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十
為培養感情和默契度,馬健提前搬進了袁朗家,目前和齊桓住一屋。
“喂,這好像是我家吧?”袁朗抱着手臂倚坐在沙發扶手上挑眉。
“是啊,請師兄多多關照!”馬健揚起下巴,放下行李張開手臂朝袁朗撲來,被對方側身一閃,撇着嘴角:“算了算了,你折騰誰也別折騰我。”說完,跟幫馬健收拾房間的齊桓揮手,“我出去咯。”
“去哪兒?外面下雨呢!”齊桓一聽,放下手裏的主機箱拔腿出來,從門後找了把黑色的木柄傘塞在袁朗手裏,馬健好奇的看了看,袁朗摸了摸後腦勺:“我正想拿來着。”
秋天終于開始散發它的力量,冰涼的雨點時不時打濕淺藍色的牛仔褲腿,帆布鞋面很快蓋滿了水珠,擡腳的瞬間沾着鞋底四濺。
雨越下越大,袁朗在公交車站等公車,心裏還得意幸虧穿了件長袖滌綸外套,說他是生活白癡?你見過這麽聰明的白癡麽?
車很快在候車乘客的萬衆矚目之下姍姍而來,袁朗跟在他人身後慢慢上了前門,摸着口袋裏的交通卡,呃,換了外套,卡還留在短袖襯衫的前袋裏啊……摸皮夾,後頭的乘客顯然不耐煩了,把他朝外側擠了擠,往投幣箱裏頭丢着硬幣上車,司機師傅算是有耐心的,看着袁朗摸皮夾,找半天沒找到一塊硬幣。
袁朗摸了摸皮夾裏頭簇新的百元大鈔,很尴尬的看了司機一眼,對方聳了聳肩表示無奈,于是他摸摸鼻子準備下車,這時身後忽然又跑上一個男子,撸了撸濕透的額發,從口袋裏撚出兩枚閃亮的硬幣,清脆的投進投幣箱,末了朝袁朗笑笑,側身往車廂後頭走去。
那個笑容好熟悉,哪裏見過吧?
“不下車的話,朝裏走。”司機冷不丁的開口,袁朗點點頭,朝裏挪着步子,車上人不算多,沒坐到座位的就那麽兩三個人,其中包括為他付了車費的青年。
“嘿,多謝!你在哪兒下車?一會兒還你。”袁朗在他身邊的車後門邊的柱子上扶穩。
“一塊錢而已,不用那麽認真。”對方咧嘴笑,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
袁朗頓時很感動,試問如今這個社會,這樣做了好事不求回報的人哪兒找去?(還好還好,LZ也遇到過這樣的好淫……)
于是堅持:“你把手機號碼留給我,以後有機會把錢給你。”
對方好似無奈的抽了抽嘴角,左耳的水鑽閃了閃:“好吧……”
袁朗聞言摸出手機,對方報了一遍號碼,見他已經記下,袁朗又問:“名字?”
“呃……袁開。”
車到某一站,對方很幹脆的踩着階梯下車,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插着耳機邁步走。
留下呆若木雞的袁朗,久久回不過神。
等他清醒過來,車已經起步,袁朗瘋了一樣的敲打着車門:“師傅師傅,開門!”
一車的人不滿的将視線集中到他身上,司機一個急剎車把車停了,嘴裏罵了什麽袁朗也沒空理會,沖入雨簾,奔向方才停車的站點,左右張望,哪有袁開的人影?
鐵路收拾完桌上的東西走到會客室裏領人,看見的是失魂落魄的袁朗一枚。
睇了一眼,袁朗抓着還在滴水的雨傘,趴在圓桌上發呆,身上跟雨傘一樣的精彩,被淋得落花流水:“……你不會打傘麽?”
像是從夢境裏醒來,袁朗擡起頭,鐵路被他迷惑中帶點憂傷的眼神吸引:“走吧。”
“去哪裏?”袁朗直起身,手裏捏着保護得很好的手機,用剛才袁開給的號碼打過去,卻是無人應答。
“到我住的地方,洗個澡換身衣服,我可不要新收的徒弟病恹恹的。”
啊啊,為什麽明明是關心的話語,從這個人嘴裏說出來也那麽的毒舌呢……袁朗被拉回現實,跟在鐵路身後一路的走,如果哥哥在的話,只比自己大兩歲,一定比眼前這個人好很多吧……
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将兩個完全沒有可比性的人放在一起比較,袁朗坐進鐵路的帕薩特裏,車還是嶄新的,擋風玻璃後擱了一張臨時車牌,整個車廂內散發着新鮮皮具的氣味。
鐵路從後車座上抓出一包紙巾:“擦擦。”
才說完,袁朗就一個響亮的噴嚏,接過紙巾抽出幾張,胡亂擦着頭發。
鐵路嘆了口氣,揪了幾張紙巾幫他擦腦後,沿着水漬一路擦到脖頸後的曲線。
“……我剛才……可能遇到我哥了。”一個悶悶地聲音忽然響起,鐵路的手驟停,袁朗擠出一個淡淡笑容,擡頭盯着車頂,“很好笑吧……或許只是同名同姓也不一定,我父母跟我哥,在我五歲的時候就在一場空難裏死掉了……所以,應該是同名同姓而已吧?雖然那個笑容挺熟悉的……”
鐵路想起在醫院的時候,袁朗皮夾裏的舊照片和背後的字,沒想到袁朗的身世是這樣……
“空難裏宣布喪身,又活下來的可能性是多少?”袁朗直勾勾的盯着鐵路,不待他回答,自言自語道,“幾乎是零吧?”
