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他沒有窩更沒有家

今天是霍霆雲和白樓羽的約會。

霍霆雲這次依舊提早到約好的集合地點，而且提早了整整四十五分鐘，然而他還是遠遠地看到站在那裏等着的白樓羽。

白樓羽到底提前了多久，一個小時？一個半小時？會那麽誇張嗎？

……說不定确實會。

來的早又沒有什麽好處，白樓羽是傻子嗎，這麽愛等？要是他只提早十五分鐘，白樓羽豈不是至少要站着等半個小時？現在天氣不冷還好，要是冬天的話，等得手都凍成冰塊了吧，本來那雙手就夠冰涼的了……霍霆雲在心裏磨牙，他還真拿白樓羽沒辦法。

下次把約好的時間直接定在實際預訂時間的半個小時之後吧。

白樓羽的穿着依舊非常簡單樸素，但和平時又不太一樣。霍霆雲印象中白樓羽穿着的衣服都是那種雖然很整潔，但還是能夠一眼看出穿了一段時間的。而這次白樓羽很明顯穿了一件新買的沒多久的衣服，就連鞋子也是新的。

霍霆雲心頭微微一跳，臉上不顯，自然把車停在白樓羽的面前，開了車門鎖。聽到咔噠一聲，白樓羽會意打開車後門，但還沒坐進去霍霆雲就出聲了：“坐前面。”坐後面他看不到白樓羽的情況。

白樓羽不明所以，但還是關上門改去開了副座。

“你這一身，”霍霆雲想了想，“看起來很精神。”

“是嗎？”

霍霆雲用餘光關注白樓羽的情況，白樓羽原本分外局促不安，食指無意地扣着座椅，從口袋裏拿了一顆巧克力，聽到他的誇贊以後，把巧克力放了回去，微微彎起了一點點嘴角。霍霆雲想起第一次約會的時候白樓羽也吃了幾顆巧克力，他覺得白樓羽一緊張就想要咬着點什麽的小習慣……有點可愛。

說起來好像和第一任女朋友交往的時候她也換了一身新衣服，但自己完全沒發現，最後得到了木頭的評價。但對着白樓羽，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記住了白樓羽的穿衣風格，而且完全沒有特意去花精力記，就是非常自然地記住了。這是不是說明木頭的評價是不準确的？對着一根木頭再多的熱情也會被消磨殆盡，而他并不希望白樓羽對自己失去興趣。

準确地說，是難以忍受白樓羽對自己失去興趣。

霍霆雲開到游樂園停車場下車，白樓羽也跟着下了車。

“走。”

霍霆雲搶在白樓羽把手揣口袋裏之前直接牽起白樓羽的手拉着人往門口走，入手果然還是一片冰涼，明明早已經回暖了，白樓羽的手卻依舊保持了冬天時的溫度，脾胃虛寒的人好像就是四肢冰諒的。

“兩個男人牽手除了情侶，還有可能是兄弟，是父子，是朋友。”

霍霆雲知道白樓羽是擔心他而不是擔心自己，所以上次他才會心軟松手。但是這次都出來約會了，那牽個手不過分吧？白樓羽遲早要習慣。

“……是嗎？”

“是。”

其實不是，一般來說男人之間除了父子的确很少牽手，勾肩搭背比較多。女人之間牽手的情況雖然會多一點，可同樣除了母女之外，扣胳膊比較多。

但是白樓羽很明顯心裏是有傾向的，被霍霆雲這麽一撺掇，天平一歪，信了。

霍霆雲感覺到白樓羽的手放松了下來，還收緊了一點，拇指在自己的虎口附近挪了挪像是要找一個縫隙，但因為沒找到，又縮了回去。于是霍霆雲改了牽手的姿勢，順着白樓羽的指縫不容拒絕地滑進去，十指相扣。

白樓羽也收緊了手，幅度不大，像是在蹭一蹭。

霍霆雲被這小動作蹭得心癢，白樓羽太會勾引人了，但是要是拿這種細節去對簿公堂，白樓羽這混蛋肯定又會用無辜又疑惑的神情看着自己：我有嗎？

明明就有。

霍霆雲一邊摩挲着白樓羽的手指占便宜，一邊板着臉這麽想。

兩個人檢票進了門。

“有什麽想坐的？或者不想坐的？”

“想坐……摩天輪。太刺激的不太想坐。”

于是霍霆雲去領了一張地圖看了看以後，拉着白樓羽直直往摩天輪的方向走，途中正好會路過幾個不太刺激的。因為白樓羽四處張望似乎很新鮮的樣子，霍霆雲放慢了腳步，心想白樓羽沒去過游樂園嗎？在他的印象中，中小學的春秋游一般首選都是游樂園，而且他覺得一家人帶着小孩出行一般而言也會首選游樂園。

