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丫頭
魏紫為賈敏解了外衣換上舒适的居家常服,朱衣端了水盆上來。賈敏就着洗漱了,坐在梳妝鏡前卸了珠翠花黃,這才道:“究竟是怎麽回事?怎地會是玉竹?姚黃呢?”
朱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是奴婢自作主張!”
賈敏微微皺了皺眉,朱衣做事向來謹慎,且對她吩咐的事從來都沒有做不好的,她慮着這一點,這才留了朱衣在府裏看着,也是為了以防姚黃沒能往局裏跳,或者跳出了她設的局外。賈敏想到朱衣往日性子向來沉穩,道:“你先起來回話。”
朱衣瞧了賈敏一眼,見其未有明顯責怪之意,這才起身,拿了木梳一邊兒為賈敏順發,一邊兒道:“今日老爺回的早,晌午過後便下了朝,只回到懷光院,沒見到太太,便自個兒在屋裏看書喝茶。後來……後來玉竹進去伺候,為老爺添茶。沒過多久,便聽得老爺發脾氣,喚了人進去将玉竹綁了。”
賈敏回頭望着朱衣,“你守着這院子,進去的是玉竹而不是姚黃,你不會不知,你……”
朱衣抿了抿唇,低頭道:“太太今日走後,姚黃便想法子支走了看守的人。奴婢瞧着似是想要動作。只這時候,翠兒正巧來尋姚黃,與姚黃在屋裏說了半晌話。出來後,姚黃便去見了玉竹。”
翠兒是賈敏的陪房高方家的女兒,因着高方的關系,求了賈敏在府裏做事,卻不過安在懷光院裏做了個三等的三頭。
賈敏嘴角一歪,“她們說了什麽?”
“翠兒說,姚黃姐姐因病了整日裏呆在屋裏,見着老爺的時候少,怕是也不太了解老爺的脾性。素日裏瞧着,以老爺的性子怕是最厭那等設計主家爬上床的丫頭。雖說是軟玉溫香,美人在懷,可大老爺們,誰也不是沒見過女人,沒用過女人的主兒。誰能忍下被人設計入局的這口氣,姚黃姐姐想要以此上位,只怕非但不成,反倒遭了老爺厭棄。”
賈敏不怒反笑:“這個翠兒倒是看得清楚。我就說關了姚黃這麽久,如今她心裏必然已是急了,有些機會便不肯放過,自然會失了些方寸。卻沒想,有人會去點醒她。”
朱衣附和着道了聲“是”。
賈敏又問:“是翠兒給姚黃出得主意,将玉竹推了出來。”
朱衣點了點頭,“是。翠兒讓姚黃先觀察一陣。可是,這些日子,太太一直防着姚黃,姚黃哪裏不知,在等下去只
怕更難有機會。姚黃不甘心,對翠兒的話也并不盡信。
翠兒便說,讓姚黃去與玉竹說說話。玉竹眼見着老爺和太太越發恩愛,也是有些耐不住了。正好将玉竹推出去。讓姚黃自己瞧瞧她說的是不是這個理。
姚黃擔心推了玉竹出去雖能試探老爺态度,驗證翠兒的話,可又怕玉竹當真成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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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說,玉竹是伺候過老爺的丫頭。若是老爺念着情分,忍下了,就此收了。也便是自己猜錯了,那卻也正好。經了玉竹一事,太太心裏只怕不好受。且太太如今懷着身孕,不方便伺候老爺,便是為了将老爺留在自個兒院裏作想,也得從……從身邊的丫頭裏選了人去伺候老爺,這般一來,姚黃姐姐的機會便也就來了。”
這“身邊的丫頭”自然說的便是賈敏身邊兒的四大丫頭,朱衣自也是在內的,因而說道此間,面上一紅,聲音便低了幾分。
賈敏呵呵笑了兩聲,點頭贊道:“她這法子倒是極好。姚黃哪裏有不動心的。”
賈敏因着之前林如海的态度,心中歡喜,此時聽得這些倒是也不見惱色。只朱衣心情卻并不輕松,又道:“奴婢是想着,姚黃是咱們的人,太太要打發起來也容易些。只玉竹是林府的丫頭,又是本就伺候老爺的,太太到底有幾分顧忌。若是……若是玉竹因此事得罪了老爺,倒是省了太太另作一番心思。奴婢這才……這才……”
賈敏斂了笑容,只一眨不眨地盯着朱衣,“所以,你便将計就計?”
