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入夜之後的校園很安靜, 路上人也很少。

池鳶沿着路燈慢慢往寝室走,想順道去菊園的便利店買個面包,當明天的早餐吃。

快到的時候, 她打算問一下寝室的其他人有沒有東西要帶,可是在包裏摸了半天都沒找到手機,這才意識到有可能是落在徐靳寒的車上了。

池鳶順着原路返回,經過操場旁邊的樹林前,依稀瞥見裏面有兩個黑影。

她記得那邊的樹林底下放着供人休息的石凳,白天有不少人喜歡在那乘涼或者背書,又因為地段隐秘, 很受校園情侶青睐。

剛開學不久的時候, 池鳶還曾為了想抄近路撞破過別人的好事。

從那以後, 哪怕時間再緊, 她都會盡量避開, 不再往這邊走。

以為又是跟那次相同的情況,池鳶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往前, 然而沒走幾步, 樹林裏突然傳來幾聲悶哼,緊接着是數道壓抑着音量的嘶吼和謾罵。

她腳步頓了下, 直到在那罵聲中辨認出一個熟悉的名字。

池鳶沒多想, 踩下臺階往樹林裏去,越走近, 那對面的兩道身影就越發清晰。

她想錯了,那根本不是什麽情侶,而是謝祈發了瘋似在對陸同舟掄拳頭。

“住手!”池鳶大喊。

聲音擴散在疊巒的叢林間, 格外細弱無力。

謝祈紅了眼, 根本聽不見她在說什麽, 池鳶用盡全力想将兩人拉開,可謝祈的力氣實在太大了,陸同舟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更何況是她。

情急之下,她找不到別的方法,直接伸手打了謝祈一巴掌。

清脆的聲響讓這場争鬥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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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祈恍惚愣住,随後擡眼死死盯着池鳶,揪住她的衣領咬牙切齒:“你想死嗎?”

“謝祈你太過分了。”池鳶根本不怕,她指向倒在一旁的陸同舟,“你以為自己是誰,憑什麽用這種方式對待別人?”

“人?”謝祈仿佛聽見什麽很好笑的話,“你知道陸同舟這些年上學的費用是誰資助的嗎?是我爸!他用着我們家的錢,就只配做我們謝家的一條狗!”

池鳶對他的嘶吼和怒罵無動于衷,眼底湧現出一絲輕蔑:“我看你才是連狗都不如。”

那聲音輕飄飄地,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謝祈被那話刺激到,發了狠勁将池鳶推到一旁。

她重心不穩,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後栽倒,等陸同舟費力爬起來想去拉她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失重的瞬間,池鳶猛然閉上眼。

所幸,預料之中的痛感并未到來。

在距離尖銳的松樹枝幹只有咫尺之遙時,她腰部被陡然托上一道力,随着熟悉的氣息靠近,徐靳寒将人穩穩攏在懷裏。

池鳶側頭看見是他,又驚又喜:“你怎麽來了?”

徐靳寒揉揉她的頭以示安慰,把手機遞給她,“下次別忘了。”

在對面看見這一幕的謝祈眸色發沉,目光緊盯着徐靳寒不放,面露不屑:“你就是她那個當刑警的男朋友?”

徐靳寒安撫完池鳶,視線在陸同舟身上打量一番,再看向謝祈,眉眼冷峻銳利,不答反問:“你打的?”

“啊,就是老子打的。”謝祈完全不怵他的身份,依舊大言不慚,“老子打他都是擡舉他了,怎麽,你也想試試?”

“謝祈你夠了!”池鳶看不過去,“真以為沒人能治你了嗎?”

“我倒是要看看誰能治我?”謝祈懶洋洋地笑着,眼裏是抹不掉的陰狠,“你有本事就讓他來啊,我告訴你們我爸有...艹!”

一聲尖叫立起。

在池鳶和陸同舟沒注意的時候,徐靳寒捏住他的指尖使力往上一掰。

痛感瞬間傳至全身,就見謝祈以一種胳膊後彎的扭曲姿勢蜷縮在一起。

而對面那個男人眉眼依舊,不動如山,“疼麽?”

謝祈惡狠狠地瞪着他:“你他媽...我靠!”

又一聲凄厲的叫喊,徐靳寒繼續使力往後壓上幾分。

謝祈這下沒招了,見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他開始全無章法的胡言亂語:“啊啊!...快來看啊,警察打人啦!...還有沒有王法啊!...”

那聲音之大,引得路邊經過的人頻頻往這看。

好在晚上人少,但池鳶聽着心裏還是很不舒服,在看見有人拿手機對這邊拍照之後,她趕緊去制止徐靳寒:“好了好了,為這麽個人不值得。”

徐靳寒沒動,手上力道未松,偏謝祈還在大聲嚷嚷。

池鳶見勢不對,去拉他的胳膊,“徐靳寒,你聽見我說話了嗎?徐靳寒!...”

在她把所有話說盡之後,男人才總算有所反應,松開手。

謝祈躬身捂住仿佛疼得要裂開的掌心,沒等他歇口氣,又被人拎着拉起來,抵在剛才池鳶就要撞上的樹幹上,那根被折斷的樹枝就戳在離他耳根不到半公分的地方。

“怎麽,還想揍我?”謝祈邪笑着偏頭,“來來來,往這揍...”