“任何事在沒有調查過之前都不要那麽早下定論。”鐵路重新幫忙用紙巾在袁朗外套上吸去水分,“走了。”
出了地下停車庫,外頭的雨越下越大,雨刷被調節在最高頻率上,依舊滿眼的水幕。
到鐵路租的小區,此時雨傘已經沒有多大的作用,把車停在露天停車位上,帶着袁朗狂奔進樓道,待鑽進電梯,倆人已是渾身濕透透。
“呃,”四目相對,對方狼狽相惹得自己忍俊不禁,陡然的鐵路伸手揉了揉袁朗濕乎乎的刺猬頭,哈哈大笑。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袁朗哪肯吃虧,伸出爪子就上,弄得小小一間電梯一地的水滴。
打kai fang門,鐵路就拿了拖鞋給袁朗:“快去洗澡。”
袁朗無辜的換好拖鞋,環顧了鐵路的住處:“我洗了穿什麽?”
鐵路朝卧室走:“那個不需要你擔心,我昨天剛采購過,衣服都是新的,你先去洗,趕緊,衣服我給你拿。”
“那你呢?”袁朗邊朝鐵路指的浴室方向走,邊問。
“你洗完我洗,所以快。”鐵路回過頭,表情似乎再說【你怎麽那麽羅嗦】。
吐了吐舌頭,袁朗鑽進了寬敞的浴室。
鐵路從抽屜裏挖出一堆的衣服,翻出一件白色的LEVIS長袖T恤,一條白色的四角褲,褲子的話……自己好像有條灰色純棉運動褲,疊好後端在手上出卧室,敲了敲浴室的門,輕輕推開,淋浴房裏蒸汽從門縫裏鑽出來,鐵路把衣服放在毛巾架上,随意的瞥了一眼,磨砂玻璃裏頭肉色的影像晃晃悠悠的,鐵路帶上門,退出。
幾分鐘後,袁朗渾身冒着熱氣擦着頭發穿了鐵路留在裏頭的衣服走出來,正無聊的盯着電視瞧得鐵路視線很自然釘在袁朗身上,袁朗鼓着腮幫:“我好了。”
一揚眉毛,鐵路知道自己很瘦,沒想到袁朗穿他的衣服還能大出一個尺寸來,這家夥吃東西都不消化的嗎?
袁朗默默接受完打量,頂着浴巾坐上沙發,十分惬意的盤腿而坐,鐵路不說話,把一杯熱水遞到他面前,轉身去洗澡了。
擦幹頭發,袁朗手伸向擺在茶幾上自己的手機,又一次按了撥出。
“滴……滴……”通了!
有些興奮和緊張,袁朗咽了咽口水,覺得雙手忍不住的顫抖。
“喂?”沒錯,是那個人的聲音。袁朗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說話。
“喂?誰?”那個聲音拔高了一些,袁朗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da腿,痛的清醒過來:“喂……喂!”
“你是?”
“你好,袁開嘛?”盡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袁朗覺得心突突的跳個不停,“我是……是公交車上那個欠你一塊錢的……”
“啊?啊……是你啊!有事嗎?”那個聲音不緊不慢不慌不亂,還有那麽點笑意。
“我……我只是确認一下,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我……我叫袁朗。”
“是嗎?很巧啊……我們都姓袁。”依舊是有點懶洋洋的波瀾不驚。
“是……我想問問,你是上海人麽?”
“唔,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上海了,一直在外地生活。”
“那……你有沒有弟弟?”
“……”
“或者說,你家人……”袁朗有些着急,覺得自己怎麽也說不好,怎麽說都不能表達出自己的意思,“你小時候的生活……”
“啊對不起,小時候的事情啊,我都不太記得了。”那邊的聲音淡淡然,沒有太多情緒起伏。
袁朗心跳到了嗓子眼:“那個……晚上有空嗎?我請你吃飯吧?”
“好啊,呵,我在上海沒親人也沒朋友,一會兒你把時間地點發給我吧,現在我還有點事。”
“好,說定了。拜拜!”袁朗挂完電話,盯着手機屏幕半天,呆愣愣的。
鐵路從浴室出來看見的就是袁朗傻乎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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