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第101章
戰事逐漸穩定了下來,幾次大敗敵軍後,失陷的城池也被奪回,只是平遠侯似乎受了傷,正在上郡修養。薛鹂在洛陽聽到這個消息已經隔了一段時日,也不知平遠侯身體可好些了。
無論如何也是魏玠的生身父親,這些事他總是要知曉的。
薛鹂想到此處,回到屋裏看到魏玠倚在榻上阖眼歇息,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打攪他。
魏恒對魏玠的管教嚴苛,連幾時眠幾時醒都要拘着,加上他入夜後視物不清,向來都是早早地歇息。只是軍中戰事頻繁,将他困覺的時間都擾亂了。
薛鹂也不知魏玠是否是累極了,又或是近日才回到洛陽,有許多爛攤子要清理,所以才勞累如此,比往日歇的要久了許多不說,風寒也一直不見好轉,每逢咳嗽起來總是叫她分外揪心。
要說好些的,便是阿娘不再來勸着她,要她早些擺脫魏玠。洛陽沒了戰事,只怕很快南下避禍的士族便要回京,想重新奪回朝堂的位置了。
還有些愁悶之事,她也不知與誰言說,想來想去,最後還是出府挑新緞子的時候遇上了周素殷,她見到薛鹂便想起了許多舊事,主動與她寒暄了起來。
知曉魏蘊與薛鹂已經不再來往,周素殷也不覺得奇怪,掩唇輕笑一笑,說道:“她心高氣傲,魏蘭璋讓魏氏無光,如今又一躍成了救國的棟梁,連帶你也同她喜愛的堂兄好了,她撐着魏氏的顏面不肯再與你往來也不算稀奇。”
說完後,她又問道:“見你愁眉苦臉,可是還有旁的心事?”
周素殷早已嫁做人婦,薛鹂也無意避着她,索性壓低聲,說道:“不知為何,表哥近日待我不似從前親密,可瞧着也不像是忙于政務……”
周素殷立刻明白了過來,只是聽薛鹂提及魏玠,面色立刻變得古怪。她總覺着魏蘭璋是個谪仙似的人,似乎挂在天邊怎麽都摸不着,實在是想不出這樣的人在榻上是個什麽模樣。
“你與他近來可是有什麽争吵?”
薛鹂嘆了口氣,幽幽道:“未曾。”
魏玠是個忍怒不發的性子,若不是被她氣急了,總是一副溫雅到挑不出的模樣,只是夜裏會變着法子折騰她。近日鮮少碰她,哪裏是生氣的模樣。
周素殷倒是懇切,見薛鹂苦惱,便好心道:“興許是勞累許久,難免興致寥寥,你若憂心他的身子,去找醫師開幾服補藥,興許過幾日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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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鹂明白了過來,告別周素殷後,忍不住思索,又不是她向魏玠求歡,逼着他如此,若他當真身子骨虛了,也是他不知節制,總怪不到她身上。周素殷看她的眼神,好似她是個吸人精氣的精魅。
雖說心中覺得冤屈,然而一想到魏玠的身子,還是去尋醫師給他開了補身子的藥。
薛鹂不是個諱疾忌醫的人,醫師見她生得貌美,又自稱是夫君體弱,心中思忖了一番,立刻寫好了方子,讓人給她抓了幾大包藥回去。
日頭正盛,院子裏的蟬鳴聲格外擾人,府門前停着幾個前來拜訪之人的車馬,來人似乎都被阻在府門外,一見薛鹂的身影便朝她走近想要請她向魏玠說情,晉炤立刻擋在她身前,将長刀橫起,幾人立刻止住了腳步。
魏玠倚在窗邊的小榻上,窗前是一棵高大的桃樹,繁茂的枝葉間露出好些個青綠的桃子。
薛鹂昨夜向他抱怨桃樹招蟲,她看書的時候有蟲子從枝上掉落到了窗棂,又爬到了小榻上,吓得她從榻上跳了起來抖個不停,最後還将衣裳都脫了,見到沒有蟲才安心
玉衡居那棵海棠樹極好,等到來年早春長勢弱的時候,他命人将海棠移到此處,若是他命不久矣,能葬在此處日夜伴着她也好。
正當他沉思的時候,一抹柳色身影跑進了屋子,幾步便到了他身前。
薛鹂身上被日光曬得發燙,仍要往魏玠的懷裏鑽,一邊鑽一邊将外衣剝下去。“你身上好涼。”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一旁的冰鑒。
“我命人取了冰鑒來,你若要用冷食,記着自己的身子。”
他說完後,薛鹂趴在他懷裏,悶聲道:“莫說我了,你的身子何時才好?”
