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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硯此人清冷的像是山間水,天上月◎
顏如月剛說完這話,桃紅就進來了,說是族裏來人了。
“族裏?”剛昏睡一晚上的顏如月腦子頓了頓才想明白,應當是為了之前的事情。
“桃紅,将我那身竹青色長裙拿來。”顏如月吩咐道。
她本想和謝硯說一聲,一會再說的,一轉頭,就見椅子上哪還有謝硯的影子。他向來識趣,應當是見自己要更衣便離開了。
顏如月彎唇笑了笑。
柳枝也回來了,給顏如月梳發,因着生病,面色有些蒼白。顏如月拿起桌子上的脂粉,薄薄的塗了一些,瞧着氣色好多了。
銅鏡裏,女子紅唇飽滿,胭脂讓她看起來面色紅潤。
面對那些人,顏如月不想展示出自己柔弱的一面。她必須一直強勢,讓他們心有忌憚。
竹青色的長裙在裙擺處用金線繡着暗紋,陽光一照閃閃發亮,就像是顏如月這個人一般,一出場就奪得所有人的目光。
廳堂裏坐着族裏派來的一位伯伯,同來的還有顏老大以及他的兒子顏青雲。顏青雲下巴上有一塊黑痦子,本來俊秀的男子瞧着便有些市儈。
他眼露精光,直直的盯着顏如月看。
只見她梳着瑤臺鬓,烏黑的發鬓上簪着一支镂空海棠花紋鎏金簪。耳朵上墜着一串透亮的石榴玉墜子,搖搖晃晃的襯的她膚色白皙。
提着裙擺往屋裏進的時候,露出腳上那雙乳煙色的芙蓉軟底鞋,上頭的珍珠有拇指大。
顏青雲盯着顏如月,不由得恨的牙癢癢。
她這一身行頭,夠普通人家一年的嚼頭了,而且據他所知,顏如月最愛打扮,屋子裏的首飾衣物全部都是京城裏來的最好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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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青雲的視線掃過顏如月的墜子,心想這對耳墜子怕是要值百兩了。
顏青雲不知道的是,百兩銀子都買不到。
因為這是顏德春給顏如月的生辰禮,是托人在京城裏留意好久才買的,花了整整五百兩。
若是讓顏氏族人知道顏德春花這麽多錢給顏如月,只是為了買耳墜子,怕不是要氣的吐血。
屋裏,顏德春和謝硯也在。見顏如月神色如常,眉眼帶笑的模樣,謝硯心往上提了提。
她才剛好一些,該靜養的。
謝硯長眸微轉,在屋裏人身上掃了一圈,垂下眸子,修長的手指不自覺的在膝蓋上點了點。
“月兒啊,”顏老大先開了口,上下打量顏如月,“你爹說你病了,可覺得好受一些?”
顏如月先是朝着族裏長輩行禮,随後笑着道:“多謝大伯關心,已經好了。”
顏老大是顏德春的親哥哥,原本兄弟倆感情是不錯的。不過總不在一起,加之顏德春富裕起來,王氏總在顏老大耳邊念叨,兄弟倆這才生分。
顏如月小的時候顏老大十分喜歡這個侄女,因為他有兩個兒子,那時候還沒有顏如馨,所以對兩房唯一的女兒分外喜愛。
顏老大也是真的在關心顏如月,見顏如月面色不錯,他點了點頭。
顏如月坐下,招呼人倒茶,然後面上挂着得體的笑容,問族裏的長輩道:“五伯,您今日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隔着一個座位的顏青雲聽見這話氣的牙癢癢。
明知故問!
顏如月只當沒看見顏青雲菜色的臉,她靜靜的聽着族裏伯伯說話,宛若才知道這件事似的,驚訝的張大嘴巴。
“那這麽說,我爹爹的傷勢是因為大哥了?”
說着,她轉向顏青雲,眼神裏帶着冷意。
屋裏人都看向顏青雲,給顏青雲弄的有些下不來臺。
他心想,顏如月可真能裝啊。
本來這事在村裏的時候就算了了,因為顏德春不希望被旁人知道,免得顏青雲名譽受損。
畢竟不小心讓親叔叔摔倒,說出去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可是,明明已經過去的事情,他甚至都忘到腦後了。這天一早,族裏人來了,将他訓斥一番,讓他過來顏府道歉。
顏青雲被長輩訓斥,不敢頂撞,他叫來顏老大,想着讓自己爹說幾句好話。他之前來顏府看望來着,不過明顯他的二叔顏德春不想看見他。
若是他再登門,此事被顏如月知道,怕顏如月這個厲害的女子要鬧起來。
誰成想,顏老大在聽完之後也跟着訓斥一番,拎着他的衣領子直接來了!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爹,怎麽一點都不向着自己!
