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這人這麽看着他做什麽?

他剛才說錯什麽了嗎?

景岑一臉迷惑, 季回輕咳了聲,眼睛抽了一下,這時候開口:

“我剛才被那只骨鳥的幻象迷惑了, 這裏還沒有到謝氏祖地。再往前走一點吧。”

他一句話終于轉移了姜嶼寒的注意力。

景岑以為姜嶼寒聽不見, 皺了皺眉之後剛準備解釋, 卻見那人轉頭就已經走上了前去。

景岑:……

我到底哪兒得罪他了?

他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這時候也沉下了臉。

“真不知道那個叫季回的白蓮花是怎麽收服他的。”

“我還真有點服那個季回手段了。”

姜嶼寒簡直是有毛病,除了一張臉好看之外簡直是難搞到了極點。

景岑臉色難看。

季回:……

嘶, 好端端的,扯他做什麽?

他原本準備理一下可憐又無辜的景岑的。這時候眉頭一挑, 也懶得理他, 轉身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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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岑等了半天都不見有人應和他。正奇怪着, 就看到前面姜嶼寒的人影也沒了。

背後靈沒回答,景岑只好跟了上去。只是他走了一路總覺得自己剛才好像忘了什麽。

擔心姜嶼寒懷疑背後靈的事情一閃而逝,這時候在頭腦昏沉的趕路中就被徹底忘記。

三個人從那個荒城中出來之後, 走了會兒果真找到了有人煙的地方。

不同于前面的荒涼, 在他們剛找到有腳印的地方時, 這時候就察覺到了一處陣法。這陣法一看就是出自玄門的,用來辨別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季回輕輕看了眼,就看向了姜嶼寒。

姜嶼寒知道他剛剛和骨鳥動完手懶得動彈,就上前解開了陣法。

季回會的陣法他也會, 在看到那個陣法的一瞬間, 他腦海中就出現了相應的解法。

姜嶼寒走上前去,在西南方向落腳之後,又繼續往前。

眼前陣法變化莫測, 但在他眼裏卻恍若沒有遮擋一樣, 最後一步落在了生門處, 整個陣法轟然倒塌。

在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時,這時候就聽見了耳邊的聲音。

“幾位是玄門中人?”

“請恕我們不能遠迎。謝氏現在遇到了危機。”

“我們不得不暫時躲藏起來。”

那聲音是通過耳邊的機械傳來的,季回一低頭就看到了眼前的木頭娃娃。

是機關術的一種。

木頭裏面裝了魂,那機關娃娃就有了自主性,在傳達了謝氏族長的意思之後。

木偶娃娃開口:“你們有信物嗎?”

信物?

季回挑了挑眉。

“沒有。”

似乎沒想到眼前的厲鬼這麽幹脆,能夠看到非人類的木偶娃娃噎了一下。過了會兒磕磕絆絆道:“那你們有什麽證明身份的話嗎?我可以代為傳達。”

季回轉頭看向景岑。

景岑:……

“我是他室友?”

室友?

木偶看起來有些懵懂,但還是如實将消息傳遞了回去。

不一會兒,它僵.硬.的身體轉動了一下。不知道是收到了什麽,微微點了點頭。這時才開口:“好了,裏面已經确認你們是誰了。”

“請跟我來吧。”

木偶帶頭走到前面,季回手有些癢的想把這只木偶抓起來研究一下機關,不過輕輕叩了一下還是忍住了。

他以為自己的動作很隐秘,沒想到全被姜嶼寒看在眼裏。在木偶走到前面之後,姜嶼寒轉過頭去。

“下次做一個給你研究。”

季回:……

咳,這人怎麽那麽敏銳。

他面無表情的收了手,跟着前面絲毫不知道危險來臨的小木偶一起走進了陣法外。穿過陣法,小木偶七拐八彎的把他們帶到了一處隐藏機關那兒。

他輕輕跳上去打開機關,不一會兒,随着一陣轟隆聲。原本隐藏在山間的石門打開了一道縫隙。

随着木偶的動作,縫隙越來越大,漸漸的變成了一道門。

“他們現在在密道裏藏着。”

密道藏着……看來除了骨鳥之外這裏還有其他危險。

季回倒是不意外,跟着木偶一起走進了石縫。

不過即使是這木偶是謝家派來的,有骨鳥襲殺在前,他還是留了一點心。這時候雖然表面随意,但是始終卻警惕着。

一直到骨鳥将他們帶到了門口,熟悉的人氣從前面傳來。季回擡起眼看到了幾個穿着道袍的人類在門口等着。

小木偶行了一禮之後向後站到了後面。

站着門口等他們的是謝家當代的族長,在看到進來的兩個年輕人之後,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你們是謝骦的朋友?”

