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江裏有小魚
“刺啦——”
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聲傳來,公交車緊急剎車,無法避免的慣性讓所有人猛然往前一傾倒,白億青雙手撐在前面的座位靠背上,這才勉強穩住自己的身形。
“哎呀,這是在幹什麽?”
“為什麽突然停車,吓死我了!”
“叔叔,不好意思,我的耳機掉到您座位下面了,可以麻煩您幫我看看嗎?”
……
周圍乘客抱怨的聲音接連響起,白億青只手覆在自己發涼的額頭上,頭靠在一旁的玻璃窗前,眼眸微合,感受自己劇烈又緊湊的心跳。
回來了……
她拿出包裏裝的小鏡子,鏡子裏面的人發絲淩亂,面色略白,額前的幾縷碎發因為一層薄汗而粘連在一起。
是她自己的樣子。
前方的司機也在抱怨,“原來是只白貓,先前我還以為是個人呢,真是奇了怪了,這大白天還能鬧鬼不成?”
江饒眉間一皺。
是回來了,但是有些不對。
穿書前她立在路邊,當時因為趕時間加看錯紅綠燈,着急忙慌的她毫不猶豫地邁出步子,迎面就見一輛大型公交車朝她撞來,怎麽如今換成一只白貓了?
而且她又為何莫名其妙出現在公交車上?
江饒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腦海中開始思索另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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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她也算是避免了死亡,也就是說小說最後的結局是……be?
那麽餘稚斜……
有一種be是不需要雙方協定的,就是一方突然的死亡。
她呼吸一滞,随即牽強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
心裏卻是沒底氣的。
但是退一萬步講,先前所有都是她的猜測,或許餘稚斜從始至終就是真男主,并不存在另一個穿書者。
然而這也不是什麽好答案。
白億青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一切過得太快,像她只是坐在公交車上睡了一覺。
她視線看向窗外,一閃而過的蔥綠樹影,神色各異的行人,或陳舊或嶄新的店鋪,店鋪亮着明潔的燈光,以及穿過半截玻璃窗将她的長發吹起的初夏暖風。
原來現在才剛剛夏天啊。
公交車的最後一站是省圖書館。
白億青茫然地站在圖書館門口,幾乎是鬼使神差般,她腦子一片空白地走了進去。
省圖書館人流量不大,平時也就一二樓自習室會有學生來自習,裏面擺放的書大多老舊而布滿灰塵,白億青沒有想到能在這裏找到最新版。
最新版的內容她再清楚不過,甚至已經達到還未翻開下一頁便知道具體對話的程度。
江饒心情複雜地一頁一頁翻看着,像是在閱讀他人為她記錄的回憶錄。
陌生又熟悉,心酸又感慨。
她的手指停在最後江饒得了季軍後的那個秋天。
按道理故事應該到這裏就結束,然而後面還有厚厚一疊書頁。
白億青愣住。
後面“江饒”在武術道路上繼續奮勇進軍,省賽從季軍到亞軍再到冠軍,接着被選拔進入國家隊、代表中國參加國際比賽,她一步步從封閉的小家走向縣城再走向首都,最後走到全世界都能看到她的最頂尖位置。
運動員生涯結束後她被聘請為國家隊教練,勤勤懇懇幾十年,教學出無數優秀武術套路冠軍。
在她九十歲那年,她毫不猶豫地捐出自己所有的資産給予鄉村教育建設和女性公益組織。
“溫婉賢淑是女性,善良忠義也是女性,聰明活潑亦是女性,還有成千上萬種性格各異卻一致堅定的女性。”
無數次奪冠的後臺采訪,她的聲音溫柔而又充滿力量,“沒有一條道路是不可以去嘗試的,也沒有一條道路有理由因為你是女性就将你框固在此處,能決定你去那條道路的,只有你自己。如果有困難牽制住你,”
她笑了笑,擡起手中泛着白光的劍,“那就斬斷它。”
同年,她平和地躺在床上,與生命最後一瞬安然交接,悄然合眼。
陪伴她無數個日夜的雙劍被她放置在床頭櫃,那邊立着另一個黑白相框,上面是趙陽雪二十五歲那年暑假留下的最後一張自拍照,身後是層層高聳的群山,笑容燦爛的她不知道,在此之後她會遇到幾十年少見的暴雨和山洪,天災匆匆卷走人的生命,原本那年夏天過後,她會第一次走向國際。
過了幾十年劍穗依然鮮紅,它自然垂落在深褐色的實木床頭櫃,安靜又沉穩。
再也不會有風将它吹起,再也不會有一雙手帶它在空中舞出一道靓麗的線條,它也似乎是安眠了。
然而這抹紅色永遠不會消失,它已經重新活在接下來人的手上。
後來的生涯中,即使父母百般規勸,她始終未婚,感情部分只簡短地提到她每年都會往國外寄信,信林林總總寄出了幾十封,卻未曾收到過回信。
或許國外那個人早已經換了地址,信并沒有到達他手上,又或許是只是接受,并不開封。
故事的最後,總是要留下一個空白,才能讓人久久回味。
【她合眼在大學母校附近的公寓裏,隔公寓三百米遠有一間小巧的書店,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餘稚斜的地方。】
【全書完。】
白億青沉默地看完了整本書,正午金黃又熾熱的陽光已經轉變為溫柔的橘黃,撒了一半在高大的白框書架上。
她眼睫不住地顫抖着,長久的啞聲後是一聲情緒繁複的嘆息。
她正準備合上書,卻發現最後書籍詳情頁好像卡了什麽東西,白億青翻開一看。
是幾張陳舊的借閱卡。