魏玠答非所問道:“窗前的樹,換成海棠如何,玉衡居的那棵海棠甚好。”
提起那棵海棠樹,薛鹂便忍不住想起魏玠曾掐着她的脖頸,說要将她埋在樹下日日伴着他,只是從前想起來覺得可怖,如今卻只剩下好笑。
“你這人好生古怪,總惦念着一棵樹做什麽。”
“這棵樹伴我長大成人,往後也能伴着你老去。”
他嫉妒梁晏曾見過幼時的薛鹂,能被她心心念念記挂了許多年,而那些過往都與他沒什麽幹系。他要占據薛鹂的往後,要她也時刻記着他,無論遇到何事,都不會忘記二人之間的點滴過往。
薛鹂沒有聽出他的話外之音,點頭道:“也好,總比這棵桃樹好,省得每日落了蚊蟲進來。”
午後薛鹂在榻上小憩,魏玠在書房寫好了書信,整齊地夾在了他給薛鹂挑選的書冊中。
他想了許久,就此放過薛鹂,讓她将自己忘個幹淨,了無牽挂的再與旁人恩愛,他實在是做不到如此大度。倘若是從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薛鹂,讓她允了從前的諾,與他葬在一起,死後繼續陪伴他。
只是如今他望着薛鹂,總是要舍不得的。薛鹂膽子小,怕疼怕苦,見了蟲子都吓得哭叫個不停。他知道薛鹂定是不願同他赴死,如此一想,似乎連他也不大願意了。
他還是想要薛鹂好好活着,好過無聲無息地躺在地底,随他爛作枯骨。
即便他死後,他也要薛鹂時刻記得他,魏玠這個名字,要勝過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注定與她的命連在一起,如同她的骨血一般,此生都無法剔除。
晉炤将薛鹂去醫館的事告知了魏玠,想到薛鹂從前瞞着他胡亂配藥的事,他神色不禁凝重了幾分,說道:“将藥送到張醫師那處查清。”
夜裏晉炤回來複命,魏玠劇烈地咳嗽過後,習以為常地飲了口茶,将口中腥甜壓下去。見晉炤面色古怪,他也皺起眉,說道:“但說無妨。”
晉炤鮮少露出這樣的表情,魏玠越發疑心,而後便見晉炤上前一步,将一張紙送到魏玠面前,上面羅列着薛鹂抓來的藥有何作用,張醫師甚至還在末尾處寫上了寬慰他的話。
魏玠捏着紙頁,一言不發地僵坐着,好一會兒才捏了捏眉心,是絲毫都笑不出來了。
“誤會一場……你去同張醫師,罷了……不必管。”魏玠無奈地嘆了口氣,好似特意命人去解釋,倒顯得是他自覺羞恥,還要強行辯駁。
晉炤也是神情複雜,見魏玠面色愈發陰森,忍不住說道:“還望主公保重身體。”
魏玠沒好氣道:“你先出去。”
他每看一眼那紙上寫着的幾個“虛”字,便忍不住氣血翻湧。
等他回了房,薛鹂正捧着蜜瓜在看書,聽到他的腳步聲也沒有擡頭,一直到他走近了,她才指着一處發問:“這一處我怎麽都想不明白,你幫我……啊!”
