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打斷腿【二合一】
謝明珠已經從煎熬中解脫一次, 卻依舊很不安分,幾乎是以八爪章魚的姿态抱着陸骁。
魏行假裝自己什麽都沒看到,來到陸骁身邊, 低聲道:“您派人來通知奴婢時, 江嬷嬷剛好在奴婢身邊,襄國公夫人已經從江嬷嬷口中知道姑娘平安無事了, 如今就在東偏殿。姑娘身邊的桃紅也醒來了,在老夫人身邊伺候着。”
陸骁微微颔首, 沉聲道:“母後那邊,老夫人是如何交待的?”
魏行想起東偏殿的情況,微微笑了下:“老夫人說, 姑娘身子不适,換好衣裳後就請您送她出宮了。”
陸骁突然沉默下來,直到抱着謝明珠上轎前, 才又開口:“侍衛長沒說什麽?”
魏行愣了下:“侍衛長要說什麽?”
陸骁若有所思地看了魏行一眼,沒有回答,徑自抱着謝明珠進到轎內。
以往陸骁要是面對面抱着自己, 謝明珠肯定千百方計想下去, 今天倒是反了過來。
上轎後, 陸骁要将她換個方向,謝明珠非旦死活都不肯, 雙腿還緊扣他的勁`肢。
陸骁閉了閉眼,額間青筋直跳:“嬌嬌, 聽話。”
謝明珠雙眸霧蒙蒙的看着他,不止不聽話,本就好聽的聲音還變得越發勾人:“殿下,我到底怎麽了?”
她身上出了太多汗, 不久前才剛換過的衣物一下就又貼着身子,實在很不舒服。
謝明珠心中隐有猜測,但她以為懲罰過一遍之後便會無事,沒想到那把火卻依舊沒完沒了的燒着她,就連呼出來的氣息也都燙得厲害。
她會不會永遠都好不了了?
陸骁按住她纖柔的肩膀,低啞的嗓音滿是壓抑:“嬌嬌,你乖一點,待會兒出了宮就沒事的。”
謝明珠的意識又開始不清楚,根本聽不進去陸骁的話,還狠狠地撕咬起他的唇瓣,雪白柔荑四處搗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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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骁狹長的眸驟然瞪大,推開她的手臂,沙啞的聲音近乎咬牙切齒:“謝明珠……”
謝明珠卻沒有給他任何斥責的機會。
鳳儀宮到東宮的路途并不遠,陸骁抱着謝明珠下轎,準備換馬車時,不止衣裳都亂了,就連梳得一絲不茍的玉冠,也都被謝明珠弄得慘不忍睹。
魏行看得心驚膽跳,低聲問道:“要不要先将謝姑娘安置在東宮,喂她喝一些安神湯再出宮?”
陸骁到現在還不知道陸知禮到底喂她吃了什麽,哪敢再喂她喝安神湯。
“不必。”陸骁直接踩着凳子,将謝明珠扛上馬車,“直接去西城小院。”
魏行見謝明珠鬧騰得厲害,不敢耽擱,立刻跳上車轅。
西城離皇宮有段距離,其間謝明珠嘴裏又被塞了帕子,挨了兩次罰,才終于消停了些。
謝明珠像只懶洋洋的小奶貓,柔若無骨地躺在陸骁的臂彎裏,彌漫着水霧的眸子慵懶地半阖着。
她雖然累得沒有力氣,一雙水汪汪的美目,依舊含情脈脈地望着陸骁。
謝明珠的意識始終不太清楚,仿佛就像陸骁說的喝醉了酒一般,整個人都輕飄飄的。
她輕輕眨着眼睛,撒嬌道:“殿下……嬌嬌還是難受……”
謝明珠根本不知道,她這樣,根本就是在誘`惑`男人吻她。
陸骁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繼續靠近。他頭一次這麽狼狽,昳麗的臉龐布滿豔麗的薄汗,叫人不敢逼視。
聽見謝明珠的話,陸骁閉了閉眼,近乎咬牙切齒地問:“魏行,到了沒!”
