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掩藏在暗處的，是……

淋雨着做愛的後果就是，白樓羽發燒了。

霍霆雲看了看溫度計，聲音低了一些。

“三十八度。”

明明做的時候感覺一直都很熱，怎麽就感冒了？

“……抱歉。”

“這是什麽話，我也……咳……我那時也和霍先生一起，我也主動了……而且轉季的時候本來就容易發燒……”白樓羽想撫平霍霆雲的眉頭，卻沒力氣伸手了，“沒事的，三十八度七都睡一覺就沒事了……才三十八……”

“別說話。”

“好……”

做完愛後白樓羽起床時有些頭疼，只當是剛起床低血糖，抱着霍霆雲窩了一會感覺舒服了點，就覺得沒事了。其實本來到了中午時白樓羽的确已經好了很多，可下午他為了應酬喝了幾口酒，酒精都變成灌到腦袋裏的咣咣搖晃的水，等下班回家白樓羽走路都有些飄。

原本白樓羽還惦記着做飯，不過霍霆雲一看白樓羽的狀态，不由分說地把他抱起來強按到床上測體溫了。

這一測，就是三十八度。

霍霆雲備好了藥，但沒急着給白樓羽喂，而是不斷為白樓羽擦身物理降溫。白樓羽雖然燒得有些迷糊，但還是笑了起來：“這待遇感覺發燒也值了……”

第一次被這樣鞍前馬後的照顧，白樓羽實際上是非常喜歡的，甚至因為意識不太清醒，放縱自己去享受了——換作平時他肯定不會這麽心安理得地發個燒就讓霍霆雲忙前忙後。

只是霍霆雲聽了這混賬話氣得七竅生煙，剛開口想呵斥，可看到白樓羽一副難受的樣子，話全部卡在喉嚨裏，最後只是放輕聲音語氣不太好地警告了一句：“你再說一遍試試？”

“好啦，我開玩笑的，別那麽認……咳……”

霍霆雲給白樓羽慢慢喂了幾杯水，又測了一次體溫，溫度不僅沒降下來，還升了。

三十八度六，霍霆雲不再猶豫，給白樓羽喂了退燒藥。雖然吃了藥，不過或許是副作用，又或者暫時藥效還開始發揮，白樓羽總覺得不舒服，明明又累又困，腦袋也越來越沉，可他始終維持在暈暈沉沉的狀态，沒辦法安安穩穩地進入夢鄉。

“三十九……”

霍霆雲眉頭都快糾到一起了，他拿了桌子上的鑰匙串，白樓羽頓時清醒了一半，立刻起身抓住霍霆雲的衣角。因為起身太急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閃着黑雪點，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不去……醫……院……”

“……”

如果換作別人，霍霆雲完全不會理會這種任性的請求。可是白樓羽對醫院的抗拒可不是因為任性，是因為……一想到那個，霍霆雲就強硬不下去了。

“……五分鐘。”霍霆雲把白樓羽壓回床上，“之後如果沒有降低，就去醫院。”

霍霆雲沒有指望五分鐘真能好轉，他只是找個借口把白樓羽拖去醫院而已。可不知道是不是白樓羽不想去醫院的意志太強烈了，溫度的确沒有再上升，五分鐘又五分鐘，最後過了半個小時，降到了三十八度五。

“霆雲……”白樓羽意識有些恍惚，“要是我抱住你的話，會傳染嗎……？”

“……”按理來說那種可能性完全存在。

霍霆雲果斷搖頭：“不會。”說完霍霆雲掀開被子往裏面鑽，從白樓羽身後抱緊他。

“霆雲的體溫總是很高呢。”

“是你的體溫低。”

“而且肌肉也很棒，軟硬适中，大小剛好讓五指和手掌完全貼上去。”白樓羽的手指有些下流地微微收攏。

“……”這兩個話題有什麽聯系嗎？

霍霆雲摸了摸白樓羽的額頭，溫度沒升高。

白樓羽迷糊時比平時坦率，霍霆雲雖然喜歡這樣的白樓羽，不過也有點為難，主要是不知道怎麽應對才好。

說起來，白樓羽的視線的确經常會在他的胸口流連……特別是每次運動和“運動”過後。而且白樓羽也很喜歡靠他的胸口，總是不知不覺有意無意地蹭過來，無論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都喜歡往他懷裏鑽。霍霆雲原以為白樓羽是流浪的家養貓，抱回來才知道原來是手養鳥，只是人家手養鳥蹭的手掌，白樓羽蹭的胸口。

“想捏？”

