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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林浣所料,姚氏後一句便已入了正題。
“之前都說忠順王爺怎樣荒唐,我一早便說,不過是孩子心性。如今可不是,家裏有了惦記的人,自然收了心。且也越發能幹了。近日裏聽聞幫着忠平王爺辦了不少事!”
林浣低着頭,兩腮微紅,帶着幾分羞澀,似是對這般的誇獎有些不好意思,卻只隐約“嗯”了一聲,并不開口接茬。
姚氏眼神兒一晃,欲要再提。只聽得一旁人群裏已鬧哄起來。賈敏脫出身過來,上前瞧了姚氏一眼,拉了林浣道:“妹妹怎地在這裏躲着,晗表妹正尋你呢!”
林浣瞧了瞧前邊衆星拱月般的張晗,抿嘴搖頭笑道:“只怕是想找我給她解圍。今日這般的好日子,女子一生也只有一次,自然該享受的都要叫她享受到才行!我可不去。”
賈敏點了點林浣的額頭,“就你促狹鬼!”
林浣淡笑不語。姑嫂二人談的歡樂,倒是将姚氏撇至了一邊。姚氏徒然站在那裏,進退都十分尴尬。幾次想要插話,卻都被賈敏擋了回來。林浣瞧着姚氏似已少了幾分耐心,漸顯得浮躁起來,眼珠兒一轉,與賈敏道:“姨媽如今可算是能安心了。表姐有了好歸宿,表哥如今又任了知府。雖是在四川,但好歹也是個四品官!”
姚氏聽了此話,眼睫微微顫了顫,笑道:“只四川那邊清苦些,怕是不如京裏繁榮富庶。聽說那邊蠻夷選了十八寨的統領出來,瞧那樣子,似是對朝廷有些不滿,只恐怕……”
林浣皺眉,面上也帶了幾分擔憂,道:“可不是嘛!前幾日還聽姨媽說呢!就擔心着若是夷族粗蠻,鬧出大事來,表哥在那邊,便就……”說着,嘆了口氣,便似是又想到什麽,之前的憂慮去了幾分,轉成歡喜,一拍腦袋,瞧着姚氏續道;“瞧我真是糊塗了。四川有陳總兵把守着,幾個蠻夷,又何懼之有?”
姚氏眼神閃了閃,林浣的話讓她醍醐灌頂,科舉弊案鬧到今天這個地步,要想保全陳家,保全陳國公似乎已是不可能了。陳家以及仍在大牢裏的陳國公所想的也不過是如何不牽累家人。只如今聽得林浣這麽一說,一個想法在姚氏腦子裏晃了晃,或許,也許……他們還有機會。畢竟陳家若沒了陳國公便成了沒有翅膀的鳥兒,便是保全了,也再飛不起來。在這京裏也會低了旁人一頭。
心思在姚氏的腦海裏轉了轉,不過一會,便又似是什麽都沒有一般,笑着與賈敏林浣道:“這是自然!蠻夷之族,那是我天朝的對手。跳梁小醜,不足挂齒!”
林浣笑着應和。
不一會兒,便傳來說,姑爺進門了。一衆太太忙散了去,張晗被簇擁着出了門。只張府尊客依舊在場。張家大奶奶随着張昀去了任上,府上旁人身份不夠,對應這些高官太太們便有些上不得臺面,卻是不好插手。好在林浣和賈敏都是長袖善舞的人,幫襯着顧姨媽,倒是游刃有餘。
待得閑下來,林浣才有時間與賈敏私下說話。賈敏略有些擔心地拉了林浣道:“你方才和陳大太太說的話?”
林浣說那些話,旁人或許只道是憂心尚在四川任職的張昀,只賈敏哪裏不明,林浣是故意為之。
林浣一笑,“嫂子放心好了!王爺心裏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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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上的事,瞬息萬變,賈敏怎能放心?
林浣又道:“俗話說的好!攀得高,摔得重!嫂子只回去告訴哥哥,‘長吏馬肥,觀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馳驅不已,至于死。’”
殺君馬者道旁兒!
既然科舉弊案不能一舉挫敗陳家,那麽便另想他法。
東漢應劭的《風俗通義》,賈敏也曾讀過,對這一句“捧殺”的典故也是知曉的。忠順王和林浣是想将陳家高高擡起,以致其猖狂,得意忘形,到時若再動手,陳家落敗,便再無回轉之力。只這招卻也有些險,倘若使不好,怕是會遭反噬。可奪嫡之争,哪裏會沒有兇險?賈敏嘆了口氣,欲要再問,只林浣卻已轉了話題。
“嫂子怎地沒将哥兒帶過來?”
林浣既不願說,只怕是有些事情不好說,不能說。賈敏也不再多言,将心思收了,好笑道:“怎能将他帶過來,沒得沒幫上忙,反倒添亂!”
林浣撅了撅嘴,“我想哥兒了!”
“前兩天回門才見過呢!”賈敏噗嗤一笑,眼珠兒轉着,瞅了瞅林浣的肚子,打趣道,“你既這般喜歡孩子,何不自己快些生一個?”
林浣雙頰一紅,讨饒道:“嫂子!”
賈敏笑了一回,又拉了林浣,道:“這話也并不全是取笑你!你也确實該考慮考慮了。雖說王爺和你成親後這些日子卻也沒再往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去,只是我與你哥哥總有幾分擔心。趁着你們如今新婚燕爾,若能有個孩子豈不更美滿?”