姜嶼寒沒有說話,景岑見狀只好點了點頭。

“我們是受玄門陳長老委托來找你們的。”

聽見玄門陳長老的委托,那位謝家族長松了口氣。

“原來如此。”

“應該是我們失蹤的事情被外界察覺到了。”

“麻煩你們跑一趟了。”

“不過這件事恐怕不是那麽好解決的。”

謝氏族長看了眼姜嶼寒和景岑兩個,微微皺眉。有些疑惑陳長老怎麽只派了兩個人來援救。

從他們這麽久沒有出現就知道這次的事情不小,陳長老應該不是會判斷錯誤的人。

正當他疑惑時,木偶走上前,忽然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謝氏族長終于明白了。

鬼煞。

原來這兩個人身邊還有一個鬼煞之上的存在。

謝氏長老目光在兩人之間看了眼,才收回眼神來。

“大家先進來吧。”

景岑等着背後靈的許可,在聽見他說沒問題之後,才跟着謝氏族長進去。從出事之後他們就藏到了謝氏的祖地裏,已經很多天沒有出去了。

季回跟着那個族長進來之後,就看到了周圍受傷的人群。圍靠在火堆旁邊的人臉色慘白,看起來都受傷不輕。

他們一路走過,卻沒有看到謝骦的身影。

“謝骦呢?”

聽見背後靈的話,景岑也反應了過來。

他皺眉提問,那位謝氏族長苦笑了聲。

“你們過來就知道了。”

“他現在情況不太好。”

他到這時還不願意說明謝骦的事情,季回就知道不簡單。一直到走到最裏面,在一處石洞後,他們才看到謝骦。

謝骦半靠在石洞裏,這時候正在昏迷。

“他受傷了?”景岑開口詢問。

謝氏族長搖了搖頭,将當天的事情說了出來。

玄門謝氏有組織弟子競争的習慣,謝骦在當日獲勝之後,本應該去往謝骦族冢之中,得到族冢裏先祖留下的靈力。

然而,在他在族冢吸收的時候卻出現了意外。

“族冢中的靈息被侵染了。”

“在不知道什麽時候時,整個族冢都被感染,然而我們卻沒有發現。”

“一直到謝骦發狂我們才覺得不對。”

“等到打開族冢之後發現,先祖的屍身們全部變異了。”

先祖屍身變異……這對于注重傳承的玄門來說可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季回皺了皺眉:

“索要你們就是因為族冢變異,才躲到這兒來的?”

謝氏族長點了點頭。

“那些變異後的屍身身體素質強悍,刀槍不入。”

“有些像是僵屍,但是實力比起僵屍還要更勝一籌,有些屍體甚至已經達到了飛僵的程度。”

謝氏雖然傳承已久,但畢竟都是.肉.體.凡胎,倉促之下沒有準備,被族冢中的變異襲擊,損失慘重。

只能暫且啓動機關先藏身入地下,只是這地下不通信息,食物存糧也不充足也不是長久之計。

他将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季回挑了挑眉。

“所以你們不知道外面還有一只骨鳥?”

“什麽骨鳥?”謝氏族長愣了一下。

季回淡淡将骨鳥在外面營造幻象,設置埋伏的事情說了一遍。

謝氏族長臉色變了些。

“我原本以為那些僵屍已經夠難纏了,沒想到還有骨鳥。”

他剛為難完,季回就淡淡道:“放心,骨鳥已經死了。”

“不過現在也徹底确定,謝氏就是深淵給我們準備的圈套。”

而.誘.餌……就是地道裏的這些人。

季回眼中略微有些興趣。

“看來他也不是那麽有把握能夠留下我們。”

不止設置了骨鳥,還有僵屍……

聽見他的話,謝氏的族長愣了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不過他随即想起了什麽,說到:“你們最好離謝骦遠一些。”

“他如果今晚還在退化,我們就準備将他暫且用陣法關起來了。”

謝骦受族冢侵蝕嚴重,但他抵抗力強,這兩天還勉強能夠控制住自己。但是後面……就連他也不敢保證。

他臉色難看,連帶着景岑也有些擔憂。

不過季回卻興趣滿滿。

“活人變僵?”

