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月亮49

“轟——”

劇烈的轟鳴聲不斷響起,月之怖的怪物所到之處,所有的建築物和構造物都在它的腳下化為廢墟。

“我引走它,疏散其他所有人!”蝙蝠俠注意到那只怪物身上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便當機立斷朝着相反的方向移動而去。

戈登當然知道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什麽,他立刻轉身朝着阿卡姆瘋人院還未被徹底摧毀的那些建築物跑了過去。

血月在經過一波大規模的污染之後,力量進入暫歇階段,此時已經不再如剛才那般可怖危險。

僥幸躲過一波的警察、病人和醫生們此刻已經亂作一團,醫生和護士們尖叫着想要逃離這裏,病人們則是瘋狂地攻擊着牢房的房門,凄慘地嚎叫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地震啦,地震啦!救命!有人嗎!”

“放他們出去!”戈登咬着牙吼道,“快!”

“可是局長,裏面還有罪……”

“先別管了!”戈登大手一揮,“人命關天!通知警局安排所有空閑警力,立刻過來管控病人和囚犯!”

一扇扇電子門被打開,病人們驚慌失措地從病房裏逃了出來,秩序當場亂作一團。

警察在其中試圖指揮大家有序逃離,但這些本身就精神錯亂的病人們根本聽不懂他們的話,警察們拼盡全力也攔不住其中幾個病人四處亂竄。

“所有人!”戈登忍無可忍,沖進廣播室拿起話筒吼道,“聽着!不想死就立刻有序前往正門外的廣場!這不是什麽演習也不是在開玩笑,我們的時間不多,立刻執行!”

整個病院安靜了一瞬,随後再次沸騰起來。

但這一次,大家總算不像剛才那樣如同無頭蒼蠅一樣亂竄了,雖然依然有些亂哄哄的,但至少大部分人都已經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人潮開始逐漸朝着正門方向撤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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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俠一個側翻躲開了砸過來的一根鋼筋,地面立刻被砸得碎裂開來,尖銳的小石子刮過他的臉頰,帶出了一條細細的血痕。

他反手扔出蝙蝠镖,繞過怪物的側面,随後砰的一聲在它身邊炸開一團火光。

怪物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沖擊力推得向一側傾倒,然而它的手腳遍布全身,這不過只是讓它換了手腳行走,短暫的停頓之後,它再次朝着蝙蝠俠沖了過來。

無數張嘴在月亮下發出凄厲的慘嚎,仿佛目睹了什麽極為恐怖的事物,無數聲音疊加在一起,幾乎令人耳膜爆裂。

戈登在遠處看向那邊的戰況,焦急萬分地對少數在目睹了怪物之後還能保持住正常思維能力的警員說道:“還沒有查到嗎!?”

“局長,教會沒有在我們這裏留下任何聯系方式,我們剛剛聯系了企鵝人,他說只能去教堂裏找到教宗,才能聯系到其他人!”那個警察也急得滿頭大汗。

“見鬼!”戈登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

他再次望向蝙蝠俠那邊的戰場,心急如焚。

他們警局在這種戰鬥中根本幫不上什麽忙,絕大部分警察只是看一眼那個怪物就當場陷入了恐懼和癫狂狀态,只會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發呆或是慘叫着逃竄,而極少數幾個沒有當場發瘋的也都是雙腿發軟,幾乎沒有任何戰鬥能力。子彈對這個怪物幾乎毫無作用,甚至還可能誤傷到蝙蝠俠。

若是讓這種東西突破了蝙蝠俠的防線,沖進哥譚的市區,那後果根本無法想象。

“秘星教會那些信徒都是怎麽聯系上他們的組織的,怎麽可能會有一個公共組織沒有任何聯系方式,這簡直離譜!!”戈登如同困獸般吼道。

聽到這句話後,那個警察眼睛微微一亮:“……等等,他們的信徒,他們的信徒都是通過禱告的方式聯系神靈的!”

戈登微微一怔。

禱告……?

沒錯,禱告!

這絕對是教會最快的、最方便的聯系方式了!