陸知禮當真無法無天,什麽都敢做!
謝明珠的身子要是因此出了什麽問題,他定讓陸知禮生不如死,就如天牢裏被去勢的忠勇侯一樣!
馬車才剛進入西城地界,離小院還有一段距離,太子沙啞至極的嗓音裏壓抑的情緒與怒火,吓得魏行差點滾下車轅。
魏行語帶保守地安慰主子:“殿下,快了,您再堅持一下!小的已經叫馬車夫抄近路了。”
“……”
陸骁已經堅持了半個多時辰,再堅持下去都能去當太監了。
依偎在他懷中的謝明珠,聽到魏行的話,迷迷糊糊地嘟囔:“殿下,魏公公要您堅持什麽?”
甚至不知死活地摸着陸骁滾動不停的喉結。
“……”
陸骁按住謝明珠的小手,喑啞的嗓音隐忍到極致:“嬌嬌,別鬧。”
微暗的馬車內,美人雙眸含水,一臉無辜地看着他,眸光流轉,欲語還休,美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今日馬車上若是換了旁的人,恐怕早已幸了謝明珠不知多少次。
“到了,殿下,小院到了!”
聽到魏行的話,陸骁才拿起帕子,擦了擦修長的手指,伸手将謝明珠微亂的發絲撥到耳後,将人撈進懷中。
馬車在小院停下來時,負責守院的管事吓了一跳。
太子并沒有事先通知要過來。
“魏公公,殿下這是……”管事還來不及跟魏行寒暄,陸骁已經沉着臉,扛着謝明珠跳下馬車。
這大魏,誰人不知大魏太子清風朗月,優從容雅,管事乍然見到太子披頭散發的狼狽模樣,一雙眼珠子瞪得都要掉出來。
“魏行,親自跑一趟襄國公府,請老國人派人進宮請陳太醫。”
陳太醫的醫術雖然不是太醫院裏最高明的,但勝在忠心耿耿且守口如瓶,陸骁只信得過他。
陸骁沒時間跟他們廢話,交代完話便抱着謝明珠大步而入。
這個小院,是陸骁為了安置謝晚才弄的,裏頭沒什麽奴仆,只有幾個小厮婆子。
婆子見主子抱着一名姑娘回來,立刻迎上前:“主子,可要奴婢燒水?”
謝明珠身上的溫度高居不下,陸骁都怕她将自己活活燒死,哪敢讓她泡熱水。
“去準備冰水,越冰越好。”陸骁頭也不回地吩咐,“另外再燒幾桶熱水。”
如今已是初冬,從井裏打上來的水就是冰的,陸骁要的冰水很快就準備好。
謝明珠的身材真的很好,天生麗質的肌膚白皙勝雪,該豐滿的地方豐滿,該纖細的地方纖細,不足一握的腰肢,更是仿佛稍稍用力一握就能斷。
陸骁人高馬大,謝明珠的身子卻嬌小玲珑,此時只着一件紗衣,乖巧地躺在他臂彎裏的模樣,更襯得她無比脆弱。
陸骁根本舍不得讓她泡冰水。
謝明珠也不想下水,死活揪着陸骁的衣裳,委屈巴巴地撒嬌:“嬌嬌不要沐浴,嬌嬌要殿下陪着就好。”
她說着,便挺直腰抱住陸骁的脖頸,柔軟的唇瓣乖巧、讨好般地碰着陸骁的下巴及嘴唇。
陸骁的忍耐早就到了極限。
然而理智告訴他,若是知道兩人直到大婚當天,才真的成了好事,不止高皇後會對謝明珠另眼相待,就連謝家的人,都會不會再懷疑他對謝明珠的真心。
否則他有百般法子幸了謝明珠,又不讓人聽到她聲音。
謝明珠并不知陸骁的苦心,見他垂眸看着自己不語,撒嬌得越發賣力。
陸骁偏過頭去,躲開她的嘴唇,抱着人進到浴桶之中:“嬌嬌乖,陳太醫很快就來了,等她來了,你就不會這麽難受。”
陸骁剛要抱着謝明珠浸到水中,謝明珠的眼眶就紅了,聲音委屈得要命:“殿下是不是讨厭我了?”
