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江妤漾:“……”她現在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來的?江岑然是完完全全看不到她這個妹妹吧?

蕭思茵意識到自己的命運就掌握在蔚亦茗手裏,那些骨氣傲氣也不管了,跟個小慫包似的哀求:“蔚大小姐,我們無冤無仇的對吧,你人美心善,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一次吧。”

蔚亦茗精致的面容總算恢複了點該有的血色,澄澈的黑眸在蕭思茵逗留了片刻,然後才輕淡地出聲:“要不然就罰她喝水,當是說錯話的懲罰吧?”

蕭思茵險些喜出望外,沒想到蔚亦茗這麽好說話,跟蔚凝嫚給她塑造的形象也太不符了。

江妤漾卻跳腳了:“這麽便宜她?”

江岑然将交疊的腿放下來,慢條斯理地說道:“既然亦茗這麽說,就照她的辦吧。”

大家都以為一場鬧劇要這麽落幕了,誰知站起身的江岑然又淡淡地補了一句:“把這裏所有的飲用水都喝掉。”

江妤漾的眸底滑過一絲狡黠:“要限時的吧?”

江岑然:“你覺得呢?”

江妤漾:“五分鐘吧。”

江岑然:“那就五分鐘。”

蕭思茵:“……”一群魔鬼!

店裏最不缺的就是水。

江妤漾挽着蔚亦茗的臂彎,悠閑地漫步到蕭思茵的身旁,“蕭大小姐,還不快謝謝人美心善的小公主。”

蕭思茵咬牙切齒地瞪向她,她的話跟“賤婢,還不快領旨謝恩”根本無異。

江妤漾不客氣地瞪回去:“再磨蹭,讓你喝別人的洗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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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蕭思茵從牙縫中艱難地擠出兩個字。

蔚亦茗微垂眉眼,眼神很淡,仿若俾睨衆生般高高在上。

蕭思茵被這個眼神看得呆愣了好一會兒。

等她回神時,人已經不見了。

她忽然想起蔚凝嫚對蔚亦茗的描述——

根本一點沒錯,她哪是表面看起來那般純良無害啊。

勞斯萊斯的車廂內。

江妤漾笑得險些暈厥,“第一次見人喝水喝得翻白眼,蕭思茵會不會得飲用水PDST啊?太好玩了,傷人于無形,糯糯吊炸天。”

蔚亦茗面容恬靜乖巧,語氣充滿無辜:“這功勞我可不敢擔,多虧你大哥做主才是。”

江妤漾瞬間明了,沒錯了,她還得維持小嬌花人設,這麽有意思且惡毒的想法當然跟她沒關系,于是跟着點頭:“沒錯,今天多謝大哥解圍。”

“怎麽不謝謝我?”一旁的葉聞深低沉地插了一句。

江妤漾從鼻間哼了聲:“要不是有你們葉家撐腰,她蕭思茵也不敢在我們面前嚣張放肆,你不管着些就算了,還要我謝謝你?謝你大爺?”

葉聞深對于江妤漾這種粗鄙的話倒沒表現出絲毫生氣,“我奶奶怎麽就看上你了?”

“本小姐長得人見人愛,像你這種凡夫俗子當然體會不到。”江妤漾朝葉聞深吐了吐舌頭,就挽住蔚亦茗的手臂,跟她商量晚上吃什麽。

晚餐地點是在蔚亦茗入住的酒店頂層。

被包場的餐廳幽靜唯美,燈光色調将氣氛烘托得恰到好處。

葉聞深給蔚亦茗的酒杯裏倒酒時,不忘先看了看江岑然,江岑然不禁輕嗤:“看我幹嘛?”

“不是擔心你不準嘛。看你這模樣就是個管束很嚴的主。”

蔚亦茗将酒杯輕擡,微微吊起的眼尾瞟向一臉懶散的江岑然,“他還管不到我呢,倒酒。”

江岑然眉梢輕挑,唇角有一抹若有似無的笑,蔚亦茗直接撇開了臉蛋。

席間有江妤漾跟葉聞深拌嘴,氣氛一直沒淡下來過。

結束時葉聞深主動提送江妤漾回去,江妤漾雖然不是很情願,不過想到今晚氛圍正好,不正是蔚亦茗跟江岑然的天賜良機嗎?

于是就從善如流地應了下來。

蔚亦茗跟江岑然進了電梯,江岑然低沉地問:“幾樓?”