薛鹂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忽然被推倒在了書案上,蜜瓜和書冊都落了一地,腰被他按住了,正氣急掙紮着要翻過身,卻被他抵開了腿。
意識到魏玠的意圖,薛鹂也僵住了,她扭過頭去,能看到魏玠臉色不大好,似乎是有些惱火,加之他反常的舉動,立刻讓她想到了自己白日裏買回來的補藥,解釋道:“你莫要胡思亂想,我只是見你太過勞累,這陣子消瘦了不少,想讓人開了補藥替你養一養身子。”
魏玠貼近她,語氣陰森森的,顯然是極為在意此事。“你是覺着我身子骨虛了,心中已經厭棄我了,是不是?”
薛鹂也沒想到魏玠竟會為此羞惱不已,只好柔聲安慰道:“周娘子與我說,男子到了年紀,身子骨不如從前也是平常事,何況你近日勞累,比從前不如再尋常不過,你莫要放在心上,我怎會因此厭棄你……”
誰知她這番安慰非但沒能讓魏玠心中好受,反而更激怒了他,魏玠被氣得冷笑一聲,當即将她的腰帶抽了去,薛鹂被死死按住,書案上的東西都落了一地。
衣衫堆在腰下,被壓得滿是折痕。
魏玠被她的話惹惱了,自然是百般地折騰她證明自己。薛鹂出了一身的汗,發絲都黏在了頸側。
事畢後,薛鹂的腿酸軟到擡不動,膝蓋泛着青紫的淤痕,腰上也是一圈紅印記,還有各處遍布的指痕。
她嗓子微啞,身子仍微微地發顫,魏玠将她的臉掰過來,替她将面上的淚痕擦去。
薛鹂心中怒火未消,不明白魏玠突然發什麽瘋。
看出她在生氣,魏玠低頭親了親她的唇角,小聲道:“我以後不會了。”
說完後,似是怕她不信,又重複了一遍。“真的不會了。”
薛鹂聽到他語氣可憐,面色才逐漸好轉,說道:“我要喝水。”
她說完後,魏玠慢條斯理地穿好衣裳,端了茶盞要遞給她。
薛鹂才伸出手去,魏玠便猛地咳嗽起來,茶水濺到了她手上,瓷盞落地一聲脆響,她立刻驚得坐直了身子,魏玠卻在此時背過了身,緊接着的咳嗽一聲比一聲劇烈。
薛鹂的心跳得飛快,她繞過去,見到魏玠的手抵着唇,咳嗽聲依然抑制不住,片刻後,她睜大眼,看見了指縫間溢出的猩紅血跡。
似乎是知曉自己瞞不住了,待到咳嗽聲逐漸停止,魏玠移開手掌,他的唇角與下颌,連同掌心都是一片刺目的猩紅。
“鹂娘,莫要怕。”他溫聲寬慰她,似是全然不在意。
薛鹂止不住地發抖。
“魏玠……為何會有這麽多血,不是風寒,你不是染了風寒。”
魏玠見薛鹂在發抖,想要上前将她擁入懷中,卻覺着渾身都無比沉重,周遭的景象也跟着天旋地轉,最後眼前一黑,反而栽進了薛鹂懷裏。
醫師趕來的時候,薛鹂身上沾了不少血。屋子裏的狼藉也被她清理了,她想要詢問清楚,只是沒有魏玠的吩咐,醫師也不敢和她說明。
魏玠服藥過後,屋子裏照看的人都被薛鹂屏退,她端了一盆淨水,緩緩将頸邊的血擦淨,又去洗幹在手上的血跡,一直洗到手背泛紅也沒有停下,而後又在魏玠的榻前呆滞似地僵坐了許久,回過神後,她才忍着哭腔,低聲罵道:“騙子。”
魏玠如今回了洛陽,許多人都緊盯着他府中的動靜,深夜之時召了醫師自然也迅速被人知曉。旁人不明所以,薛珂心底卻一清二楚,倘若沒有要緊事,何必在深夜之時召見,只怕是時日無多了,再按捺性子等上一段時日,魏玠與世家結怨無數,若死在了他手上,往後他何愁無人庇佑。
薛淩也迅速知曉了此事,只是他不比薛珂沉穩,等了一日後不見有動靜,便親自趕去求見薛鹂。
魏玠正在病中,自那日昏迷過後,期間只恍惚着醒了兩回,嘔出一團發烏的血來。薛鹂強忍着慌亂無措,每日守在魏玠身側,只盼着他一覺睡醒便能平安無事。
聽聞薛淩求見,她本是不大願意理會的。然而魏玠此刻正在病中,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聽薛淩說有要事,她還是抱着一線希望去見他一面。
薛淩沒有想到再見薛鹂,她竟會憔悴如此,猜想她是受了不少折磨,心中也多了幾分憐憫。“鹂娘,你近來如何了?”
