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他媽的你玩我是不是?!”

那動靜不小, 池鳶循聲看去,發現食堂右側的牆邊有幾個男生圍在一起,三對一的陣仗。

被推在牆上的男生面色發白, 眼鏡架滑下來,在鼻梁上搖搖欲墜。

池鳶微眯起眼看,覺得他有點眼熟,還沒想起來在哪見過,原本站在身邊的傅瑩瑩就直接沖了過去:“謝祈,你又在幹嘛,能不能消停兩天?”

池鳶沒猶豫, 也跟着走過去。

那個名叫謝祈的男生放下胳膊, 目光在她身上轉了兩圈, 再看向傅瑩瑩, “我說是誰呢, 原來是副會長啊,挺巧。”

“巧什麽巧。”傅瑩瑩冷下面孔, “學校三令五申禁止學生之間搞這種烏煙瘴氣的事, 你倒越來越明目張膽了,是嫌檢讨書寫得太少了嗎?”

“我幹什麽了, 你可別冤枉我, 我們就是友好地交流一下。”謝祈慢條斯理地為陸同舟戴好眼鏡,用手拍他的臉, 語氣跟做法完全是兩個極端,“陸同學,你說是不是?”

陸同舟稍稍退後一點, 擡眼看見池鳶, 雙手忽然揪緊外套下擺, 不肯點頭也不肯搖頭。

池鳶這才回憶起來,前不久在階梯教室門口的碰面。

原來她沒有聽錯,那些歇斯底裏地謾罵,完完全全是沖着陸同舟來的。

謝祈原本還想發作,但礙于傅瑩瑩的副會長頭銜,又有這麽多雙眼睛盯着,只好算了。

他極嫌惡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表情相當不耐煩,“媽的這破天曬死人,老子沒功夫在這跟你們耗,我們走。”

他挪動視線掃過池鳶的臉,沒走幾步後調頭,忽而沖着她走過來。

池鳶低蹙起眉,那個謝祈好像全然不懂什麽叫做社交距離,俯身逼近她。

“謝祈,我勸你最好老實一點。”傅瑩瑩伸手替池鳶擋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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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根本不在意,只盯着池鳶,問:“美女,你有男朋友嗎?”

池鳶被他不懷好意的眼神看得胃裏直反胃,她掐住指尖,風輕雲淡地笑了笑:“有。”

謝祈再想開口,池鳶卻倏然退後兩步,加上一句:“就算沒有,我也看不上你。”

說完,她拉着傅瑩瑩便走,傅瑩瑩叫住陸同舟随後跟上來。

“脾氣還挺大。”謝祈對着那臺階處的背影笑了下,拇指揩過唇側,透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邪氣,“有意思。”

池鳶一口氣走到教五門口的陰涼處,壓制不住體內的火氣,沖進洗手間洗了把臉才出來。

回到樓下,傅瑩瑩也是一臉氣到不行的樣子:“你說他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去醫院看病不好嗎!非得出來讨人嫌,呸!”

陸同舟站在一旁,見到池鳶後垂下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抱歉。”

“你道什麽歉?”傅瑩瑩狠狠瞪過來,“這都多少次了,他就是看你好欺負,家裏有權有勢了不起啊,他怎麽不上天呢!”

池鳶聽完,問陸同舟:“你是跟那個人有什麽過節嗎?”

“沒有,只是室友而已。”陸同舟覺得剛才太丢臉,說話的時候都不敢看她。

對着空氣狂罵一通後,傅瑩瑩心裏總算舒服多了,注意力轉回他們身上,“你們倆認識?”

“見過幾次。”池鳶說,過幾秒,陸同舟也點頭算作回應。

見都是熟人,傅瑩瑩拍拍陸同舟的肩膀,才想起來介紹:“這我發小,陸同舟。”

“你好。”池鳶沖他笑起來,“到現在都沒正式打過招呼呢,我叫池鳶。”

陸同舟愣了下,又飛快垂下頭,聲音細若蚊蠅:“我、我知道。”

“嗯?”她沒聽清,想問他的時候,陸同舟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

“你是不是要上課了?”傅瑩瑩問,剛才看見他們教授從這經過。

陸同舟點頭,把手機收起來,有些依依不舍,“那我先上去了。”

傅瑩瑩:“快去吧。”

池鳶:“拜拜。”

