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窗外寒風呼嘯, 室內卻感覺不到半點寒意。

沙發旁的一盞暖光,懷中人的體溫,湯鍋咕嘟咕嘟的沸騰聲, 包裹着令人眼熱的煙火氣,讓他久違地感覺到屬于家的溫度。

徐靳寒收緊雙臂,鼻息埋進她頸間,“讓我抱一會。”

池鳶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對,沒再說話,伸手回抱住他。

沒幾秒,細細密密地吻落在肩頭, 池鳶瑟縮了下, 忽而被他攝住唇舌。

還未來得及反應, 更猛地攻勢就随後襲來, 身體貼近, 氣息升溫,徐靳寒托着她抵在飯桌上, 池鳶承受不住被迫後仰, 又被他纏綿着拉回來。

他一聲不吭,眸底深得吓人。

侵略盤旋至耳後, 池鳶輕呼出聲, 不由緊緊抓住他襯衫的衣領,“徐靳寒...”

話音未落, 唇舌再被人截獲。

徐靳寒加深力度,手仍托在她頸間,極力壓制着體內的炙熱。

又一番糾纏後, 他才稍作抽離, 池鳶不住地喘氣, 生怕他再來一回。

男人的目光在她臉上游走一二,忽而笑了,氣息覆在她唇側,沙啞低沉:“別用這種聲音叫我,我受不住。”

“......”池鳶腦子裏轟地一聲。

他不提還好,現在明目張膽的說出來,分明就是存心要看她害臊。

“都怪你,湯肯定都快煮幹了。”

她推他下去,徐靳寒卻不動分毫,“那就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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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麽有錢啊。”池鳶靠在他肩膀上平複呼吸,不滿地嘟囔,“天天出去吃。”

“養你還是夠的。”徐靳寒順勢環住她,手在她頭上輕撫着,是極盡愛意的姿勢,“只希望你按原來的步調生活就好,不用刻意去為我做什麽,我受之有愧。”

池鳶從她懷裏掙脫出來,糾正道:“怎麽有愧了,你又沒逼我,我自己樂意。”

徐靳寒視線下移,掠過她右手指尖包裹的那道創可貼,“但我會心疼。”

“...這是個意外,不小心而已。”她背過手不讓他看。

徐靳寒為她把淩亂的衣領整理好,眼底蓄着淡淡的溫情,“怎麽對我這麽好?”

“好奇怪,你怎麽突然問這種感性的問題。”池鳶重新系好圍裙,敵不過他的注視,還是解釋,“沒什麽原因,就是想對你好啊,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對我很好。”

徐靳寒抱她下來,“是麽,我以為你不這麽覺得。”

“你把我想得也太忘恩負義了吧。”池鳶推開他,故意說,“就沖這一點,看來以後得把我對你的好收回一點了。”

徐靳寒無奈,唇側勾起一抹很淺的笑意。

他環胸靠在門口看她,後者看完鍋裏的情況,沒幾秒,就惡狠狠地瞪過來,“湯都糊了!”

“......”徐靳寒摸了摸鼻子,“看來只能出去吃了。”

“是啊,這下可稱你的意了。”池鳶走到他面前,沒好氣地開口,“還看我幹嘛,去換衣服。”

徐靳寒眼尾輕揚,硬朗的臉部輪廓也在不經意間變得柔和。

池鳶穿好鞋,把衣架上的外套遞給他,奇奇怪怪地看着他,“兇你還這麽開心,怕不是傻了吧。”