陸骁停下動作:“沒有。”
謝明珠的委屈也早就到了極限,她不明白陸骁為何不要自己,渾渾噩噩的腦子想着亂七八糟的東西。
“陸知禮真的沒有碰到我。”謝明珠抱着他,精致白皙的小臉埋在他的頸間,眼淚不停地往下掉。
“我用力将他推開了……”
謝明珠知道陸骁的占`有`欲很強,不喜歡別人看她,更不喜歡別人碰她。
陸骁也不止一次說過,她只能是他的,也只屬于他一人。
謝明珠以為陸骁在意自己更衣時,陸知禮闖了進來,陸骁嫌棄自己了,才會一路哄騙她出宮,最後還是要帶着她泡冷水,等陳太醫過來。
謝明珠委屈的哭着,她的眼淚仿佛深埋地底的岩漿,将他一顆心都灼燒成碎片。
陸骁低頭,薄唇吻去她不停滾落的眼珠,低啞的聲音無奈又心疼:“不要胡思亂想。”
謝明珠不說話,只是一個勁的哭。
她本來就難受,情緒一激動,又更加難受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居然掙開陸骁猶如鐵桶般堅牢的懷抱,“撲通”一聲掉進水中。
陸骁立刻浸到水中,将人撈進懷裏。
冰冷的水珠從謝明珠蒼白的臉龐滾滾而落,純白的紗衣輕輕飄在水面上,她美得仿若誤塵人間的仙子。
仙子小嘴抿得緊緊的,沾滿水珠的長睫毛一顫一顫的,眼淚依舊不停地掉着。
陸骁看着她,重生後,頭一次感到束手無策。
他捏起謝明珠的精致小巧的下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耐心地解釋:“嬌嬌,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你對我來說,太過珍貴。”
珍貴到想将一切最好的都給你。
珍貴到不願讓任何人看輕你,哪怕是他的父皇及母後都不行。
“殿下果然還是覺得我髒了!”謝明珠根本聽不進去,她已經被折磨得太久,理智都被啃噬殆盡。
忽然間,她逃避一般,任性地将自己溺進水中。
陸骁皺着眉,剛要将人撈上來,挺直的背脊驀然僵硬。
他險些将謝明珠纖弱的肩頭捏碎。
陸骁的頭發很美,又直又長,完全放下來能到腰間;謝明珠的頭發更漂亮,濃密且蓬松,整個披散下來,猶如畫裏走出來的仙子。
兩人的長發一塊飄在水中,載浮載沉,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奇麗景像。
“嬌嬌……”陸骁沙啞的聲音充滿無奈,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眸光晦暗不明。
他額上的汗水慢慢滑落,閉着眼,微微嘆息:“你聽話,別鬧了。”
謝明珠平日裏看起來既乖巧又聽話,這會兒卻任性得要命,無論陸骁如何哄勸都不肯理他。
謝明珠在水裏躲得太久,陸骁擔心她将自己活活淹死,咬着牙将人撈回懷中。
美人破水而出,陸骁捏起她的下巴,逼着她看自己:“孤沒有那麽想,嬌嬌,不管陸知禮有沒有對你做什麽,錯的都不是你。
“只是,襄國公夫婦和你爹待會兒要是來了,發現我這麽欺負你,不止會把我的腿打斷,還會……”
還可能氣得在兩人成親之前,都不讓他見謝明珠。