等人上樓了,傅瑩瑩才嘆了口氣:“陸同舟這個人啊什麽都好,就是脾氣太軟了,出來上學的時候,他媽千叮咛萬囑咐要我幫忙照顧他,可我哪管得過來啊。”

“我忘了,你老家也是霧城的。”池鳶說。

傅瑩瑩:“不止我,就剛才那個謝祈,原先跟我讀一個初中,後來舉家搬遷到京市定居,他爸現在是京市某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著名企業家,可有錢了,前兩年還給我們母校捐了幾棟樓呢。”

“難怪這麽嚣張。”池鳶了然,又說,“不過,他剛看起來好像有點怕你。”

“你太天真了,他哪是怕我,他是怕寫檢讨。”傅瑩瑩說,“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以後多注意一點,我看他今天對你說的話,估計不會這麽輕易就算了的。”

池鳶聳聳肩,無所謂:“來就來呗,你以為我怕他。”

“你不怕。”傅瑩瑩調侃她,“你背後有人你怕什麽。”

十月下旬,徐靳寒隊裏剛結束了個大案子,開始為期不定的普通公務員生活,池鳶總算周末能在家看見他幾回,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質量守恒原則,立冬之後,她反倒開始忙碌起來。

不是忙學業,而是因為豐富多彩的社團生活。

偵探社舉辦了幾次線下活動,大夥興致都很高,打算将這個優良傳統一直延續下去,話劇社參加了年末的元旦彙演,池鳶有幸分到了一個小角色,幾乎一有空就被拉去排練。

每次排練的時候,教室門口都是一堆人圍着,鬧哄哄的。

剛開始,池鳶還弄不明白到底是哪來的這麽多人,直到後來回絕了數次加好友的請求之後,她才終于明白,傅瑩瑩當初說她刷臉進的話劇社,還真不是一句沒有依據的空話。

晚會聯排結束後,池鳶看時間還早,于是想問徐靳寒今晚回不回來吃飯。

回複在她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發到手機上。

徐靳寒:[晚點有個會。]

徐靳寒:[你先吃,不用等我。]

池鳶知道,有會就代表不能按時吃飯。

上個月他就因為胃疼吊了幾次水,哪能動不動就這樣。

恰好到樓外面,池鳶被冷風吹得一個激靈,她裹緊外套,邊走邊打字:

[正好我準備回去煲湯,不如弄好了給你送一碗過去吧。]

說完這些,她怕他不同意,想想又加上一句:[我放到門衛大爺那裏,你下來拿就行。]

——“學姐你好。”

剛發過去,池鳶被眼前陡然出現的人影吓了一跳。

她發現是個不認識的男生,“你有什麽事嗎?”

“我能不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啊?”男生直愣愣地把手機遞過來,臉上堆滿笑。

“......”又來?池鳶最近被這種突然的示好弄得人都麻了,回絕的說辭也越來越簡潔和熟練,“抱歉啊,不能。”

對方倒沒想到能被回絕得這麽快,話音一時卡殼。

池鳶也沒管他,徑自繼續往前,誰知那男生又重新跑過來,飛快往她口袋裏塞了個東西,“學姐,我不會死心的,明天晚上六點,我在菊園等你啊!”

說完後兀自跑開。

池鳶掏出口袋裏東西,發現是兩張校園電影票,“......”

現在的男生都這麽自信的嗎?

她嘆了口氣,随手把電影票塞回去,眼不見心不煩。

手機在此時震動兩聲。

池鳶點開微信,發現是徐靳寒回複她了,眉宇間的煩悶頓時一掃而空。

徐靳寒:[好。]

徐靳寒:[路上小心。]

她唇角漾起抹笑,連忙加快腳步往校門口走。

回家的路上池鳶順便去買了牛肉和蘿蔔,湯料下鍋到煮好用了快兩個小時,都弄好之後看時間差不多,她把湯舀到保溫桶裏,蓋上蓋子就出了門。

徐靳寒自從玉梧派出所升調之後,現在朝豫西區分局的刑偵支隊工作。

這裏她之前來過幾趟了,但每次過來,池鳶都會想起和徐靳寒吵架的那回,心有餘悸。

池鳶收回目光,目不斜視地走到門衛處。

看門大爺是個很和藹的本地人,看見她總是笑眯眯的,“姑娘,又來給你男朋友送飯啊?”

