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怕不是魔怔了

“霆雲，”霍霆軍下車走過去，拍了拍霍霆雲的手臂，“這孩子什麽都沒做，只是出了點意外，受了點小傷，我幫他處理一下傷口而已。”

“受傷？”

霍霆雲松開手，上下掃視着白樓羽，但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地方——那是自然的，白樓羽的傷全部都被衣服遮住了。

“……謝謝。”白樓羽穿上外套，背對着霍霆雲對霍霆軍說，“我有事，先走了——”

霍霆雲伸手一把抓住白樓羽後背的衣服，把白樓羽剛穿好的外套又扯得半脫了下來。這動作讓白樓羽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他拉了拉外套，問：“霍先生，有什麽事嗎？”

有什麽事……

霍霆雲也說不出有什麽事。

霍霆雲原本只是出來買點東西而已，沒想到偶遇霍霆軍——他看到了霍霆軍的車。霍霆雲走上前去想打個招呼，靠近後卻看到了白樓羽從霍霆軍的車上下來。

只穿着一半的外套。

他想都沒想就把人給扯了出來。

見霍霆雲不說話，白樓羽掙紮着抽出衣服，急匆匆地離開。霍霆雲注意到白樓羽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樣，似乎很慌張很不自在。

“你們之前，”霍霆雲轉過頭去看霍霆軍，“發生了什麽？”

“你猜？”

“……他勾引你了？”

“沒有。不過我算是放心了。”

“放心什麽？”

“那孩子雖然是挺奇怪，不過看樣子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總之，我不會再随便插手了。”

“你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霍霆雲皺起眉頭。

“說了幾句話以後這麽覺得而已，算是直覺吧。”霍霆軍意味不明地說，“其實我覺得我們兩個人的直覺都不錯來着？”

“只是交談一次。”

“對，只是一次。不過，我看人可是很準的。”

“你覺得他很好？”

“我可沒這麽說。”霍霆軍聳聳肩，“我只是說他應該不至于糟糕而已。你在生氣什麽？”

“我沒有。”

“真的沒有？”

“……”

霍霆軍笑了起來。

“霆雲，你很在意嗎？”

“什麽？”

“白樓羽。”

一瞬間難言的怒火從心裏燒了起來，霍霆雲很清楚那是針對自己的。

——他的确是太過在意白樓羽了。

每每想到晚上夢到的東西，霍霆雲就忍不住唾棄自己居然真的被引誘了，自己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有心想要怪罪白樓羽，但霍霆雲忍不住會想，是不是白樓羽已經看出來了什麽，是不是自己對白樓羽釋放出了“我被誘惑了”的訊息？

所以，白樓羽才會那般有恃無恐？

就像是白樓羽看到了憐憫，于是順勢湊上來一樣。

霍霆軍這樣直白的揭露，讓他無地自容。

“霆雲，你覺得自己為什麽會在意？”

“……”

霍霆雲說不出口。

從那天晚上的夢來看，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做夢的次數……不止一次。

那天晚上，醒過來以後，霍霆雲看着被子裏的情況，內心受到的劇烈沖擊簡直難以言表，那是世界末日到來一般的震撼——自己居然是這樣一個見色起意的家夥，着實颠覆了從小到大他對自己的認識。

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難道是真的嗎？

直到回到家裏霍霆雲還在想霍霆軍的那句話。

——你很在意嗎？

“可惡……”

根本靜不下心來。霍霆雲只好拿出之前的草稿細化，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但很快，夜晚來臨了。

霍霆雲開始有些害怕夜晚了，他會不會又夢到那些暧昧色情的內容？

夢裏的自己陌生得可怕，完全失去理智一樣用性器狠狠地貫穿白樓羽的身體，一次又一次，恨不得把對方吞吃入腹，腦袋被純粹的暴走的欲望控制。因為聽不到看不到白樓羽的反應，欲望永遠無法得到滿足，他像是瘋了一樣拼命地蹂躏着白樓羽，把白樓羽的膝蓋壓倒旁邊，插得白樓羽渾身顫抖。