可是……

他的大腦裏迅速閃過無數邪教祭祀的場面。

他想起當初去往尤萊亞·哈特召喚神靈的現場,那令人頭皮發麻、理智喪失的恐怖畫面再次清晰地在他面前浮現了出來。

召喚神靈以祈求幫助并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

這必然會造成極強烈的精神污染,甚至付出更慘烈的代價。

戈登咬了咬牙,激烈的心理鬥争只持續了短短一秒,便對警員說道:“你,帶着剩下的所有警員一起,立刻去正門廣場維持秩序轉移病人!不要在這裏逗留!”

“局長!”警員瞪大了眼睛,“難道您要?”

“我不能保證這沒有風險,所以你們全都撤離!”戈登吼道,“快!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這些理智尚存的警員們怔了一瞬,立刻反應過來,他們眼眶有些發紅地對戈登敬了一禮後,随即聽從指令,以最快的速度撤離現場。

戈登看着他們走遠之後,深吸了口氣,跪坐在了地上。

現在別無他法,只能以毒攻毒。

他依舊記得當初尤萊亞·哈特在警局裏念出的那個完整的神名。

說來奇怪得很,明明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久到有些記憶的畫面都已經模糊不清,但秘星之眼的完整神名卻依然如此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裏,就像是被打上了思維的烙印一般。

“雕琢文明之筆、觀測宇宙之眼,萬千命運軌跡的洞察者,沉眠在星空之外的秘星之眼……”他緊閉着眼,心髒劇烈的鼓動着,仿佛氣血逆流,連念出神名的聲音都有些微微的發抖,“請聆聽我的禱告,回應我的祈求,降臨在我的面前。”

在念誦這段禱詞的過程中,他逐漸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從肉體中被抽離。

聲音愈加遙遠,愈加飄渺,愈加浩瀚。

他感覺自己仿佛在不斷升高。

而世界卻飛速遠去,仿佛在虛無的沖刷之下逐漸褪色。

他的話音還未徹底落下,在一片喧鬧聲中,他便聽見了一聲極為輕微的玻璃碎裂的聲音。

仿佛這個世界在拉扯之下終于不堪重負,猝然崩毀。

“咔。”

……

戈登微微一怔。

玻璃碎裂的聲音很輕,但卻像是直接傳遞到了他的腦海中一樣,如同就在他的耳邊響起。

靜谧,純粹,突兀。

他睜開眼睛,在看到眼前一幕的時刻,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仿佛愈發遙遠的靈魂在一瞬間被徹底抽出軀殼,陷入了混沌狀态。

他面前的空間,像是玻璃一樣,碎開了。

在空間的另一端,是無數耀眼的星辰,它們在绮麗無比的宇宙中閃耀着,間或有明亮絢爛的流星劃過,如同流淌着的星河,美麗到讓人移不開眼。

就在這片碎裂的異空間之中,一個身披星河的人型踏空而行,一步步緩慢地走了出來。

祂的動作明明慢極了,卻又像是一瞬之間完成了全部動作,仿佛是時間在他身上失去了效用。

祂踩着看不見的階梯走到了地面上,仿佛星辰落入了人間,如夢似幻。随後,祂伸出手輕輕一劃,那道空間的碎裂痕跡便恢複如初,仿佛從未出現過。

戈登愣愣地看着這位突然降臨的偉大生靈,恍惚間,他意識到——

或許,他成為了這個星球上,第一個目睹如此高緯度生物的人。

如此美麗,如此絢爛,如此浩瀚,如此孤獨,如此……遙不可及。

……

霍索恩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雙手仿佛透明的皮膚包裹着無盡的星河,只具備一個最基礎的人型,沒有皮膚、沒有五官、沒有任何與人類相似的器官。

這是他本體的力量凝結而成的化身。

并非是其他獻祭自我的信徒的身體,而是屬于他的、獨一無二的身軀,一個從頭到腳都是污染源的、普通人類幾乎是看一眼即死的身體。

這是他自己。

他再次看了一眼這座城市的當前狀态,确認了一下他還剩餘的時間。

【當前城市特殊狀态:信仰之潮(神谕已然傳達,爾等将要貫徹祂的意志,信仰已然形成漲潮之勢,在潮水褪去之前,盡情窺探吧!窺探那埋藏于深海之下的、藏匿着無盡知識的深淵!)】