陸骁雖然不怕謝肆與襄國公,但心裏還是十分尊敬他們的,要是謝肆與老國公真的跟他動起手來,他不會躲,更不可能還手。
謝明珠如墨一般的長發貼在臉頰脖頸上,白皙的面容因為待在水中太久,漫上一陣不自然的紅,嬌豔無比。
微弱的日光透過窗棂,灑落在謝明珠凝脂般的雪膚上,因為嗆了幾口水的關系,她的嗓音聽起來比平時還要沙啞:“我會保護殿下的。”
陸骁眸色越發幽暗,修長的手指捏了捏她圓潤的耳珠,聲音低啞:“好,那嬌嬌待會兒得好好保護我。”
謝明珠躲在水裏太久,腦袋暈暈乎乎的,聽見陸骁的話,只是緩慢地點了點頭,湊上前輕輕咬了他一口,沒有說話。
襄國公夫一聽到小孫女在賞花宴上出了事,立刻按着太子的吩咐,讓管事拿着自己的名帖進宮,将陳太醫帶到了西城小院。
魏行剛領着他們回來,小院的管事就迎上來了,湊在魏行耳邊說了什麽。
“……”
饒是魏行是個人精,聽到管事的話,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的祖宗!既然堅持不住,那一開始就不要讓他到國公府請老國公過來啊!這這這這,這人都來了,您居然……
襄國公是習武之人,又長年奔馳沙場,早就耳力過人,管事與魏行咬耳朵說的每個字,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本來充滿煞氣的老臉當下黑如鍋底,眉眼間兇像盡顯。
滿屋子的人都被他氣勢所震,吓得瑟瑟發抖。
魏行逼自己擠出笑容,先是吩咐管事上茶水點心,才戰戰兢兢地看向襄國公:“國公爺,您請先坐,殿下怕是一時半刻……”
襄國公冷冷瞪了他一眼。
魏行欲哭無淚,硬着頭皮說完:“殿下怕是一時半刻沒辦法出來見您。”
陳太醫從頭到尾都非常鎮定,安靜的抱着藥箱坐在一旁。
魏行無懼襄國公近乎殺人的目光,笑笑:“老國公,您不知道,皇上今日在禦花園當着所有人的面,給謝姑娘及太子殿下指婚了,雖然謝姑娘當場就接了聖旨,但明日應該還會有一道旨意送到國公府的。”
襄國公還不知道謝明珠被賜婚的事,聽到魏行的話,冷酷的面容果然柔和不少。
魏行心頭微松,再接再厲:“您不知道,謝姑娘一認祖歸宗,殿下便親自求到皇上面前,說非謝家嫡女不可,皇上不答應,他便跪在禦書房前不起,要不是皇後娘娘舍不得他,也幫着他在皇上面前說了許多好話,殿下的腿恐怕早就跪斷了。”
襄國公淡淡道:“魏公公不愧是太子殿下身邊的人,很會說話。”
魏行矜持地笑了笑。
“太子殿下的腿會不會跪斷,老夫不知道,不過有一件事,老夫知道。”
襄國公沒看到謝明珠,不知道孫女的情況,只以為陸骁趁人之危,布滿老繭的雙手,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魏行看着襄國公宛若羅煞的冷酷面容,心中突然浮現不好的預感,幹笑道:“什、什麽事?”
“太子殿下的腿,今晚肯定會被放兒打斷。”
“……”
魏行知道襄國公不是在開玩笑,謝統領好不容易尋回三個寶貝,哪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但這件事千錯萬錯,也不是太子的錯啊!