薛鹂沒有心思與他寒暄,略顯冷漠道:“你覺着呢?”
她已經想好了,若薛淩是特意趕來落井下石的,她立刻命人撕爛他的嘴。
薛淩睨了眼四周,見沒有旁人在此處,他才走近了薛鹂,将她一把拉到身前。薛鹂嫌惡地要甩開他,卻被薛淩斥了一聲:“你聽我說完。”
見薛淩面色凝重,她也暫時壓下了厭煩,任由他開口。
“平遠侯送來的解藥已經被我毀了,魏蘭璋此番必死無疑。你不用怕,往後他再難欺辱你,我定不會叫你給他陪葬,趁着這幾日他病重你才好脫身,此人陰毒,若你此時不走,待他死後興許……”薛淩說着,語氣也多了幾分邀功似的得意。
薛鹂的腦子裏仿佛有根線在嗡嗡作響,一時間什麽也聽不見去了,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在隐隐發黑。
薛淩見薛鹂面帶驚愕,身子忽然晃了晃險些倒下,忙扶穩了她,正要出言安慰,卻猝不及防迎了一巴掌,打得他當即愣在了原地,只愕然地看着她。
薛鹂使了十成的力,連她的手掌都火辣辣的疼,更不必說薛淩面上清晰可見的指痕。
好意來安撫薛鹂,卻無端受了她一巴掌,薛淩也惱火了起來,罵道:“你發什麽瘋?”
薛鹂好似被人掐住了脖頸,竟是連喘氣都變得艱難,她死死盯着薛淩,忽然大喊一聲:“晉炤!”
守在不遠處的晉炤聞聲而來,薛鹂幾乎是氣得發抖,指着他,毫不猶豫道:“打斷他兩條腿。”
令人毛骨悚然的哀嚎聲過後,又響起了幾句不堪入耳的辱罵,過了片刻,庭中響起了幾道凄厲的人聲,這一回罵聲也消失了。
薛淩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身後蜿蜒着兩道長長的血跡,薛鹂蹲在他面前,紅着眼重複了一遍:“你是說,薛珂替我報仇,所以要害他性命?”
薛淩疼到幾乎說不出話,面色慘白地點了點頭,薛鹂這才緩緩起身,吩咐一旁的晉炤。“此事莫要驚動旁人,去将我阿爹請來,我有話要問他。”
在等薛珂的時候,薛鹂沒有理會薛淩,只是先回屋去看魏玠,他還是躺在榻上,面色蒼白如紙,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好一會兒了,她見到魏玠唇角微動,似是呓語般說了些什麽,她努力貼近,終于聽清了他的話。
“鹂娘……”
魏玠的語氣很輕,嗓音也是啞的,只這一聲,薛鹂方才忍了許久的眼淚便奪眶而出。
等了許久後,薛珂被晉炤帶到了府中,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捆來的,甚至面上還有淤青。
薛鹂知曉薛珂的性子,甚至不屑與他周旋,任由晉青将人拖下去打了一頓,這才重新帶到她面前。
“爹爹”,她漠然地望着他。“我是真心喜愛魏玠,若是他死了,你定是要活不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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