沒等他說完,徐靳寒用胳膊抵住他的脖子,音色更冷:“我警告你,離池鳶遠一點,她要是傷到一根手指,我就算脫了這身警服,也會讓你加倍奉還。”

謝祈呼吸不暢,臉瞬間變得漲紅,用手胡亂扒着他的胳膊,卻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池鳶在旁邊看得心驚,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壓斷謝祈的脖子。

好在,他說完那些話就放了手。

謝祈被這樣折騰一番後,洩力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

“我們走。”徐靳寒過來牽她的手。

池鳶收緊手指,跟着走了幾步,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謝祈惡寒的笑聲:“哈哈哈...你以為我會怕?等着吧,我要去公安局投訴你!咱們走着瞧!...”

池鳶蹙眉,下意識去看徐靳寒。

他眼裏冰霜未退,冷靜異常:“随時恭候。”

兩人就着月色離開,只剩下陸同舟靠在旁邊石凳上,看謝祈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

“看屁看!...”謝祈注意到他的目光,經過的時候,往他腿上踢了一腳。

疼感傳來,陸同舟垂在一側的手死死握拳,盯着他的背影逐漸遠離,路邊經過的電瓶車偶然投射過來的光亮,映出他臉上堅定異常的神色。

起風了,叢林中樹葉嘩嘩作響。

月亮被烏雲遮擋,沒一會又從厚厚的雲層中探出頭來,竟比剛才還要亮上許多。

回到馬路上,池鳶看見徐靳寒手臂上抓痕,硬是拉着他去校內藥店買了些碘伏處理傷口。

她坐在便利店門口幫他塗藥,看那些觸目驚心的痕跡,更加憤憤不平:“這個謝祈真是條瘋狗,見誰咬誰,真應該抓去勞改所好好改造幾年!...”

池鳶越說越氣,罵了一通之後,發現對面的人半天都沒有動靜。

貼好創可貼,她擡頭看了一眼,才感受到徐靳寒的沉默,放輕聲音:“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他收斂情緒,看過來,目光在她身上打轉,“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好得很。”池鳶搖搖頭,收起碘伏的瓶子和棉簽,“還好你出現救了我,不然我現在估計躺在醫院裏了。”

“過來,我看看。”徐靳寒把人拉到自己腿上。

池鳶一驚,推搡間竟被他禁锢得更緊,她不由緊張起來:“徐靳寒,旁邊有人...”

他難得勾了下唇,伸手将她的腦袋按在肩膀上,“閉眼,你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池鳶簡直佩服他的邏輯,忍不住嘀咕了句,嘴角卻是翹着的,“嘁,掩耳盜鈴。”

夜色正好,晚風宜人,是難得的片刻閑适。

池鳶也懶得去管其他人的目光,靠在他懷裏安安靜靜地坐了一會,徐靳寒抱着她一下一下地輕輕拍着背。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靠在他肩膀上蹭兩下,才提起之前的心有餘悸:“你知道嗎?剛剛你跟謝祈針鋒相對的時候,我都快吓死了。”

徐靳寒沒說話,只将她抱得更緊些。

池鳶戳着他的手臂上的肌肉說:“你以後不能再這樣了,為了個無足輕重的小人,再把自己搭進去那不是傻嘛?”

男人的目光沉下來,思緒仿佛已經飄至很遠。

見他還是沒動靜,池鳶直起身嚴肅道:“聽見沒有?”

徐靳寒回過神,握住她的手,依言道:“聽見了。”

“這還差不多。”她總算滿意,過一會又想起件不得了的事,差點從他懷裏跳下來,“剛才謝祈還說要去投訴你,這怎麽辦啊?”

“沒事。”徐靳寒讓她放寬心,“我心裏有數。”

“你又有數了。”池鳶瞧他一臉諱莫如深的模樣,“我發現你心機很深的嘛現在,剛才揍謝祈的時候一點傷痕都沒留,要不你教我兩招?下次我也這麽對付他。”

“不用學。”徐靳寒和她說笑,“叫我來就行。”

“小氣。”聽他這麽說,池鳶的心情總算好一些,坐在他腿上晃了晃,沒多久就被徐靳寒制止,“別亂動。”

她開始沒明白,等瞥見男人的眼神,以及感受到他某處的變化,池鳶立馬老實了。

“...那我們回去吧?”她想站起來,又被徐靳寒壓制着,把桌上吃了一半的冰激淩遞給她,“吃完再走。”

池鳶原樣坐回來,渾身僵硬地吃着盒子裏的雪糕。

直到吃完,徐靳寒貼過來在她脖子上親了親,才牽她起來,“走吧。”

“...哦。”她立馬起身,臉紅得跟蘋果一樣,下臺階的時候差點被絆倒。

反觀徐靳寒還跟沒事人一樣,池鳶就更氣了,松開他的手,“我不想送你了,你自己回去。”

說完,人就一溜煙跑遠了。

男人站在原地,眼底浮現出幾絲暖意,待人走後,神情才複又緊繃起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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