果然和家裏人的關系不好嗎。不去春秋游，是因為經濟原因？畢竟要一直打工……

“等等，”白樓羽突然反過來扯了扯霍霆雲，“霍先生，等等。”

“怎麽了？”霍霆雲停下腳步，“改變主意？”

“不是……我想買東西。”

霍霆雲順着白樓羽的目光望過去，是賣棉花糖的，他松了手。白樓羽走過去問老板怎麽賣，老板問白樓羽要什麽口味，什麽圖案。白樓羽看了看小推車上貼着的圖案，有些驚訝地喃喃自語：“還有口味和圖案可以選？”最後他要了一個原味的最普通的棉花糖。

白樓羽就像是小孩子一樣定定地看着轉動的竹簽把棉花扯到一起，越聚越大，最後像雲一樣變成一團。老板聽了剛剛的話知道白樓羽是第一次吃，好心地提醒說不快點吃會化。

白樓羽接過棉花糖，眼睛不太明顯地彎了彎，顯然對這個由糖拉成棉花的新奇玩意兒很有興趣。他點點頭道謝後轉身準備回到霍霆雲那邊，卻發現霍霆雲早就跟了上來。

“喜歡？”

“……不知道，我只是想試試棉花糖什麽味道，是不是真的又甜又軟又綿又黏……”白樓羽咬了一口，棉絮一樣的糖在嘴裏化開，“……霍先生吃過嗎？”

“沒有興趣。”霍霆雲看着白樓羽手上的一團棉花糖，“現在有了。”

白樓羽頓了頓，随即小聲問：“那要不要試試看？”

霍霆雲點點頭，然後抓住白樓羽的手就這這個姿勢低頭直接一口咬到白樓羽咬過的地方上。

“你……你怎麽不再買一個？”

“只是試一試而已。”

“……那，味道？”

“的确又甜又軟又綿又黏。”

“……那你喜歡嗎？”

“算不上。”

“……”

“你想問什麽？”

“……以前有人讨論過……”白樓羽欲言又止，不過還是慢慢地說了起來，“……讨論過你可能喜歡的類型。讨論了挺久的，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棉花糖型的。”

“原來如此。”

霍霆雲沉默片刻，又從棉花糖上撕了一大塊下來，打算這次吃慢一點，而白樓羽正好準備把棉花糖吃進去，為了不沾到鼻子他都是伸舌頭扯一塊下來。

于是，就正好撞上了。

白樓羽僵住了。

霍霆雲也僵了，手指被什麽柔軟濕滑的東西碰了一下，他知道那是什麽，是舌頭，白樓羽的舌頭。

剛剛……他碰到了白樓羽的舌頭。

現在也是，手指能夠感受到被一片柔軟輕輕貼着，是白樓羽的嘴唇。

霍霆雲收回手指。

“啊，”白樓羽有些慌張地拿出紙巾，“霍先生——”

霍霆雲直接把手指上的糖舔掉了。

白樓羽瞪大眼睛。

“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霍霆雲幹脆幫他補全了。

“我舔掉了。”

“那、那裏……”

“被你舔過。”

“你不讨厭嗎……？”

“不覺得。”

霍霆雲看着自己的手指，那裏被白樓羽的舌頭舔過，略微濕潤的部分暴露在空氣中，分外明顯地能夠感覺到一絲涼意。

剛剛舔掉的時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可是現在他很想再舔一次。

“白樓羽，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月了。”

“什麽……？”

“也就是說，”霍霆雲撫上白樓羽的臉頰，拇指輕輕摩挲着白樓羽的嘴唇，戳了戳白樓羽的唇縫，“我覺得可以考慮不是用手指而是用別的東西。”

其實關系沒有更進一步的話，交往的時間變長并沒有什麽意義。可是霍霆雲管不上這些了，手指還殘留了剛剛嘴唇留下來的柔軟觸感，他……很想試一試。

這種渴望非常鮮明，霍霆雲沒辦法忽略，所以他認為需要給白樓羽一個預告，畢竟白樓羽現在看來意外地不擅長面對這種東西。

……到時候要是沒按捺住，白樓羽也能有點準備。

白樓羽的神色變幻，霍霆雲收回手。

“霍霆雲，你覺得自己是真心想要和我交往嗎？”

“是。”

“……确定？”白樓羽看着霍霆雲的眼睛，“我……可能和你現在看到的不一樣。和之前的……有點像。”

“我确定。”

“……我明白了。”

