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一場大雨讓被炙熱籠罩了許久的北城, 終于多了一絲清涼的氣息。

晶瑩的露珠滑過嫩綠的枝葉,落入泥土,滋潤着大地。

被窗簾遮得嚴絲合縫的主卧。

深灰色的大床上, 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肆意地橫在男人的胸膛上。

感覺到香軟的胴|體往自己懷裏拱,江岑然緩緩地睜開眼睛,微微低眸,便看見了一張素淨卻精致漂亮的面容。

他的嘴角忍不住輕勾,修長的手指撫上她的臉蛋,輕輕地揉捏了下。

蔚亦茗被擾了清夢,精致的眉眼微蹙, 嘴上呢喃:“別動。”

“早上想吃什麽?我去做。”

晨起讓江岑然的聲音還帶着細微的啞意, 聽見他的聲音, 蔚亦茗的意識驀地清醒了過來。

昨晚就是這道聲音,一步步蠱誘着她。

晦暗靜谧的房間,像個敬業的老師, 教授着生澀的學生。

旖旎至極。

蔚亦茗的身軀翻轉過去, 掀過被子, 蒙住了自己的腦袋。

略顯羞赧的聲音從被子底下傳來:“我不餓。”

江岑然臉上的笑意濃了幾分, 骨節分明的手攥住被子邊緣,用了幾分巧勁, 将被子掀開, “躲什麽?”

蔚亦茗的肌膚泛着明顯的紅暈, 水光潋滟的雙眸攢着愠色,兇巴巴地瞪他:“你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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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岑然居高臨下地看着氣急敗壞的小公主, 精致的鎖骨下, 吻痕潋滟, 活|色|生|香。

他昨晚算是比較克制了,沒想到——

小公主也太嬌嫩了些。

蔚亦茗覺察到江岑然的目光,垂眸一看,才發現那斑駁的痕跡,又嬌又惱地罵他:“惡犬。”

“下次還敢不敢撩撥人了?”

江岑然将蔚亦茗的手指拿在掌心把玩,軟軟糯糯的,摸着極其舒服。

蔚亦茗正欲開口,被窩下細微的變化讓她猛地僵住,緋紅從頸項一直蔓延至臉頰。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從容淡定的男人。

他是憋太久了?這都能發|情?

江岑然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摩挲過去,眉眼間浸漫着笑意:“要不然小公主再幫我一回?”

蔚亦茗驀地縮回手指,整個人本能性地窩到了被子下,只露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防備地看着他:“你自己解決。”

“你的手比較軟。”

“我的手不是那作用!”

江岑然忍不住笑出聲,怎麽就這麽可愛?

午後的甜品店,空氣中似乎都彌漫着甜美。

“糯糯,你想什麽呢?”江妤漾的手在蔚亦茗的眼前晃了晃,“怎麽一直在走神?”

“我……我走神了嗎?”蔚亦茗撫了撫自己的臉頰。

思緒似乎有些游走。

全怪江岑然,昨晚誘惑着她做那種事。

現在想起來,還會有渾身灼燒似的燙熱感。

見蔚亦茗好端端地臉紅起來,江妤漾訝異地雙眸發亮,傾身向前,刻意壓低了嗓音問:“你做什麽了?”

“沒什麽。”蔚亦茗微垂眼睫,故作從容地攪拌着眼前的飲品。

只是白色的奶昔不小心飛濺到手背上時,她像被燙到了似的,驀地縮回了手,然後抽了張紙巾,迅速地擦拭。

江妤漾被她莫名其妙的舉動怔了下,“一點奶昔而已,不至于——”

她的話驀地戛然而止,不需抽絲剝繭,好像已經明白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蔚亦茗擡眸看向江妤漾,她的臉上是戲谑促狹的笑意。

只見她拿起自己的右手,故作沉斂地打量了一番,才打趣的問蔚亦茗:“酸嗎?”

