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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袁朗的表情僵硬了,困難的別過頭:“馬健……”
馬健翹着二郎腿裝聾作啞,對着一麥當勞的廣告笑得捂住肚子笑倒在沙發上,鐵路腦袋一側:“要我擡你?”
丫的,算你狠。袁朗心裏罵了一句,萬般不情願的朝衛生間挪過去,鐵路跟過去:“怎麽洗?”
“放一浴缸水,我泡會兒就幹淨了。”很尴尬很別扭的彎腰放水,袁朗背對着鐵路卻還是覺得後背發燙,心中警鈴大作,這種感覺……怕是要出事啊!于是指揮着鐵路給浴缸放水,“行了,就這麽放着,我去拿衣服。”說完逃也似的轉身去卧室。
袁朗卧室貼門一側的牆擺着一個橘黃色的四門衣櫃,散發着“古色古香”的感覺,中間兩扇門下是兩方長抽屜,因為年代久遠的關系,它不像現在的家具抽屜兩邊都裝着導軌圓輪,經常卡殼,開這個抽屜的要訣就是雙手力度要控制得當,保持平衡,如今袁朗殘了其中一只手,就只能依靠表演單手開抽屜了。
“人倒黴起來豈止是等車都能被人刺上,連抽屜也鄙視我啊!”袁朗蹲在抽屜前惆悵的搖頭,一陣淡淡的煙草氣味飄進鼻翼,兩只骨節修長的手包圍着袁朗貼近,靈巧的拉開剛才怎麽都不聽話的抽屜,袁朗覺得背後有熱度襲來,自己卻無處閃躲,不過很快,鐵路朝後退了退,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還不快拿衣服?速度!你洗完我跟你說件事兒。別磨蹭了,我都懷疑你是複旦的,不是交大的了!”
一頓話說得袁朗表情變了又變,其實他不覺得自己是個扭捏的人,相反,雖然這些年來任由齊桓和天涯照顧着自己,但袁朗在個性和情感方面其實獨立得很,遇事也十分有主見,可現如今一遇鐵路,全亂了。
對自己惱怒的揉了揉頭發,袁朗開始艱苦的在浴室裏脫衣服,正解了外套就看見鐵路拿了一卷什麽東西進來,不禁問:“什麽啊?”
鐵路晃了晃手裏的保鮮膜,揚起下巴有些得意的笑,袁朗的傷處無論如何都不能遇水,這是大夫千叮咛萬囑咐的,原本是要住院,無奈袁朗對醫院實在太厭煩了,鐵路也不忍把他丢醫院裏頭,市級醫院陪床非常麻煩,于是在詳細研究出一套照顧袁朗的方案之後,這才特赦回的家。
“脫了半天才脫個外套。”鐵路把保鮮膜擱抽水馬桶蓋上,直接站到袁朗對面,眼都不眨一下的開始幫忙脫衣服,先把挂頭頸的白繩解開,然後揪起T恤衫的兩角往上提,白白的肚皮露了出來,袁朗閉了眼配合的伸出完好的那只手,然後鐵路小心翼翼的扣住袖口,慢慢的以盡量不碰到手臂的方式把彈性尚佳的衣服給扒拉了下來,然後丢到角落的衣簍裏,拿起保鮮膜,撕開,粘巴粘巴裹住整條傷臂,認真的表情感染了袁朗,等繞完四五圈,鐵路就着保鮮膜包裝上的金屬齒輪完整的撕下,然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對上袁朗呆呆的眼神。
“想什麽呢?”鐵路戲谑的笑,而後伸手開始解袁朗褲子上的銅紐,鼻息噴在裸露着的肚臍周圍,袁朗忍不住就笑了:“你別吐氣啊,癢。”
還是不習慣在他人面前赤裸啊,袁朗有些燥熱的想,盡量讓自己心跳平靜下來,鐵路扶着他坐進浴缸,傷手被擺在浴缸邊沿上,用浴巾裹得厚厚的。
“咦?”袁朗慢慢放松躺靠下,卻發現鐵路并沒有出浴室,而是摘下挂在瓷磚上的沐浴球,打濕完拿着肥皂搓出泡泡,拉過他的手開始揉搓起來。
“很快的。”鐵路像是在安慰被紮了針的小孩子,輕聲細語,“今天你為了幫我才被刺傷,照顧你完全是合情合理,你只要閉着眼乖乖享受就好。”
袁朗聽完這句話,怎麽覺得哪裏有些別扭,可又想不出是哪裏,不過他一向是個懶人,鐵路都這麽說了,還有把人趕跑的必要嗎?于是随遇而安的閉了眼假寐起來。
“我剛才把[淨化]的官網首頁換了,”鐵路邊細細的搓着泡泡,邊低聲說,“沒跟你說一聲,算是馬後炮,不過現在我只能這麽做。我把你的圖徽換了,Ace從今天開始不複存在。”
“啊?”袁朗刷一下睜開眼,直棱棱的看着鐵路,“……換成什麽了?”似乎想起了某個熟悉的卡通形象,“別是那狐貍啊!”
鐵路原本擔心袁朗對更換圖徽一事會做出過激的反映,未料只是擔心自己形象,陡然就哈哈大笑,笑完還邊搖頭邊解釋:“當然不是,你一會兒自己看不就知道了麽?”