白樓羽突然伸手用一只手抱住了霍霆雲的後背，将頭埋進霍霆雲的胸膛裏。

突如其來的大面積接觸讓霍霆雲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撲面而來的都是白樓羽的氣息。

這種情況下是不是應該回抱？抱哪？後背？腰？

……臀？

……不，那是猥亵吧。

霍霆雲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後往白樓羽的後背移過去，但就在快要碰到的時候，白樓羽先松手了，于是霍霆雲立刻把手收起來自然垂下，看起來就像是沒有動過一樣。

懷中的身體離開了，空氣填補了空缺。

明明空氣是溫熱的，但霍霆雲總覺得有些涼。

……有點可惜。

霍霆雲覺得自己果然應該早點出手，白樓羽的後背，那會是什麽樣的觸感？而且……白樓羽突然抱上來，是想要做什麽？也不像是要求安慰的樣子。

“啊，都開始溶了。”

潔白的棉花糖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黃色，有的還組成一條條細細的短線。白樓羽吃完了剩下的糖，将竹簽扔進垃圾桶裏。

走去摩天輪的路上還經過了幾個不太刺激的游戲，兩個人也順便坐了一輪。

霍霆雲沒什麽想法，即不覺得無聊也不覺得有趣，但白樓羽很明顯是有興趣。白樓羽倒也并沒有大喊大叫，只是語速比平時略微快了一點，高了一點，眼睛看起來也和平時不一樣。霍霆雲也說不出具體哪裏不一樣了，大概亮了一點？

總而言之，比平時好看。

白樓羽在排隊時直直盯着游樂設施，一言不發地用比平時亮的眼睛認真地看着，看到設施動起來就微微睜大眼睛，然後看到前面還有人排着隊，又不太明顯地扁了扁嘴，看得霍霆雲簡直想立刻花錢包下游樂園一天。

這個念頭出來霍霆雲自己都驚了，雖然他也有這個經濟能力……不過只要不是太長，等待也是樂趣之一，所以還是算了。

這樣的白樓羽看起來有點可愛，讓人很想要霸占白樓羽的視線……

霍霆雲看着白樓羽閃動的眼睛，心想：又勾引我。

于是霍霆雲伸手去握白樓羽的手，白樓羽被碰到後不太自在地收緊手，但沒動。霍霆雲得寸進尺，沿着白樓羽的手慢慢往上，感受着手心滑膩的觸感，心跳逐漸加速，明明碰到了，掌根卻越來越癢了。

直到霍霆雲的手快要伸進短袖裏的時候，白樓羽終于忍不住看了過來。

“霍、霍先生……？”

“沒什麽。”霍霆雲收回手。

白樓羽眨了眨眼，手往霍霆雲那邊稍微挪了挪。

是随便碰的意思。

霍霆雲其實只是想讓白樓羽看他而已，但白樓羽的眼尾染上紅色，眼神之中帶了一絲怯意，害羞，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還把手伸過來了。

白樓羽害羞果然也會濕眼睛……

這麽想着的霍霆雲，手指挑開白樓羽的袖子，慢慢滑進去。白樓羽微微顫了顫，看向霍霆雲的眼神中那種霍霆雲說不清的意味更明顯了，還蒙上了一層濕意。

想讓白樓羽的眼睛更加地……更加地……

白樓羽的色情并不是那種暴露下流的淫蕩，而是一種十分纖細的魅惑感，絲絲入扣無孔不入，是軟的刀子在皮膚上若有若無地滑來滑去，帶來讓人躁動和惱怒的微微刺痛感。

游樂設施響起了突兀的鈴聲，這一輪結束了，而他們兩個人坐的正好就是下一輪。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頓了頓，迅速分開。

等到坐完了兩個游戲以後，不安分的心髒才終于回歸平穩。

兩個人到了摩天輪面前，前面有一對卿卿我我黏黏膩膩的小情侶，顯然關系很好非常甜蜜。霍霆雲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現實情況是這樣的：

一、白樓羽說想要坐摩天輪。

二、現在兩個人是情侶。

三、摩天輪轉一圈要二十分鐘。

即使是對各類沒有現實依據的傳聞不太感興趣的霍霆雲也知道，在摩天輪升到頂端的時候接吻這種行為受到不少人的青睐，還有相應的一套說法。他不知道白樓羽是否也想要做這種事，還是僅僅想要試試從上方俯視游樂場的感覺。而不管白樓羽想什麽，他們都會在一個相對狹小的空間裏獨處二十分鐘，沒有別人，更沒有逃避的空間。

他的體格占據優勢，如果要做什麽白樓羽是無法抵抗的，白樓羽應該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白樓羽想要做什麽？