就知道浸淫在黃色世界裏的她能看透一切,蔚亦茗卷翹的黑睫輕顫,甕聲甕氣道:“你跟阿姨怎麽會有那種懷疑?”

說到這個話題,蔚亦茗的耳根又忍不住一熱。

用衣冠禽獸形容江岑然,簡直再合适不過。

一襲熨帖筆挺的正裝,極好地掩蓋了那層外皮下的真面目。

可一旦褪去了那身衣服,肆意張揚。

“那也是遇見你才破了戒。”江妤漾朝她抛去媚眼。

蔚亦茗将手背反複擦拭了幾遍,仍覺得那股燙熱殘留在上面,幹脆将紙巾丢到一旁,“你大哥說之前去J國看過我兩次,你知道嗎?”

江妤漾的雙眸略顯迷惘:“有嗎?”

“你也不知道啊,那可能是騙我的。”蔚亦茗白皙的臉蛋微有愠色。

“他說有,應該是有的,我大哥不至于拿這種事說謊。”

“他說一次是我生病昏迷,一次是我出門采風。”

“生病昏迷?”江妤漾斟酌着這幾個字,微微沉思,“病到昏迷,也就兩年前那次吧?”

蔚亦茗的瞳孔驀地緊縮,她生病是常有的事情,可是病到神志不清,連江岑然有沒有來過都不記得,的确只有一次。

“那次他來過我那兒?”

“應該是,他那次不就在J國嗎?”

蔚亦茗輕抿雙唇,憶起當時自己的狀态,漆黑的瞳仁仍舊會有蕭條萎靡之色。

“當時你打給我大哥的電話是古宛吟接的,又看見穿着浴袍的她出現在我大哥的房間,才會導致本就情緒不穩的你高燒昏迷。”

蔚亦茗的指尖微微蜷縮,心髒像被細密的針紮着,漫開陣陣刺痛。

要送她出國的消息,她是蔚家最後一個知道的。

她生日那天,蔚凝嫚難得送了份精致的禮物給她,只是言辭之間依然諸多挑釁,在她的刺激下,蔚凝嫚不小心就說漏了嘴。

蔚亦茗并不信蔚景山會這麽做,想去找他問清楚的時候,正好聽見了蔚老夫人與他的對話。

他們不僅是想将她送出國,甚至是想将她媽媽留給她的股份都騙到手送給蔚英縱。

蔚景山一直以來的慈父形象在那刻驀地崩塌龜裂。

像蔚凝嫚說的,她最終還是被送到了J國。

水土不服,人生地不熟,被嬌養了這麽多年的小公主慘到一周不到便瘦了五斤。

光是适應J國的生活,她就花了整整一年。

但體質羸弱的她始終生病不斷,身體不舒服導致情緒失控,情緒不佳又引發生病。

就這麽惡性循環,讓她的精神瀕臨着崩潰。

那次得知江岑然來J國,她毫不猶豫選擇去找他。

至于想幹嘛,她并沒有深思熟慮過。

那時候的她就像被什麽密不透風的東西罩着,再沒有突破口就要窒息般難受。

她乘坐三個小時火車到達江岑然所在的城市,過程跌跌撞撞,艱難地到達酒店。

她打他的電話,是古宛吟接的。

她仍舊不死心,找到他的房間,開門的是穿着浴袍的古宛吟。

古宛吟告訴她,江岑然沒在房間,不過等他回來,會告訴他自己來過。

蔚亦茗失魂落魄地離開酒店,仿佛那最後一根稻草也沒了。

等她回到住處,就發了高燒。

整整五天退了又燒,燒了又退。

仿佛厭倦了塵世,毫無生存意志。

“糯糯,時過境遷,你現在應該可以理智地分析當時的情況了吧?”江妤漾的話将蔚亦茗的思緒重新拉回來。

“的确,當時我的狀态太差,根本沒有任何分辨真假的能力。”蔚亦茗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像個橫沖直撞的傻子。”

“雖然我不清楚我大哥的手機為什麽在古宛吟手上,她又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大哥的房間,但他的眼睛沒那麽瞎。”對于诋毀古宛吟這件事,江妤漾毫無心理負擔,“她那種慣會使手段的心機婊,八成就是故意讓你誤會。”

“我那時候鑽了牛角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想起當時的自己,蔚亦茗就有些難以啓齒,“像個神經病。”

江妤漾緊握住她的手,蹙着眉喝斥:“你胡說什麽?”