蔚亦茗用房卡刷了下,然後伸出指尖,按了58層。

5月8日,正好還是江岑然的生日。

餐廳在60層,兩人還沒說句話的時間,電梯已經到了。

看着江岑然跟着她走出電梯,蔚亦茗頓住腳步,輕擡了下眼睑,“嗯?”

喝了些許紅酒的她,臉蛋帶了絲微醺的緋紅,這聲又輕又糯的語氣詞仿若也沾了酒的醇香般,令人有些迷醉。

江岑然單手插在口袋中,一臉的閑适散漫,“送你到門口。”

蔚亦茗往前邁了兩步,笑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到了。”

過廊裏暈開暖色的燈光,将這靜谧的一角渲染得有幾分潋滟。

而身處中心的蔚亦茗讓周遭的一切瞬間黯然失色。

江岑然在原地伫立了幾秒才邁腿往前走了兩步。

眼前驀地落下一片陰影,蔚亦茗反射性地擡頭,直接撞入了江岑然濃稠漆黑的眸底。

酒意的熏染,将男女之間的那點暧昧無聲無息地勾惹了出來。

蔚亦茗的指尖握得有些緊,溢出來的聲音倒是很平穩,“你要進來坐坐?”

頓了片刻,江岑然意味深長地笑了下:“真心的?”

“你站在這兒不走,不就是想我問你這句話嗎?現在又問我是不是真心的,你覺得有多真?”

“那我就進來坐坐吧。”

沃特?

蔚亦茗愣神的功夫,江岑然已經拿着她的房卡刷開了門。

他倒挺自然。

蔚亦茗走進房間,也不管江岑然在場,直接踢掉了腳上的高跟鞋。

她嫌少穿高跟鞋,腳上這雙還是今天逛街時,江妤漾非說适合她,硬是買下讓她穿上的。

再高檔的新鞋第一次穿也容易硌腳。

穿上酒店提供一次性拖鞋,輕盈又舒适,蔚亦茗感覺又活了過來。

“你要喝東西嗎?”蔚亦茗邊走進房間,邊問江岑然。

“不了。”

江岑然坐到沙發上,英俊的臉龐漸露疲态。

蔚亦茗端着溫水來到客廳時,才發現他阖着雙眸,長指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按着太陽穴。

她放下杯子後,語氣裏摻了幾絲關切,“累了?”

“昨晚沒睡好。”

蔚亦茗知道江岑然難以入眠且睡眠質量差的毛病,否則她也不會利用睡前故事溫水煮青蛙似的融進他的生活。

她看了看時間,已經十點半,幹脆道:“要不要在這裏休息一晚?還有個空房。”

江岑然的眼皮動了動,但沒睜開,溫淡地出聲:“剛才還不讓我進門,現在又肯留我過夜了?”

“行,我該叫輛車送你走才對。”

說罷就作勢去拿手機。

江岑然伸手握住她的腕骨,阖着的雙眸緩緩睜開,直勾勾地盯着蔚亦茗。

氣氛使然,讓蔚亦茗的心律有些許的不穩。

盡管如此,她依然高貴得宛若頭戴三億皇冠的小公主,看着江岑然都帶着倨傲。

江岑然笑了笑,旋即松開了對她的桎梏,“惱羞成怒就趕人。”

“那也是你不識好歹在先。”蔚亦茗嗆他。

“你做你自己的事去,我躺會兒就走。”

蔚亦茗有聽江妤漾說過江岑然的睡眠質量差,可還是第一次親眼見。

眼下的青絲掩蓋不了他的疲憊,估計也是硬扛習慣了,在回到房間前,她絲毫沒瞧出他的倦态。

想到他三番兩次地替自己出頭撐腰,蔚亦茗的語調不由地柔下來:“不趕你就是了,雖然說是夏天,可是空調這麽調着,也容易感冒,去房間睡。”

“睡不慣陌生的床。”

“你不是經常出差?睡不慣陌生的床怎麽辦?”

“不睡覺。”

“啊?”蔚亦茗驚愕地張着嘴巴。

江岑然的唇角壓着笑意,語氣中摻了些戲谑:“這你也信?不睡覺我早猝死了。”

蔚亦茗不滿地睨向他:“你愛躺這兒就在這兒躺着,我回房間了。”

盛夏時分,出去了一天,身上少不了那股不舒服的黏膩感。

快速地洗了個澡,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外面的男人,蔚亦茗做完一套護膚又走了出來。

江岑然一個一米八七的男人窩在沙發上,長腿似乎都無處可放,只能蜷縮成一團。

蔚亦茗思忖了片刻,放緩腳步聲去另一間房間拿了被子,輕手輕腳地給他蓋上。

可被子剛蓋好準備起身,江岑然就驟然睜開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蔚亦茗顯然有些呆愣,她眨巴了兩下眼睛,輕聲問道:“醒了?”

