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他這幅樣子, 是池鳶以前從未見過的。

神情中帶着點頹喪,飄渺的白色煙霧攀爬上那眉眼,眸光寂寂, 看起來并不是很開心。

徐靳寒将煙摁滅,擡手喚她:“過來。”

池鳶沒有猶豫小跑過去,鼻尖嗅到淺淡的尼古丁氣味,在他懷裏擡眸,“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記不清了。”徐靳寒扔了顆薄荷糖進嘴裏,“想事情的時候偶爾會來一根。”

“那你剛剛在想什麽?”池鳶的眼睛又圓又亮,泛着水光。

徐靳寒和她對視幾秒, 眉間積蓄的躁意被掩埋, 他俯身靠近她耳側, 氣息滾燙:“在想...該怎麽做才能把你從對面擄過來。”

那聲音一字字敲打在池鳶心上。

她彎起唇, 稍稍退開些, 想起來秋後算賬:“騙人,你剛剛不是還跟我媽一唱一和來着。”

徐靳寒淺笑一聲, 重新攬住她, “可你現在不是站在這?”

“......”池鳶伸手戳他的胸,惱羞成怒, “好哇, 原來你在這等着我呢,那我現在走總行了吧。”

“來不及了。”他不松手, 只将人抱得更緊,順勢托住她頸後。

細密的吻随後落下,尼古丁混合薄荷的清冽, 纏綿着席卷池鳶的心智。

她唇角輕勾, 伸手環住他, 貼合更緊,肩頭的絲薄開衫已然滑落,露出的肌膚透亮勝似月色,糾纏的氣息似火般燒灼起來,要往更深的秘境中去。

然而,男人卻漸漸收斂力道。

池鳶睜開眼,她不想就此結束,軟軟地求着:“徐靳寒...我想留下來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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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話裏邀請的意味太過明顯。

他也希望她留下來,可不該是今晚。

“乖。”徐靳寒吻她的眼睑,用一個字概括了所有。

池鳶心裏一沉,任由他給她攏好衣服,鼻尖卻倏然發酸,“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做?”

那瞬間,男人努力維持的心念,因這句話土崩瓦解。

他指腹揩過她眼睑下方,喉結滾了滾:“不是不想,是不能這麽草率。”

“我不覺得草率。”這都多少次了,池鳶很是受傷,“我覺得你根本就不想。”

徐靳寒無奈,把人拉回來,手牽着她的指尖往下,最終停在某一處。

那觸感使得池鳶的臉瞬間紅了,腦子裏更是一片空白,“你...你你幹嘛?”

“讓你看看我有多想。”低啞的聲音盤旋在耳側,帶着難以言喻的蠱惑繞在她心頭。

那晚,池鳶一整夜都沒有睡着。

粘膩的炙熱仿佛一直纏在手心裏,讓她羞愧讓她心悸。

“看不出來,徐哥竟然這麽保守的嗎?”

某次和殷宋宋逛街,池鳶将困擾她許久的事順勢提了一嘴,開始反思自己:“你說是不是我太沒有魅力?”

殷宋宋:“要我說你就該更主動一點。”

“我覺得我都夠主動了。”到現在池鳶只要想起那晚的事,還是會覺得臉燒得慌。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環境原因,心裏有障礙?”殷宋宋幫她分析,“你想啊,你爸媽就住在隔壁,換我我也不敢啊,要不你找個時間跟徐哥兩個人單獨相處一下?”

“我倒是想。”池鳶說,“他哪有空啊。”

“那沒辦法,我就只能幫你到這了,要是媛媛姐在肯定能幫你出很多主意。”殷宋宋嘆了口氣,問,“對了,她最近給你打電話了嗎?”

池鳶搖頭,“沒有,不過她應該快回來了吧。”

“是啊,日子過得好快啊。”殷宋宋說,等上電梯到五樓,她指向對面的一家店,“欸,那兒我們是不是還沒去看過?”

