的各種情緒混雜,最後剩下忐忑。

簾子似被掀動,從蓋頭底下能看見一只修長的手,拿着紅色錦緞遞過來。

“別怕,”他低低的安撫道。

可能是他聲音悅耳,亦或者他的安撫起了作用,顏如月覺得沒那麽緊張了。伸手拽住紅綢子的一端,随着他的腳步往院裏走。

蓋頭上的同心結搖晃着,顏如月垂着眸子看前方一步遠的黑色靴子。他步伐緩慢,似在刻意的遷就她。走了一會,便邁入堂屋裏。

黑靴子站定,顏如月也停下腳步,随後胳膊被人輕輕扶住,她被扶到他身側。

在一片熱鬧中,有人高聲喊道:“一拜天地!”

顏如月看着他的腳步,随着他動作。拎着裙擺跪在地上,緩緩磕頭。

“二拜高堂!”

顏如月還未起身,就被他有力的手掌扶住,轉了個身接着跪下磕頭。

“夫妻對拜!”

他松開手,顏如月看着那雙黑靴再看看自己的繡花紅鞋,倆人腳尖相對,彎腰行禮。

“禮成!”

随着一聲嘹亮的喊聲,顏如月被柳枝和桃紅扶着進了卧室。吵鬧聲頓時小了很多,不過窗子開着,還是有很多人探頭往裏看。

其中就有謝硯的學生們,嘻嘻哈哈的喊着師娘。

“吳文覺,你說夫子怎麽突然成親了?”旁邊一個小圓臉問道。

被叫吳文覺的孩子盯着屋裏,随意的道:“大人的事,哪裏是我們小孩子可以知道的。”

“那之前不是說寧夫子要成親的嗎?怎麽突然變成謝夫子了?”

吳文覺有些不耐煩,覺的同窗好生聒噪,影響他看新娘子了。他挖挖耳朵,道:“我怎麽知道,我知道今天有人大婚,我們可以吃好吃的!”

話音落下,果然有丫鬟模樣的過來給小孩子們塞糖。衆人歡呼,一片喜氣洋洋。

坐在榻上的顏如月緩緩松了口氣,努力忽略墊子底下硌人的感覺,看着那雙黑色靴子走近。

“快挑蓋頭啦!”有人遞過金秤杆。

謝硯接過,小心翼翼的順着蓋頭邊緣,将蓋頭掀開。而後他忽地屏住呼吸,定定的看着眼前人。

她上了淡妝,瞧着皮膚光潔細滑,殷紅的嘴唇閃動光澤。濃密的睫毛顫顫的,像是翩飛的蝴蝶,落在人的心上。

滿園景色,都被她的好顏色壓了下去。

她緩緩擡起頭,眼波流轉,燦若春華。

二人的目光相對,也讓顏如月看清他的樣子。以往見到謝硯,他總是穿着一身青色長衫,瞧着文質彬彬。

而今天,大紅的喜袍穿在他身上,意外的讓人眼前一亮。他輪廓分明,本就容貌上佳,現在更是有仙人之姿,矜貴俊逸。

長眸璀璨,他薄唇輕啓提醒呆愣住的新娘子道:“該編同心結了。”

顏如月回過神,到底是第一次做這等事,她白玉似的面龐上染了緋色。接過精巧的金剪刀,将二人的頭發剪下。纖細如蔥的手指靈活的轉動,很快兩人的發絲混在一起。

旁邊柳枝遞上盒子,顏如月将頭發放在裏面,寓意二人永結同心。

接下來便是合卺酒,桃紅端來一個托盤,裏面是兩半葫蘆瓢。

謝硯轉個身坐在顏如月身側,二人各自拿着一個葫蘆瓢手臂交互。他個子生的高大,即便坐下也是比她高的。因此謝硯微微彎腰,遷就她喝完酒。

這便算是禮成了。

謝硯看了她一眼,淡聲道:“我先出去招待客人。”

顏如月垂眸了一聲。

待人走後,柳枝趕忙将窗子關上,将衆人的目光隔住。

“小姐,”柳枝遞過來一方帕子,讓她擦拭唇角的酒液。顏如月接過,擦拭完剛要吩咐柳枝卸妝,就見門口站着個瘦弱的姑娘。

眼神怯生生,像是小兔子一樣。

是謝硯的妹妹,謝蘭芝。

顏如月唇角漾出笑容來,朝着她招招手。

豔若桃李,瓊姿花貌的女子坐在床榻上,如仙女般的容貌。

謝蘭芝慢吞吞的往屋裏去,緩聲叫道:“嫂子。”

随即,她意識到叫嫂子好像不太好,趕忙又補了一句:“顏大小姐。”

顏如月沒糾正她的稱呼,左右她和謝硯也只是權宜之計。

待度過此關後,他們便沒有關系了。

作者有話說:

謝硯:同心結在手,天下我有,乖乖嬌妻哪裏逃

顏如月:你才是作者親兒子吧,繼承了土味

作者膝蓋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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