徐靳寒不答,握住她的手收入口袋,兩人一起出門。

又一年嚴冬降至,雪路難行,令所有人都意外的是,這場大雪整整持續了十二個小時,足以将一切污穢和欣喜全數洗淨。

當晚,京市播報放出一則持槍搶劫的新聞。

午後時分,有一名無辜人員被嫌疑人挾持後遇害,轄區警方全員出動,卻在交涉僵持間,罪犯情緒激動,手持槍械殺人滅口。

新聞上的犯罪現場被打了碼,池鳶仍能透過不甚明晰的遮擋,看見白色雪地上的鮮紅。

也是那刻,她終于得知徐靳寒情緒變化的原因,他們是第一批趕到現場的警察,在令人心驚的寒冬裏,親眼目睹了犯罪現場。

池鳶無法想象那種悲痛和無力。

更無法想象,那一刻,他該有多難受。

吃完飯回家的路上,池鳶不免多留意徐靳寒些。

沿街熱鬧紛雜,人聲喧鬧,在經過一個十字路口之後,池鳶忽然停下來,指着前面不遠處的商場問:“要不,我們去看電影吧?”

徐靳寒看一眼時間,拉住她,“太晚了,你明早還有課。”

“那我們去江邊走走?好久沒去了,反正這邊離那也近。”被駁回後,池鳶再次提議。

“天氣不好。”徐靳寒看她指尖都有些發紅,“現在都凍成這樣,江邊溫度更低。”

池鳶癟癟嘴,抱着他的胳膊晃了一會,看見前面商場門口有賣糖畫的,眼睛一亮,“你等我一下。”

她跑得快,徐靳寒連個衣擺都沒抓住,人就走遠了。

商場頂端的大熒幕上,輪番滾動着今日的重點新聞,熒光灑下,将廣場門口的雪地映襯得更加刺眼。

徐靳寒收回目光看向池鳶,她就站在臺階處的一個小攤旁,白色毛衣格子裙,同色系的長襖外套,脖頸處戴着跟他同款不同色的紅色圍巾,格外亮眼。

這麽多年,不論身處何時何地,她仍然是他一擡眼就能瞬間鎖定的存在。

各色人聲裏,徐靳寒提步朝她走近。

池鳶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說服別人,正拿着糖勺自己在面板上勾勒圖案,攤主在一旁時不時指導她,不出一會功夫,兩個小人就畫好了。

她讓徐靳寒付了雙倍的錢,再把右手那個紮着辮子的小人遞給他,“第一次畫這個,雖然有點醜,但吃起來還是很甜的。”

徐靳寒看那鼻子眼睛糊成一堆的小人,轉而問:“怎麽想吃這個?”

“有實驗證明,偶爾吃點甜的可以刺激多巴胺,能讓人心情變好。”池鳶把兩個糖人拍了張照片發朋友圈,“看這個像不像你?”

徐靳寒側目掃過她的手機屏幕,咬了口糖。

“好吃嗎?”池鳶也咬了一大口。

口感幹幹脆脆的,唇齒間溢滿焦糖的香氣。

的确很甜,但味道他并不讨厭,“還行。”

“我親手做的糖诶,就得到這麽一個評價。”池鳶轉身過來倒退着走,把糖嚼得嘎嘣脆,邊控訴他,“徐隊,你要不要這麽吝啬?”

話說完,身後臺階處急匆匆地跑上來一個人。

“小心點。”徐靳寒怕她被撞到,伸手把人帶過來。

耳邊一陣風過,池鳶心有餘悸地靠近他懷裏,“還好你反應快。”

等那人走遠,她想退開一點點的時候,卻再次被他拉近。

徐靳寒氣息沉沉,目光灼燙,“其實要想我心情好,除了吃糖,還有一個辦法。”

池鳶停下動作,被那話吸引,“什麽啊?”

他略偏頭,喉結上下滑動,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池鳶驀然一怔,随後耳根騰地紅了,惱羞成怒地推開他,“臭流氓,我就不該對你心軟。”

