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威脅
茶杯裏雖然不是滾開的水,但溫度也很高,沒有任何預兆的,張東平就這麽被潑了一頭一臉,吓得一下從沙發上蹿了起來。
“你瘋了!?”
可就算站直身子,他也還是比厲枔矮了一大截,天然的就要被人居高臨下地俯視;以這樣的角度對上厲枔冷峻的眼神,他剛才的蹿上房頂的火氣瞬間也跟着矮了半截。
“你……到底……”他氣得雙手打顫,哆哆嗦嗦地抽出兩張抽紙,擦着臉上的水珠和茶葉渣子,“想幹嘛?”
“你和邊向文最近搞了多少小動作,我只還你一杯茶,已經沒算利息了。”
厲枔偏頭抄手,斜睨着張東平的狼狽,滿臉不屑。
“收起你那套糊弄人的官腔,我會考慮接下來跟你好好說話。”
張東平加入DM娛樂傳媒也有小十年了,尤其是最近幾年,他跟在邊向文身邊,深得重用,也算是圈內的知名經紀人了,已經很久沒有人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了。
就厲枔那點破事,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
還當自己是當初身價千萬、高不可攀的一線超模?
不是混不下去了,厲枔現在會站在這跟他說話?
他在心裏悄悄嘀咕着,一萬個不甘,可也只敢悄悄嘀咕。
跟在邊向文身邊這麽多年,他能得到重用,就是因為他摸得透邊向文的心思,懂得見風使舵;這些年來,邊向文要是對哪個明星格外上心,不管是明着幫還是暗着貶,那都是要泡對方的表現——
得手之前絕對不撒手,得手之後絕對不珍惜。
就像厲枔剛才說得那樣,最近這段時間他沒少在在厲枔背後搞小動作,全都是邊向文的授意。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邊向文對誰這麽“上心”了,上一次對樂漉的勁頭,趕這可差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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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豈不是……
這樂漉,只怕是要失寵啊?
他琢磨着,即使他得邊向文授意出來唱黑臉,也不敢在這個局勢尚不明朗的檔口往死裏得罪厲枔。
況且……
他假模假式地裝作擦拭着臉上的茶葉渣,從手指的縫隙裏偷瞄着厲枔。
厲枔雙手交疊,橫抱在胸前,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他都能看到對方上臂隔着修身的西裝外套透出來的,緊實的肌肉線條。
他心裏也是真憷。
就他這麽個中年發福、疏于鍛煉的小身板,真不一定能不能吃得住厲枔一拳。
“那個……”他仔細回憶起厲枔進門後的每一句話,深怕說錯什麽再激怒了對方,“你是……為了劇本來的……”
“對吧?”
“可是……真不是我讓樂漉把劇本藏起來的啊……”他說得一臉誠懇委屈,“可能他真是忘了……”
“我現在就打電話,我好好說說他,行嗎?”
要說劇本這事,他是真委屈。
昨天錄完那個小游戲的節目,樂漉的飛機票還是前兩天他親自讓人定的,定機票的時候,壓根沒人知道劇本會在當天發下來。
在計劃裏,只要他們把樂漉藏起來,打死不露面,就沒人跟厲枔排練,厲枔就只能自己求上門來;到時候邊向文只要打個電話把樂漉訓斥一通,再把人弄回來跟厲枔排練,保證節目正常錄制,就能順順利利收下這個人情。
整個計劃裏,壓根就沒劇本什麽事,張東平自己也不知道樂漉突然抽得這是什麽風。
“是嗎?”厲枔不鹹不淡地反問了一句。
他仔細審視着張東平,這驚恐委屈的表情,要真是裝的,離影帝也就不遠了。
來前他也知道,把劇本藏起來對他造成的影響的确不大。
“所以你們沒讓樂漉藏劇本,是因為——”他淡淡道:“你們把樂漉這個人藏起了,是吧?”
“你怎麽知道?!”
自己剛才想的事突然就被厲枔一語道破,張東平瞬間覺得脊背發涼,一不留神就說漏了嘴,說完馬上就後悔了。
“那個……不是……我……真不是……”
像張東平、邊向文這種上位者,當然不會注意到藝人身邊随便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助理。
他們不會記得,顏伊和樂漉身邊的某個小助理,是同期應聘進DM的。
當初一批人一起面試進來時,樂漉也在走紅的上升期,正是人氣最旺的時候,為了好撈油水,大家都削尖腦袋想去他身邊工作。
當時面試的第一名是顏伊,是他主動要求做厲枔的助理,把這個“肥差”讓給了現在樂漉身邊的那個小助理,所以兩人算是有點交情。
從顏伊那邊,厲枔早就知道了,第一場競演結束後,樂漉離開的那幾天裏,那個什麽國民級現象綜藝就拍完了。
昨天樂漉大鬧攝制組,嚷嚷着自己要趕飛機時,厲枔就已經覺得不對勁了——
工作都做完了,還趕飛機去哪裏?
現在張東平的反應,算是給了他正确答案。
現在他看着對方支支吾吾,說錯了話着急找補的樣子,覺得很滑稽。
“別編了。”他直截了當道:“不管是你還是邊向文,或者就只是樂漉的主意,總之——”
“今天晚飯前,把劇本完完整整交給我。”
他懶得看張東平那張肥肉橫生的臉,厭惡地別過臉去。
“我需要幾天時間看劇本,下周一一早,我會在排練室等樂漉,如果他不來——”
他擡眼冷漠地看着張東平,“我退賽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跟DM打官司解約。”
“你回去告訴邊向文,他知道我有沒有錢賠違約金。”
說完他潇灑地轉身離開,根本不關心張東平的反應。
原主好歹是經營多年、身價千萬的國際超模,他查過財政狀況了,的确是不怕一場解約官司。
當初跟邊向文簽下合同,的确是因為他需要機會,所以不管邊向文在背後搞了多少小動作,只要不影響自己演戲,他都可以視而不見。
就算到了現在,他也确實不願意動原主的存款。
但該有的機會他已經有了,他有了舞臺,留下了作品,這就夠了。
如果邊向文要影響他演戲,他不會憋着。
顏伊還病着,一個人在酒店,因為之前跟對方說好了,會回去吃晚飯,厲枔離開影視基地後,他很快回到了酒店。
刷卡進屋後,他看見客廳沒人,倒是聽到顏伊卧室的方向傳來吉他的聲音。
他這才想起來,顏伊之前說需要錢時,買了一把吉他回來;顏伊說會等他不在的時候才悄悄練習,不會吵到他休息,果然這麽多天以來,他還真的沒聽見過顏伊彈什麽曲子。
作為厲枔的助理,顏伊算是盡職盡責,就算平時睡覺也不會鎖門,就怕厲枔有什麽事找自己,會耽誤了。
厲枔緩緩走到門面,輕輕推開房門,只看見顏伊抱着吉他彈唱的背影。
這首曲子顏伊大概練習不多,彈得不算流暢,剛才在門口時厲枔都聽不出調子;不過他似乎練習得很認真,抱着吉他輕輕哼着調子,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回來了。
顏伊的輕哼裏沒有帶歌詞,可厲枔這次總算聽出了曲調,讓他覺得十分耳熟,卻又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麽歌。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是沒有原主記憶的,這首歌,一定是他穿過來之前在哪裏聽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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