蔚亦茗看見江妤漾臉上的關切,忍不住輕笑:“瞧把你緊張的。”

“如果說我大哥那天就有去找你了——”江妤漾頓了頓,臉上盡是懊惱,“說不定當時就可以把事情給解釋清楚了。”

蔚亦茗的臉上倒沒多餘的情緒表露,“沒有那麽多如果。”

“你就不應該讓我只字不提這件事的。”

“我自卑啊。”蔚亦茗淡淡地笑了下。

她實在不想将自己狼狽不堪的一面擺在江岑然的面前。

像個被世間抛棄的可憐蟲,乞讨別人的同情。

“那現在呢?”江妤漾看向蔚亦茗,認真地詢問道:“雖然我們都相信我大哥的人品,但沒得到那個答案,你始終會如鲠在喉吧。”

蔚亦茗的眼睑微垂,似有幾分迷惘。

她的确對當時的情況耿耿于懷,想不通江岑然的私人電話為什麽會是古宛吟接的,更想不通古宛吟為什麽會穿着浴袍這種私密的衣服出現在江岑然的房間。

湊巧嗎?

那也太湊巧了,正好被她碰上了。

可不是湊巧的話——

他們那時候是什麽關系?

以江岑然對古宛吟的态度,應該是沒什麽暧昧才是。

“算了,先不提這事,我找機會問他吧。”蔚亦茗話鋒一轉,眉眼間多了一絲惆悵,“我是想跟你說桑洛的事,她這次離婚的決心很堅決,但景業哥的态度就是沒想離,她只能走訴訟這條途徑,結果在景業哥的施壓下,甚至沒有律師敢接她離婚的案件。”

“景業哥幹嘛這麽過分?他因為左耳失聰的事,被人背後奚落,桑洛那小身板哪次沒有挺身而出?倒是他自己,對桑洛的态度一直很惡劣,就算那次主動提出聯姻,目的也不單純,無非是想透過那門聯姻,起到牽制他大哥的作用。”

“我們都知道桑洛喜歡景業哥,對于他跟古宛吟的過去,她也逼着自己接受了,可是如果在他們婚後,兩人依然藕斷絲連的話,誰都忍不了。”

尤其蔣桑洛還是完美主義,容不得一絲瑕疵,她接受喬景業跟古宛吟的過去,已經是打破底線了。

這次喬景業出面保古宛吟,無疑是在他們的婚姻上塗上一筆永遠抹不去的黑色。

她肯定是無法忍受的。

江妤漾忿忿不平地拍了下桌子,“說來說去都是古宛吟這個心機婊惹出來的是非,她是不是有什麽掠奪癖啊?這麽喜歡觊觎別人的東西,上次只是讓她下跪認錯真是便宜她了。”

“就她那種性格,安分不了多久的。”蔚亦茗懶得提這個敗興的人,破壞胃口,“桑洛想回北城打官司,但是蔣家又是個拖後腿的,都勸她別離婚。”

“蔣家本就只是書香世家,偏偏桑洛的爸爸眼高于頂,想來商場分一杯羹,現在的産業跟喬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要是割鋸了,就什麽都沒了,自然要勸着桑洛別離婚。”

“我們現在能幫的就是幫她找個好律師,但她想快速地離婚,怕是難。”蔚亦茗的眉頭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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