“我還沒見過呢。”

“我看看他怎麽發瘋。”

謝氏族長:……

景岑:……

他怎麽聽出了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

他僵.硬.地看向謝氏族長,希望他不要計較背後靈的話。不過,似乎是因為知道季回的脾性,謝氏族長只是搖了搖頭。

“沒事,你們感興趣的話就看看吧。”

“我只是提醒一下。”

他話音落下,前面受傷的人好像出現了些問題,有人着急的找了過來。謝氏族長只好先往那邊過去看看。

山洞裏只剩下了兩人一鬼。

季回看着還在被侵染的謝骦,笑了一下:“你們先退後休息會兒。”

“我研究一下。”

景岑以為他只是順帶着說話時帶上了姜嶼寒,這時候轉過頭去。

“我們先休息會兒?”他語氣試探。

姜嶼寒神色淡淡,看着季回确實對這個從族冢中來的僵屍侵染有興趣,就後退了一步,靠在了那邊的石頭上。

走了一天一夜,正常人早都該累的不行了。在姜嶼寒靠在石頭邊時,那邊走過去處理事物的謝氏族長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讓身邊的長老拿了些食物和水給姜嶼寒他們,姜嶼寒接過水來,道了聲謝。

暫時相對安全的地方叫景岑微微松懈了些,他仰頭喝了口水,摘下了帽子,早就已經累的不行。

昏暗的地道裏,只有前面有火堆,從他們休息的地方,隐約能夠看見前面受傷的人們,景岑只看了眼,心底就沉了下去。

連專.精.玄學術法的謝氏弟子們都被那些僵屍傷了。

他們真的能夠成功一起出去?

景岑就是再天真也知道,他們進來時能夠成功找到這裏,多少有深淵想要讓他們進來的緣故。

那鬼東西大概想着他們進來之後就再也無法出去吧。現在也不知道外面究竟怎麽樣了?

隔音很好的石壁之中聽不見外面的聲音,甚至不知道有沒有下雨。

景岑靠在石壁上抓緊時間休息。

另一邊,姜嶼寒目光卻轉向了山洞內。他目光微微轉了轉,看見季回從謝骦指尖弄了滴血研究。

可能是被僵屍侵染的緣故,謝骦指尖的血介于紅色與黑色之間,甚至黑色已經偏多了。

黑色的血液微微泛着些不祥的氣息,季回試着解析,不過卻沒有什麽效果。

只辨認出這東西應該是來自一位僵屍王的血液。

現在世界上已經沒有僵屍王這東西了。

深淵是怎麽有僵屍王血液的?

季回微微有些疑惑,目光看向謝骦時也深邃了些。

……

不知道這樣過了多長時間,謝骦只感覺渾身仿佛墜入寒冰之中一樣,冷的他骨子裏發寒。他身體沉重,思維凝滞,腦袋裏混沌的什麽也分辨不清,只感覺他的血液和人性仿佛都被那塊寒冰給凍住了。

在一片冰冷中,他的身體越來越僵.硬,腦海中仿佛出現了某種指令。

他霍然睜開眼來,渾濁中泛着血絲的眼睛轉向了赤紅。

那已經不像是人的眼睛了,而是完全像是野獸的眼睛。

謝骦五指成爪,死死的抓住面前的土地,手背上泛起黑色的紋路。原本人類一樣有骨血的手,變成了僵.硬.的模樣。

謝骦視線清晰了些,只感覺到一股叫人瘋狂的血液味道在附近萦繞着,他睜開眼嘶吼了聲,腦海中那根緊繃的弦終于斷了。

季回就在他旁邊站着,當然看清了從謝骦清醒之後的一切變化,看着往日警惕性極重的天師變成現在這樣樣子,季回眼中微微閃過一絲詫異。

謝骦已經無法克制自己的本能了,理智在崩塌的邊緣,而僵屍的感染叫他極度的渴望生血。

他嘶吼着紅眼看向石壁旁邊的兩個人,剛想要撲過去,誰知道,肩上卻落了一只手。

“想咬人?”

