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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在上海司法鑒定中心法醫科取完血液和口腔拭子等樣本後，袁開告訴袁朗他會等到結果出來以後再和他相聚，邊說着這句話，邊面帶深意的看了看項天涯，對方冷着臉，扭向一邊。

随後袁開自行離開鑒定中心，而袁朗交由鐵路送回，天涯拍了拍鐵路的肩：“現在我要去處理些事，你的徒弟要小心看好。”

鐵路點點頭，回頭望了一眼在旁勾着腳趾往走廊地板上畫圈的袁朗。

低着頭似乎不甘心的跟在鐵路身後，袁朗還是忍不住疑問：“奇怪……項叔怎麽就相信你是好人呢？”

鐵路耳朵尖，聽到也不好當作沒聽到，停住腳步轉過臉，挑了左眉睇着袁朗笑：“因為他聰明。”

袁朗擡起頭，紅紅的眼睛似乎還有幾分委屈和不甘，末了握着拳看看灰灰的天空：“希望他老人家這次沒看走眼。”鐵路別過頭繼續走路，心裏隐隐有種想要用雙手狠狠胡嚕一下對方腦袋的想法。

項天涯出了鑒定中心略顯焦急的駕車上了外環，內心已經可以确定這個袁開絕對不懷好意，車在非高峰時間的道路上狂奔，方向，位于市郊結合部的某大型國有信息單位。

趁着方才間隙，用鷹眼間諜相機已将袁開正面、側面影像傳輸到了單位信息計算機組，小沃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們是一個設立于國安特工部門下的行動小組，如項天涯，有一個光明正大的社會身份，負責對外信息獲取，小沃是少科院的計算機組天才畢業生，今年不過十六，原本要進國安部信息科，被特工科費勁心思挖了過來。

經過僞裝的特殊聯絡系統被完美的捆綁在某大牌智能手機上，也就是說，這款不起眼的手機其實還被編入了一套獨立的運行系統與內置出廠系統并存。

此時，來自基地的通話請求，天涯戴上藍牙，接通：“喂，怎麽樣？”

“從表面上看，那個袁開提供的資料都是有據可查的，不過……這個家夥居然笨到犯了一個很誇張的錯誤。”

“別賣關子了，快說吧。”

“他下榻的酒店，可是一家五星級別的哦。他們的網絡架構因為考慮到成本，一般都是用路由器交換分布局域網，那樣……私密性很差，不過袁開也不簡單，知道抹去自己所有痕跡，但我已經将一款自寫的監控程序送入酒店總端口，接下來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被紀錄下來。”

“……那就是說之前的沒法查了。”項天涯罵了句shit，怪自己沒能早點注意這個袁開，想了想懊惱也于事無補，于是再問，“那你有沒有進日本中央情報網看看？”

那邊立即傳來小沃的大呼小叫：“你給我配一套超級計算機群和五個黑客高手，我不想接受審查！也不想蹲監牢！”

天涯呵呵一笑：“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過什麽？”

那頭聲音馬上變得發虛：“那次是我幸運……現在想來，還會一身冷汗。”

挂斷通話，項天涯開始思考起小沃的建議，特工科比較術業有專攻，雖然小沃和自己都在計算機技術這方面有一定的造詣，但說到要入侵一個國家的情報網，技術力量明顯單薄，他想到了信息科，是否要申請他們的技術支持，不過……真不想和那個女人打交道。

國安部下屬的分局個個獨立存在，分工明确，屬于特工科的事盡量還是不要去拜托信息科為妙，畢竟說起來他們還搶過對方的人，更何況……每個局成員都有不确定性，一旦走漏一點風聲，後果不堪設想。

此時，項天涯還不知前黑客鼻祖的Falcon，已經被招安。

于是當鐵路被項天涯一個電話招到這棟看起來很平凡的建築前，才把袁朗送回家的他頓時很不解。

“我需要你的幫助，Falcon。”項天涯把人帶進一樓的對外會客室，封閉式大門上鎖，簡要的說明緣由，省略袁朗父母那一段。

“我不明白，那個袁開，為什麽要做這種事？他要從袁朗身上得到什麽？”鐵路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并且不準備退讓的盯住項天涯，逼得對方要向他坦白。

項天涯吐了口氣：“有些機密我沒法告訴你。只能說，袁開要從袁朗身上取得什麽，至于是什麽，概括說就是關系國家利益的東西。”

鐵路久久不說話，項天涯期待地看着他。

“你這裏硬件怎麽樣？”鐵路在會議室裏環視一圈。

項天涯笑：“夠得上軍用。”

“帶我看一下。”鐵路起身，“然後我們一起打一場仗。”

某些東西在靈魂深處蠢蠢欲動，項天涯知道，那是一種臨戰的興奮，一種骨子裏對于挑戰以及能和強大對手合作的期待。

鐵路進入基地內部的機房後，看見一臺超級計算機面前匍匐着的小小身影，天涯叫了一聲“小沃”，背影轉過身來，長長的頭發像刺猬一樣豎在腦袋上，鐵路幾乎以為對方是貝克漢姆的球迷，第一印象就是，這孩子比馬健還小，一副常年不見陽光的鬼樣子，皮膚蒼白得沒什麽血色，眼睛半眯的樣子倒還有點神采，不過如果馬健是個鬼靈精，那麽眼前這個小沃就乖巧很多。

項天涯為倆人做了簡單的介紹，鐵路巡視一圈，知道小沃的強項在于狀态操縱攻擊——state manipulation，天涯擅長蛇式攻擊，即DDoS攻擊，三人約定完行動時間，互換好msn賬號，鐵路便告辭離開基地。