走進摩天輪裏，白樓羽自然而然地選擇了相向而坐，他兩手交握拇指伸直，兩根拇指時不時動一下，交替摩擦着。霍霆雲看出了白樓羽刻意選擇了一個看起來很放松的坐姿，實際上卻坐得很僵硬，白樓羽看着窗外，又沒有在看窗外。

他并不是為了坐摩天輪而坐摩天輪。

那麽，就是為了別的東西了。

摩天輪逐漸升高，霍霆雲站起身，白樓羽的拇指立刻停住了，他沒有看過來，但換了一個坐姿。

霍霆雲走到白樓羽那一邊，座艙微微搖晃。

霍霆雲坐到了白樓羽身邊。

霍霆雲伸手覆蓋上白樓羽放在座位上的手。

“白樓羽。”

“……怎麽了？”白樓羽依舊看着窗外，但霍霆雲感覺到自己手掌下的手動了動，“是不是很無聊？”

“我還沒開始做什麽，你不需要這麽緊張。”

“緊……沒有啊？我只是看着你好像對外面的風景沒什麽興趣的樣子……真可惜啊？不看一看嗎？反正也無事可做，就當消遣——”

“有事。”霍霆雲抓住白樓羽的手臂，“你可以開始緊張了，白樓羽。”

霍霆雲伸進白樓羽的袖子裏，摸到了剛剛沒有摸到的地方，但或許是已經觸碰過了的緣故，他總覺得不太夠，還想碰更多。

不，其實剛剛就已經覺得不夠了。

霍霆雲的手開始不受控制了，他朝白樓羽的T恤衫下擺伸手，可這時白樓羽突然劇烈地抵抗起來。

“……！不要……！”

白樓羽露出了異常驚恐和抗拒的表情，霍霆雲愣住了，看着白樓羽已經滲出了淚水的眼角，頓時沒有了碰更多地方的欲望，只剩下慌張。

白樓羽一開始明明是不抗拒他的接觸的，也不抗拒被他碰嘴唇……這是怎麽了？

“你……”霍霆雲立刻松手，想抱，但是不知道該不該碰，“你別哭。”

摩天輪的高度開始下降。

最頂端的部分，就這麽過去了。

白樓羽似乎冷靜了下來，霍霆雲低聲說：“抱歉，是我的錯。”

“……不，不是的，……”白樓羽連忙搖頭，“是我……正常人不會這樣……是我……我這樣，根本沒辦法和人交往……”

“你害怕的是什麽？”

“我……”

“隐私的部分可以不說。我只需要知道你害怕的東西，這樣我才可以規避。”

至于原因，可以以後再問。

白樓羽沉默許久，摩天輪已經快要轉完一圈了才說出來：“肚子……被碰到，會有點害怕。不是因為你，和你沒關系……不是你的錯。”

“腹部是嗎？還有沒有別的地方？”

“沒有了。”

“我記住了。”霍霆雲輕聲說，“你原本想要幹什麽？”

“……就是你想的那樣。但是我以為你會按着肩膀或者摟腰……之類的。”

……确實一般來說不會直接伸到衣服裏。

“之前抱你……”白樓羽聲音小了一些，“是為了确認高度和體格的差距，到時候……比較方便。”

霍霆雲聽懂了，白樓羽大概一開始也想要在摩天輪裏接吻，但是還在糾結。他說了那番話以後白樓羽做出了選擇，從那個時候開始起白樓羽就在想着進摩天輪要接吻，甚至都想着到時候什麽姿勢比較方便了。

怪不得被摸的時候那麽緊張……

霍霆雲被抱的時候可完全沒想到白樓羽原來是在想要接吻擺什麽姿勢這種問題。

這該說是大膽，還是膽小？

不管怎麽樣，現在看來白樓羽是白準備了。

“霍先生，你這是什麽表情啊？”白樓羽扯了扯嘴角，“別這樣嘛，看起來很滑稽——”

“別笑。”

“……一時沒忍住，忘記你不喜歡我笑了，哈哈。”

“不是。我不會因為這一點事就讨厭一個人，因為很明顯有隐情。就像是餓了想要吃飯一樣，陰影一接觸到就會害怕，這非常自然，沒有什麽好讨厭的……”霍霆雲按了按白樓羽的嘴角，“是我沒說清楚，我讨厭的是你不自然的笑，不開心就不要笑，勉強什麽？”

“……很溫柔呢，你。”

“溫柔？”