簡直和野獸無異。

有種說法是，夢境反映了人的真實期望。

那麽，這也是他所期望的嗎？

如果白樓羽知道了，他會怎麽想？會很得意嗎？或者乘勝追擊？再或者在心裏嘲笑霍霆雲是一個明明也是一個被下半身控制的野獸卻自持清高的虛僞的人？

還是說，完全無所謂？

……無所謂。

這三個字讓霍霆雲的神經挑了挑。

霍霆雲知道自己在憤怒。因為自己不成器地動搖了，因為那個讓自己如此動搖的人或許只是随意玩玩。

又是一個灼熱的夜晚，霍霆雲從夢中醒來，那種熱血上湧的感覺還殘留着，甚至閉上眼睛後，夢中模糊的人影還會顯現在眼前。

雖然天氣很冷，但霍霆雲毫不猶豫地用冷水沖遍自己的全身。

欲求不滿……嗎。

霍霆雲吐出一口濁氣，擦幹淨身子，出去跑了幾圈，回來的時候沒有洗澡而是在門口用毛巾擦身，然後換了提前準備的衣服。

霍霆雲拿起手機打電話給母親蕭靈，讓她安排相親。蕭靈自然又是唠叨了一大堆，霍霆雲靜靜地聽着。等到進入正題以後，霍霆雲才補充了一句。

“我可能是雙性戀。”

霍霆雲的雙親常年在外國工作，對于不同性取向的态度很開放。蕭靈聽了這麽一句話也只是略微有些驚訝，反應過來後告訴霍霆雲需要一段時間——畢竟她之前的準備中沒有男性。

“相親下周日就好。好，再見。”

霍霆雲挂了電話，走到房間打開衣櫃在鏡子面前比衣服。如果去相親，自然需要注意穿着。霍霆雲平時穿衣服只在意舒适度，因為身材好長相好行為舉止中正而且也整潔，所以他看起來倒也不邋遢，但如果在第一次見面的相親中這麽穿，就顯得有些不尊重對方了。

這時門鈴突然響了。

霍霆雲也猜到是誰了，煩躁地把衣服往床上一扔，打開門後一看，果然是白樓羽。

白樓羽沒有打招呼，而是上下掃視了霍霆雲幾眼。

“相親？”

“……為什麽知道？”

“霍先生平時可不會穿這種衣服，不夠正式，但也不随意。适合網友見面、同學聚會、相親、接機……都有可能。霍先生現在還是單身吧？這個年紀，是該結婚生子了。當然，最重要的是，我聽到了霍先生最後說的那一句話話。”白樓羽走過霍霆雲身邊，霍霆雲關門轉頭，白樓羽背着他放下自己的包，“真可惜呢，又少了一個優質資源。女人真好啊，可以随～便挑男人。”

白樓羽拿出本子，轉頭和霍霆雲對上視線。

“開始核對吧？”

“……”

這一次的工作進度很快，但霍霆雲總覺得不對勁，因為白樓羽沒有像是平時那樣在工作開始前說些輕浮的話，甚至都沒有看過他幾眼。

明明平時只要自己在的話，白樓羽總是會用那個讓人無法直視的露骨目光直直盯着自己。

工作完成後白樓羽就背上背了包。

“再見，霍先生。”

說着，門關上了。

霍霆雲心神有些恍惚，白樓羽是不舒服？心情不好？

還是，白樓羽膩了？

想到這裏，他突然清醒了。

對，一定是膩了。

或者說，因為自己打算相親，所以他幹脆地放棄了。

白樓羽所謂所謂的好男人不多，但也不少。如果和全世界的人口基數相比，那對于一個人而言，身材好下面活大的優質資源是相當之多的。如果只是想要找到“好男人”的話，根本就沒有必要執着于其中的某一個，光是霍霆雲就認識不止一個“優質資源”。

白樓羽那樣子，根本不會缺男人。

就算不是自己也完全沒有關系，只要長了根性器，任何人都有條件像是夢裏的自己一樣對白樓羽為所欲為。

霍霆雲打開門沖出去，沿着樓道一路跑下追上了還樓梯中間的白樓羽，他抓住白樓羽後背的衣服直接往後一扯，白樓羽一個踉跄，站穩腳跟後回頭一看，有些不解地問：“怎麽了？霍先生？”

霍霆雲抓緊了白樓羽的衣服。

我沖出來抓住白樓羽的衣服是想幹什麽？這是挽留嗎？不，不對……白樓羽的确不應該走，讓他留下來才合情合理。

“我很在意你。”

白樓羽頓了頓，而後瞪大了眼睛。

“在意……我？”

“對。”

