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就在裴舞影走進通道那一刻,已經到了遺跡中心的黃兼宜也收到了家仆的彙報。

“堡主,那只赤金獸已經死了。另外據探子回報,第二層的傀儡們都消失了。”

聽見這句話,黃兼宜原本有些陰沉的臉更加黑了一度。他抿唇思忖片刻後問道:“赤金獸怎麽死的?”

“是..”家仆沉默了一下回答,“頭顱碎裂而亡,一擊致命。”

黃兼宜沉默了,他知道浮羅沒有這個能力,那麽能做到的只能是計劃外的裴舞影了。

有這樣的人跟着,他還能将浮羅殺了麽?

家仆見他久久不語便在一旁開口道:“堡主,現在總機關被破,浮羅和裴堂主還差一層就要通過第一關了。”

黃兼宜沒有回答。

正在擦拭啞峰的刀鋒老人見他面色猶豫不決,便直起身子對家仆說道:“一條機關廢了就換另一條,改!”

一個“改”字說得堅定,使得周圍的人都為之愣怔,就連黃兼宜也訝異地擡起頭,眉峰擠在一起說道:“此中機關乃先祖所制,圖紙早已失傳,若說要改又該從何下手?”

話剛說完就感覺到了刀鋒老人投過來的目光,仿佛是在責備他的不争氣。黃兼宜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他竟然忘記了,自己的族親除了在鍛造上有極大的造詣外,對于機關消息也是研究頗深。于是他拱手行禮道:“如此便多謝族老。”

刀鋒老人留下一句“僅此一次”後帶着人就要走,黃兼宜見狀連忙将人叫住,随後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般說道:“将山洞內所有空閑的傀儡都送進去,還有赤金獸...做成意外的樣子,切莫讓那葉令發現問題。”

魔教禍亂江湖久矣,天沙堡作為近鄰更是首當其沖。自他當上堡主後,與魔教的關系也是愈發緊張,更不用說他的恩人也慘遭魔教教主浮羅殺害。

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将人困在這處遺跡中,他勢必要将人誅殺!

只是可惜了那位裴堂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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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兼宜這般想着時,突然感覺到身邊有異常動靜,擡眸時正好看見葉令帶着一人走了進來,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就對上了一雙看似溫潤實則冷漠的眸子。

另一邊尚不知道自己即将面臨何種危險的裴舞影正舉着火燭在甬道之中穿梭。

火光搖曳,将她和黑袍人的影子印在山壁上,一前一後。

此時的黑袍人已經不像方才那般多話,甚至還有些沉默。

對于他這般異樣的表現,裴舞影不僅沒有興趣盤根問底,還希望他能繼續保持這樣的狀态。

畢竟對于她這麽一個容易暴躁的人來說,頻繁對話只會讓她心力交瘁。

兩人沉默地走在這個一人半寬的通道內,前不見出口後不見來路,兩邊則是被火燭印上暖黃色光輝的山壁。初看之時還能感受到幾分暖意,時間一長卻只覺得乏味。

裴舞影在心中默默估計了一番時間,這才驚覺他們此時已經在這枯燥的通道內走上了半個時辰。

意識到不對的她立刻停下了腳步,同時手中火燭一伸,擋在了她與黑袍人之間。

“怎麽?”

詢問的聲音傳來,但裴舞影卻沒有回答。

原本安靜的空氣中突然傳來“嘩啦”一聲,只見她抽出了腰間的刀并且以極快的速度在兩邊山壁上劃上百來下。

然而與先前被輕易劃開的山壁不同,這一次兩邊完好無損,連一絲劃痕都沒有留下。

不對勁!

裴舞影眉間擰成一團,正要加大力道時卻聽見黑袍人突然出聲:“燭光!”