“是啊大爺,您吃了嗎?”池鳶問好,将保溫桶放到臺子上,“麻煩您幫忙轉交一下。”

“好嘞。”大爺應下來,“你就放在這吧,肯定不會丢的。”

池鳶笑:“謝謝您。”

反正回去早了也沒事,她就站在門口跟大爺聊了會天,順便給徐靳寒發消息說她送到了。

雖說本意是不想給他添麻煩,但人都到這了,池鳶還是忍不住想見一見他。

消息剛發過去,就見對面大爺指着裏頭問:“姑娘,那個剛出來的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池鳶收起手機看過去,徐靳寒正踩下臺階往這邊走,一襲黑衣融進夜色,冷峻深邃的眉眼半點笑意都沒有,卻在看見她的一瞬,眉目變得柔和。

“徐靳寒!”池鳶按耐不住欣喜,飛快跑過去沖到他懷裏。

他穩穩接住人,順勢摟緊她的腰,“來多久了?”

“剛到一會。”池鳶抱他更緊,輕軟地嗓音帶了點嬌意,“你現在才下班啊。”

話音剛落,耳邊忽然落進幾聲輕咳,她稍稍一愣,這才留意到徐靳寒身後還跟着幾個同事。

“......”池鳶不好意思地從他懷裏退出來,嗔怪似的踢了下徐靳寒。

後者倒跟個沒事人似的,順勢握住她的手,面色如常地跟她一一介紹。

三人中年紀稍輕一點的小于最先跟她打招呼:“早就聽說徐哥有女朋友了,沒想到居然這麽漂亮,難怪他藏着掖着總不讓我們見。”

“就是啊徐隊,你福氣不淺吶。”站在小于身後的男人說。

另一個同事也跟着應和;“女朋友都來了,今晚這餐可得你請客,別欺負我們這些單身狗啊。”

“行。”徐靳寒應下來,“我請。”

小于聽了立刻拿出手機查周圍的店面,“好不容易宰一回大戶,我非得吃夠本不可。”

三個人邊走邊商量今晚去哪讓徐靳寒放血。

池鳶跟着落在後面,拉了下他的手,“你們同事聚會,我跟着去合适嗎?”

“沒什麽不合适。”徐靳寒伸手将她敞開的衣領攏好,“可以帶家屬。”

“家屬”這兩個字莫名取悅了池鳶,她感覺心裏甜滋滋的,提議:“那我把湯也帶着吧,順便給你們同事分一點。”

最終吃飯的地點定在離分局不遠,靠近商圈的一個酒樓,古色古香的布置,從窗外能看到立交橋上的車水馬龍,這是小于在附近的館子裏挑的一家評價最好的地方,不得不說很合她的心意。

要按平時,他們幾個糙老爺們标準不高,能吃飽就行,一般都不會來這種地方。

這次也是看池鳶在,精挑細選後才定了這裏。

池鳶今天頭一次見到徐靳寒的同事,又在分局門口鬧了那麽一出,顯得有些拘謹。

還好他們不見外,沒怎麽把注意力往她身上放,只跟平常一樣說起些平時隊裏的趣事,池鳶聽着也逐漸放松下來。

小于是席間最為活躍的那個,膽子也大,愛開徐靳寒的玩笑。

池鳶聽他說起徐靳寒剛開始來的時候,脾氣模樣看着都特別兇,有很多想跟他搭讪的小姑娘都不敢去跟他講話。

池鳶對此深感認同,說起上學時候他怎麽拒絕其他女生的事,聽得幾個人興致高昂,又問她聽了很多八卦,徐靳寒不常接茬,不過有池鳶在,推杯換盞間,氣氛十分熱絡。

局裏同事的飯局一般不設酒水,吃完飯徐靳寒依言付了錢,大夥各回各家。

臨出門前,池鳶覺得和小于很聊得來,主動加了他的微信。

這個舉動被徐靳寒看在眼裏,沒說話。

直到小區樓下,池鳶才發覺他的表情有點不大對頭,伸手去戳他的臉,結果有兩張紙從口袋裏掉了出來。

她意識到那是什麽,剛想去撿,卻被男人先一步拿到手中。

徐靳寒掃過那兩張電影票的日期,眼底的溫度冷了幾分,好像終于抓住她的把柄,話裏帶着不易察覺的酸味:“想不到,我女朋友人緣這麽好。”

“......”

作者有話說:

他醋了他醋了!

感謝你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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