“嗯。”江岑然的語調摻着一絲剛睡醒的沙啞,他起身問道,“幾點了?”

“你睡了不到一個小時。”

雖然不算久,可對江岑然來說已是難得。

他入睡困難,尤其是在陌生的環境下,剛才他可謂是一沾沙發就睡着了。

緩了片刻,江岑然才注意到蔚亦茗換了衣服。

寬松的白色T恤胸前印着碩大的“跪下叫公主”。

蔚亦茗大概也意識到江岑然的視線所及,“沒讓你跪。”

江岑然輕嗤了聲:“你也受不起。”

蔚亦茗清了清嗓子站起來,江岑然這才看清她身上的這件衣服。

看着寬松肥大,結果長度只堪堪遮住屁股,露出一雙白皙筆直的長腿。

江岑然只愣了兩秒,便坐了起來,低啞地說道:“給我倒杯水。”

“哦。”蔚亦茗起身走向吧臺。

明亮的燈光幽幽地照着房間,也使得那道旖旎的身姿清晰地躍入眼簾。

江岑然阖上眼睛,修長的手指擠了擠鼻梁骨。

蔚亦茗倒好水轉過身,剛走了幾步,天空忽然響起了一道響亮的雷聲。

因為猝不及防,水杯從她掌心滑了下去,“啪”地摔在了地面上。

緊接着房間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備用電馬上來——”

江岑然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了一道倒抽涼氣的聲音,他的眉心緊擰,起身問道:“怎麽了?”

“踩中玻璃了。”

江岑然将手機上的電筒打開,就見蔚亦茗可憐兮兮地蹲在那裏。

他快步走過去,攔腰将人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放置到沙發上。

蔚亦茗攢着雙膝,看了眼被鮮血染紅的白色拖鞋,便害怕地瞥開了視線:“玻璃不會嵌進肉裏了吧?”

江岑然将手電筒對着她的腳,輕柔地将拖鞋拿掉。

光線黯淡,只看得見淌血的傷口,卻無法辨認傷口大小。

見江岑然不說話,蔚亦茗越發緊張起來:“很嚴重嗎?難怪這麽疼。”

江岑然見小姑娘緊蹙着眉頭的模樣,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腦袋:“我找找醫藥箱。”

“那你快點。”

不到一分鐘,江岑然便提了個醫藥箱回來,基本的東西都有。

他半跪在地上,拿出棉花球,準備擦拭傷口旁的血漬,“忍忍?嗯?”

蔚亦茗緊抿着嘴唇,整個人僵硬得厲害。

稍微處理後,江岑然借着手電筒的光線,檢查她的傷口。

好在沒有玻璃碎片殘留。

他又蘸了碘伏給傷口消毒,微涼的感覺讓蔚亦茗的腳瑟縮了下。

“先別動。”江岑然固定住她的腳。

蔚亦茗的下巴抵在膝蓋上,昏黃黯淡的環境,卻能看清楚他處理傷口的動作——

很細致,很小心。

大約一分鐘後,江岑然給傷口貼上創可貼,“這幾天別碰水。”

“哦。”

話音剛落,眼前驀地亮起來。

突如其來的燈光也将房間內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蔚亦茗的腳腕被江岑然輕攥着放在自己的膝蓋上,雪白的長腿就這麽撞入視野。

江岑然的眸色微動,但很快将其斂盡,沉聲道:“下次小心些。”

“那也是岑然哥哥使喚我,我才出的事呢。”

要是知道伸伸腳趾頭都能這麽痛,她才不會故意遭這罪。

江岑然:“我要是知道你這麽笨手笨腳,的确不會給為自己找麻煩。”

“我這個傷患才在肉|體上被重創,你還要打擊我的心靈,就問你的良心會不會痛?”

江岑然的唇角掠過一絲淺笑:“不會。”

“你竟然是這麽鐵石心腸的岑然哥哥,我看走眼了,下回別指望我給你做牛做馬。”

“我可不指望小公主給我做牛做馬,免得牽累自己。”

蔚亦茗氣鼓鼓地睨了他一眼:“最好不過。”

三天後,濱水灣。

随着電梯到達的叮聲,蔚亦茗仿若受驚般猛地轉過身。

臉上的慌亂根本來不及掩飾,就撞進了江岑然的眸底。

“岑然哥哥。”

嬌軟的聲音帶着明顯的顫意,單薄的睡衣下,一雙長腿無措地并攏着,顯然被他的突然出現給吓着了。

江岑然的雙眸漆黑幽深,溢出來的聲音卻顯得冷沉:“怎麽回事?”