還沒吻就上手亂摸，最後把人弄哭了，怎麽還得到了溫柔的評價？一般情況下應該是扇一巴掌然後痛斥色狼才對吧？

白樓羽的基準果然很奇怪，他想。

“果然，你這種地方……”白樓羽閉上雙眼，往霍霆雲的身上靠，“我很喜歡。”

……啊。

糟糕，這個，不妙啊。

不是刻意造作的輕浮語氣，而是那種因為心裏想過無數遍所以自然而然脫口而出時好無障礙的感覺。就好像火鍋店那次說為什麽喜歡上自己一樣，表現得淡，但實際上不淡。

用那樣又輕又充滿了戀慕的語調說出口的話……

我好像會沒辦法招架。

“白樓羽。”霍霆雲說，“我想吻你。”

白樓羽手指動了動。

“願意就閉上眼睛。”

白樓羽沒閉眼，霍霆雲以為白樓羽不願意，松了手，但白樓羽第一次反過來握緊了他的手。

“我……”白樓羽只握了一下就松手了，“想……看着。”

霍霆雲又開始煩躁了。

“……不想閉眼？”

白樓羽點點頭，他也不說自己想看什麽，就只是不說話地看着霍霆雲。那眼神又黏又纏人，帶着欲說還休的渴求。霍霆雲反過來握緊了白樓羽的手，之前一對上視線白樓羽就會挪開眼睛，可是現在白樓羽直直地盯着霍霆雲的眼睛，明明緊張得睫毛都有點抖，還是咬着嘴唇不願意移開目光。

霍霆雲的拇指按到白樓羽的嘴唇上，因為沒控制好力度，嘴唇被壓得陷了下去。

兩個人的距離近得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彼此的雙眼中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松嘴。”

白樓羽反而咬得更緊了，但是他确實不是故意的，因為霍霆雲的聲音和平時不一樣。

他的聲音，特別地……特別地灼熱。

霍霆雲慢慢低下頭。

然後，吻上了白樓羽的唇。

和想象中的一樣……不，比想象中的感覺好得多。

白樓羽的嘴唇特別柔軟——這也是自然的，沒有正常人的嘴唇是硬的，可是霍霆雲還是覺得軟得不可思議，舒服得要命。

但舒服的只有碰到的地方而已。

別的地方在叫嚣，說不公平，說自己也想碰。

可是霍霆雲感覺到原本因為緊張整個人繃着的白樓羽全身放松了下來，整個人都貼着自己，就像是在全身心依賴着自己一樣。

白樓羽身邊的氣氛總是讓人不太舒服，因為白樓羽總是在壓抑，總是在緊繃着，而此時此刻白樓羽放松了下來，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完全沒有哪怕一點點的防備。

霍霆雲用了最大的自制力，才沒有讓這個親吻的性質改變。

這就像是遇到了一只曾經是家養但最後被抛棄了的野貓。一只看着很可愛的野貓，是渾身沾滿讓人不快的泥漿的，第一眼看不出，不過一旦細看就會發現的那種可愛。小野貓遠遠地看着好像特別想過來的樣子，圍繞着自己三百六十度轉圈圈，看到自己要走就急得小聲地叫，可就是不靠過來，自己走過去它甚至還炸毛。

不過它還是死死地收起自己的爪子，只是用軟綿綿的肉墊踩他的手指來做不對心的示威，尾巴還纏着他的手臂撒嬌勾人去撫摸。

別過來，它說。

我身上有跳蚤，還可能有傳染病，所以別過來。

因為害怕被傷害所以警惕，因為渴望被疼愛所以靠近。

而現在，那只小野貓放下了防備，眯着眼睛老老實實地用臉頰蹭着他的手掌心。

霍霆雲知道這狀态不會持續下去，因為小野貓流浪慣了，就算它真心實意地想要一個家，它也已經培養出了後天的本能，非常矛盾地在渴望的同時也在害怕着，害怕定居以後再次被抛棄，害怕又要再次流浪街頭。

對……不是小野貓，白樓羽其實一點都不野。

他是流浪貓。

野貓也有窩，也有家庭。

而流浪貓是沒有的。

流浪貓在蹭人的時候是謹慎的，一點風吹草動就會被吓跑。可是沒人忍心去責怪這樣一只傷痕累累渾身泥漿，還收着爪子不傷人的流浪貓。

霍霆雲還想要白樓羽再蹭久一點。

他想要把小流浪貓直接揣兜裏，又暖又安全。

他想要想給白樓羽一個家，更想把白樓帶回家。

作者的話：終于親啦！！

現在白樓羽和霍霆雲都想和對方貼貼，不過畢竟剛心意相通，所以都在試探，這個蹭蹭貼一下，那個蹭蹭貼一下。唉，真是倆傻崽子（無奈而寵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