越想,顏青雲越氣,連帶着說話的時候都沒那麽真誠了。
“二叔,對不住您了。”
謝硯也在,其實顏德春不想讓他看見顏家這些爛事。
但是轉念一想,他存了讓謝硯真當自己女婿的念頭,那便接觸一番,心裏好有底。往後就是他們小夫妻在一起,互相扶持着。
這般想着,顏德春露出點長輩的慈愛,點了點頭,想說算了。剛要開口,就被顏如月的一句話打斷。
顏如月笑着,杏眸調皮的眨了眨:“大哥,我爹傷的這般重,你一句對不住就行了?”
說着,她轉向顏老大,頗有點向長輩告狀的意思:“大伯,您看這事……”
她不說,交給旁人說。
顏老大起身,走向站在廳堂裏的顏青雲,直接一腳踹在他的膝蓋上,噗通一聲跪下了。“還不向你二叔磕頭認錯!”
顏青雲臉都黑了,顏如月見此,并不覺得有多解氣,她爹可是受傷了!他顏青雲磕頭認錯怎麽了,便宜他了。
男兒膝下有黃金,顏青雲只在成婚那日跪過他父親顏老大,自那之後再也沒下過跪。這麽一鬧,他臉上挂不住了,可是踹自己的是親爹,他只能不甘的低下頭。
“二叔,我錯了,”說着,顏青雲磕了三個響頭。
顏德春揮揮手,“罷了,你知道錯了便好。”
顏德春想,畢竟是自己的親侄子,而且當時混亂,他也不是故意的。
顏如月似是看透了她爹的想法,她笑了笑,看着起身彈灰的顏青雲,道:“大哥,你這次來探望我爹,想必帶了不少東西吧,柳枝,大哥帶的東西拿過來。”
顏青雲面上一怔。
他來的匆忙,卻又不好空手來,便随手買了點補品,都不是什麽值錢的玩意。
“月兒,這,就不用拿出來了吧?”
顏青雲怕被人看見東西不好,掉面子。
顏如月面上帶着天真,不解的道:“大哥,你好心來探望,自然是要讓族裏長輩知道你帶了什麽,也好讓五伯回去告訴族長,你是真心的知道錯了。否則,族長以為你是裝的怎麽辦?”
一番話将顏青雲準備的說辭堵住,他暗道,都是顏家的孩子,怎麽顏如月嘴皮子這麽厲害。
再想說什麽已經來不及了,柳枝拎着籃子進來,正是顏青雲之前随便準備的。
座位上五伯捋了捋胡子,贊同顏如月的說法:“月兒說的對,你莫要怕,你二叔家大業大,自然不差東西。不過到底是你的一番心意,讓你二叔看看,高興高興。”
顏青雲臉越發的黑了,他有苦說不出啊!