“恩恩,最好不要有損小爺一世英明。”
“放心,絕對讓你大放光彩。”鐵路左手抓住袁朗光滑的肩膀,扳過,開始揉搓他的後背,袁朗發出舒服的哼唧聲,索性靠到鐵路肩膀,也不管是不是弄濕了對方的衣服。鐵路也不在意,反正一會兒自己就要洗澡了,就那麽讓他靠,捏着滿是泡沫的沐浴球慢慢打着圈滑下去。
袁朗的後腰很自然的一瑟縮,趴在鐵路肩膀的腦袋轉了轉:“好了好了。”一只手抓住鐵路的手,“下面的我自己來。”
鐵路松開沐浴球:“好,自己來。”
兩抹可疑的紅暈出現在袁朗的臉頰,搗鼓了十幾秒,低低的說了聲:“好了。可以沖了。”
鐵路已經雙手把洗發水搓出泡泡按在了袁朗的腦袋上,殺了個措手不及,袁朗哎哎的叫喚,鐵路哈哈的胡撸幾下,男生的頭發本來就短,稍微揉洗片刻就好,于是拿下蓮蓬,擰開熱水,避着傷手給袁朗沖洗。
把大浴巾披在肩上,袁朗忙不疊推鐵路:“剩下我可以應付,你去外面吧!”
鐵路點點頭,出了浴室。
“靠……”浴室裏袁朗低低抱怨一聲,瞅着自己開始有精神的分身,閉眼背誦《出師表》,終于緩解了雙腿間難言的騷動,扯過換洗的幹淨內褲,“要是這個也讓你幫我穿,非穿幫不可……”
腦袋還冒着濕氣,袁朗踢開虛掩的門,鐵路還在電腦前專注,聽到身後響動,回頭:“好了?”
“嗯……”有氣無力的回答着,袁朗關上門,習慣性的上鎖,走到鐵路身後,拍他肩膀,“幫我系扣子。”
鐵路沒笑話他,雙手齊上,很快把純棉睡衣上所有的扣子扣好,然後打開一個網頁:“來,驗收一下。”
于是袁朗很自然的上身貼近鐵路身後,鐵路的筆記本是14寸的寬屏,比起袁朗的17寸的臺式機來,自然是小了一圈,為了看得清楚腦袋向前湊那是必須的,身體前傾的結果就是失去平衡,于是右手便搭在了鐵路肩膀,平氣凝神盯着好像會開出花兒來的液晶屏幕。
花兒是沒有的,網頁快速顯示首頁,占據浏覽器整個頁面的是一幅墨藍色天空的背景,中間是紅色字體的【ACE】,漸漸弱化至無,而後一只展翅青鳥盤旋躍然中央,巨大的尾翼仿佛還帶着青色的烈焰,畫面定格。
“還滿意嗎?”鐵路關掉頁面,調出Honker論壇的一個帖子,從四十分鐘前發布到如今已經過萬的點擊數,都是讨論【淨化】首頁上那個新Ace的。
“太帥了!”袁朗眼裏閃着奇異的光,瞅瞅鐵路,竟覺得這張平日裏看起來不動聲色的臉龐格外生動,英挺的鼻子下單薄的嘴唇微微上翹似笑非笑,袁朗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盯着他嘴唇瞧,鐵路對上他的眼神愣了,低着頭笑意更深:“不早了,睡吧。”說完轉回身關電腦。
“嗯……”袁朗覺得丢臉死了,實在太丢臉了,深深挫敗的盤腿上了床,鐵路合上筆記本取了換洗衣物出了房間,十分鐘工夫就折返回來,身上是清清爽爽的薄荷味,瞥床上,房間的大燈已經關了,留着一盞小小臺燈,給整個房間莫名添上了淡淡的溫馨,關上門,床上的小山包略微一動,裹着紗布的傷手晾在外面。
鐵路嘆了口氣,坐上床沿,別過頭看着臉扭向另一邊的袁朗,經過這一晚上,他差不多已經确定了自己喜歡這個小子,而他……似乎對自己也存了那麽份心,那些呼之欲出的東西在血脈裏噴張,期待宣洩、爆發,只是,他真的可以這樣做嗎?
啪——輕輕關上臺燈,房間陷入沉沉黑暗,鐵路坐進被窩,又嘆了口氣,轉過身,在袁朗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小心翼翼的躺下,閉上了眼。
而幾乎同時的,另一個枕頭上的袁朗卻睜開了眼,他聽到了鐵路的嘆息聲,然後是那個有點熟悉的觸碰——或者說是吻,這算什麽呢?袁朗右手無聲息的摸上開始發燙的臉,黑暗裏鐵路的呼吸聲深深淺淺的傳來,也許他還沒睡?袁朗眨着眼開始胡思亂想,良久,突然身旁的人一動一翻身,把他撈了個滿懷,雙腿也緊緊禁锢起來,袁朗聽見自己的心跳快突破極限,而後鐵路的聲音近在咫尺:“想什麽呢,小朗,睡吧。”
那一聲小朗,好像直接安撫了受到巨大震撼的心靈,袁朗聽見自己鼻子發出嗯的聲音,然後動了動腦袋,靠近鐵路胸膛,傷手被鐵路巧妙的隔離開,袁朗覺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下來,而後一陣睡意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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