兩個人今天出來主要是幫池鳶選衣服,去和碩複試的結果上周就出來了,作為新加入的視頻參演者之一,這周末池鳶受邀參加公司舉辦的一個小型酒會。

酒會需要一套正經的禮服,不過池家的業務就是涉獵這一塊的,只是池鳶好久沒跟殷宋宋聚了,就想找個理由拖她出來看看,然而逛了一圈下來,看得上的幾家禮服館價格都太貴了。

“要我說,你就去自家倉庫挑兩件不就得了,怎麽都比這好。”

殷宋宋累了,在商場随便找間奶茶店坐下。

找這麽久沒挑到一件合适的,池鳶直接躺平,“我回去問問吧,你想喝什麽?”

“我要芋泥牛乳茶。”殷宋宋穿着高跟鞋走了一下午,現在連步子都懶得挪,“多加點珍珠和椰果!”

“好,大小姐。”池鳶拿了手機去吧臺點餐。

正在忙碌的店員聽見聲音走到收銀臺前,“您好,請問想喝點什麽?”

池鳶的目光在菜單上搜尋,報出想喝的飲料和配料,見對面久沒有動靜,才擡起頭。

對視幾秒後,那男生把帽檐往下壓了壓,池鳶卻沒留意到他下意識的遮掩,一眼看穿,“陸同舟?”

見糊弄不過去,陸同舟稍稍擡起頭,推了下眼鏡,沖她腼腆地笑。

“你在這兼職嗎?”池鳶很意外,“這麽巧。”

“對。”陸同舟輕輕點頭,自告奮勇道,“你想喝什麽,我有員工折扣。”

池鳶眼光微亮,“真的?那我今天也太幸運了吧。”

陸同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好像得到鼓勵,又給她推薦了幾款店裏熱銷的新品。

池鳶一共點了三杯,等飲料做好之後,把其中一杯推給他,“吶,請你喝。”

“不、不用...”陸同舟搖頭,“你拿去吧。”

“客氣什麽,都這麽熟了。”池鳶說,“就當謝謝你給我打折。”

聽她這麽說,陸同舟只好伸手接過來,“...謝謝。”

池鳶笑笑沒在意,偶然瞥見他胳膊上的青紫勒痕,神色一凜,“謝祈又找你茬了?”

陸同舟連忙遮住胳膊,“沒有...”

“那你這是怎麽弄的?”池鳶一聽就知道他在撒謊。

“這是...”陸同舟蠕動嘴唇,沒等他說出個所以然,就有同事在身後喊幫忙,他瞬間松了口氣,跟池鳶打個招呼後就往吧臺裏面去了。

池鳶默默在心裏為謝祈記了一筆。

殷宋宋等她半天沒見人,只好拎着東西走過來,“鳶鳶你看什麽呢。”

“沒。”池鳶奶茶遞給她,“我們回去吧。”

“啊...可是我好累哦,要不再坐會兒吧。”殷宋宋抱着她的胳膊撒嬌。

“累也要吃飯啊,都到飯點了。”池鳶拖着她往外走。

一聽吃飯,殷宋宋立刻來了精神:“那我們吃什麽呀?走走走,現在就去。”

池鳶:“......”

兩個人肩并肩往外走,直到經過拐角,交談的聲音才逐漸遠離。

陸同舟見空往外看了一眼,視線掠過手臂上的痕跡,抿抿唇,繼續手上的動作。

半個小時後,他在應接不暇地忙碌中收到了一份外賣。

陸同舟認出來人的制服,戴的帽子上還印着樓上那家餐廳的logo。

飯盒包裝精美,長得就是他吃不起的樣子,陸同舟小心翼翼拆開來看,發現裏面只貼着一張便利貼,上面寫着簡單的兩個字——“加油!”

“可以啊同舟,這麽精致的晚飯啊。”同事趁他不注意将盒子拿過去看,“誰送的?”