“出來倒垃圾,結果門被風一吹就關上了。”蔚亦茗微垂着腦袋,像個做錯事的學生無精打采。

“我問你手怎麽回事?”剛才她下意識就将手藏到了身後。

蔚亦茗輕顫着将手拿出來,本來白皙修長的手指,此刻有着明顯的紅腫,“看着門快被關上,就擋了下。”

江岑然輕執起她的手掌,打量觀察了一番:“上次是腳,這次是手。”

“意外難免。”

江岑然低眸看着她帶着赧意的臉蛋,問道:“門禁密碼呢?”

“還沒來得及問漾漾,指紋也沒輸入,鑰匙跟手機都在裏面。”蔚亦茗說得很坦蕩,坦蕩到都不怕會被懷疑是巧合。

一陣窸窣聲後,蔚亦茗就看見江岑然拿着手機在給誰打電話。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江妤漾,肯定是問門禁密碼。

只不過漫長的等待後,他微皺着眉頭挂掉了電話。

當然不會接啦。

江岑然:“先跟我進屋。”

“哦。”蔚亦茗應得乖巧,臉上一點雀躍也沒表現出來。

這還是蔚亦茗第一次進入江岑然的領域,忘眼過去,暗色系的裝修風格透着滿滿的冷淡風。

跟他給人的感覺差不多。

江岑然從鞋櫃裏拿了雙拖鞋給她,“我這裏沒有女士拖鞋,你将就着穿,新的。”

蔚亦茗穿上後,莫名就有種小孩偷穿大人鞋子的滑稽感。

江岑然見了也是唇角微勾,蔚亦茗紅着耳根不滿地嗔他:“有什麽好笑的。”

“我笑你了嗎?”

“就有。”

“行行行。”

“岑然哥哥,你這三個字的意思是不是在表達‘不跟小孩子吵’?”

江岑然:“你知道就好。”

蔚亦茗踮起腳尖,盡量地拔高自己的身高來增強氣場,字正腔圓地強調:“我二十二歲了,不是小孩子。”

她的下巴微擡着,精致的面容徹底暴露在江岑然的視線中。

卷翹的黑睫輕顫,投下一片好看的陰影,嘴唇粉嫩水潤,此刻有些不滿地微嘟。

蔚亦茗不僅是長得漂亮,而且漂亮得毫無攻擊性,讓人無法設防。

江岑然眸色沉沉,心弦有幾分被攪亂。

“嗯?”蔚亦茗看出他的遲疑,身軀忍不住又往前傾了傾。

“行。不是小孩子。”

江岑然撇開視線,先一步邁進屋內。

蔚亦茗的唇角往上挽了挽,慢悠悠地站直身體,說道:“岑然哥哥,我有點渴。”

江岑然端着水回到客廳的時候,蔚亦茗端正地坐在沙發上。

可就是因為她坐得太端正,本就不算長的衣擺又往上漲了幾分,使得那雙白得晃眼的長腿越發明顯。

蔚亦茗接過水的時候,還擡眸朝他笑了笑,嘴上說着再乖巧不過的話:“謝謝岑然哥哥。”

江岑然忍不住按了按眉心,拿起手機走到落地窗前,繼續給江妤漾打電話。

蔚亦茗則慢條斯理地喝起了水。

打再多也沒用。

片刻後,江岑然終于死心,挂掉了電話,再次走過來。

蔚亦茗馬上起身,臉上充滿歉疚,“岑然哥哥,我是不是打擾你了?你好像想快點趕我走。”

小姑娘雖極力想掩飾慌亂無措,可奈何太生硬,讓人不發現都難。

江岑然微怔,“沒有打擾,也沒有要趕你走,別想多。”

蔚亦茗立刻放松般地籲了口氣,彎起眉眼笑盈盈道:“我就知道岑然哥哥不是這種冷漠的人。”

話音落下,她又重新坐了下來。

江岑然的餘光掠過她的腿,幹脆回房拿了條薄被,然後丢到她身上。

蔚亦茗蔥白的指尖抓着薄被,有些茫然地開口:“我都熱死了,不冷。”

“蓋着。”他的聲音帶着威嚴,蔚亦茗一下子呆住了。

江岑然見她像被吓到了,不得不軟下态度,“這麽吹空調,容易得關節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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