“不行嗎？明明你那麽喜歡捏我的……”白樓羽自己說着都因為擔心被拒絕有些緊張，但喝過酒膽子大了，他想要是真被拒絕了再纏一纏說不定就成功了，“好過分啊，霍先生。”

“可以。”白樓羽一邊抱怨一邊還在霍霆雲懷裏動來動去，霍霆雲不得不按住白樓羽，“等你好了再說。”

“多少度了？”

霍霆雲又測了一次。

“三十八度三。”

“還沒好啊……咳。”

霍霆雲起身想去裝水，被白樓羽拉住了。

“等等！霆雲……別留下我一個人啊。”

“我會在一分鐘之內回來。”

“不要走。”白樓羽抓緊霍霆雲的衣袖，其實很容易甩開，“我……我冷，霆雲，好冷啊，不要走……”

白樓羽一迷糊就纏人得緊，撒得一手好嬌，霍霆雲也是領略過的，還好已經吃過了飯，不然白樓羽這樣他根本沒辦法起身，又不能餓着白樓羽，那可就難辦了。

“……我知道了。”

霍霆雲又躺下來，但白樓羽依舊沒有安靜下來，而是睜着一雙眼睛問霍霆雲：“霆雲，你之前是不是想和我說什麽？”

“等你好了再說。”

“你不想說了嗎？”

“不是，現在你……”

“那為什麽不說了？”

“……”霍霆雲有點頭疼，“我給你準備了家裏的鑰匙。”

霍霆雲還以為白樓羽會很高興地收下，畢竟白樓羽肉眼可見地缺愛，一定很渴望得到一個家。可沒想到白樓羽立刻搖頭擺手，連說了兩次不要，說完了就往他懷裏埋，悶聲問：“我想要你開門。”

“我會為你開門。”

“不要……我不想要。”

“你收下以後不一定要用。”

“不要。”

“為什麽？”

“因為那樣的話我就不會被趕出家門了。”

“……？”霍霆雲沒理解白樓羽的意思，想了想，換了個角度，“如果我不在家，或者因為什麽事情暫時沒辦法回家，你又沒有鑰匙的話，你沒辦法進門。”

“所以啊。”

霍霆雲心頭一震，突然懂了。

白樓羽相信自己的為人，也知道自己明白他的處境，明白他住在老房子裏會難受，在街邊或店裏睡覺不安全，所以自己會擔心，所以自己沒辦法放着他不管讓他流浪街頭。

你不會不管我的吧？——白樓羽如此确信着。

這其實是一種軟要挾，白樓羽大概是說不出口的。

“……你可以住酒店。”

白樓羽愣了愣，恍然大悟，有些不甘心地說：“對啊……我現在有錢住酒店了……”

“……要是我不管你你要怎麽辦？真流浪街頭？”

“連霆雲都不管我了，那我絕對做了該被天打雷劈的壞事。”白樓羽的語氣很輕松，而且還不是裝出來的那種輕松，“就當是懲罰啦。”

那是罰你還是罰我啊。

“你很怕被趕出家門。”

“嗯？是啊。”

“……”

“啊，霆雲想知道為什麽嗎？”

和那次喝醉時一樣，白樓羽明明不太清醒，卻依舊能夠分辨得出霍霆雲的想法。

“我怕死在外面沒人撿，就這樣而已。”

“……我不會趕你走。”

“我相信你。”

“那，鑰匙——”

“不要。”

……也就是說，雖然相信我，但依舊認為有可能會有無關我的其他變量嗎？

明明兩個人工作穩定收入無憂，白樓羽也知道我不會因為性取向被說幾句就放棄，到底是在擔心什麽？

“要是我是女孩子就好了。”

“怎麽又說這種話？”

“要是我是女孩子，走在街上別人就知道我們是情侶了啊。”

“你還在吃醋？”

“嗯……應該是吧？我也不知道。”白樓羽撇了撇嘴，“女孩子真好啊～又軟又香又可愛，很讓人喜歡吧。”

“……”果然不太像是在吃醋。

“而且如果是女孩子的話，也不怕別人反對了吧。”

“別人反對和我們無關。”

“什麽呀，真會甜言蜜語呢，霍先生。”

“我不是在說甜言蜜語，我只是在說事實——”

“不是事實吧？。”

“為什麽？”

“很明顯啊……？”白樓羽不解地歪了歪頭，“因為，你的家人對我來說也是別人啊……但你的家人和你有關吧。”

我的家人？

霍霆雲早就和家裏人出櫃了，家人也同意了。而且霍霆雲的家人從小到大對他都是放養，只有他的母親和兄長偶爾會插手他的事情，而白樓羽也對此只字未提，除了考慮什麽時候把白樓羽帶回家看看以外，他壓根不把壓根沒把家庭當做一個阻礙。