聽見他的話,裴舞影的視線立刻落在了上面,只見那火光搖曳頻繁,宛如正在舉行舞樂慶典的小人。

會有如此動作定然是因為通道前後有了風向變化,裴舞影緊抿雙唇,握緊了手中的刀。

與她有相同動作的還有那黑袍人。

這也是他自進來後第一次拿出自己的貼身佩刀。

裴舞影留意到那刀的刀身寬而扁,似紙卻又比紙更加剛硬,通體雪白到就連手中火燭也無法将它染上顏色。

“是把好刀。”她簡短評價道。

黑袍人微微一笑正要開口,卻是異變突起!

劇烈的晃動仿佛是從地底而來,連帶着兩人也有些輕微的晃動。與此同時刺耳的齒輪聲也再次出現,随之而來的還有鎖鏈的轉動摩擦聲。

緊接着兩人頭頂出現一個洞口,還未等他們有所反應便感覺一股眩暈感出現,随即兩人不受控制“飛”進洞中,手中火燭也随之掉落。

裴舞影“啧”了一聲,将刀插入其中內壁,而後整個人身子一翻竟然踩在了刀上。她穩住身形後再看黑袍人,發現對方與自己無二。

她擡頭看了看上面還有些亮光的洞口,對黑袍人道:“有火麽?”

剛說完就看見對方點亮了一盞新的火燭拿在手中。

“是上下颠倒。”黑袍人道,“你我一路并未觸碰任何機關,想來此番異變乃是人為。”

裴舞影聽後眉頭緊皺,一言不發,約莫半盞茶後,她突然将刀收回,整個人跟着落了下去。

黑袍人緊随其後。

待兩人雙腳沾地,又是一陣齒輪轉動聲傳來。原本還有些昏暗的洞中立刻亮了起來。

數十個火燭架在山壁上,也使得他們終于看清楚內中情形。

這是一個比先前還要大上許多的石洞,約莫數十丈寬,四周有八個鑿在山壁上的小山洞,由鐵欄杆封住,裏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楚。

裴舞影鼻尖動了動,竟然是在空氣之中聞到一絲腥臭味。

這樣的味道她之前也聞到過,是屬于那只被她踩死的赤金獸的。

只是這股味道比先前要濃上不少。

察覺到危險的她立刻抽出雙刀,一雙眸子在八個山洞之中來回打量。

黑袍人見她這般警惕反而笑道:“裴堂主這般倒是讓人想到了草木皆兵一詞。”

話音剛落他也察覺到了幾分不對勁,立刻将刀架在身前。

裴舞影見狀嘲諷道:“閣下的五感似乎也不怎麽好啊。”

“比不上裴堂主心細如發。”

裴舞影沒有搭理他。

就在這時,伴随着一聲長嘯,八個山洞的鐵欄杆竟然跟着升了上去,在這之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嚎叫聲。地上有震感傳來,好似有什麽大型動物靠近。

裴舞影盯着一處山洞,下一秒便看見兩道黑色的影子掠過,落在了他們面前。

她順着黑影看去,這才發現先前的黑影竟然是兩獸,它們體型巨大,通體呈黑色,其形似龜,面如虎,尾如牛,爪子似鷹,又有一雙金色的昭子--原來是赤金獸。

它們顯然是餓了很久,在看見裴舞影與黑袍人後便立刻撲了上來。

裴舞影借助天宮闕游走到了一只赤金獸身後,并借助山壁一躍而起,準确地落在了其背上。

正在這時,一只爪子從空中落下,裴舞影連忙用刀架住,巨大的壓力襲來,竟使得她單膝跪在了這只赤金獸的背上。

啧,力氣還算大。

裴舞影一邊想着一邊雙手發力,雙刀劃過直接将那只赤金獸的爪子卸了下來,鮮血流出,淋了不少在她身上。

野獸吃痛慘叫出來,帶起一片此起彼伏。

裴舞影驚訝擡頭,這才發現此時山洞之中已經聚集了數十頭赤金獸,竟然将他們團團了起來!