魏行不着痕跡地看了陳太醫一眼。
進門後就裝聾作啞的陳太醫,一接收到魏行的目光,立刻抱着藥箱退到外頭不遠處的涼亭。
魏行将下人們都屏退,這才跟老國公說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太子殿下為了謝姑娘付出那麽多,回去還可能得面對高皇後的質問及責罵,魏行可舍不得自家主子在謝家人面前也吃悶虧。
襄國公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還跟寧王扯上了關系,原本對陸骁的不滿與怒火,果然一下就轉移到陸知禮身上。
只可惜這些不滿與怒火,很快就随着時間流逝,再一次回到陸骁身上。
魏行也沒想到太子殿下明知襄國公就等在外頭,居然一個時辰過去了,還遲遲不見人影。
謝明珠原以為前世的事,她只能從夢中窺得幾許,直到完全接納陸骁,那些被她遺失的記憶,才終于清晰起來。
她看到了單純對她好的李之,也看到起初冷若冰霜,陰鸷冷酷,後來沉默而又溫柔的陸骁。
看到相貌平平的李之,在她面前撕下僞裝多年的面具,搖身一變成為俊美尊貴的四皇子。
看到四皇子跟她說,他想納她為側妃。
前世的謝明珠身份卑微,不過是個不受寵的庶女,更是離了李之的羽翼,便随時都會被人弄死的小宮女。
哪怕四皇子是個病秧子,他對謝明珠而言,依舊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像謝明珠這樣的人,甚至是比她條件更好的人,聽到四皇子的話,都會歡欣鼓舞的接受才對。
畢竟他是景帝的嫡出的皇子,年紀輕輕就封王。
謝明珠卻誠惶誠恐地拒絕了他。
不止拒絕,甚至開始避他、躲他,一切的威逼利誘都無法動搖她。
乍然湧現的記憶十分混亂,謝明珠很快又看到被扔進碧霄宮的自己與陸骁。
看到兩人相識相知,相扶相持,看到自己陪着陸骁渡過每一個沒有燭火的夜晚。
看到他為了自己被打斷了一條腿之後,被看守他的太監冷嘲熱諷的模樣。
看到了陸骁所有的狼狽與脆弱,所有的痛苦與不堪。
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陸骁,與陷入夢魇時的瘆人比起來,遠遠還要讓人心疼與不舍。
謝明珠突然難過的哭了起來。
她終于明白為什麽陸骁會對自己這麽好了。
陸骁猛地愣住,垂首輕啄謝明珠臉上的淚珠,啞聲問道:“怎麽突然間哭得這麽厲害?很難受?陳太醫應該來了。”
說着,就要起身。
“別走。”謝明珠伸手抱住他,弓起背,用地咬住他的嘴唇,嬌聲呢喃:“我好喜歡殿下……”
陸骁心髒狠狠一顫,用力地回抱住她。
陸骁低下頭,溫熱的薄唇,像是在膜拜世間最珍貴的寶貝般,虔誠而又溫柔地在她額間印下一吻:“喊我的名字。”
謝明珠沒喊過陸骁的名字,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無論陸骁如何哄她,她都不曾松口。
哪怕前世陸骁已經被廢去太子之位,但他在謝明珠心中,永遠是尊貴而又遙不可及的太子殿下。
這一世,兩人身份懸殊,她怕一松口,自己便會忘忽所以然,哪怕後來成了謝家嫡女,也不敢。
她卑微的出身,早就已經随着兩世的時間,在心裏根深蒂固,怎麽也無法抹掉。即便她現在面對旁人,已經能做到不卑不亢,但在陸骁面前,她始終是自卑的。
謝明珠視線閃躲,偏過頭去不看他,如何也不肯松口。
陸骁倏地坐起身,将她整個人抱到懷裏,讓她面對面看着自己。
他薄唇輕咬着謝明珠的耳根,低聲哄道:“嬌嬌乖,喊我的名字。”
謝明珠不喊,他便耐心地等着她,變着法子哄着她。
溫柔得令人難以招架。
不知過了多久,謝明珠被汗水打濕的額頭,終于輕輕靠在他厚實的肩頭,小貓兒似的喊道:“陸骁。”
她不敢多看陸骁一眼,偏偏陸骁非要她看着他。
陸骁緊箍着她的細腰,強勢地捏起她的下巴:“看着我,再喊一次。”
殿下真的太壞了。
謝明珠從鳳儀宮撐到現在,累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要不是陸骁緊緊摟着她,早就跌回錦被上。
兩人四目面對看了一會兒,謝明珠才慢吞吞地擡起手,摟住他的脖頸。