徐靳寒眼底浮現笑意,勾人得很。

池鳶不管他,只顧一心往前走,到半路被他攬住肩膀,她掙紮了一會,被徐靳寒遷就着哄着,最後總算不再亂跑。

夜漸深,天幕上仍泛着股烏蒙蒙的白色。

雪地裏一雙雙人影相互依偎,相互糾纏,直到燈光漸遠。

池鳶不知道,其實早在徐靳寒在家裏看見她的那刻,所有的疲憊和郁結都在那一瞬,融合着逐漸升騰的熱湯霧氣,消散在這如夢一般的煙火平常裏。

年關将至,說好的S城溫泉之旅,被徐靳寒隊裏的一個電話宣告泡湯,陳南征那邊也突然有任務,于是整個元旦假期,池鳶都跟徐司媛混在一起。

同樣是事務纏身,陳元和池弘毅今年過年也沒辦法回來。

好在外出讀書的小夥伴都放假歸家,池鳶可以挨個找人吃頓飯,倒不算寂寞。

大年三十,徐靳寒受邀帶着池鳶去徐司媛家吃團年飯,一大家子親戚坐了滿桌,很是熱鬧。大年初二,池鳶又帶着他去參加五人小組的會面,說不完的趣事和回憶,直喝到淩晨才散場。

冬末春臨,春去夏至。

時間悄無聲息地翻過頁腳,在抓不住的指間縫隙裏流逝無蹤。

轉眼間,池鳶步入大二,除了宿舍樓層從二樓搬到三樓,被其他學弟學妹一口一個學姐叫着以外,其他的沒有任何區別。

新學年新氣象,開學之後,住在一起的室友們倒有些變化。

“假小子”吳鑰最近好像談了個男朋友,開始留起長發,沈書言結束了法語考試,正在攻克德語,傅瑩瑩新競選上了學生會副會長,什麽事都要管,整天忙到不可開交。

好不容易坐下來吃個飯,剛吃到一半就又被叫走。

傅瑩瑩接電話的時候和顏悅色,電話挂斷瞬間變臉,“早知道我就像你一樣,什麽都不管了,這個破副會長,誰愛做誰做去。”

池鳶喝了口湯,表示贊同:“不得不說,你這接電話的頻繁程度跟徐靳寒有得一拼。”

“我就不信,這世上要沒了我地球還不轉了。”傅瑩瑩把手機扔在一邊,不管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我今天非得把這盤飯吃完不可。”

“有脾氣,我佩服你。”池鳶沖她豎起個大拇指。

傅瑩瑩打掉她的手,“別整這些虛的,我上次跟你說的事考慮好了嗎?”

池鳶夾了塊裏脊肉放進嘴裏,“什麽事。”

“你能不能把我跟你說的事放在心上?”傅瑩瑩簡直服了她,“有個大三的學姐退任了副會長,這個位子空下來了,你要不要來,我可以幫你推薦。”

“有什麽好處啊?”池鳶咬着筷子問。

“好處還是很多的。”傅瑩瑩吃得快,差不多了就放下筷子,“比如可以鍛煉口才培養自信,對你以後找工作也很有幫助。”

“不是這些。”池鳶問,“就沒什麽實質性的好處?”

“......”傅瑩瑩回過味來,“我看你是鑽錢眼裏了,沒有。”

“那不去。”池鳶也吃好了,調侃她,“我覺得你是看我不順眼,想把我往火坑裏推吧。”

“我就多嘴問你。”傅瑩瑩在桌子底下踢她,“愛去不去。”

兩個人拿着餐盤去窗口放好,傅瑩瑩想了想,順着剛才那個話題說:“你覺不覺得你好像除了對徐學長上心以外,對其他事都沒什麽興趣啊。”

其實這點傅瑩瑩從大一開始就發現了。

除了兩個社團以外,池鳶很少主動去參加一些活動,也不常去兼職,每次她們為自己的事忙得腳不沾地的時候,她都是寝室裏最閑的那個。

有時候學校組織大型晚會定她去主持,下次要是不喊她了也從不去争取,好像一點都不怕被其他人占去風頭,簡直白瞎了這麽一副好皮相。

“有嘛?”池鳶稍愣,随後笑笑說,“我對怼你這件事就很感興趣啊。”

“......”傅瑩瑩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快到食堂門口,池鳶把對面的簾子拉開。

耳邊突兀地竄進幾道不和諧的聲音,随着炙熱的暑氣撲面而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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