這樣一個小組，似乎總缺了些什麽。鐵路在車上思考，小組行動，如果水平相差太大，那麽整個小組就會如同木桶原理一樣，被拉低到最低那個人的水平，不過通過方才的讨論，鐵路相信天涯和小沃水準不會差得太多，但攻擊，全都是攻擊，包括他自己，雖然自己的火鳳版神盾固若金湯，但面對一個有強大技術小組作為後盾的國家情報網，他不敢保證進入後是否可以全身而退，并且這後果，是要國家買單的。

說到底，他們還差一個守的。

車下高架，一個想法躍上鐵路心頭。

就這麽辦吧。鐵路撥了電話給袁朗，告知自己正去他家的路上。

天色有些暗了，袁朗正吃着馬健的招牌三菜一湯——上湯西蘭花、水煮牛百葉、糖醋排骨外加本幫腌篤鮮，齊桓在學校要上晚自習——說真的，自從他确定馬健這小子家務确實有一手之後，開始漸漸讓袁朗适應沒有他的生活。

所以接到鐵路電話的時候，袁朗看了一眼被自己舔得很幹淨的裝糖醋排骨的盤子，心裏想的是，他該不是來蹭飯的吧？

“趕緊趕緊，把桌子收拾了。”袁朗抽了馬健右手上的調羹，把湯碗直接提到他面前，“別拿什麽調羹了，磨叽得要死，直接用喝的，趕緊！”然後擡頭看了看時間，“給你五分鐘，舔幹淨，洗幹淨，要讓人一進來就看不出我們吃過晚飯的樣子！”

馬健瞪着一雙大眼睛盯着袁朗：“師兄這是幹什麽呀？”

“一會兒有人要來！”袁朗那架勢明明就跟大敵當前一樣的緊張。

半小時後，鐵路拎着一只盒子進了袁朗家。

“哇，還那麽客氣。”袁朗摸了摸鼻子，上前欲接鐵路手裏的東西，鐵路背對着他換着鞋子，很自然的手一偏，害他失手。

別過頭，客廳裏窗戶大開，屋子裏幹幹淨淨，沙發上的馬健和袁朗表情絕對有問題。鐵路也不戳破，揚了揚手裏的東西：“吃了沒？”

是個大披薩，袁朗掂了掂圓滾滾的肚皮，很想說沒吃……于是他就打算開口：“……呃還……”

“沒呀！”那邊有人比他速度更快，幾乎從沙發上彈跳起來，歡歡喜喜搶過鐵路手裏的披薩，無視袁朗的目光，擺到茶幾上開拆，“呀呀，我最喜歡的超級至尊，肉，肉！”邊抄起一塊塞到自己嘴裏，邊回頭，“師兄，真好！”

袁朗的注意力立即從香噴噴的披薩上轉移到［師兄］二字，跟着鐵路回到沙發：“師兄？什麽師兄？”

鐵路不說話，看着說漏嘴開始汗顏的馬健，對方眼珠左轉右轉，狼吞虎咽。

“哎哎！”袁朗不爽了，一掌拍在馬健後背上，“兩碗！兩碗都吃不飽麽你餓死鬼投胎？？”

鐵路用拇指和食指墊着張紙巾夾起一塊披薩，優雅的咬上一口，似乎漫不經心的說：“喲，你們吃過了？”

袁朗當作沒聽見，他現在比較關心的事情是輩分，鐵路好歹是他名義上的師父，莫名的馬健管鐵路叫師兄，那自己不得叫馬健師叔？事實卻是馬健得管自己叫師兄好不？啊，不對，問題在于，馬健什麽時候跟鐵路作了師兄弟？啊……難道他們念的是同一所高中？

得出這個結論的袁朗豁然開朗，伸出手去搶剩下的一塊披薩，哎……？

兩只手，一前一後按在了最後的一塊披薩上。瞪着眼對上馬健，對方還鼓着腮幫，明顯嘴裏的都還沒咽下去呢，還死活不放手，袁朗怒了：“死胖子，你已經吃了三塊了！”

一盒子披薩切成六份，也就是說，馬健一人吃了一半，鐵路吃了兩塊，腦袋忙着莫名其妙思考的袁朗一塊也沒吃到。

“不放！到手裏的肉，哪有讓的道理？”馬健也犟了起來，袁朗立即上了另一只手，對方不甘示弱，四只手淩亂的糾纏着。

“……”鐵路想孩子就是孩子，于是……輕松擡起最後一塊披薩，繼續優雅的吃相，這就是所謂的［鹬蚌相争，漁翁得利］麽？

“啊……”倆個打鬥成一團的家夥立時傻眼，馬健還好，怎麽說都吃了一半了，可袁朗一口都沒吃到啊！

鐵路哪知道袁朗心裏橫七豎八的心事，正準備下第二口，突然手被外力一掰，鐵路傻眼。袁朗居然直接拖着他的手腕把披薩送到自己嘴裏，得意洋洋的咬了一大口。

“……噫？”馬健吮着拇指還在回味，眼前這一幕讓他吃驚不小。

“好了好了，給你了。”鐵路無奈的一笑。

“恩恩……唔，我就勉為其難幫你解決。”袁朗一點也沒覺得不妥，“晚上吃多了容易發胖，尤其你坐辦公室的，日子久了還會有啤酒肚。”

鐵路順着他目光朝自己腹部望去，呃……不會吧？好像這兩年褲子腰圍似乎是大了那麽半寸……？

“所以啊，下次不要跟年輕人搶食。”袁朗把剩下的披薩吞進肚裏，滿足的伸個懶腰，一瞥，馬健正用看外星物種的可怕眼神盯着自己瞧，一想到對方居然跟他搶，還一個人吃了那麽多，心頭的不爽最終化為一腳狠踹，沒防備的馬健就這麽……滑到了地板上。

“臭小子，居然說我老！”鐵路憋了句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