霍霆雲直直地看着白樓羽的臉，說實話他難以想象白樓羽會有什麽反應，會得意洋洋？或者諷刺他這個裝模作樣的家夥最後不過也就是和那些色老頭一樣？

不管那種答案，霍霆雲都覺得異常屈辱。

可是這是事實，他真的就是在意白樓羽，真的因為白樓羽的勾引起了色心。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樓羽并沒有說出嘲諷的話語，而是呆呆地重複了一次之前的話。

“你……在意……”他一字一句地問，“……我？”

“是的。”

“那、那你打算怎麽辦？”

“找你負責。”霍霆雲靠近白樓羽，“你之前不顧我表達出的不滿繼續接近我，現在我的确受到了影響。你應該要負責。”

白樓羽突然臉色又變了，他後退一步。

“如果我不願意呢？”

霍霆雲前進兩步。

“不願意？”

“而、而且……你還沒有說要怎麽負責。”

白樓羽又後退了兩步，背脊抵到了牆上。

霍霆雲前進了三步，和白樓羽之間只隔了三十厘米左右，兩只手撐在牆邊以防白樓羽從側面溜走。

白樓羽的身高比平均男性身高略高一些，可霍霆雲很高，兩個人的體格也有差距，白樓羽比一般人要熟，霍霆雲比一般人要有料。近距離地接觸的時候，兩個人的體格差距更加明顯了。白樓羽整個人都籠罩在霍霆雲的身體陰影，要看霍霆雲只能擡起頭。

霍霆雲從上方俯視着白樓羽，突然覺得白樓羽這樣看起來比平時還要更加地……

更加地什麽……？

霍霆雲找不到那個已經到嘴邊的形容詞，他只知道自己又開始難受了，按着牆壁的手并沒有用力，可是掌根到手臂都抽筋一樣縮了縮，一股涼意蔓延開來。

“和我交往。”

霍霆雲看着白樓羽，一字一句地說道。

“交……往？”白樓羽呆呆地念了一次。

“對。”

“真的嗎……？你真的想和我交往？”

“是。交不交？”

“你是認真的嗎……？”

“如果不否認，我就當你默認了。”

“我、我……”

“手機。”

白樓羽拿出手機，霍霆雲把白樓的手機從他的手裏直接抽出來，把自己的電話號碼錄進通訊錄，又用白樓羽的手機打了一次他的電話，塞回白樓羽手裏。

“再見。”

“等……”白樓羽抓住霍霆雲的衣角，“等等！我……我可以随便來你家找你嗎？”

“可以。作為交往對象，你有這個權利。”

“我——”

霍霆雲沒有管白樓羽接下來又說了些什麽，而是直接轉身就走，幾乎是大踏步帶跑地回自己家裏。

嘭！

霍霆雲摔開門，門板砸到牆壁上發出一聲巨響。他幾乎是整個人跌上去一般往凳子上一坐，過了十幾秒才從全身緊繃的狀态中慢慢緩下來。

霍霆雲低頭看自己張開的手，都是冷汗。

剛剛的事态發展太快了，白樓羽似乎沒有跟上，可說實話霍霆雲自己也沒跟上。他幾乎是熱血上腦地靠着一股氣勢，用一問接一問地不給人思考的空間的方式硬是逼着白樓羽暧昧地答應了。

回過神來後的霍霆雲覺得剛才的自己簡直是莫名其妙，不僅咄咄逼人還胡攪蠻纏。

霍霆雲後悔了。這種交往請求根本就是意亂情迷之下的決定，太随便了。沒有感情基礎，交往就是在浪費時間，消耗兩個人的精力。

更何況，他還沒有确認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男人。如果不能接受男人，那和作為同性戀的白樓羽交往對自己和對白樓羽都不負責任，某種程度上甚至還算得上是在欺騙白樓羽的感情。

雖然白樓羽看起來不會管責任這種東西，但那是白樓羽的事，自己負不負責任是自己的事。

……但是既然白樓羽答應了的話，那也沒有退後的餘地了。關系已經确立，不能随便應付，至少也要交往一段時間确認的确不合适再分開。

招惹了個大麻煩……不，說闖禍，可能更恰當。

霍霆雲認命地嘆氣，打電話給母親，開門見山。

“媽，我剛剛有交往對象了，之前說的不作數。”

作者的話：別看霍霆雲這傻崽子現在一本正經的，雖然總體上也的确是一本正經的，不過興致上去的時候可就不太正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