如今大多都是用電子借閱,她以為這種手寫記錄早已經消失,沒想到還會出現在省圖書館內。
上面只記錄了一個人的借閱,登記時并不詳細,借閱人的名字那欄只留了個标準行楷的“淮”。
借閱卡很薄,在正面能隐約看到背後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翻開過來一看,白億青瞬間怔然。
【中午簡單吃了烤面包,摸了一層黃油,有點膩,想回來吃中餐,也很想你。】
【這只小狗看起來和我們孩子差不多大,可惜有生殖隔離,不然可以考慮讓兩小孩交流交流。小貓在我手邊喵喵叫,它也很想你,江饒。】
【我查了你那邊的天氣,傍晚也會落雨,下午上課之前別忘記帶上雨傘,我這邊目前還是晴天,不過你會在意嗎。】
【好,這是第十二個蘑菇家族的故事,上個家族故事你講到一半就沒影了,是你那邊出太陽了?蘑菇小兵全軍覆沒了?】
……
是她從未看見過的信息回複。
每一句都對應了她碎碎念的每一段話,句句詳細,句句回應,從不疏漏。
無法控制的眼淚順着臉頰滾滾滴落在圖書館冰冷的碎花瓷磚上,壓抑的哭聲和痛哭的喘息被顫抖的雙手藏在書籍背後,淺色的夕陽印紅了她半個瘦弱的軀體,白億青将頭埋進雙膝,身旁被水汽濡濕的借閱卡泛起深黃色的毛邊。
她身體縮在角落,仿佛又再度成為了在痛苦中煎熬的江饒。
只不過這一次,再也聽不到手機消息提示音的響起。
……
作為完全“門外漢”的白億青,好不容易通過各種渠道買到票,又在外面瞎走了許久,這才渾身疲軟地踉跄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由于倒黴地遭遇了堵車和走錯路,此刻賽程已經過半,白億青內心淚如雨下,穿書時倒黴就算了,沒想到回到現實還是黴運滿天飛。
臺上響起一道沉重的落地聲,白億青連忙擡頭看去,只見那人動作放慢,一柄閃着銳利寒光的長劍被她橫舉在眼前,緊接着——
她喃喃自語道,“回轉。”
那人腰肢往後發力。
“跳躍。”
只腳蹬地,一個幹淨利落又不失力量的720°翻轉,再次穩健落地。
全場響起一陣歡呼。
旁邊的女生詫異地看向白億青,“哇,你怎麽知道她會這樣做?”
“呃……”
白億青突然笑了笑,“別看我這樣,以前我也是練武術套路的。”
“喔,那你是很久沒練了嗎?我看他們玩武器的掌心都有很厚的老繭。”
白億青看着自己再普通不過的掌心,情緒悄然低落下來。
她喃喃自語道,“我應該只是……做了一場長又不算長的夢吧。”
……
比賽結束的出口處同樣很擁擠,白億青索性就站在一邊玩手機,等着人流量減少。
“诶,你看到剛才我們後面的那個男生了嗎?我的天,帥死我了,我還以為是哪個明星!”
“原來你也在偷看啊!我還偷偷拍了照片,準備等會兒全網找這個人呢!”
“我真沒想到這輩子能看到一個人穿單調的格子襯衫能穿得那麽好看,我在他前面真是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差點就要暈倒了。”
聽到“格子襯衫”四個字,白億青不自覺擡了擡眼皮。
她也知道個穿格子襯衫很帥的人,不過……
她眼眸下垂。
算了。
初夏的天氣無常,好在她早已看過天氣預報,準備了把雨傘。
站在小雨淅淅的門口,白億青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外面天色昏沉,夾着冷雨的風微涼,這樣的天氣拿來睡覺是再适合不過的了。
傘被她利落地撐開,她還未邁出步子,心卻莫名其妙緊了半秒。
強烈的心悸在她體內久久徘徊。
白億青不自覺皺眉。
怎麽回事?
她有心髒病?
遺囑該怎麽寫?有格式要求嗎?小标題是不是還得分……等等,她哪有錢買墓碑?
突然,一道清脆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江饒。”
白億青整個人瞬間僵硬在原地。
那剎那所有場景都消失無蹤,整個天地間只剩下一片純白的虛無,還有那聲熟悉卻又不熟悉的——
“江饒。”
外面雨勢驟然加劇,碩大的雨珠撞擊在頂層建築上,激起一連串“劈裏啪啦”的聲響,冷風在呼嘯,地面積聚的雨水順着體育場邊緣急促地滾動着,室內空氣溫暖,玻璃窗蓄起一層淡薄的霧氣,臨近閉館,所有人步履匆匆,只有她和那人站在原地。
他的聲音落在朦胧的雨聲裏,顯得格外柔和。
“或者,我應該叫你,白億青。”
白億青怔然看着他。
他嘴角微微上揚,一旁耳垂上小巧的黑色耳釘反着耀眼的光,上身依然是熟悉的黑白格子襯衫,只手漫不經心地插在褲兜裏,看着她的眼神專注又溫柔。
“你好。”
他緩緩伸出手來,“我是餘稚斜。”
“或許,你也可以叫我,江亦淮。”
與此同時,白億青仿佛聽到大腦中響起一聲輕快的系統提示音。
【我超可愛玩家您好:江亦淮申請與您結成情侶關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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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衷地感謝。後面還有一個番外(應該是一個劇情補充和一些日常小故事,日常甜度管夠)這兩天會陸續修改bug和增添互動,大的劇情走向不會變。非常感謝有人能夠願意看到結尾,再次由衷地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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