她淚眼蒙眬地望着他,眼中只有他一個人,又輕又軟地喊道:“陸骁。”
乖得要命。
陸骁按住她的肩膀,心滿意足地低下頭,咬住她的唇瓣。
襄國公來到小院時,明朗清澈像海面一樣映襯湛藍的天空上,還挂着獨屬于初冬的暖陽。
此時暖陽成了夕陽,天色只是微微暗了下來,管事便指揮着下人點亮小院各個角落的燭火。
燭火搖曳下,襄國公威嚴冷峻得臉龐凍得似要結霜。
魏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拯救他們家殿下了。
尤其是看到一身官服都還未換下,就趕過來小院的謝肆,得知襄國公居然已經在這兒等了一個多時辰,依舊還未見到陸骁與謝明珠時,謝肆俊美臉龐上的表情是如何的一言難盡。
魏行只能絕望地閉上眼,暗自祈禱──
好歹太子殿下是謝姑娘的未來夫君,謝統領就算要動手,應該也不至于把人打成殘廢才對。
陸骁自制力雖然比尋常人都要來得好,然而有些事,光靠克制是沒有用的,哪怕他再溫柔,他過分優秀的體格依舊改變不了。
謝明珠嬌小可愛,想要完全擁有她,哪怕今日情況特殊,依舊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陸骁擁有前世記憶及經驗,當然不至于什麽都不懂,只是謝明珠實在太怕痛,陸骁費了許多功夫與耐心,才沒有将人傷到。
稍早前在馬車上還一個勁兒無理取鬧的小姑娘,如今已經趴在陸骁懷中沉沉的睡過去。
她哭得太久,也太厲害,漂亮的眼皮與眼尾都紅紅的,纖長濃密的睫毛就連睡着也挂着幾顆剔透的淚珠。
陸骁垂着眼,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謝明珠沉睡的臉龐。
謝明珠無疑是美好的,她的人就跟她的唇一樣美好,美好到只需淺嘗一口,便足以失去理智。
陸骁有沒有失去理智,魏行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大廳內的兩尊大神臉色一個比一個還要黑。
襄國公抱着胳膊,閉眼假寐,不發一語。
謝肆面無表情地問:“你家殿下平時都這麽久嗎?”
襄國公額間青筋跳了跳:“……”
謝肆的聲音很冷靜,卻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味道。
這件事魏行不清楚,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自家殿下的腿才能斷得幹脆一點,只能打哈哈帶過:“殿下的事,咱家不敢妄言。”
謝肆冷笑:“那就是了。”
魏行看着謝肆那身帥氣威嚴的禦林軍軍服,以及橫放在桌案上的大刀,艱難地吞了口涶沫。
“要不,咱家進去問問太子殿下……”
“不必。”
謝肆知道女兒臉皮薄,要是知道自己和襄國公兩人就候在大廳等着,指不定會吓暈過去。
魏行只好再度把陸知禮推出來幫自家殿下擋刀。
不得不說陸知禮是個很好的擋刀對象,每一次魏行推他出來時,總能幫陸骁吸分去大部份的怒火。
謝肆非常不滿陸骁的行為,但他是個非常理智人,聽到女兒是因為陸骁安排在他身邊的暗衛才躲過一劫,冷冽的神色瞬間柔和不少。
襄國公也道:“太子殿下确實細心。”
謝肆沉吟片刻,道:“嬌嬌身邊還是得有個明面上的暗衛才行。”
要是今天桃紅會武功,陸知禮連謝明珠一根頭發都碰不到。
“師父所言極是,孤正打算讓青黛當嬌嬌的貼身丫鬟。”
陸骁邁着不緊不慢的步子,來到謝肆及襄國公面前。
他明顯将自己打理了一番,頭戴玉冠,身着鴉青色錦袍,腰束金帶,清貴不可言喻,與剛來小院時的狼狽姿态相去甚遠。
閉眼假寐的襄國公倏地撩起眼皮,氣勢洶洶地站起身來。
謝肆同樣抓起桌上的大刀,不緊不慢地站起身。
襄國公道:“臣等從申時等到酉時,太子殿下好生厲害。”
陸骁仿佛聽不懂襄國公話中的嘲諷,優雅地拱了拱手:“孤也是為了嬌嬌,請老國公見諒。”
“……”
殿下,都這種時候了,您就別火上加油了!
魏行痛苦地捂住臉,不敢看襄國公及謝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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