季回饒有興趣。

謝骦眼前一片混沌,什麽也看不見,但是卻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一聲一聲的。

熟悉的聲音在腦海中回響。

他隐約察覺到和他說話的這個人自己認識,他血紅的眼睛轉過來看向發出聲音的空地,然而空地上卻空蕩蕩的。

季回随手布置了一個陣法,在謝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剛上前一步,就被面前的欄杆擋了回去。

刺痛的感覺從接觸的地方傳來,謝骦睜大眼睛。

在極度的疼痛中終于清醒了一分。

“背後靈?”他忽然嘶啞的發出聲音。

“恭喜你還沒忘了我。”季回語氣淡淡。

謝骦額角刺痛,轉頭看了眼四周。

“我這是怎麽了?”

季回一邊加固着陣法,一邊道:“你和族冢的那些屍體一起感染了。”

“現在應該……正在僵屍化。”他頓了一下,不過卻還是說了出來。

季回不覺得欺騙謝骦是一件好事,要想恢複,還得靠他自己抵抗。

果然,在他話後謝骦皺起了眉。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果然發現了不對。額角一跳一跳的,他心情複雜,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變成他最厭惡的東西。

季回欣賞了會兒謝骦臉上的表情變化,在他青白的僵屍紋路微微褪去些後,開口道:“放心,只是暫時。”

“也不是沒有辦法驅除。”

啧啧。

要是其他人像是謝骦這樣感染僵屍血液,這時候早就已經徹底淪為野獸了。但是該說謝骦不愧是這本書的主角嗎?

氣運果真深厚。

他只是人為幹預的用陣法困住了對方。在受到傷害時,謝骦的理智居然能夠恢複。

他微微眯了眯眼,想到了一個方法。

“你願不願意放血?”

放血?

謝骦忍着獠牙,明白了這只厲鬼的意思。

“可能沒辦法完全祛除。”

放血只能換取他暫時的清醒,要想根除還是不可能。

季回當然知道,不過他也是要根據放血來研究研究。

在謝骦同意之後,他伸手将東西遞給謝骦。

謝骦像往常一樣看着物品忽然出現,血紅的眼睛挪過去。然而在接到附了符咒的刀時,他目光一頓,卻忽然看見了一只修長漂亮的手。

那雙手正悠閑地拿着咒刀,手腕的關節還露出了一截。

這只手謝骦十分熟悉,一眼就記起了曾經在故園視頻中看到的那雙施術的手。

這是……背後靈的手?

他腦海中遲鈍的思考了一下。

因為開始像僵屍,思維也變得有些緩慢。

季回見他接了一半忽然停下,不由有些詫異。

“怎麽了?”

該不會又犯病了吧?

他看了眼旁邊的陣法。

謝骦額角一痛,回過神來。

“沒什麽。”他青白的手指接過那把咒刀,在看到背後靈的手時,竟然古怪的覺得比起那只厲鬼,他現在看起來才更像是異類。

謝骦指尖顫抖了一下,看着那只手消失在了旁邊。

空氣中不由有些靜默,季回看向謝骦,就看到他皺眉劃破了僵屍化最嚴重的地方。

黑色的污血緩緩流出,謝骦不受控制的獠牙又出來了。

他無比的自我厭惡,眼中的嫌棄都快要溢出來了。如果可以,謝骦甚至都想直接砍斷這只手臂。

季回:……

至于嗎?

不就是暫時僵屍化了一下嗎?

這人鬼物歧視這麽嚴重?

他看着謝骦的自我厭惡模樣,擔心他把自己作死了。這時候頓了一下,心底說了聲麻煩,卻還是忽然敲擊了一下陣法。

謝骦驟然從厭棄中回過神來,就看到那只手再次出現在了眼前,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在耳邊。

“紗布,接着。”

季回可不想看見什麽血腥事件,謝骦怔了一下,陡然從魔障的情緒之中回過神來,他血紅的眼睛微微褪下了些。

謝骦收緊手,接過了這一片紗布。

“謝謝。”

微微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季回見他清醒過來,松了口氣。

而謝骦卻心情複雜,他沒想到叫醒他的會是那只厲鬼。

他深陷在異化的厭惡之中,卻是一只厲鬼叫醒了他。心底微微有些異樣,想到自己往日對這只厲鬼的警惕試探。

謝骦收斂着情緒,神色莫名。

季回可不知道他複雜的情緒,這時候只是淡淡道:“別誤會。”

“我只是不想讓深淵得逞而已。”

謝骦剛準備說什麽,這時候在一邊休息的姜嶼寒忽然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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