在鮮血的刺激下,裴舞影可以清楚地看見它們的獸瞳都縮了縮,獸爪也是蠢蠢欲動。

危險的氣息再次降臨。

“黃家真是大手筆。”黑袍人落到了裴舞影身邊,看着這一幕啧啧稱奇,“傳言赤金獸生活在荒漠中心,不愛群居。沒想到他們竟然能圈養起數量如此之多的赤金獸,實在是令人意外。”

話音剛落,一支箭矢對着他眉心破空而來。

白光閃過,箭矢一分為二跌落在地。

看着這有些熟悉的箭矢,裴舞影心中不好的預感愈發濃重。

果不其然,機械聲傳來,先前見過的傀儡小人竟然也成群結隊地出現在這裏!

“原來是想困殺本座。”黑袍人見此情形低聲笑道,“黃家人野心不下...”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裴舞影陰恻恻地聲音在一旁響起:“如此可否讓閣下去死一死?”

聽罷,帽檐下的唇角勾起,口中卻道:“能有裴堂主這樣的美人相伴,死了又何妨。”

“那就請您動作麻利點!”裴舞影一句話脫口而出。

似乎是沒有想到對方會這麽說,黑袍人笑容更甚,唇齒一碰道:“不要!”

啧!

裴舞影按耐下想要将人就地解決的念頭,一刀插在了腳底赤金獸背後,腳下野獸開始劇烈晃動身子,似乎是想将他們甩下來。

不過裴舞影怎會如它所願,她不僅沒有被甩下去,還借機連捅了好幾刀。

赤金獸咆哮一聲,竟然側身朝着山壁沖去,試圖想要将他們壓扁。

裴舞影看準機會,借勢而起落在了一處山洞內。

她剛站穩便看見無數箭矢齊刷刷地對準了她,在無數箭矢後面的是那讓裴舞影極其不舒服的眸子。

“惡趣味真重。”

聽見山洞內傳來的動靜,黑袍人‘桀桀’笑了兩聲,再看自己上方數十對金色眸子和面前手持箭羽對着他的傀儡小人,手裏刀也跟着動了。

赤金獸體型雖然巨大,但身子卻異常靈活,哪怕是黑壓壓擠在一起也并沒有收到影響,更不用說還有在一旁時不時放冷箭的傀儡小人。

起初黑袍人還能游刃有餘地與它們周旋,并且時不時砍傷幾頭,然而随着數目的增加,他很快便招架不住,被逼入了死角。

望着面前虎視眈眈,勢要将他分食的赤金獸們和身形殘缺但依舊行動自如的傀儡小人,他哼笑一聲,竟然還是猜想自己的肉是何種味道了。

“你太弱了。”

冷冽的女子聲由遠及近,一道身影從天而降,正是裴舞影。

她方才将八個山洞中殘留的傀儡小人全部廢去,剛出來就看見對方如此狼狽一幕。

“呵。”黑袍人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裴堂主真會打擊人。”

裴舞影沒有理他,腳底運起天宮闕就持刀沖進了赤金獸群中。

她身形如同鬼魅,時不時出現在野獸們的眼前砍上一刀,而後又快速消失。速度之快就連傀儡小人也失去了目标,它們舉着箭羽漫無目的地瞄準着,卻始終無法找到她。

裴舞影下手幹脆,招招致命,不過一會原本數目龐大的赤金獸在轉瞬之間就倒下大半,鮮血噴出宛如細雨落下。她的身上沾滿了血跡,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冷淡的臉上也點了斑斑血跡,眼睛卻出奇地亮,似乎是在享受着這一場屬于她的屠殺。

黑袍人倚靠于山壁,眼神癡迷地盯着在血雨中起舞的人,嘴唇微動卻未出聲,只是在心中默念着她的名字,每念一次,眼中的瘋狂就加深一層。

他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一個暴虐的想法忽地出現---他想要她。

想要将眼前多彩奪目的人永遠地囚禁起來,拉着她一起永墜深淵,萬劫不複。

想要看見她臉上染上名為絕望的表情。

作者有話說:

裴舞影:卧槽!原來是個變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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