【特殊狀态剩餘時間:六分鐘。】

在秘星之眼信仰之潮的影響下,這座城市裏的每個人在見到他化身的時候,都會幾乎免疫所有的污染。當然,僅限于來自他自己的污染。

可惜的是,只剩下最後六分鐘了。

他本以為戈登或者蝙蝠俠會更早一些召喚他的,可惜……看來他們對他的信任程度,還是差了點火候。

他放下了手,從他的指尖開始,不透明的皮膚和衣物開始幻化而出,以極快的速度覆蓋了他的全身。

只是眨眼之間,那個只有人型的浩瀚美麗的生物便化作了一個相貌俊美的人類男性青年。

他有着一頭柔軟的黑發和碧綠的眼眸,穿着量體剪裁的西裝,嘴角帶着輕松的笑意,垂下眼看着跪坐在地的戈登。

“所以……”他輕聲說道,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告訴我你的願望吧。”

戈登已經完全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長時間才找回自己的思維,他只知道在他意識到自己能正常思考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滿心慶幸——

還好,他沒有因為這位高緯度存在的降臨而當場發瘋,他還能思考!

他還……保有着理智!

戈登立刻站起了身,指向了月之怖的怪物和蝙蝠俠的戰場:“在那邊,請……請閣下幫我們擊敗那個怪物!”

霍索恩望向了戰場,嘴角的笑容似乎更加愉快了。

“好。”他說道。

随後,他便轉過身,留下因為緊張而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戈登,腳步緩慢地朝着戰場走了過去。

空間對他來說仿佛毫無意義,僅僅只是步履緩慢的數步,他便已經跨越了上百米的距離,來到了戰場的邊緣。

蝙蝠俠立刻就注意到了霍索恩的存在,他轉過頭看向這個突然走進了戰場的美麗青年,瞳孔猛地一縮。

“別過來!”他吼道,“危險!”

然而這一瞬的分心立刻讓月之怖的怪物抓住了機會,它抓住了建築掉落下來的承重柱,毫不猶豫地朝着蝙蝠俠直劈而下!

“黑日!靜谧!蒼白!晦暗!祭奠!”無數張嘴在同時嘶喊着。

蝙蝠俠擡起頭看着劈下的承重柱,此時再躲閃已經來不及了,他只能想辦法規避掉致命傷,将傷害減輕到最低!

然而,在承重柱距離他只剩下不到半米距離的時刻,那根巨柱突然突兀地停住了。

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牢牢抓住,再也不能移動分毫。

蝙蝠俠微微一怔,下意識地望向了那個走進戰場的青年。

與此同時,他注意到,月之怖的怪物身上,無數人體的眼睛也都望向了同一個方向。

霍索恩伸出了一只手,輕而易舉地隔空托住了那根承重柱,随後他輕輕握拳,那根承重柱就驟然化作了無數絢爛的星光,紛紛揚揚地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蝙蝠俠瞳孔微微一縮。

舉手投足之間就能将物質消亡,仿佛物質守恒只是一個笑話。

這是怎樣的力量?

“月之怖。”他遙遙地看着那只怪物,語氣溫和,明明所說的語言并不是人類語言中的任何一種,卻能讓所有生靈理解,“夠了。”

蝙蝠俠一個翻身從月之怖的攻擊範圍內脫離了出來,他擡起頭看向那個駭人的怪物,驚訝地發現,那只怪物的上百張臉上,此時都只剩下了同一個表情。

驚恐。

月之怖的怪物,這只瞬間秒殺了無數人類的,超出認知的怪物,在驚恐。

它看着那個青年,數之不盡、密密麻麻的四肢全都在發着抖,抓在手中的武器被它扔在了地上。

天上挂着的血月在這一刻血色盡褪,只剩下了蒼白皎潔的彎月,用朦胧的光芒照亮了夜晚的世界。

月之怖的怪物收回了攻擊的姿态,它緩緩地縮回了自己的肢體,緩緩地蜷縮成了一團。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它做出了一個類似于人類跪拜的動作,伏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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