林浣輕輕摸了摸平坦的肚子。這事,她并不是沒有考慮過。雖說她如今不過十五歲,并非生兒育女的最好年齡。可,徒明諺是王爺,如今他們正值新婚也就罷了,再過個幾年,她要怎麽擋住要進府的女人?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沒有兒子,她的地位始終不穩。這個時代不會允許她再等幾年。幾年的時間太長,會有太多的變數。她不能讓這些不利的變數産生。
孩子,可以穩固她的地位。可以讓她與徒明諺之間更加親密。有了這個孩子,林家和徒明諺,和忠平王之間的關系才越發牢靠。
一舉多得。她确實應該提上日程。
林浣垂頭輕聲應了,賈敏這才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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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烏西墜,落日餘晖,晚霞染透了半邊天。
徒明諺牽着林浣的手,一步步走入忠順王府。日近黃昏,雖沒了白日的炎熱,但地面受了一日的豔陽炙烤,依舊往上冒着熱氣。也只有偶爾自池塘處吹來的幾絲涼風或可緩解一些。
王府的池子不大,卻也不小。滿池開遍的白蓮花,池邊還停了兩艘小舟。平日裏閑來劃舟泛游,自大片的荷葉間穿過,身旁猶聞蓮葉的清香。
常記溪亭日暮,
沉醉不知歸路。
興盡晚回舟,
誤入藕花深處。
争渡,争渡,
驚起一灘鷗鷺。
這樣的美景,林浣便是想一想,也覺得醉人。不由得暗自贊嘆了一番徒明諺的遠見卓識。
只是,泛舟?她還是看看好了。
林浣搖了搖頭,不自主地便往池子邊走。徒明諺自也跟着轉了方向。
人還未至,便已聽得一陣歡聲打鬧之聲。少女的笑聲清脆,在夏日燥熱的空氣裏飄蕩,像是一串串抖落的音符,美妙動人。
林浣擡眼望去,正是兩個十五六歲的丫頭在玩水。或是玩的太過盡興,一時竟未瞧見徒明諺與林浣。待得瞧見時,二人已離得近了。
兩個丫頭一陣慌亂,忙自池子邊爬了上來,跪在二人面前,卻只喚了聲“王爺,王妃”,便不知該說些什麽。
夏日的外衫本就輕薄,遇了水,濕漉漉地貼在身上,越發襯得二人身材嬌小玲珑,凹凸有致。且兩個丫頭跪着,徒明諺與林浣站着,俯視的角度看過去,雖然青澀卻依然發育的良好的山峰挺立着,在二人或有些害怕而有些緊張局促的氣息起伏間上下擺動。甚是誘人。
林浣轉頭瞧了瞧徒明諺,徒明諺的淡淡地掃了一眼,并沒有久看,眼神已挪去了池子邊的小舟。
林浣笑了笑,也學着徒明諺的模樣,淡淡地掃了那兩個丫頭一眼,道:“下去吧!”
兩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雖有幾分并沒有遭到訓斥責罰的慶幸,卻更多了幾分失望。又瞅了瞅徒明諺,只徒明諺并不瞧她們,也只得咬了咬牙,起身告退。
這些,林浣自然都不動聲色的盡收眼底。一時卻也不去計較。
徒明諺早已乘上了舟,伸出手,朝林浣道:“上來!”
林浣走了兩步上前,在水邊徘徊了一陣,右腳幾次踏出去卻有縮了回來。有些為難的對着徒明諺搖了搖頭。
徒明諺皺了皺眉,道:“有我呢!不怕!”
林浣的笑顏有些勉強,雙腳又縮回了兩步。徒明諺察覺出不對。一躍下舟,道:“你怕水?可是以前……”
一般人便是有幾分畏水,也不會露出這般的警惕和恐懼。且,林浣自京城下姑蘇,走的便是水路。可以想見,她并不怕江洋,而只是怕池塘。可,林浣五歲的時候,他曾見過她在千鯉池邊逗魚,那麽便該是五歲後的事了。
林浣低頭道:“我……我七歲那年,在姑蘇落過一次水。差點便沒能回轉過來。”
林浣七歲,正是魏王叛亂,林侯爺護駕身死的那年。又是在姑蘇出的事。年幼失怙的兄妹二人,一群如狼似虎,野心勃勃的族人。不必再說,徒明諺已能猜得個七七八八。對于這落水是意外還是人為,或者本就是林浣計謀的一部分,卻也不再重要了。
徒明諺心裏突然一痛,輕輕摟過林浣,“沒事了!都過去了!”
只這一句卻有好像是再說自己。母妃死後的那麽多個日夜,雖是皇子,只在宮裏頭,他與三哥只怕只林浣和林如海還要慘淡上幾分。面對争與不争的問題,他和三哥決然選擇的争。不争便是死!即便僥幸茍延殘喘,留的性命,卻也要凄涼一生。這樣的日子,他不願意,三哥也不願意。更何況,還有母妃的仇沒有報。
徒明諺吸了口氣,拉着林浣的手,一步步往舟上去。不過是對池塘有一份畏懼,并不是大事,只要不上舟,不近池水便也罷了。只徒明諺卻不願讓林浣因此而只得枉負了滿池的幽香。他沒有錯過林浣見着蓮花開遍,蓮葉田田時雙眼所放出的欣喜。她是喜歡的,只是,因為心結,并不敢罷了。
既是心結,便要解開。徒明諺握着林浣的手又緊了一分,盡量讓林浣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感覺到自己是她可以時刻依靠的人。有他在身邊,便是安全。有他在,便沒有解不開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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