朱衣慌忙重又跪下,道:“是。”
賈敏沉着臉不說話,朱衣吓得背脊僵直,滿頭大汗。
過了半晌,賈敏才道:“接着說。”
“奴婢照太太吩咐的,在屋子裏的香爐內放了提神香。果如太太所料。姚黃給了玉竹一包東西。玉竹放進了伺候給老爺的茶水裏。”
這确實是她們一早便計劃好的。
賈敏出門是問了給姚黃機會,讓姚黃自己亂了陣腳,暴露出來,從而也好明着打發了。只是,林如海也非色中惡鬼,賈敏不過一時不在,哪裏便會這般準了一個丫頭。姚黃若要得手,自然要有些手段。在賈府裏生活了十幾年,賈府內裏的這些糟心事,賈敏怎會不知?慣常的藥物也曉得大概,當初她院裏的小丫頭便是因着這般混到了賈政身邊,懷了孕被擡了姨娘。只是,得了姨娘的名分有如何?還不一樣是奴才?且,孩子終
是沒能保住。便是後來自己警醒着秘而不宣,仍是付與一灘血水,且此生怕是都不能生了。
賈敏身子顫了顫,對于家中二嫂王夫人的做法不能說反對,卻着實也無法贊同。心裏終歸悶悶地,不知道自己以後是否也會變得如同王夫人一般。女子四書,女戒婦德,她不是不懂,也是自幼便學着的。只是,與林如海相處半年。林如海待她也算極好。她便越發不願意起來。不願意見到他與別的女子,更難以接受旁人的孩子,即使這個孩子也要叫自己一生母親。
如果不願意接受,卻又不想讓自己沾上無辜孩子的鮮血,那麽便只能将一切扼殺在還沒有發生之時。所以,不論是姚黃,還是玉竹,或者翠兒……賈敏是已定了要清理的。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總需一個一個來。
卻不想,這一回,連着将玉竹姚黃解決了,還可打發了翠兒一家,卻是難得的一箭三雕。
說來此事也險得很,林如海知曉此間有她的推波助瀾,若氣惱了她,也無可厚非,她也只能受着。難得林如海非但不惱,反過來安撫她,便是連那些個不聽話的丫頭也幫她發落了。是表自己對她之意,也為了寬她之心。
賈敏心裏突然間像是溫泉流境,一片暖意,卻更覺幾分歉疚。低頭雙手撫上小腹,嘴角微微翹了起來,這裏有她的孩子,他們的孩子。自此以後,她便真正與林家血脈相溶了。而賈府……賈敏想到姚黃,想到翠兒……是否終究與她越走越遠?
唐嬷嬷瞧着賈敏神色,忙到:“老爺既然向着太太,心裏有太太。太太如今也該放了心。更應安了心思好好養胎才是。”
賈敏點了點頭,這才發現朱衣仍舊跪着,道:“你起來吧。此事便就此算了,只以後,若再擅作主張,闖出禍來,我可決不輕饒!”
朱衣跪謝了。賈敏又轉頭與唐嬷嬷商量,“嬷嬷明日去将玉竹的爹娘喚進來,叫她們領了玉竹出去罷。玉竹這些年伺候老爺也算盡了心,賞她一份嫁妝,也算是老爺和我的一番心意。”
“老爺不是說……”
賈敏笑着搖了搖頭,“老爺既然說了由我處置,那便自有我做主。老爺如今正在氣頭上,也是為了寬我的心,才有說‘發賣’了的話。玉竹到底服侍老爺一場,雖說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可這些年來,到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林家待下人向來寬厚,也是她的福氣,送了她回家也便是了。靈芝與玉竹相交一場,玉竹出府之前,你讓靈芝
去瞧瞧吧,也算全了她們姐妹間的情分。姚黃便按老爺的意思,遣送到莊子上去吧。至于翠兒……”賈敏冷哼一聲,“将高方一家子全都給我發賣了出去!”
對于翠兒,這般心思玲珑,有手段有頭腦又善使壞的丫頭,賈敏氣憤也在常理。何況,賈敏本就有意找機會處理了高方一家。再說玉竹,不在府裏頭,不在賈敏林如海跟前,發賣了還是遣送回家都一樣。且如今林如海氣頭上說出這些話,不難保以後不再想起玉竹的好來。到時候,如今的話雖是老爺說的,可叫來發賣的卻是太太。唐嬷嬷眼珠子一轉,靈芝與玉竹一道服侍林如海,玉竹出了這種事,不知靈芝做何想法,叫靈芝去瞧瞧玉竹的處境是好意提醒,也是警告。
唐嬷嬷思慮了一會兒,笑着點頭應了。見窗外天色不早,賈敏如今身子不能累着,想着林如海與林浣兄妹談話,只怕一時半會不會回來,便自喚了朱衣上前服侍了賈敏先休息。賈敏想着腹中胎兒也不拒絕,只心裏想着,林如海既已為她做到這個份上,她便也該做出跨步。彼此間若能坦誠交心,她們往後的日子才能走得更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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