霍霆雲有點懊惱，煩躁地啧了一聲：他居然沒想到這方面。怪不得白樓羽看到自己被當衆告白反應那麽大，恐怕白樓羽潛意識裏認為兩個人談的是地下情吧，而且白樓羽自己可能都沒有察覺到，自己該早些想到的。

“我喜歡你，我會和你在一起。”

“我知道的啦，霆雲。”

“不用擔心那方面的問題。”

“霍先生果然很擅長甜言蜜語呢～”

“……”

霍霆雲知道，在白樓羽用那種有些輕浮的語調說話時，甜言蜜語就等同于為了哄白樓羽高興而不切實際的好聽話。

……也就是說，白樓羽雖然受用，但并不相信。

“你覺得我們會被反對嗎？”

“你在說什麽呀？”

白樓羽笑了起來。

“那是當然的吧？”

然後毫不猶豫地、完全不迷茫地這麽說了。

“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啊？”白樓羽摸了摸霍霆雲皺起的眉頭，“即使被反對你也會堅持自己的不是嗎，你可不會因為不舒服就放棄自己的堅持。”

“……”

“那些我都無所謂啦。”白樓羽閉上眼睛，輕聲說，“只要你沒事的話……都無所謂。”

“要是我的家人反對，你會怎麽做。”

“我還能怎麽做？”

“你會‘為了我好’然後離開我嗎？”

“放心吧～霆雲。”白樓羽的話語清晰得不像是在發燒，“在你放棄之前我絕對不會放棄的。”

那如果我選擇了放棄？”

霍霆雲沒問出口。

白樓羽……大概是在羨慕那名女性吧。

所以其實白樓羽是在不安嗎？

歸根結底對于白樓羽來說在一起只是穩定關系的開始，之後還要面對柴米油鹽醬醋茶七年之癢觀念差距住房工作孩子養老家庭社會輿論壓力等等各種問題，而這些在霍霆雲眼中都不是個事。霍霆雲的生活過得太優渥，自身又太優秀，他打心底不把這些自己覺得基本能夠克服外部因素當做阻礙，只有互相喜歡與否才是最重要的。

霍霆雲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白樓羽相信他，可是不相信他們兩個人的關系。

“……只是，的确……”白樓羽嘆了一口氣，“你的家人……唉……”

白樓羽的聲音越來越小，氣息也逐漸變得綿長。

霍霆雲看着白樓羽的睡臉，一時間心情複雜得像是不斷理還亂的亂毛線。

白樓羽……意外地拎得很清，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他接受了霍霆雲，接受了自己的性取向，開始會考慮到未來的事情，會考慮和自己繼續在一起，但只是和自己在一起。

白樓羽那麽喜歡留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紀念高興的時刻，或許就是因為在白樓羽眼裏這些都是需要紀念的珍貴的時刻。

換言之，現在的一切，對于白樓羽來說，是珍貴的，不平常的，是難得的。

……因而，回歸平常，也是不奇怪的。

其實這種不安不用理會也可以，只要繼續在一起，白樓羽最終就會放下心來。而且白樓羽雖然不安，但沒有因此而影響到他的心情，也沒有因此想要和自己分開。每個人都會有隐憂，并不是所有人都會去處理，甚至有人帶着隐憂一輩子也沒什麽影響地活下去了。普通的情侶也會對未來有擔憂，只要沒有勾起白樓羽陰影的刺激的話，白樓羽的擔憂大概就只是比那個級別稍微重一些。

但……霍霆雲沒辦法放着不管。

霍霆雲吻了吻白樓羽的額頭，緩慢而小心地離開床鋪，走出房間給家裏人打電話。

“媽媽。”霍霆雲語氣平淡，“下周我要帶他回家。”

“他？哦，那件事啊……你不是說不是時候嗎？”

“下周我要帶他回家。”

“我明白了。需要媽媽做什麽嗎？”

“不需要。”

霍霆雲吐出一口濁氣。

“別問他關于家庭的事情就好。”

作者的話：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以白樓羽視角描寫霍霆雲的身體時白樓羽第一個誇贊的總是胸，其實那是白樓羽的xp，而且白樓羽還是巨乳（霧）派的。雖然健美先生那種可能有點太誇張了，但像霍霆雲這種穿上休閑T恤以後也能夠看到大致輪廓線條的，脫下後更是看得出很有料很飽滿（？）的，是很戳白樓羽的xp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