沒想到他卻急了,追着那人把東西搶回來:“你還給我。”

同事頭一次見他發脾氣,嘟囔着:“切,不就一個破盒子,至于嗎?”

陸同舟跟沒聽見似的,仔細将貼着便利貼的外殼疊好,再妥帖地放進書包裏。

短視頻拍攝對池鳶來講是個新鮮事,畢竟她一貫對自己的定位是“除了好看一無是處”。

在破天荒被自媒體公司聘用之後,池鳶偶爾會思考他們到底是看中了她的外在還是內在,但對于一個完全不會演戲的小白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很明确了。

數字時代裏,短視頻的內容千變萬化,近幾年網上湧現出很多高潮疊起劇情精悍的短劇。

池鳶拍的就類似于這種,只不過時常更短,節奏更密集,不需要什麽演技,主要靠劇情張力和反轉支撐。

但不需要演技不代表不用做表情。

池鳶這人有個小毛病,其實也是最近才發現的,她平時嬉笑怒罵相當自然,但只要面對鏡頭的時候,整個臉部神經就像吃了安眠藥似的整個停滞,學名叫做面癱。

在勉強拍完兩場她的戲份之後,導演終于忍不了了,讓她回去對着鏡子好好學習管理表情。

這件事徹底打擊到了池鳶的自信心,大二那年的整個暑假,她都在家學習如何面對鏡頭,完美的控制面部表情,到新的視頻再開拍的時候,已經進步很多。

她第一部 連貫拍下來的視頻殺青那天,正好是中秋。

陳元想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個飯,幾周前就在市中心的一個酒樓定好了位子。

池鳶結束工作時,徐靳寒的車已經停在樓下等了二十分鐘。

她匆匆換了衣服下樓,邊給徐靳寒發消息,邊朝吉普車所在的地方小跑過去,快到門口時,看見從副駕駛下來一個中年男人,西裝筆挺,氣度華貴。

走近幾步,那個人的臉逐漸變得清晰,池鳶想起來,是很久之前在這見過的那位。

謝繼成步履不停,經過的時候看見是她,略帶笑意地沖她點了下頭。

池鳶微愣,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卻已經走遠了。

上了車,徐靳寒接過她手上的東西放到後座,“今天還順利麽?”

池鳶的注意力還放在謝繼成身上,問他:“剛剛那個人是...?”

徐靳寒傾身過來為她系好安全帶,輕描淡寫地帶過:“問路的。”

“......”池鳶這回沒被他糊弄過去,“可是我記得之前也在這見過他,是這裏的工作人員嗎?”

“不清楚。”徐靳寒打轉方向盤,驅車駛離大樓門口。

那種熟悉的淡漠感又回來了,池鳶感覺到好像只要提起那個人,他就會觸發某種開關,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絕在外。

今天過節,池鳶不想讓他不高興。

所以後面的時間裏,她都沒有再提跟那個男人有關的一句話。

到酒樓門口,他又恢複成以往的樣子,連眉心的褶皺都淡了些。

節日的晚飯重在氣氛,實際上跟平常也差不多。

一頓飯吃到晚上九點多才散場,徐靳寒送池鳶回學校。

她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拍攝時候發生的趣事,等車停到門口時都不願走,最終還是哄着徐靳寒答應下周一定抽空陪她一整天後,才依依不舍地下了車。

走幾步還是覺得不甘心,池鳶忽而折返回來,越過打開的窗戶揪住他的衣領,在他唇上吧唧親了一口,沒來得及退離,原本蜻蜓點水的親吻被男人擅自加深。

徐靳寒扣住她後頸,撬開牙關長驅直入,直到池鳶喘不過氣推開他一些。

他輕柔舔舐那嫣紅的唇瓣,聲音帶着勾人的笑意,沙啞不堪:“滿意了?”

“讨厭。”池鳶嗔怪地睨他一眼,立刻跑了。

待人離開後,徐靳寒發動車輛時,才看見一側被主人遺忘在座椅上的手機。

作者有話說:

感謝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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