柳枝手快,得了顏如月的準許,便将籃子裏的油紙包都拆開了。然後将東西一一的擺放在桌子上,讓衆人瞧個清楚。
族裏五伯捋胡子的動作頓住,連笑容也凝住了。
即便他是村子裏出來的,也知道這點東西怕是連十兩銀子都不值。
顏老大家還算富裕,顏青雲也有自己的小買賣,何至于此啊!何況此事本來就是他不對。
五伯的目光看了過來,顏青雲低着腦袋,漲紅了臉,腦子嗡嗡的。
顏如月不說話,她看向族裏的代表五伯。杏眸清澈,瞧着似含了淚水。就這樣可憐可愛的姑娘,五伯都覺得心疼了,心想,顏老大家的也未免太欺負人了。
“我說青雲啊,”五伯開口,打抱不平的道:“你說你成家許久,底子也豐厚,不至于連點像樣的東西拿不出來吧,若是這樣,族長那邊我可不好交代呀。”
顏如月聽着,知道五伯是給顏青雲留話頭。她倒要看看,顏青雲還能掏出什麽。雖然她家不差錢,但是顏青雲若是能出點錢也是不錯的。
顏青雲腦子轉的還挺快,他立馬回答道:“五伯,您也知道我二叔家什麽好東西都有,這些只是我道歉的一部分罷了,還有這個。”
說着,他肉疼的從兜裏掏出一張銀票,沒給顏德春,而是先給五伯過眼,免得他在族裏說什麽。
“喲,一百兩啊,”五伯點點頭,“行,雖然你二叔不在乎這點錢,但是多少是你的心意,去吧,給你二叔送過去。”
顏德春沒想到事情是這麽個發展,顏青雲竟然拿了一百兩給他。他有心想說不要,接到顏如月的眼神暗示後,顏德春到底是接下了。
開玩笑,拿出一百兩都是少的了,顏如月想,她爹爹身體比什麽都重要,就算一千兩也不為過。
事情就以顏青雲大出血而告終,顏如月笑呵呵的留衆人用午膳,五伯說他要趕回族裏回話。顏老大搖頭,顏青雲咬着牙推脫說鋪子裏有事。
衆人離開後,就只剩下他們一家人了。
顏德春拿出那一百兩銀票,交給顏如月,道:“這錢交由你處置。”
一百兩而已,顏德春壓根不放在心裏。不過他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個小財迷,這錢便給她了。
父女倆的互動讓後進來的謝蘭芝暗暗咂舌,她長這麽大也沒見過一百兩,但是在顏家父女嘴裏,好像是很随意的東西。
果然,謝家和顏家相比,差的太多了。而且是她難以想像的差距,猶如深壑。
謝蘭芝快速的看了謝硯一眼,見他神色如常。謝蘭芝不免心裏擔憂,就算她大哥真心待顏小姐,可……
顏如月沒看見謝蘭芝的異常,她将錢交給九叔,讓他拿去入了公賬。還特意吩咐道:“告訴去京城的商隊,回來的時候多帶些珍貴的藥材,給我爹補補。”
顏德春道:“爹沒事,眼看着就要好了。”
顏如月看着他的拐杖,笑而不語。顏德春笑眯眯,其實對于女兒的關心十分受用。不過他想省着錢,因為顏如月想将生意擴到平城,往後還要往京城去。
像是租店面,打點關系,都是要用到錢的。往日裏就他們父女倆,他除了喜愛喝幾口,沒什麽愛好。而顏如月也只是買些女兒家的首飾罷了,一年到頭能剩下不少。
但是顏德春想的遠,他想,若是謝硯考中了,那明年開春是要進京趕考的,若是金榜題名,說不定要留在京城裏當個小官。
京城寸土寸金,往後他們夫妻倆到了京城總不能租房子住,要買的。而且自己女兒從小就嬌養着,還要買個大院子才行。
再說了,等過幾年,說不定他就要當祖父了,要是小夫妻争氣,三年生倆,兒女雙全,那他可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祖父了。
有了孩子後就要考慮請夫子,聽他在京城做生意的朋友說,京城裏就連請夫子費用都是很高的,這都是錢啊。還有孩子長大了……
“爹,爹?”
顏如月見顏德春神游天外,一直在笑,她上前用手在他眼前揮了揮,将顏德春叫回神。
不過,顏如月隐隐覺得哪裏不太對。她老爹看她的眼神怎麽怪怪的?而且老爹笑眯眯的看着謝硯,這是為何?
謝硯也覺得今天的氛圍略有奇怪,他扶着顏德春回卧房,顏德春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直到吃晌午飯,大家都低頭用飯,才好了些。
晌午休息時間短,謝硯吃完飯便要往私塾趕。謝蘭芝也要回謝家,“嫂子,之前你讓我畫的那套衣裳,還差裙擺處就完成了,我明日帶來給你看。”
謝蘭芝畫功了得,而且腦子裏的想法新奇,總是能提供不一樣的思路,讓顏家的成衣比旁人家的更出彩。
顏如月笑着拍拍她的手,溫聲囑咐道:“別累到,晚上就別畫了,仔細着眼睛。”
這些日子和顏如月總呆在一起,謝蘭芝的性子外放很多,不像以前動不動就臉紅了。她笑着道:
“嫂子,我知道的,你怎麽和我哥說的話一樣啊。”
顏如月下意識的看向謝硯,發現他也在看她。
漂亮的長眸翻滾着墨色,若是看的久了有種深情的錯覺。
顏如月在心裏否定自己,謝硯此人清冷的像是山間水,天上月,怎麽可能如此深情呢。
作者有話說:
顏如月:錯覺哦
謝硯: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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